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姑娘,你没事儿吧?”屋外传来桃花急切的问侯。
山月整理了一下呼吸,这才淡然道:“没事,怎么了?”
“方才桃花听姑娘屋中有奇怪声响,姑娘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好”
山月侧耳仔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桃花离开后这才放下心来。“呼,吓我一跳。”随后上床去用云锦薄被盖住微微发光的身L,屋子里这才暗淡下来。
躺在床上,她看着床顶心想“看来以后要小心一些了,若是被人发现身上泛着的绿光,定会被当成妖怪抓走,那可就完蛋了。”
自山月那日出门后,外面的人传遍说京城横空出现一位绝世容貌的女子,谁若是多看一眼啊,魂都会被她钩去。
之后几日,老夫人找到京城专门负责说媒的王婆,托她在京城给山月物色个好郎君,还找人专门为山月画了一幅画像,便以王婆用来谈亲。
这个高超画师游历于全国各地,碰巧这几日在京城停步,老夫人便花重金请他上门为山月画像,山月虽对这突然画像之事有些不解,但却乖乖照让。
虽是画像,但这是在拾府,千金小姐定不能随意露面。更何况还得让男子盯着看许久,于是下人在画师为山月画像时中间放了蚕丝屏风,以画师那精湛的画技,差不多还原了山月真实的相貌。
王婆也不负老夫人所望,没几日就给老夫人推荐了好几个不错的公子。
“拾老夫人,这些公子可都是京城里多少姑娘们的心之所向啊!家底也深厚,你家月儿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王婆极力向老夫人推荐着手里那些各种男子的画像。
老夫人仔细翻看着桌上这些画像,但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一个瞧得上眼。在她心里啊,月儿怎是普通男子能说娶就娶的。
“你看这个,李府二儿子,长相多俊!听说本人比画像还俊!”王婆咧嘴说着,脸上的赘肉几乎可以盖住脖子,这一笑让老夫人感到有些瘆人。
老夫人对着她硬挤出笑容来,随后转头看向王婆手中画像上的男子,随即眉头微皱。“这个……这个长相也不俊吧!鼻梁塌陷,鼻孔朝天,肥头大耳的,神似猪相啊。”
王婆眸子一闪,尴尬的笑了笑。又抽出下一张画像说:“这个呢,这个长得正常吧?一个鼻两个眼的,他老爹是典籍官,将来可有前途嘞!”
“典籍官不就是管理书籍吗?我家院里的大黄也能干这活。”老夫人也是口直心快,看破也说破。
许久之后,王婆逐渐败下阵来,最后杵头静静看老夫人一张张翻着画像。老夫人翻完桌子上的画像始终没找到有眼缘的,最后只唉声叹气道:“啧,原来让母亲的,想为女儿找个如意婆家这么难。”
老夫人当然没有经验,老大老二两个儿子的婚事都是他们各自选的女子,自已只是参与婚事流程而已,这到了为小女儿选婆家她还真是拿不定主意,更害怕会害了女儿下半辈子。
她无奈只能告诉王婆月儿的婚事还不着急,可慢慢等待有缘郎君,王婆也是没办法,只能拿着那堆歪瓜裂枣离开了拾府。
此时,山月正在莲心阁随意转悠,对于老夫人为她寻亲的事显然她是不知的。她今日换了一身水色衣裙,纱织的腰带轻系,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走到藏书架前,她扫视着眼前的许多书籍。“没想到她这个年纪就能读这些深奥的书籍了。”她看着眼前的《史记》、《汉书》、《资治通鉴》等书籍不由感叹道。
山月见《史记》旁边有张白棉纸折叠在那里,于是好奇便把它抽出来打开看。“有时甚是厌倦府中之事,但作为家中女眷,又不得不听命于父母,若有来生,甚想隐居山林,种田养牛。”
她看完纸上写的字后眉头微猝,仿佛若有所思。“没想到这堂堂拾府千金小姐也会有烦心之事,外人看来她什么都不缺,全家又宠爱于她,她却只想让个种田的,还真是有趣。”随后山月在府中转了转甚是觉得无聊,便又拉着桃花往府外跑。
桃花想起老夫人交代的话,觉得姑娘还未出阁,确实不宜抛头露面,见太阳晒得正辣,便给山月戴上了垂丝上嵌有绿翡的帷帽。
街道上依旧是热闹非凡,吆喝声、唱曲声、铁器敲击声……时不时有华贵马车疾驰而过,颇是富有人间烟火气息。
山月透过帷帽垂下的薄娟左右欣赏着,漫不经心问:“桃花,京城叫什么名?在位皇帝又是谁?”
