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游戏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休芸芸 本章:一个游戏

    吃完早餐,在自己的领地上散步消食的克莉斯默默思索了一个问题,似乎她从来并不是一个善于嘲讽的人,她似乎一直善于自我承受,尽量选择漠视或者忽略别人令她倍感不适的地方——直到最近,她发现自己新增了这个随时随地可以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技能,当然这个技能仿佛有一个特定对象,就是康斯坦丁。

    说起来康斯坦丁倒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只不过过多地表现出了一个贵族的敏感神经而已,但克莉斯对自己随时随地居然可以花样翻新地开启嘲讽技能,就深为讶异了。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呢?

    克莉斯迷惑地抬起头来,就听到密林旁的小溪边又一次响起了嘹亮的猪叫声,这是它们每天固定的沐浴时间——

    克莉斯猛然领悟了,这一切都是在蒲柏到来之后发生的变化!

    都是这个家伙影响的她,克莉斯拔腿走向密林,她居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更深一些地观察这个从天而降的猪倌儿了,如果嘲讽技能是一个按钮,且的确是被这家伙开启的话,克莉斯只能祈求自己一定要和这家伙有所区别,总不能连脸上微微翘起的嘴角也一模一样。

    猪群被赶入水中,猪倌儿的清闲时刻来临了,不过今天似乎还有个人在陪伴她,而且这个人同样叫人大吃一惊,居然是和什么人都不怎么沾边的骑士伦姆。

    在克莉斯眼中,蒲柏这个女人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绝世容貌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她不仅让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庞直面太阳,甚至还肆无忌惮地露出白皙的臂膀,在伦姆的身旁指指点点。

    这时候克莉斯就发觉出伦姆一直以来的优点了,那就是心无旁骛而且不解风情,他专注于手上的东西,并没有为旁边的女人分心一点点。

    “你在做什么?”克莉斯一头雾水地看着蒲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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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制作牙刷。”蒲柏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

    “……是伦姆在制作牙刷。”克莉斯纠正了一下。

    “是我在命令伦姆制作牙刷。”蒲柏靠在了树上,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没有我的指导,这家伙是不可能做出一把上好的牙刷的。”

    克莉斯低下头来,确实如此,伦姆正在一个由两个木桩子搭建的简陋台板上完成他的手工活,粗硬但具有一定柔韧度的猪鬃在他的手上被捻成了两股至三股,再穿插入牙刷的孔洞中进行匝线,三排孔洞已经被填充了两排,要不了多久,一把猪鬃牙刷就能做好了。

    一把猪鬃牙刷是可以用很久的,而且比柳树皮好用的多,但克莉斯怎么看这些猪鬃怎么熟悉,“不会是……”

    “就是公猪伯蒂的鬃毛,”蒲柏一本正经道:“不要这么看我,克莉斯小姐,您似乎比我更残忍一些,任由您城堡里那个二百斤重的厨娘解剖了伯蒂的躯壳,可怜的伯蒂仅剩下可供凭吊的一点点残骸了。”

    “不,还是你更残忍一些,”克莉斯道:“连最后一点点残骸都不放过,还要拿来制作牙刷。”

    “我这样做正是为了讨好您,”蒲柏立刻道:“牙刷正是献给您的礼物。”

    克莉斯呼吸了一口气:“……我拒绝。”

    “您最好还是接受,”蒲柏笑了一下:“这可是失败者的纪念品,很有收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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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收藏敌人残骸的癖好。”克莉斯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当年普修米尼国王死在了战场上,他的尸体是什么下场?”

    被教会四分五裂之后又重新拼凑在一起,穿上了奴隶的衣服,收藏在一个巨大的展览柜中吗?

    克莉斯觉得以教会的卑劣,他们大概率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

    “教会没有得到普修米尼的尸体,”谁知蒲柏道:“普修米尼有一群忠诚的骑士,他的骑士焚化了他的尸体,以免遭到敌人的侮辱,并且带走了他的红色头发。”

    “带走他的头发?”克莉斯道:“为什么?”

