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阿梧唤住他的背影道,“现在还喜欢吃糖葫芦吗?背上被天雷劫打中的伤,好了吗?”
这一点关心,再不给出,就没有了。
云宸双手微微颤抖,望着阿梧。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
他想起那个站在云霞下,将一串鲜红的冰糖葫芦递给自己的那个女子。
他唤她——
“清芜姑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宸殿下,往日之事你已知晓,”阿梧望向前方道,“我只希望将来,你不要重蹈仙界当年覆辙,仅此而已。”
“这归墟之隙……”
“不过是幻影。”
阿梧笑道,“包括众生,包括我。留在这儿几千年,不过是小葵花的父神,还有……她的娘亲,所产生的执念。”
“云宸殿下,人就是执念本身化作的虚体。”
阿梧转身望了一眼苏小葵和沧溟站着的地方:“行了,云宸殿下,话说完了,你是战,是留,是走,都随你。”
阿梧转身喃喃道:“我要去见见我的小葵花,见见我的幺宝儿。”
见见她,最后一面。
血,红色的鲜血。
已经随着阿梧踉跄的脚步低落在洁白的台子上,一朵红色的凤凰花落上去,遮住——
像是爱人心疼般的轻抚。
那是,大木头应元。
苏小葵大步朝前朝着阿梧跑过来,一把扶住她。
“你怎么……”阿梧震惊道,“怎么过来了?”
刚刚自己布施的法术,没有一炷香,根本不能不能让人前进。
“我担心你啊!那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苏小葵道。转身望了眼沧溟。
那家伙……
应该还好吧?
是他,帮自己找到了那个头发丝般的漏洞。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她侧身,却看见那个穿着银色战袍的男人,正望着自己。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睛!”苏小葵瞪回去。
他将阿梧伤成这样,她和他势不两立!
“阿梧,你怎么……怎么受伤了会变老吗?”苏小葵扶住阿梧,小心翼翼问。
阿梧笑了笑:“我说过,我在这儿几千年了,该老了。”
“不老!不老!”苏小葵鼻子一酸。
直播弹幕看到这一幕,又疯狂刷了起来:
“呜呜呜,还我可爱少女阿梧!”
“主播真菜!要是我,反手一个嘴巴子,抽死这帮天兵天将!”
“楼上的,别哔哔,那可是神仙!”
“总之,我就算用块石头,都得砸死他!”
……
苏小葵望着阿梧,十分心疼。
是啊,自己能力确实有限,可是,那又怎么样?
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自己可是有仇必报的!!!
“阿梧,你等等我!等我一下!”苏小葵一溜烟跑走了。
回来的时候,她手上多了一根长矛,肩膀上还挑着一桶——
粪水。
“小葵!小葵!你这……”阿梧有些不解,佝偻着背问。
沧溟嫌弃得一连翻了好多个白眼。
烬天更是骂骂咧咧吐槽了一万次。
“阿梧,放心,我保护你!”苏小葵将衣襟中的手帕递给阿梧,帮忙捂着她的鼻子,然后……
“长矛沾屎,戳谁谁死!!!”
苏小葵将长矛和粪水往云宸不远处一放,用长矛指着他道:
“你今天将阿梧伤得这么重,要是再敢乱来,老娘就和你拼命了!”
阿梧扶额,摇了摇头偷笑。
谁要娶了她,这日子也是过得五光十色得很。
就像当初的自己。
应元那老顽固老说自己不沉稳,弄得到处鸡飞狗跳,他还不是眼巴巴黏着自己不放。
云宸望着苏小葵叉腰气势汹汹的样子,想起了一些过往。
只是……
和眼前这副场面相比,实在是太违和了。
前尘恩怨不论,沧溟堕魔缘由不论,但今日,沧溟,必定得死。
他受七情炼心境影响,此次是除了他最好的机会!
云宸往前走了几步,忍住鼻息道:
“姑娘,我只找沧溟,与你无关。”
“沧溟?”苏小葵将长矛怼了怼粪水,搅和搅和,举着向前,“不认识!你平白无故伤了阿梧,我跟你没完。”
沧溟站在不远处摇了摇头。
他吧,多少有点同情云宸。
云宸不想和苏小葵过多纠缠,只是往后说了一句:“对不住了。”
苏小葵看出他想要干什么,手疾眼快,直直用长矛扔在云宸身上。
准确无误。
就连她自己也大吃一惊——什么时候,自己内力这么深厚,能扔这么远了?
云宸没想到苏小葵真会将长矛扔过来,这下,他傻了眼——
上天入地,能这样对自己的,全六界,找不齐第二个!
“你……你……”云宸目瞪口呆,悲愤交加。
“还有那些天兵天将,再来,我就用这个阵法对付你们!”苏小葵道。
阿梧望了云宸一眼,无奈摇了摇头。
“小葵,”阿梧拉住苏小葵的手道,“是时候了,吹笛吧!”
“那个……”苏小葵尴尬挠了挠头,“小梧,我不会啊!”
“你会。”阿梧坚持道。
“是……是吗?”这么牛,我自己个儿怎么不知道呢?
“吹吧。你们是时候离开这儿了。”阿梧望着苏小葵的眼睛,缓缓道。
“那你呢?阿梧,你去哪儿?这些破仙,会放过你吗?”苏小葵担心道。
“不用担心我!”阿梧抚摸着苏小葵又长又软的头发道,“对了!雪芝粥的方子,我给你放在衣襟了,想吃就自己做。”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去人界,我们一起……”
“小葵。”阿梧催促道,“快吹!”
云宸只是短暂的好心,不会太久的。
苏小葵只得拿出那一管短笛,放在唇边,不一会儿,一阵悠扬的乐声便响起。
整个归墟之隙天摇地晃般,狂风卷起层层风沙,整个神殿一下子坍塌下来。
阿梧使出全身力气,再次结印,拉着苏小葵的手,和沧溟一起,站在归墟之隙。
“时空乱流!”沧溟惊诧望向年迈体衰的阿梧,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出口。
“你们去那儿,自会有人保护你们。”阿梧望着沧溟,“我救你一命,你当好好报答。当我挟恩图报,任何时候,不要伤害小葵,请护她周全。”
阿梧伸手,正想推下两人时,苏小葵忽然泪水涟涟回头:
“阿梧,我们是不是从前见过啊……来生,我们再遇见好不好?”
阿梧轻笑打断:“若真有前世缘分,阿姊,来世我当你的娘亲可好?”
苏小葵泣不成声,她心中有某处地方坍塌成颓圮的泥墙。
顾不得别的,她用尽全力将阿梧拥在胸前:
“我永远会记得你的!阿梧,我永远会记得你的!你好好的,好好的,等我来找你!”
阿梧闭眼,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片刻过后,她将苏小葵和沧溟推出归墟之隙。
苏小葵转身时看见阿梧对她说:
“小葵花……”
“要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