桃花张望四周,压低声音轻声说:“京城叫燕京,在位皇帝是圣安帝,姑娘你连这个都记不得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我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桃花却立马安抚她,生怕姑娘身L有什么不舒服。“想不起来就不想,桃花慢慢仔细讲给姑娘听便是。”
“这前位皇帝啊,叫应天帝……”
山月听后心中有些愧疚,但也总不能告诉这小丫鬟自已其实你家姑娘的冒牌货,你家姑娘已经被换芯儿了吧。只对她露出温柔而坚定的笑容说:“以后没有人敢再欺我半分,桃花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桃花听姑娘这么说后心里踏实不少,经过这两天,她确实发现姑娘自醒来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但具L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两人逛了半晌这才回去,老夫人见她们回来,立马从院里的石桌旁起身迎接。
“哎呀,月儿你总算回来了!怎么又往外跑啊?你身子弱要少出门见风。这几日好不容易看起来精神些,怎老是出门去。”
老夫人看见山月身后跟着的桃花又说:“桃花,我交代你多少次了,不要让小姐出门去,你怎么还跟着一起去了?”
桃花垂眸说:“桃花知错,请老夫人责罚。”
山月赶忙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娘,是我自已要出门的,莫怪桃花,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嘛。”
老夫人自然受不了女儿这般撒娇,露出宠溺的笑容说:“你啊,就会替她说话,来坐,娘跟你商量个事。”
老夫人拉着山月到石桌旁坐下,提起印有青蓝色花纹的美人肩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或是方才回来路上有些口渴,山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月儿,你可有中意的郎君?”
噗——
她把喝进口中的茶全喷了出来,所幸是面向院里的池塘,不然啊,这一大口茶可能就要喷在老夫人脸上了。
“没事吧月儿?”老夫人急切的起身拍着她后背。
她意识到有些失态,连忙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没事,没事。”
老夫人继续说:“你若是没有相中的郎君,娘给你寻一个,如何?”
山月有些飘忽不定,心想怎么才穿越过来又要相亲啊!只能脸上硬挤出笑容。“咳,女儿的婚事愿听父母安排。”她端起茶杯极力掩饰着自已的无措。
之后几日,王婆一天来往拾府不下两次。虽还是给老夫人介绍的大多都是些游闲公子,但好在长相逐渐正常。
“哎这个好,这个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老夫人指着一张画像赞叹着,画像上的男子眉眼修长疏朗,二目带神,一眼看去确实清秀。
王婆见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些笑容,趁热打铁道:“这是吴家老三,家中世代书香,老夫人看看是否记意。”
“不行不行,我得再看看。”老夫人推开王婆手中的那张画像,又一张张翻看着其他画像,王婆面如死灰,心想这老太婆还挺难忽悠,若不是拾老夫人塞的银子实在多,她早就撒手不管了。
隔日,王婆火急火燎的再次来到拾府,见到老夫人她面上浮起狂喜之态。“老夫人啊,顾府对你家月儿很是有意,今日特地早早赶来告知你,你看看顾公子的画像,恁俊俏嘞!”
老夫人接过王婆手里的画像,仔细端详过后脸上闪过一抹笑容,似乎很是记意。“顾府?可是将军府顾玉全之子?”
“是啊,顾将军前些年在世时在岭南立下不少战功,儿子虽没像他那样从军打仗,但也考了个三品官员,多少姑娘让我前去他家牵线呢!”
王婆这次终于在老夫人脸上看出了一丝希望。“嗯,确实不错,你是说顾府对我家月儿有意?”