    “因为骑士们十分悲痛主人的经历,他们发誓报仇,”蒲柏道:“但他们力量分散,群龙无首,在教会的围剿下烟消云散,所以故事的结局是教会最终赢得了胜利……不过也有说普修米尼忠诚的追随者依然存在,只不过隐藏起来了,等待有一天被唤醒。”

    “被唤醒?”克莉斯忍不住摇摇头:“难道这是一支亡灵之师吗?”

    难道她从头到尾听了个童话故事?

    谁知伦姆居然回答了克莉斯的问题:“骑士可以被唤醒,哪怕他们宣誓效忠的对象已经死去,但当主人的后裔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利剑将重新出鞘,血液将重新点燃。”

    克莉斯惊讶了一下,不过她立刻对今天的伦姆刮目相看:“你也会如此吗,我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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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小姐,哪怕您死了,我也会继续效忠您的子嗣的。”伦姆放下牙刷,庄严宣誓道。

    克莉斯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感动之心,立刻烟消云散了,她确定伦姆依旧还是那个呆头鹅伦姆,一点都没有变。

    倒是一旁的蒲柏拍着大腿,看上去快要笑倒了,“欧洲大陆最风靡的睡前故事一定要加上这个,博尼菲女主人和她的呆头鹅骑士!我见过的最滑稽的宫廷戏都没有你们俩表演的好看!”

    “看来你见识过的宫廷戏并不多,”克莉斯面无表情道:“很容易被逗笑。”

    笑声穿过密林,似乎惊动了本来就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侍女们,使她们加快了步伐。

    “你们来做什么?”克莉斯没好气地看着这群不好好在玫瑰园里采摘玫瑰的侍女们。

    “我们想跟蒲柏学习唱歌,”侍女们异口同声道:“她的歌声太好听了!”

    由于蒲柏这家伙在舞会上一展歌喉,甚至塞万提斯都邀请她加入乐队担任领唱,侍女们更是想方设法地凑到她身边,想要听她唱歌。

    克莉斯眼看着这帮女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蒲柏围在中央,一个个用星星眼看着她,甚至还破天荒地送上价值两三个金盾的小礼物——

    克莉斯感觉自己这个博尼菲女主人受到了冷落。瞧瞧,容貌和歌喉就收买走了她的侍女们,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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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伯多禄。

    霍普斯金主教凝视着跪在地上的人,露出满意的神色:“效忠于光明,行走于黑暗……我的匕首,你该出鞘了,刺向该死之人,让他们倒在血泊之中,在痛苦中被撒旦召唤!”

    跪在他面前的人全身被宽大的黑衣斗篷所笼罩,只有一双狂热而服帖的眼睛,充满崇拜和舍生忘死:“是,主教!”

    “人间是疾苦的,天堂是美妙的,从天堂坠入人间的滋味如何?”霍普斯金问道。

    “天堂,天堂……”黑衣人目露迷惘,他似乎陷入了美妙的回忆中:“只要能回到主的怀抱,蒙受主的赐福,我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主需要你贡献力量,”霍普斯金贴着他的耳朵,用蛊惑的声音道:“需要你化身利剑,刺杀一个罪大恶极之人,这个人是亵渎主的尊严,嘲笑主的恩典,蔑视主的教诲!她是基督的敌人,是教会的反对者,是撒旦的仆人!你将用利剑刺死她,穿透她的身体,割下她的头颅,带给我!”

    “我将用利剑刺死她,穿透她的身体,割下她的头颅!”黑衣人发誓道:“让她恐惧,让她尖叫,让她死亡!”

    “很好,”霍普斯金抚摸着他的头,似乎给他注入了力量:“这是个女人,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她可以轻而易举被杀死,你将圆满完成任务归来。”

    然而黑衣人居然露出了失望之色,他恳求道:“请您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让我贡献全部力量,甚至自己的生命!”

