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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医疗的年度发布会上,我正展示着天使医疗基金的最新成果。
大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显示,基金已在全国建立23所儿童专科医院,累计救助患儿超过1.2万名。
台下掌声雷动,我的目光扫过最后一排那个佝偻的身影——肖文良缩在角落里,手里攥着一条泛黄的手帕。
三个月前,护士长曾悄悄告诉我,肿瘤科收治了一位特殊病人,胃镜报告显示他有3.5cm的胃部肿瘤,病理确诊为胃癌晚期。
病人拒绝镇痛治疗,只说了一句:这病够疼,挺好。
我合上病历本,未发一言。
苏总,这是刚收到的专利文件。发布会上,助理递来一个文件夹。
AA-107特效药的专利证书上,赫然写着肖文良的签名。
这款专治安安当时所患疾病的药物,已经完成三期临床试验。
我记得半年前我的办公室里,肖文良消瘦的身影跪在我面前,将专利无偿赠与苏氏集团时说的话:
我唯一的赎罪,就是承认自己不配做医生。
......
发布会的演讲结束后,记者们围上来提问。
苏医生,听说这款特效药的研发者曾经是您的......
我抬手打断:下一个问题。
余光里,那个角落的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座位上几点暗红的血迹。
女子监狱的探视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我坐在玻璃窗前,看着狱警押着董妍走进来。
她穿着橙色的囚服,右手小拇指的断处还缠着脏兮兮的绷带。
好久不见,董医生。
我按下通话键,声音平静得像是查房时的例行询问。
董妍的嘴唇干裂出血,她死死盯着我新换的香奈儿套装: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我轻轻敲了敲玻璃,示意她拿起话筒。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像是被手铐磨出来的。
来看看苏家的‘千金小姐啊。我故意在称呼上加重语气,听说你在里面逢人就说自己是苏家私生女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真可惜,我翻开手机相册,昨天父亲过生日,全家人拍了张合影。
我把手机贴在玻璃上,你要不要看看真正的苏家千金是什么样子
董妍的指甲在桌面上抓出刺耳的声音:苏枝意!你——
狱警立即按住她的肩膀:坐下!
我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知道吗现在整个医疗圈都在传,说董妍就是个初中毕业的骗子。
我整理了下西装袖口,你费尽心思想要的一切,现在都成了笑话。
我站起身,打开另一段视频,是董妍母亲在安安墓前下跪的画面。
你妈求我放过你,我就让她每天给安安扫墓。
真希望她能早点下去陪安安。
董妍突然扑到玻璃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
苏枝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微笑着按下结束探视的按钮:
那就等你做了鬼再说吧。
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董妍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和狱警的电棍声混在一起,像首美妙的安魂曲。
走出监狱大门,阳光刺得我眯起眼。
司机轻声问:苏总,直接去墓园吗
我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墓园的银杏叶已经金黄。
我蹲在女儿的墓碑前,用湿巾仔细擦拭着挚爱之女,其母苏枝意的字样,墓碑另一侧本该是其父某某的字样被我刻意磨平,好像从未出现过。
身后传来枯叶被踩碎的声音,我没有回头。
枝意,我来看看安安。肖文良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闭嘴。我继续摆弄着带来的小天使摆件: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他跪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手里攥着一瓶药片。
我注意到他的指甲发黄,嘴角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我研发了新药,想要赎罪......
我知道。我打断他,专利部已经备案了。
站起身时,我的高跟鞋碾过一片落叶,别再来这里了,安安不会认你。
走到墓园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
肖文良还跪在那里,背影佝偻得像棵枯树。
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角,露出腰间插着的引流管。
苏总司机试探地问。
我收回目光:去公司,下午还有个并购会议。
车子驶离时,后视镜里的墓园越来越小。
我打开车窗,让秋风吹散眼角的湿意。
副驾上的文件袋里,安安的笑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