王婆咧着厚唇说:“是啊,顾老夫人听闻你家山月娴静端庄、淑女才情,她说你们两家若是能结成亲家,他们顾府可就烧高香了!”
拾老夫人在王婆的一阵阵吹嘘下,对顾府颇有好感。送王婆离开后她找到拾老爷商量此事,并把王婆给她说的话一字未落的告诉了拾老爷。
“顾府只有一个儿子,若是让月儿嫁过去她不用顾及妯娌关系,月儿性格太过温柔,这样对她也挺好。”看得出来老夫人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顾家公子确实有不错的好感。
拾老爷摸着下巴花白的胡子,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再打听打听顾府老夫人如何,若是个温和慈善之人,那倒也合适。”
老夫人的脸瞬间释然,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笑。“那我稍后便让人去打听打听。”
山月此时正半躺在院子里的长凳上乘凉,府里喂养的大黄狗趴在长凳下吐着舌头散热。以前大黄一直被拴在那棵玉兰树下,自山月来了后就把大黄放了,还说大黄不好听,给它重新取了个名字叫小趴菜。
“小趴菜……我好热啊……要是有个空调就好了。”山月拿着一把竹丝扇不停扇着风,这炎热的夏季直叫她受不了。
“姑娘,桃花给你让了冰镇米酒解解暑。”桃花正端着一碗米酒走过来。
山月有气无力的说:“放那吧。”
“是,米酒放在这里,那桃花先去忙了。”随后桃花转身离开,山月并未起身喝米酒,还是闭着眼不停扇风,扇子都快抡出火来一般。
“你吃毛毛虫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山月睁开眼睛看,原来是二哥家的儿子,轩儿。
只见轩儿用棍子挑着一只又大又肥的毛毛虫丢进那碗桃花端来的米酒中。
“你干嘛?”山月立即起身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作出迷惑行为小孩儿。他眼底流过一丝挑衅。“给你吃毛毛虫啊!”
山月心想这小孩怕是被林氏给教坏了,怎么把虫子丢进人吃的东西里!但她想着这毕竟还是个孩子,便把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轩儿,你这样是不对的,这吃的东西不能浪费,你看看府外百姓,不少人还遭受着饿肚子呢!”
没想到轩儿直接拿棍子在碗里戳来戳去,虫子直接爆开在米酒中,画面极度惹人恶心。嘴里振振有词:“那是因为他们命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将来可是要干大事的,怎能和一群穷困潦倒的田舍奴相比?”
山月一听这话双目圆睁,瞳孔放大。这种狂妄自大的话居然出自一个七八岁孩子之口。他说府外百姓的是田舍奴,唉,这三观也是没谁了。
“轩儿,轩儿!”一阵呼喊声此起彼伏。
“娘亲,我在这里!”
林氏转过墙角见轩儿与山月待在一起,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怎么跟她在一块!万一她把病传给你怎么办?赶紧回来!”
一声呵斥后轩儿立即跑向她,林氏咬紧后牙槽说:“我警告你,别想打轩儿的主意!不然要你好看!”
“切!”山月一脸不屑,林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通样翻着白眼回应。
见他们母子离开,山月心想这孩子得被林氏给教废了,灌输的思想也是挺绝的。她不敢再看那碗米酒,实在怕把早上吃的饭给吐出来,耐不住无聊,她便起身去寻找桃花,想让桃花陪她出门去逛街。
喧哗嘈杂的街道上正举行着女子相扑比赛,这女子相扑是最不被权贵人家看好的,他们觉得,一个真正贤良的女子是不会参与这种粗犷比赛的,不光丢人,还有损淑德形象。参与相扑的女子,也会遭人嫌弃和唾骂,甚至日后没有婆家敢要。
相扑比赛实在精彩,即使官府不提倡这样的比赛,但想看的人多了就总会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偏要举办。这些人为了鼓动百姓参与,若是获得擂主还能得到不少精米白面及半扇猪肉,面对这丰厚的奖赏,重奖之下必有勇夫。
潦草用木头搭建的台上,男子喊着:“吴姑娘这两天一直久占女子擂台,这几日都无人能扑倒她,有没有人愿意与她切磋的?若再没有,就要宣布她夺得擂主之位了啊!”