    牺牲生命,在这个人口中仿佛是他追求的目标,而生命也是他可以轻而易举抛弃和奉献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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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有更接近主的那一天的,在那一天,你贡献了自己的血肉之躯,灵魂就会回归他的怀抱,九翼天使会从空中降下来迎接你,让你永恒荣耀,永恒蒙受恩典。”霍普斯金微笑道:“现在你只能从一层宫殿升到三层……你犯了错,落回人间,要更努力地赎罪,以早日到达最高层。”

    目视着黑衣人如同死神一般,拖着长长的斗篷,消失在走廊尽头,霍普斯金终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个女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而一把利剑已经从背后穿透了她的胸膛:“博尼菲的克莉斯,我会将你的头颅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红头发……”

    他哼着欢快的曲目推开自己的藏宝室,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或蜷曲、或直顺的头发,像千里之外其实伦姆新做好的猪鬃牙刷一样,这些头发一股股地被穿在墙壁的孔洞上。

    它们就是霍普斯金这些年猎杀和审判的女巫的标记——在将女巫们投入烈火之前,他会亲手剪下这些女人的头发,让这些头发成为他的收藏,是他杀死基督之敌的证明,是他的功劳簿。

    但他从未有彻底满足过,因为他的收藏品中从未有他渴望得到的颜色。

    霍普斯金来到一束红棕色的头发之前,这本是他最心爱的收藏品,在抚摸的时候,他甚至能回忆起这一束头发的主人,一个十二岁的姑娘如何眨着天真的眼睛,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喜爱猫咪的——

    很快那只肥硕的斑纹猫咪就和她一起投入了烈火之中。

    直到看到博尼菲女主人鲜红色的头发,霍普斯金才知道自己真正渴望的是什么——那是血和火一样的颜色,是红宝石也无法比拟的颜色,没有任何杂色。

    它将成为自己最珍贵的收藏。

    法官希瑟姆找到克莉斯的时候,就见这位城堡女主人和她的乐师兼指挥家塞万提斯似乎找到了共同的有关音乐方面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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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塞万提斯胖乎乎的指头就在鲁特琴的琴键上敲打出了一曲希瑟姆从未听过的、十分欢快的曲子,旋律又很喜庆,听起来让人从心底感到振奋和愉快。

    他充满兴趣地听了一会儿,称赞道:“这首曲子好听极了,是我从未听过的曲调,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拉德斯基……进行曲,”克莉斯顿了一下,解释道:“是这样的,在遥远的地方有个小国,这个国家有个著名的将军拉德斯基,他功勋卓著,这首歌就是描绘他的士兵凯旋,在人民的欢呼声中轻快地走过大街的情景。”

    “您完全可以让这首曲子成为一首舞曲,特别作用于舞会结束的时候,”希瑟姆建议道:“届时所有的人们一起踩踏着步伐,像士兵一样,在欢乐中结束舞会。”

    塞万提斯伸长了脖子,矮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确如此,先生!”

    如今的塞万提斯已经一改颓废,原因在于,他自以为缺乏音乐细胞,对音乐艺术一窍不通的女主人实际上对音乐具有细腻而充沛的感情,不仅鼓励自己打破现有的歌曲曲式,尝试她口中的什么所谓‘交响曲’和‘进行曲’之类他从未听闻的东西——

    更因为女主人慷慨许诺他,将会在三个月之后的元旦日,专门在城堡举办新春音乐会,充分给予他施展才华的空间。

    ‘音乐会’对塞万提斯来说,是一个崭新的名词,甚至是一个崭新的演奏方式。

    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音乐会’的说法,宫廷或者领主的城堡内所蓄养的乐队和乐师们唯一的用处,在于给他们所举办的舞会配乐。

    有时候他们也会给国王的宠臣——优伶和小丑们伴奏,故意制造刺耳而滑稽的音乐,让小丑的表演更加生动,但他们其实和小丑没什么区别,小丑们用滑稽的表演逗乐国王,而他们用美妙的音乐取悦达官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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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博尼菲的女领主却告诉他,‘音乐会’是乐队和乐师们发挥才华的表演方式,他们将拥有属于自己的舞台,而且是独属于自己的舞台,表演自己热爱的曲目——不仅仅是舞曲,是任意他们想要奉献给观众的美妙音乐,而她将带领观众们坐在台下,奉献掌声和鲜花。

    他们的表演将不会被打断,不会被非议,不会被指指点点,而且被称作‘艺术’。

    塞万提斯感觉到自己的心被点燃了,他获得的不仅是他一直追求的、对艺术的承认,更有他穷尽半生也从未得到的尊重,作为回报,他决意贡献自己毕生的音乐才能,完成那从未有人举办过的‘新春音乐会’。

