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盲音惊魂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一条条透明的蛇。程默站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节奏恰好是肖邦《雨滴前奏曲》的节拍。三年了,自从那场意外夺走他的视力后,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用声音感知世界。
程师傅,有客人。前台小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默转身,脸上立刻挂上职业性的微笑,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茫然地望向声源方向。他拿起靠在墙边的盲杖,熟练地折叠起来塞进西装口袋——客户们总是更喜欢看到他能正常行走的样子。
程先生,久仰大名。一个低沉的男声在接待室响起,我是林氏集团的周锐。我们总裁想请您去家里为钢琴调音。
程默微微侧头,捕捉着对方的呼吸节奏——稍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氏集团是林耀东先生吗
正是。周锐的声音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程先生也知道我们总裁。
林氏集团是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林总上个月刚被评为年度企业家。程默微笑,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找我调音。
林总对音乐很挑剔,特别是那架施坦威,价值两百多万。周锐的语气中带着刻意的随意,他听说您是城里最好的调音师,即使...话突然刹住。
即使我是个瞎子程默接过话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没关系,我习惯了。听觉反而因此变得更敏锐。
周锐干笑两声:那明天上午十点,我派车来接您
可以。程默点头,耳朵却捕捉到周锐口袋里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钥匙,还有...手铐这个发现让他后背一凉。
送走周锐后,程默回到工作室,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老式手机。他按下记忆中的号码,等待三声铃响后挂断,然后再拨。这是他和老同学——现在在刑侦队工作的张毅之间的紧急联络方式。
二十分钟后,张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什么事这么急我还在值班呢!
程默关上门,确认窗户也都紧闭后,才压低声音说:林耀东找我明天去他家调音。
那个房地产大亨张毅吹了声口哨,你小子行啊,客户档次越来越高了。
别开玩笑。程默皱眉,刚才来预约的人叫周锐,他口袋里带着手铐。
张毅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你确定
我的耳朵从不出错。程默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而且他呼吸节奏不对,像是在隐藏什么。
周锐...我想起来了。张毅掏出手机快速滑动,林耀东的特别助理,背景不太干净,传闻和几起商业间谍案有关,但都没证据。你明天小心点,我派两个人远远跟着。
不用。程默摇头,如果真有问题,警察出现反而会打草惊蛇。我能应付。
张毅盯着老友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叹了口气:你总是这么固执。三年前要不是你坚持参加那场比赛...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程默打断他,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一辆黑色奔驰准时停在程默的工作室门口。周锐亲自来接,态度比昨天更加热络,甚至主动搀扶程默上车——这个举动让程默更加警觉。正常人不会对盲人如此殷勤,除非有所图谋。
车子驶入城郊一处豪华别墅区,程默默默记下转弯的次数和方向。当车停下时,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松木和玫瑰的香气——典型的富豪花园。
程先生,欢迎。一个女声在车外响起,音色圆润但带着一丝做作的高傲,我是苏雯,林总的妻子。
程默茫然地伸出手,被一只涂着厚重护手霜的手握住。香水味太浓,掩盖不住底下尼古丁的气息——这位林夫人是个烟民,而且很紧张,脉搏快得不正常。
钢琴在二楼音乐厅。苏雯引导他进入别墅,我丈夫下午才会回来,希望您能在之前完成调音。
我尽力。程默点头,敏锐地注意到地板传来的轻微震动——有人在三楼走动,体重约70公斤,男性。
音乐厅宽敞得令人窒息,正中央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在阳光下泛着乌木特有的光泽。程默放下工具箱,手指轻轻抚过琴键——完美的音准,根本不需要调音。
这钢琴状态很好。程默故作疑惑,林夫人确定需要调音吗
我丈夫坚持要最好的状态。苏雯的声音突然靠近,带着浓郁的香水味,您尽管检查,费用不是问题。
程默点头,开始表演——他敲击琴键,假装用调音工具调整实际上纹丝不动的琴弦。整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苏雯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两小时后,程默宣布调音完成。苏雯似乎松了一口气:太感谢了。周锐会送您回去。
我能用一下洗手间吗程默突然问道。
短暂的沉默后,苏雯同意了:走廊尽头左转。
程默拄着盲杖慢慢走向走廊,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细微声响——三楼那个神秘人下楼了,正和苏雯低声交谈,内容听不清,但语气急促。洗手间里,程默假装摸索水龙头,实则通过镜子观察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是周锐。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回到音乐厅,程默故意不小心将盲杖掉在地上。弯腰捡拾时,他迅速将一枚微型监听器粘在了钢琴底部。
我送您出去。周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声音比往常更加紧绷。
就在程默准备离开时,别墅大门突然打开,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苏雯我提前回来了!
