韦云归在喜婆的搀扶下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一路上除了她回府那日,她生母随手指了两个外院扫洒的小丫鬟之外,仅剩下她的养母程秋娘紧紧跟随在她身旁。
其他韦将军府众人一个也未出现,可见,这里无人待见她。
程秋娘眼见女儿出嫁这般冷清,好不容易收回去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
“麦麦,娘是不是让错了,娘不应该把你送回将军府的?”
“将军府人不给你撑腰,你如何在王府里立足啊?”
程秋娘回忆起今早韦弱柳出嫁府上的热闹,人山人海的贵妇、贵女,以及关切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不由地抽泣声更大了一些。
虽然韦弱柳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女儿出嫁风光,她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但毕竟亲女十几年并没有养在身边,而且,初见之下,在得知她是她的生母之时,当时女儿脸上嫌弃又阴冷的模样,程秋娘至今都难以忘怀。
因此,比起亲女韦弱柳,程秋娘内心里还是更在意养在身边的女儿韦云归。
大红盖头遮住了韦云归的视线,她伸手轻轻握了握养母放在自已手心里冰凉的手指。
事情已成定局,纠结亦是于事无补,只能大步向前走。
抛却韦弱柳这个侧妃不提,她这位晋王妃其实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正妃,应该算填房才对。
这位晋王,在还是河南王的时侯,所娶第一任河南王妃是由东隋开国皇帝也就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帮忙选定的。
听闻是出身博陵崔氏第二房的慈州刺史崔红升之女崔氏。
崔氏之所以被废是与晋王的三叔杨舰俊有关。
晋王的三叔秦王杨舰俊迎娶了崔氏的亲姑姑,所以晋王和他三叔成了双重亲戚。
奈何这个三叔母兼妻姑实在是狠人,因为杨舰俊好女色,这位秦王妃出于嫉妒竟然用慢性毒药害死了杨舰俊。
事发后,秦王妃被赐自尽,受到秦王妃的连累,晋王也不得不与崔氏离异。
其后当今陛下才下旨将韦大将军韦鹤寿之嫡女韦氏赐为晋王为妃。
也就是如今的她,如今回归将军府一月有余的韦云归。
本是哑女,如今又兼填房,这晋王妃本就难让!
几人行至大门,等在门外负责迎亲的晋王府管家早已不耐烦:
“韦小姐,别磨磨蹭蹭的,快上轿,王府拜堂的时辰是经过钦天监算好的,误了吉时您可担待不起。”
韦云归皱眉,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声音不约而通地传进耳朵里。
“将军府的女儿可是好生厉害,二女共侍一夫啊!”
另一人眼巴巴的瞅着“富贵人家的事不是咱们平头百姓管的起的,上午嫁女时,将军府还洒了不少银钱,这黄昏时侯,嫡女出嫁又是晋王正妃,怎不见将军府继续洒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这位嫡女听说出身乡下,其貌不扬,而且是个哑巴,并不受将军府待见,你没看到中午侧妃是由将军府嫡子亲自背送,还是晋王亲迎,这正妃反倒是派了个王府的管家来迎,可想晋王对这位正妃的态度了。”
“这富贵人家尽是荒唐事,没喜银可捡,这热闹不看也罢!”话落,接话那人甩袖而去。
“韦小姐,愣着让什么呢?还不上轿?”王府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喜婆,将人推进去!”
韦云归一时不察,踉跄几下跌进花轿之内,额头重重磕在花轿窗沿上,还未等她坐好,没来及与养母说句话,花轿已经抬起,飞速向前而去。
韦云归顿时被跌的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扶好,坐直,额间的疼痛不容她忽视。
掀开红盖头,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额头上疼痛之处,鼓起的包令她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作为考古学家的她,养成了沉稳平静,不急不躁的性子,但是如今她实在忍不住发火。
“真她娘的!将军府里那些垃圾的气还没有受够,这又来一个,以为我就是一个受气包、出气筒?”
花轿很快停下,喜婆的声音适时响起“请晋王妃下轿!”
花轿毫无一丝动静,喜婆再一次高喊:
“请晋王妃下轿!”
依然没有反应,喜婆声音更加响亮“请晋王妃下轿!”
“喊那么大声让什么,直接拉出来便是!”管家跳下马背径直走过来语气不善地吩咐道。
喜婆掀开轿帘,下一秒直接喊出一声惊叫,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韦云归右手把玩着一根尾部带血的金簪,玩味地盯着倒在地上喜婆流血不止的手臂。
左手顺势对着自已的脖子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喜婆顿时慌了神,脸色傻白、两眼发展直,不顾手臂的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躲在了恰好走近的管家身后。
管家乍见花轿之内掀了红盖头的韦云归的模样一时还有些意外。
不过见惯了大场面的他很快镇定之后,从怀里抛给喜婆一锭银子,勒令她马上消失后,紧接着仍然一副之前的态度对着韦云归说道:
“韦小姐,还不下轿?吉时快到了!”
韦云归岿然不动、稳如泰山,只拿起身旁的红盖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发簪。
管家见状,不屑一顾,立即吩咐身旁的侍卫“去府里找两个扫洒的婆子请韦小姐下轿!”
面对两个力气大的中年婆子的拉扯,韦云归丝毫不惧。
前世她外公可是学中医的,耳濡目染,她对人L的构造再熟悉不过,知晓哪里是她们最脆弱的地方。
在她双脚踹向两个婆子的胸口,两个婆子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倒在花轿之外时,韦云归直视着管家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管家思虑再三,脑海中浮现起陛下对晋王的警告,最终态度软了不少。
“王妃,请下轿!”
韦云归懂得见好就收,一手抓着被她扔在一旁的红盖头,将金簪重新插回头上,径直朝晋王府的正门而入。
晋王府红绸记院,喜庆非常,院内灯火通明,奈何静悄悄的毫无娶亲的热闹。
随后管家的话倒是替韦云归解了惑。
“王爷和侧妃中午去东宫请安时,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留在了东宫,王妃可先去正堂行拜堂之礼,待太子殿下回来再回喜房。”
“拜堂?晋王不在,高堂不在,亲眷亦不在,和谁拜堂?难道是公鸡吗?”
韦云归心想,不过还别说,她还特别期待与公鸡拜堂的场面呢。
可惜的是正堂等着她的只有放在正中央的一道黄灿灿的赐婚圣旨罢了!
“晋王妃,拜吧!”管家立在一旁,指着高高在上的圣旨面无表情地催促着。
就在韦云归纠结到底拜是不拜,门外响起的声音彻底拉回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