    不过在希瑟姆看来,塞万提斯的乐声虽然动听,却也不能和他在其他国家的宫廷所听过的音乐相比,他本人虽然年轻,但其实阅历丰富,在成为法官之前的六年书写员的身份里,他游览过欧洲许多国家,不过他也承认两点:

    第一,新春音乐会确实从未有人举办过,对乐手们能将之看做自己的宫廷的表演者,而不是刻意呼来喝去的奴仆——这是博尼菲主人又一个让希瑟姆尊敬的地方。

    第二点就是,他必须要承认,任何他走过的国家,没有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美食能比得上他在博尼菲这块土地上所享用的美食,所以他甚至还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就已经陷入深深怀念这里食物的酸爽情绪之中了。

    “你要去马灵?”克莉斯惊讶道。

    “是的,克莉斯小姐,”就见希瑟姆摆正了自己的帽檐,“大概十天之后我就会动身前往马灵,在那里我将会和全国的地区法官一起述职。”

    “你才上任短短几个月而已,”克莉斯忍不住笑道:“也要述职吗?”

    “刚巧赶上了,”希瑟姆就道:“我也很乐意去马灵,在那里我可以和大多数法官们交流,也会见到大法官,他会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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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克莉斯就道:“你以前也去过马灵吧?”

    “当然,”希瑟姆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去马灵的时候,被那里巨大的雕像所震惊,在欧洲的其他地方,绝没有这样宏伟的石像,这个地方一直保留着孔马王朝的一些东西,毕竟当初它本就是孔马王朝的都城。”

    “什么雕像?”克莉斯问道。

    “当然是胡夫国王的雕像了,这座雕像高达二十一尺,旁边小一些的就是安妮王后,它们由王国最巧手的工匠所雕刻,矗立在王宫对面的山上,每个走水路进入马灵的人,都像仰望天神一样仰望雕像。”希瑟姆露出疑惑之色:“您出身于马灵的王宫,怎么会不知道呢?”

    “乡下生活模糊了我的一些记忆,”克莉斯就含混道:“不过我更想听你说说马灵,那毕竟是一个不同的角度。”

    “马灵是欧洲最宏伟的都城,富饶而安康,”希瑟姆就道:“那里汇聚欧洲珍贵的货物,珠宝、皮毛、动物内胆……灯火彻夜不灭,您的伯母安妮王后最喜欢在王宫的天台上欣赏这样的夜景,只要人们向她欢呼,她的侍女就会抛洒银盾,甚至有一个晚上,洒空了整整三十筐银盾。”

    在希瑟姆的叙述中,马灵甚至还拥有巨大的斗兽场、戏院、行宫,最大的面包房——据说那个面包房里,光烧炉子的学徒就有二百多个。

    克莉斯很想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一星半点有关马灵的东西出来,但事实上空空如也,她只能费劲地去想象这个地方,但这样的表情看在希瑟姆的眼中,他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也听过有关您的传闻,”希瑟姆道:“在传闻中您是一个不太与外界交流的公主,在王宫的各国使节很少见到您的面容,所以您被形容为一个很难接近,孤僻而沉闷的人,不过现在我很清楚,您天性至美,易于交流,毫无贵族的陋习,甚至充满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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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莉斯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可没有你形容的这样美好。”

    “我去马灵述职,一定会向国王和大法官如实讲述您的美德,”希瑟姆就道:“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向我询问您的情况的。”

    克莉斯和希瑟姆漫步在城堡的走廊上,他们从一个窗口走过,这时候的城堡和欧洲后来建造的哥特式城堡不一样,现在的城堡相比于外观美丽的设计,更注重于对武器的防御,城堡被设计为两座相连的堡垒,呈现‘凹’字形。

    而最重要的是,城堡从里面窥视外面的窗口是固定的,而且利用了一种孔洞原理,使里面能够较为清晰地观察到外面,而外面却无法窥视里面。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克莉斯刚才在经过上一个窗口的时候,随意向窗外瞥了一眼,她看到了玫瑰园的出口处,康斯坦丁大踏步走了出去。