耀东!苏雯的声音陡然提高,你不是说下午才...
会议取消了。脚步声接近,伴随着皮质公文包放在桌上的闷响,这位是
钢琴调音师,程默。周锐介绍道,语气突然变得古怪,他是个盲人。
林耀东——程默判断这就是别墅的主人——走近了几步。程默闻到高级古龙水混合着威士忌的味道:久仰大名,程先生。我的钢琴怎么样
音准完美,林总。程默微笑,几乎不需要调整。
我就知道。林耀东大笑,那架施坦威花了我两百三十万,音色当然无可挑剔。对了,留下来吃午饭吧,我正好想找人聊聊音乐。
程默感觉到苏雯和周锐的呼吸同时一滞。
荣幸之至。程默点头,内心警铃大作。
午餐在一楼餐厅进行。程默被安排在长桌末端,远离其他人。他小口吃着面前的沙拉,耳朵却竖得老高——林耀东谈笑风生,苏雯勉强应和,周锐则异常沉默。
...那个项目必须今天签字。林耀东突然说道,声音压低,文件在我书房。
我去拿。苏雯立刻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片刻后,苏雯回来了:亲爱的,你确定要投资这个新能源项目吗风险太大了。
我说了算。林耀东的声音冷了下来,把笔给我。
程默听到钢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然后是林耀东满足的叹息:好了,这下董事会那群老家伙没话说了。周锐,下午把文件送到公司。
是,林总。周锐回答,声音里有一丝程默读不懂的情绪。
午餐后,林耀东提议去音乐厅听程默弹一曲。程默无法拒绝,只能被引导回那架施坦威前。
弹一首你拿手的。林耀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程默能听到冰块落入威士忌杯的声音。
程默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三年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失明后他从未在公开场合演奏过,那场让他失去视力的比赛成了永远的噩梦。
但此刻别无选择。他的手指落下,德彪西的《月光》流泻而出。音乐厅陷入寂静,只有琴声回荡。程默全神贯注,以至于差点错过了那细微的咔嗒声——是枪械上膛的声音!
琴声戛然而止。
继续弹。周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而危险,别停,调音师先生。
程默的后背渗出冷汗,但手指重新开始在琴键上舞动。现在他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调音邀请,而是一个陷阱。但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盲人调音师...
完美。曲终时,林耀东鼓掌,程先生,你的才华被埋没了。
谢谢。程默低头,耳朵捕捉到苏雯靠近林耀东的脚步声。
亲爱的,你的药。苏雯柔声说。
现在不用...林耀东的话没说完,突然变成了呛咳,你...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玻璃杯摔碎的声响,身体重重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急促的喘息声。程默僵在琴凳上,心脏狂跳——他正在见证一场谋杀!
