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山女孩因为脸上有雀斑自卑，却被实习生忽悠贷款上百万，做全身整形。

    身为专业医生的我告诉女孩只要打激光就好，实习生却跑到院长丈夫面前要求辞职：

    「我这都是为了公司业绩着想，既然林知夏不配合，那我不干了！」

    医者仁心的院长丈夫却破天荒为她放弃原则，让她主刀给她打下手。

    谁知手术失败，后续整形需要花费至少五百万，女孩崩溃跳楼。

    院长丈夫二话不说让我背锅，我不吵不闹，主动答应，引咎辞职。

    丈夫以为我学乖了，给我画饼，要将下任院长的位置给我。

    却不知道，我早已将他们引导贷款整容的事情透露给记者朋友。

    舆论发酵后，等待他们的将是医院查封和身败名裂。

    1

    等我做完飞刀手术坐高铁赶回医院时，女孩已经站在天台。

    她脸色惨白，脸上戴着全面罩，只露出含泪的眼睛。

    可我依旧看出她的下巴歪了，鼻子扭了，整张脸惨不忍睹。

    深吸一口气，我缓声劝她。

    「小安，别冲动，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给你免费修复。」

    她含泪摇头，声声泣血：

    「林大夫你是好人，你没坑我，可我之前贷款一百万整形，现在韩大夫说要用五百万做修复，我没钱，对不起我爸妈——」

    下一秒，她绝望从天台一跃而下。

    我目眦欲裂，却没拉住她，随着惯性跪倒在天台边。

    「林知夏。」

    身后，院长丈夫沈墨卿一脸严肃看着我，带着大小科室的所有医生。

    「你为了拿回扣私自给小女孩动手术，逼她跳楼，你的医者仁心哪里去了」

    实习医生韩安朵一脸鄙夷：

    「林医生，之前你还假清高说不做亏心事，收钱却比谁都快，真是看错你了！你害死一条无辜的生命，我们可都是目击者！」

    昔日同事纷纷声讨我：

    「林医生你太过分了！人家小姑娘爱美而已，你居然让人家背了五百万贷款！」

    「还是林医生精明，之前只是让她给人多开个抽脂手术的单子，她严辞拒绝，原来是嫌弃业绩小，要坑就坑把大的！」

    我擦掉眼泪，死死盯着沈墨卿：

    「我之前求你别给她做手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当年我妹妹就是因为脸上有斑被舍友排挤，去黑心诊所打了玻尿酸，却被人忽悠用了伪劣产品毁容。

    她无比绝望，给我打了十八个电话，把身上仅剩下的三百四十一块六毛五转给了我后一跃而下。

    而那时，我正忙着给病人做心脏搭桥手术，错过了她的求救。

    从那天起，我毅然从心脏科转到了整形科。

    所有人都惋惜我这个天才选错了路，我却希望妹妹的惨剧不再发生。

    原本在我的劝导下，小安已经不打算全身手术，等我今天出完飞刀回医院亲自给她打激光。

    我万万没想到，飞刀是沈墨卿将我支出去，辅助韩安朵手术的借口。

    刚下手术台，我就得知小安手术失败的噩耗。

    现在，一个鲜活的生命消散在眼前，众人却如此麻木。

    我浑身因为应激剧烈发抖。

    沈墨卿冷冷看着我：

    「林知夏，你还装什么，这件事从到尾都是你暗中谋划先斩后奏！」

    我嘶吼：

    「不是我，是韩安朵！」

    沈墨卿依旧平静冷漠：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在天台，为什么要救她，还不是因为心有愧疚」

    我被他的强盗逻辑震撼了，说不出话。

    韩安朵幸灾乐祸：

    「墨卿别和她废话，必须狠狠罚她！这种毒瘤留在我们医院，客户要以为咱们都不专业，都是刽子手，跑光了怎么办，而且受害者家属肯定会要求索赔！」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附和，要求严惩我。

    沈墨卿却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随手擦掉我的眼泪鼻涕：

    「没出息，哭什么！」

    他在我耳边小声道：

    「知夏，你名气大，发生这样事情过一阵子大家忘了也就过去了，朵朵只是个实习生，她还有大好前程。只要你这次帮她，之后院长位置就是你的了。」

    转头，他将我护在身后，宣布道：

    「行了！林知夏毕竟是我妻子，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她一次机会，这次事故医院会出钱。」

    韩安朵很不满意：

    「墨卿，你这也太宽容了吧」

    众人更是一脸嫉妒，嘲讽道：

    「林医生，你有沈院长这么好的老公真是赚到了，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沈墨卿表面看起来是为我说话，其实是把这件事情定性，把责任彻底推我身上。

    十年夫妻，他从没想过在这个圈子里名声何其重要，对我将是如何毁灭性的打击。

    「院长不好了！小安跳楼的事被人直播出去了，现在家属和媒体已经赶来了，正在讨要说法！」

    前台气喘吁吁跑上天台，众人脸色一变。

    一起下到医院大厅时，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沈墨卿一把将我拉出来，在公众面前诚恳道歉：