    等她和希瑟姆一边说话一边绕过二层楼梯,经过下一个窗口的时候,她再向外望去,玫瑰园似乎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这个人影她也能辨认出来,就是她的表妹兰蒂。和以前一样,这个表妹喜欢蹦蹦跳跳地走路,不太一样的是,她的胸口似乎别了一朵玫瑰,正快步朝着城堡的方向走来。

    克莉斯停住了脚步。

    有一些东西似乎从她的心底浮现了出来……似乎长出了触角,你推我我推你,想要占据她脑海一席之地。

    舞会上,康斯坦丁匆匆离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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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克莱尔对提灯侍女玩忽职守的训斥:“你没有巡逻城堡,一个晚上你的蜡烛只在三楼西侧的休息室亮起,你在那里干什么,睡了一晚上吗?”

    猎犬法克抬起了它湿漉漉的眼睛,对着她打了个充满酸味的饱嗝。

    “它只会享用裹着洗皮奶酪的胸脯肉,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它宁可饿着自己,也不会屈就吃一口其他配不上它身份的食物。”

    “采摘月见草和……凤仙花。”

    修剪得宜、被涂上了红色染料的指甲一闪而过,康斯坦丁的神色就像劳拉操作失误,不小心将橄榄油滴在克莉斯脖子上,那一刻露出的心虚……

    “你是个……睁眼瞎。”耳边似乎传来了蒲柏讥讽之声:“很多事情就在你眼皮底下进行着。”

    “安静!”克莉斯简直受不了,她像赶苍蝇一样挥舞了一下手臂,试图将莫名其妙跳入脑海的蒲柏挥走:“不用你提醒!”

    “公孔雀……求偶,”蒲柏的声音不依不饶,似乎连一张脸都要贴近她了:“求的不是你。”

    “克莉斯小姐?”希瑟姆大声道:“克莉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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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刚才那一刻,博尼菲的女领主似乎陷入了一种自我意识中,甚至在自言自语,吓得希瑟姆还以为她发了癔症。

    “没事,”克莉斯从记忆的沼泽中走了出来,那些蘑菇一般的触角,回缩进了沼泽:“我刚刚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希瑟姆看上去松了口气:“那就好,克莉斯小姐,我们走吧。”

    他们走下台阶,两个侍女迎着他们走过来,克莉斯忽然叫住了她们。

    “你们看到兰蒂去哪儿了吗?”克莉斯问道。

    “兰蒂小姐?”两个侍女下意识一愣,但很快其中一个就开口道:“我看到兰蒂小姐好像在图书室里,对,在图书室。”

    克莉斯哦了一声,问另个没开口的侍女:“是这样吗?”

    这个侍女低着头,她含混道:“是的,小姐。”

    克莉斯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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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侍女行了个礼,走上了台阶——希瑟姆在这一刻却敏锐地感觉到,博尼菲的女主人似乎有一种隐藏的怒火,从她锐利而冷静的目光中投射了出来。

    “克莉斯小姐?”希瑟姆有些不安道。

    “你走遍欧洲,大概玩过很多有趣的游戏吧,希瑟姆?”谁知克莉斯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是的,”希瑟姆如实回答道:“宫廷里盛行游戏,斗鸡、射箭、猜谜、推牌等,都是常见的游戏。”

    “很好,”克莉斯道:“三天之后,我邀请你玩一个不一样的游戏,这个游戏大概也不需要什么智力或者筹谋,只要你有故事,就可以赢得胜利。我认为你适合参与,怎么样,希瑟姆,加入我的游戏吧,这一定会是个令人难忘的游戏。”

    克莉斯伏在自己的书桌上,羽毛笔虽然让她很不习惯,但用多了也就能适应这种写字方式,只不过每写几个字就要蘸一下墨水,这个过程就有可能在纸上滴落墨水。

    “咚咚——”

    “进来,”克莉斯甚至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克莱尔:“怎么样?”

    克莱尔看起来神色有些严肃,实际上在克莉斯吩咐她查证的过程中,她就意识到了:“按照您的吩咐,我暗中询问了康斯坦丁阁下的马夫,后者告诉我,他们的四辆马车中,除了领主和侍卫乘坐的两辆车之外,剩下两辆车都装满了礼物,而且是相同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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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一车当场送给了我,”克莉斯笑了一下:“还有一车去了哪儿呢?”

