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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一面，绝不纠缠——”她喃声默了一遍，字语在舌尖饶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耗光了她仅有的力气都始终没有冲出唇瓣，只有几声急促的喘息发出。

    “？”

    她缓缓睁眼，意识被拉回，视线中的那道人影逐渐清晰。

    碧色双眼，灿黄色卷发，头上戴着白色护士帽，神情正慌张。

    朱青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这里不是南京，不是仁爱东村，是与之远隔万里重洋的美国。

    “”她费力回话，声音轻得如一缕散烟。

    小护士是新来的，不清楚她这是老毛病，面上明显不信，又看她说句话都费劲儿，优越上扬的眼尾勾挑，顿生了几分凛厉。

    “”

    听见小护士冷淡的训斥，朱青笑笑，她忽然想起了副队娘的那句常挂在嘴边斥骂的话——“狗肉进不了大上海！”

    “dy？”小护士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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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青没再理，轻阖上眼做熟睡状，好似从没醒来过。

    小护士瞧了瞧，皱眉摇头，她从未见过这么顽固的人。

    “唰——”

    围帘被拉上，深夜的医院安静的有些冷清，只有时不时护士医生巡房的脚步声和冷冰冰的仪器声，朱青再次睁开眼，床头上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只有一只插在玻璃瓶中枯萎垂头的花，零星几片枝叶也是脆生生的，没有任何生气。

    师娘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回去，副队娘去世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去，三个人散的彻彻底底，四下零落。

    很早之前吧，朱青记起师娘说过，自己日后是会孤独终老的，那个时候朱青还不相信，只觉得是因为大队长固执的不愿放师娘走，伤了师娘的心，所以师娘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谁又能料到世事变化呢？那个年代，每一刻发生的事情都有能力让你刻骨铭心的记着它，每件事情都像是排着队似的，不等你反应就已经事过境迁，甚至连伸手抓的空隙都没有。只是徒劳无功，添增悲痛。

    或许真的是姐妹，如今自己也是孤独终老的境地。

    朱青又笑笑，这几年里她总是会忘记很多事情，就像大队长一样，忘了很多应该记住的事，不该记得事却如影随形，就连那些细枝末节都一幕幕，一帧帧在眼前过电影。

    比如今晚，她就看到了郭轸。

    其实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他了，“谁找来谁倒霉”，没想到她倒霉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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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闪过一道光，很快湮灭，继而复闪，再然，有呼啸风声发出。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个天气不适合飞。

    朱青拽紧被子，或许是一下子想了太多事，她头痛的发嗡，右手盲摸向床头，想要寻水喝。

    好不容易摸到了，握上杯子的手抖如筛，朱青一面冷静看着，一面缓慢起身，双脚刚沾地忽然一阵酸软，腕部失了力，杯子脱落，滩积一大片水渍，她定定站着，一动也不动。

    她哭了，毫无预兆的哭了，眼泪哄涌而出，所有情绪堤坝在此刻被冲毁。

    郭轸，有时候，我真的好想你啊。

    ……

    过了很久，朱青哭得乏了，才重新躺回床上，边边角角都盖的严严实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般平静。

    她翻了个身，面向窗户，很快就昏昏沉沉睡着，什么也没梦见，只是睡得不踏实。

    因为那段日子在脑海里又鲜活了起来，日子里的人事也都一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