    「对不起，是我没管理好下属，林知夏诱导病人贷款整形，又因为医术不精害病人想不开，医院已经决定将她开除！」

    我怔怔望着他，一颗心坠入无底深渊。

    他明知道现在是风口浪尖，把我推出去，我只会受人攻讦，却没有半分犹豫。

    果然，群情激愤，正义的路人抄起臭鸡蛋砸我：

    「这种人血馒头你也吃，林知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先贷款把自己的脏心烂肺换一换吧！」

    一身泥泞的家属哭成一滩烂泥，粗粝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我：

    「我要她偿命！」

    我满头满脸都是鸡蛋碎，鼻尖萦绕酸腐气息，心中满是苍凉。

    韩安朵甩手看戏，甚至高声起哄：

    「我作为同事都看不下去了，必须严惩这个人！」

    我看向韩安朵，张口。

    沈墨卿急忙道：

    「林知夏你最好不要攀咬他人！」

    下一秒，我却坚定道：

    「是，这件事是我的过错，我引咎辞职。」

    我脱下自己身上脏污的白大褂，扔到韩安朵脸上。

    攥紧双拳，我在心中暗暗发誓。

    医生能医人，却不能医治为了利益腐烂的心。

    如果不能给小安一个说法，那我此生再不为医！

    2

    身后，昔日同事目瞪口呆。

    昨天，我还是医院最出名的整容医生，一人之下的副院长。

    他们都知道我心中有理想有抱负，平时白大褂总是一尘不染，没想到我有一天会脱下白大褂。

    我顶着群众的目光，走到家属面前，想要将小安的父亲拉起来。

    「老人家，对不起，我会给您一个——」

    话音未落，他却用力给我一拳，将我颧骨打青。

    「我才不要你的假惺惺！」

    众人也怒瞪我，仿佛我是洪水猛兽。

    我心口一窒，没再说什么，低着头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庸医害死花季少女的新闻迅速发酵，我打的网约车发现是我全部拒载。

    我只能顶着一头蛋液走路。

    一路上，路人对我指指点点，满是鄙夷。

    好不容易，我到了记者朋友的住所，敲响房门。

    看见我的样子，正在休假带孩子的她满目错愕：

    「你这是怎么了」

    我一五一十说清一切，最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优盘。

    这里面，是沈墨卿和韩安朵引导贷款整形的证据。

    我知道韩安朵推销这么熟练，肯定不是第一次引导贷款整形，所以这段时间在背地里收集了很多证据。

    原本因为这证据牵扯到了沈墨卿，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现在我明白了，根本就是沈墨卿默许韩安朵引导贷款整形，对于这样的不法行为，我也没必要再手下留情。

    记者朋友看完一脸严肃：

    「夏夏，这事要是揭发出去，医院会查封，沈墨卿会坐牢，你这十年经营的一切全都化为乌有，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目光坚定：

    「至少，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记者朋友让我在她那里洗澡，送我回家。

    傍晚，沈墨卿破天荒下班回来的很早。

    他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心情不错，哼着小曲。

    而我正对着镜子，出神地看着颧骨上家属砸我那一拳。

    沈墨卿轻手轻脚走过来，从身后双手蒙住我的眼睛，气声道：

    「猜猜我是谁」

    我觉得荒唐。

    到现在，他竟然还有心情玩这种游戏。

    将他一把扯开，他一脸错愕。

    以前就算我再严肃，他随便哄哄，我就能高兴起来。

    怎么今天这套吃不开了

    他莞尔一笑，将文件翻到签字一页，柔声道：

    「知夏，你今天表现的很好，维护了医院的脸面，之前我说过会给你院长之位。这就是你的任命书，快签字吧！」

    我对他再熟悉不过，看出他眼底心虚。

    十年前，我和沈墨卿是同门师兄妹，是医学界的一段佳话。

    后来为了造福天下求美者的理想，我们四处拉投资建立了这家整形医院。

    却没想到，沈墨卿当院长后，开始疏忽专业技能，每天忙着应酬，甚至拉我陪酒。

    医生最忌讳喝酒，酒精会麻痹神经，但手术台上不能有一丝差错。

    我和他开始争吵不断。

    直到后来韩安朵进了医院，他再也不和我吵了。

    因为他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心里话。

    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我和他终究是走到了不同的道路上，他已经利欲熏心，蒙蔽双眼。

    我翻开所谓的任命书。

    沈墨卿一把盖住我的手，有些紧张：

    「不放心我直接签字就好了。」

    我冷冷甩开他，一字一句：

    「离婚协议。」

    再翻到后面。

    「甲方沈墨卿支付给乙方林知夏股权等额现金三千万，买断医院所有股权。」

    沈墨卿脸色有些难看：

    「知夏你听我解释，其实医院还是受到了冲击，大家知道医院是咱们夫妻店，纷纷抵制，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等风波过去了，我就和你复婚，用院长之位给你迎接回来，好不好」