    “天黑的时候,康斯坦丁身边的仆人带着兰蒂小姐的侍女,后者取走了礼物。”克莱尔道:“而且很有意思的是,这位我用两个金盾撬开他嘴巴的马夫还透露了一个消息,他的主人似乎为了这次会面而专程挑选了一份珍贵的礼物,是一串巨大的海珍珠,每一颗甚至都有鹌鹑蛋那么大。”

    “但我并没有收到。”克莉斯似乎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但深知主人心意的管家克莱尔却知道这并非为康斯坦丁这个未婚夫的移情别恋而悲伤——她的主人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份价值连城的礼物没有落到她的手里而郁闷。

    “是的,”克莱尔严肃道:“我想我见过那串珍珠,它出现在了兰蒂小姐的脖子上。”

    克莉斯当然也见过那串珍珠,她摊了摊手:“现在她的脖子比我的值钱了。”

    克莱尔忍不住摇了摇头:“……不过以此来判定他们之间存在私情,似乎还有些草率。”

    “当然,”克莉斯就道:“你还记得康斯坦丁带来的那条叫法克的狗吗?相信我,每次我逗它的时候,都能看到这家伙牙齿上沾染的奶酪皮。”

    克莱尔不由自主露出了恍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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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斯坦丁带来的礼物之一,就是洗皮奶酪。然而克莉斯所拥有的奶酪几乎没有动过,她只尝了一小块,就对这种酸涩而有些发臭的东西敬谢不敏,并吩咐克莱尔将它们束之高阁了。厨娘塔里也知道克莉斯的口味,那种东西放在库房她从未用过。

    既然克莉斯没有投喂这只狗,那么投喂它的是谁呢?

    谁拥有和克莉斯一模一样的一车奶酪呢?

    “你注意到康斯坦丁的指甲了吗?”克莉斯晃动了一下手腕:“被染成了红色,不排除他有和女人一样的爱好,不过我更确信是兰蒂刻意的标记。”

    一个女人如果和其他女人共享男人,那她就希望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一是一种提醒,二是一种炫耀。

    “隐晦而刻意,这种偷情大概让他们倍感刺激,”克莉斯好笑道:“一方面在我的眼皮底下勾勾搭搭小心翼翼,一方面却十分想要我看到,甚至想让我见证。”

    “他们可能把我当成了大马猴,”克莉斯道:“觉得自己技高一筹,想要开锣耍猴。”

    “大马猴?”克莱尔难得露出了迷惑的神色:“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来自东方的……神奇动物。”克莉斯正正经经道:“总是喜欢上蹿下跳,引人注意,为围观的客人们带来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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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个笑话之后,克莉斯感觉自己出了口恶气,任谁得知自己的表妹和未婚夫搞到一起,大概心情都会很不爽,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夫。

    “现在印证了你曾对我说的,兰蒂并非处女,”克莉斯将羽毛笔放回笔筒:“我原本以为是佣人教唆,还十分想要呵护她的天真呢。现在看来这个城堡的人儿早就习惯了互相欺骗甚至隐瞒。不过我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不会是在我生病的时候……我记得艾玛跟我说过,康斯坦丁曾经来探望过我,两次。”

    克莱尔以严谨的态度考究,也不得不承认:“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小姐。”

    “……可悲。”克莉斯哼道:“我愿意称他们为,狗·男·女。”

    克莱尔看起来有点费力地拧了一下鼻子:“您有权这么说。”

    “其实如果他们两厢情愿,我也并非横刀夺爱之人,”克莉斯道:“但现在我还有一些推测,我认为他们牵涉到了一些不利于我的方面,现在,我打算要举起复仇女神的利箭,射向……”

    “那对狗·男·女?”克莱尔似乎对这个词忍俊不禁。

    “不,射向城堡笼罩的阴云。”克莱尔有些沉默地望向了城堡之外:“不过现在,我需要你立刻、马上挑选出十个来自城堡之外的女人,这些女人保证听我的话,对我唯命是从,我将和她们玩一个简单的体力游戏,规则一说就会,而奖励十分丰厚。”