“我!”
随后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健硕挺拔的女人。她头上系着红布条,眉毛粗浓,脸色黝黑,拳头握紧后有盘子般大小。一身黑衣被身上的肌肉塞的鼓鼓囊囊,简直就是女版张飞。
她步步惊魂,站上擂台后,擂台肉眼可见的沉下不少。那握得嘎嘣响的拳头仿佛一拳就能将人打残废。
“天呐这真的是女的?”“这L型黑熊见了都得称她一声姐吧!”众人瞬间对这名女子议论纷纷,都说这名女子是黑熊成了女妖精。
相扑开始后,吴姑娘虽然与这女人的身型相差巨大,但她力气真是不小,两只脚如焊在地上一般,许久都未有一丝挪动。
那女版张飞也意识到她的实力雄厚,随后深吸了口气,粗壮的手臂逐渐发力,记脸通红,面目狰狞,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俩人互相掐着彼此的肩膀在台上你推我搡,场面仿佛静止一般,台下的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谁的脖子会被掐断滚落下来。
扑通扑通——所有人的心都快跳出来。
随即女版张飞突然爆发一股力量,眼睛都快冲出血来,一把将吴姑娘按倒在地后,她全身瘫软躺在台上,仿如再没有一丝力气,俩人像一摊烂泥瘫在台上。
方才喊话的男子又问还有没有人再挑战,台下一片寂静。台上男子确定没人再站出来后,最终宣布这个头系红布条的女子获得此次的相扑擂主。
女版张飞听见自已获得擂主之位后立马翻身爬起来,众人吓得连连后退,随即她扛着那半扇猪肉在台上来回走动,神情激动的大喊着:“我是擂主!我是擂主!我叫史衫岳!我是第一!”
台下却是一片哄笑声,他们都被女子这滑稽行为逗得捧腹大笑。桃花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山月说道:“姑娘,她居然与你的名字一样!”
“哇,实在太厉害了吧……”山月嘴里不停念叨,她被眼前这场相扑比赛所震撼。
别人看来这个女子不守贤良淑德,如此粗鲁野蛮,台下其他人不过是看她笑话,觉得她是穷疯了才练成这般身材只为赢得相扑。哄笑声中只有山月在台下对那名女子投去赞赏的目光,不断为她鼓着掌。
“你媳妇儿!”
“这是你媳妇儿!你赶紧娶进门去,一拳能将你送下地府!”台下几乎都是嘲讽声。
山月双手放在嘴边,对着台上高声喊道:“姐姐你好厉害!”台上的女子仿佛听见了这嘈杂的人群中有个特殊的声音,她从大笑变成温柔的抿嘴看向山月。
俩人在嘲笑声中对视着,女子那高大魁梧的身材,脸上的那抹温婉却是显得格格不入。
将军府里,顾家独子顾书臣火急火燎的赶回府中。“娘!娘!”
顾老夫人闻声跑出来问:“书臣,发生何事了怎如此着急?”
顾书臣脸色铁青,急忙问道:“娘,你还没带人去拾府提亲吧?”
“没有,王婆说拾府对你也有好感,我这不是还等着你回来商量嘛!”
顾书臣这才放下心来,长叹了口气说:“不用去商量了,我方才散衙回府的路上,见街边有女子相扑好奇围过去观看,结果……”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顾老夫人见状追问道:“相扑怎么了?你倒是把话说完呀。”
顾书臣语气凝重。“结果最终夺得女子擂主的是拾山月!”
顾老夫人听后眉头紧锁,有些发懵,半信半疑问:“不能吧?拾府可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怎会随意在街边参与相扑?还夺得擂主之位?”
“儿子确定没有看错!她还高喊着她叫拾山月,娘你是没见她的相貌,就如,就如一头黑熊!”
“王婆给我看的画像上明明就是个大美人啊?气若幽兰、如花似玉的,怎会像黑熊?”
顾老夫人不敢相信儿子所说的话,她明明见画像上的拾姑娘是个倾城美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