    见我目光放在股权的条款上，他长睫轻颤：

    「我这也是为了医院考虑，股权集中，医院才更稳定。」

    我唇角溢出一丝讽笑。

    谁不知道，股权和等额现金比较起来，股权重要的多。

    现在，他是想弃车保帅，将我彻底赶出医院。

    可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知道，明天，医院就将被查封。

    我拿起笔，签字。

    沈墨卿一脸欣喜，想不到进展这么顺利，张开双臂就要抱我。

    我却一把推开他，起身冷漠道：

    「明天去民政局取号吧。」

    3

    沈墨卿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手机却亮了，响起特殊提示音。

    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般往衣兜里一塞。

    我一目十行，看了个清清楚楚。

    备注「朵朵宝贝」发来的消息：

    「离了吗四季酒店1314等你。」

    沈墨卿穿上外套就走，急匆匆道：

    「有个病人严重烧伤，我得回医院看一下，你今晚不用等我回家了。」

    烧伤是挺烧的。

    没过一会儿，我就刷到了韩安朵发的朋友圈。

    三张照片。

    一张，是她坐在副院长办公室里，一脸得意。

    一张，「墨卿」祝贺她升职，奖金十万的截图。

    最后一张，是总统套间里，浴室门雾气氤氲，她只拍到了自己浴袍一角和桌面。

    桌面上，是一枚熟悉的，属于沈墨卿的婚戒。

    她得意洋洋地配文：

    「这是谁的一辈子啊！」

    我胃部一阵翻涌，觉得恶心至极。

    刚想屏蔽她，记者朋友给我发语音来：

    「夏夏，我们社长知道这件事后很激动，她认识上级相关部门的领导，你放心，明天就会有结果，只不过需要你为我们在公司引路，免得他们藏证据。」

    我心脏砰砰直跳，回了个收到。

    「记得通知患者家属，让他们也知道真相。」

    记者朋友：

    「放心，我已经通知到了。我们一定会为受害者们讨回公道！」

    我一夜未睡，却很精神，一早洗漱完就去了医院。

    医院的前台看见我一脸紧张。

    因为沈墨卿和韩安朵同进同出，衣角都蹭在一起，说说笑笑。

    见到我，沈墨卿下意识拉开了距离。

    他剑眉微皱，将我拉进休息室质问：

    「你来干嘛」

    没等我说话，沈墨卿不耐烦道：

    「不用那么急，民政局五点才关门，你就待在这里别乱走。」

    我淡淡道：

    「我不是来找你离婚的。」

    韩安朵却瞪大眼，急了：

    「不是来找墨卿离婚的，难道你想和他复合林知夏你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就算你死缠烂打墨卿，医院也没有你的位置！」

    我冷冷看她，嘲讽一笑：

    「我走以后你顺理成章坐上了我的位置，可不是希望我别回来吗。」

    「你！」

    韩安朵瞪眼，眼珠一转，直捂着心口喊疼：

    「墨卿，她是想故意气死我！这样医院里就没人帮你说话了，她之前就觊觎你院长位置，现在贼心不死......」

    沈墨卿眉间折痕更深：

    「林知夏，昨天不是还说的好好的，今天你就想变卦」

    看他隐隐嫌弃的表情，我轻叹一声：

    「沈墨卿，你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

    沈墨卿脸色难看，眼中窜出火光：

    「你吃错药了，竟然诅咒我」

    「本来看在十年感情上，我想给你几分脸面，结果你却狗咬吕洞宾。实话告诉你吧，一山不容二虎，一家医院不能有两个领头人物。知夏，我感谢你曾经对我的帮助，但现在，你就是个阶下囚而已。」

    「像你这种身负丑闻的医生，没有哪家医院会要你，你要是好好和朵朵道歉，说你错了，我可以在风波平息后将你返聘，否则——」

    让我道歉

    搞笑。

    争执间，前台闯进休息室：

    「院长不好了！外面冲进来了好多人！」

    沈墨卿还以为都是来做医美的患者，唇角一扬走出去。

    瞥我一眼，若有所指道：

    「林知夏，你辞职后，患者变多了不少，咱们医院的业绩看来要直线增长了。」

    「求美者们别着急，一个一个排——」

    谁知屋外站着的全都是拿着话筒的记者，扛着大大小小的摄影机。

    「沈院长，这次女孩跳楼的事件你是始作俑者，而且不是第一次操纵贷款整容了，已经触及到了法律红线，能细说吗」

    沈墨卿还以为这些人借题发挥，不耐烦道：

    「这事已经澄清过了，是林知夏的个人行为，院方已经赔偿了家属十万现金！」

    记者身后，小安的父亲拿着砍刀扑向沈墨卿，面目狰狞：

    「你还我女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