    早上,骑士伦姆依然在专注自己的手工,他制作出来的第一支猪鬃牙刷被他献给了尊敬的主人,并且得到了后者的夸奖,现在他精神百倍地继续工作,看起来很有一点工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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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柏大概也在工作,她的工作就是躺在树桩上欣赏沙棘果的纹路,一只胖乎乎的小猪在成为她的垫脚石大概一刻钟后,才终于获得了这枚果子的奖励。

    “看起来你有一些精密技艺,”蒲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道:“在成为骑士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铁匠。”伦姆道:“制作过宝剑和铠甲。”

    “是吗,”蒲柏道:“你的手艺应该不错,这样吧,如果你为我打造一身铠甲,我就支付你一百个金盾。”

    一百个金盾是十分丰厚的酬劳了,但伦姆眼睛也没有抬一下:“能命令我的只有我的主人,何况女人不需要穿铠甲,我看你需要一个骑士。”

    “你是怎么成为她的骑士的?”蒲柏用一把芭蕉叶盖住了小猪的整张脸,吓得这头可怜的小猪一个劲儿地后退着,撒丫子转着圈。

    “在我看到路边有一头黑山羊在肆无忌惮地欺负一个比它弱小的同伴的时候,我拔出宝剑,威胁并制止了它。”伦姆回忆道:“这一幕被途径于此的克莉斯小姐看到,她认为我抑强扶弱,具有骑士的道德和品质,就册封我成为她第一个骑士了。”

    “果然,愚蠢的骑士,以及比他更愚蠢的主人,”蒲柏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妄图以一己之力,干涉这个世上的弱肉强食。”

    “我不这么认为,”伦姆放下猪鬃,看起来似乎被她的话惹怒了:“这世上的确不公平,的确弱肉强食,可那正是我们骑士存在的意义……这是克莉斯小姐教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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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主人给你画了一张大饼,你以为的拯救世人其实只是窝在一个叫博尼菲的芝麻大小的地方站岗放哨,你以为的抑强扶弱实际上只不过用皮鞭规范一下羊群的秩序,”蒲柏似乎有意让他更加被激怒:“你的骑士精神大概只能用于给女士弯腰提裙,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克莉斯小姐说,人千万不能变成一条鱼。”伦姆本来脸色已经胀红了,他粗犷的下颌线几乎要崩成了一条直线,然而不知怎么,他忽然又恢复了常态:“尤其是一条上岸的鱼。”

    “为什么,这有什么关联?”蒲柏大概也没想到伦姆忽然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她犹疑地问道,“上岸的鱼怎么了?”

    “上岸的鱼什么都不干,就会张嘴朝着天空吐泡沫。”伦姆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蒲柏:“……你这家伙嘴上的技能也不差。”

    蒲柏消停了大概一分钟,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呆头鹅骑士手上栽了个意想不到的跟头,这可是他以无数身份遍游欧洲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向来只有他肆无忌惮地嘲讽别人,没想到情况在博尼菲居然发生了剧变。

    前有克莉斯嘲讽她没有胸,后有伦姆嘲讽她话太多。

    什么主人,就有什么骑士。

    “嘿,我说,”她朝伦姆丢了个石子:“在你眼里,你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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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姆放下牙刷,用一种告诫的语气道:“我的主人是世上最仁慈和慷慨的人,她收容难民,给她们居所,她分发食物,督促人们用双手劳动。她还具有勇气和智慧,但以你那肤浅的目光,肯定看不出来。”

    “你说的我完全没看出来,”蒲柏呵了一声:“不是因为我目光肤浅,而是因为你的主人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品质,她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笨蛋。世上的人都比她聪明,把她耍得团团转。”

    “啊——”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叫嚷声:“在这里!”

    蒲柏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小猪,后者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沙棘果,看起来只剩最后一口饱满的果肉了,但它得到了讯号,恋恋不舍地放弃食物,领着猪群上岸了。

    然而蒲柏料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以为这帮侍女们又来找她教授歌曲,实际上也确实是一帮侍女,但这十来个侍女却并没有奔着她而来,而是抓走了另一个侍女。

    那个被围起来,然后拖曳在半空中的侍女吓得惊声尖叫:“放开我,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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