快检查他死了没!苏雯的声音完全变了,尖锐而冷酷。
脉搏停了。周锐确认道,计划很顺利。
那个调音师怎么办苏雯突然问,他听到了
everything。
程默的血液几乎凝固。他强迫自己保持盲人的茫然表情,手指仍轻轻搭在琴键上。
他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见。周锐轻蔑地说,何况,谁会相信一个盲人的证词
保险起见,我们应该...苏雯的话没说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不耐烦地接听:什么现在...好吧,我们马上下来。
董事们提前到了。她挂断电话,声音急促,得先把尸体藏起来。
音乐厅的储藏室。周锐提议,晚上再处理。
程默听着他们拖动尸体的声音,汗水浸透了衬衫。他必须表现得一无所知,否则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程先生。苏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我们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周锐会送您回去。
当然。程默强作镇定,谢谢您的款待。
回程的车上,周锐异常沉默。程默能感觉到对方不时投来的审视目光。当车停在工作室门口时,周锐突然开口:程先生,你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吗
程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显:自从三年前那场意外后,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黑暗了。
有意思。周锐轻笑,那你知道为什么林总要请你调音吗那架钢琴上周刚由施坦威官方调音师调整过。
程默的喉咙发紧:我不知道。也许...是欣赏我的专业
也许吧。周锐意味深长地说,再见,程先生。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
程默站在工作室门口,听着奔驰远去的引擎声,双腿发软。他摸索着进门,锁好所有门窗,然后从抽屉深处取出备用手机。
张毅,出大事了。他的声音颤抖,我刚刚目睹了林耀东被谋杀。
2.
暗影交锋
程默挂断电话,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手机。他摸索着从抽屉深处取出一瓶眼药水,仰头滴入双眼——这是张毅从国外带回来的实验性药物,据说能帮助神经损伤修复。三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希望药物不要起效。
如果他现在恢复视力,凶手一定会杀他灭口。
手机震动,张毅发来加密短信:已监听钢琴下的装置,确凿证据。别出门,两小时后到。
程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打开电脑,调出监听器传来的音频文件。苏雯和周锐的对话清晰地传来:
...遗嘱必须今晚修改。苏雯的声音冰冷而算计,律师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放心,他欠我人情。周锐回答,但那个调音师...他太镇定了,不像真的盲人。
你太紧张了。我查过他,三年前钢琴比赛时突然失明,医学报告确凿无疑。
医学报告可以伪造。周锐冷笑,明天葬礼,我们再试探他一次。
程默的血液凝固。他们计划在葬礼上测试他他必须表现得天衣无缝。突然,一阵刺痛从双眼传来,他捂住眼睛,再睁开时,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动——药物开始起效了!
这不是时候。程默跌跌撞撞走向浴室,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但瞳孔对光线有了反应。三年来第一次,他看到了自己模糊的轮廓。
门铃响起,程默条件反射地闭上眼,摸索着去开门。
是我。张毅的声音,你还好吗
程默让他进门,锁好门才睁开眼:我能看见一点了。
张毅瞪大眼睛:什么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但也是好事,我们可以——
不。程默打断他,如果凶手知道我看见了,我活不过明天。明天的葬礼我必须继续装盲人。
张毅皱眉:你疯了这是谋杀案!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
证据呢程默反问,一段模糊的录音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林耀东的尸检报告一定会显示自然死亡。苏雯有足够的钱和关系网摆平一切。
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默转向电脑:监听器还在钢琴下,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明天葬礼后,苏雯一定会回去处理尸体。如果我们能拍到——
太危险了!张毅压低声音,你知道周锐是什么人吗前特种兵,精通格斗和跟踪。一旦他发现你在装瞎...
所以我们得比他更聪明。程默指向音频波形图,听这里,林耀东倒下前,有手机解锁的声音。他的手机可能还在现场,而且...录音功能可能一直开着。
张毅凑近耳机:你说得对!苹果手机的录音功能可以后台运行。如果有那段录音...
就是铁证。程默点头,但音乐厅现在肯定被封锁了。葬礼是我们的机会。
第二天早晨,程默穿上唯一一套黑色西装,戴上墨镜。视力恢复了一些,能看清大致轮廓但细节依然模糊。这恰到好处——既帮助他行动,又不会因为看得太清楚而露出破绽。
葬礼在林氏私人墓园举行。张毅以朋友身份陪同程默,实则是为了近距离保护他。豪华轿车缓缓驶入墓园时,程默的掌心已经汗湿。
记住,张毅低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保持盲人的反应。周锐一定在观察你。
程默点头,拄着盲杖下车。空气中弥漫着百合和潮湿泥土的气息。远处,一个身穿黑色丧服的女子站在人群最前方——苏雯,比程默想象中更年轻,约莫三十五岁,身材窈窕,此刻正用手帕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
程先生,感谢你能来。苏雯走近,香水味浓烈得令人窒息,耀东很欣赏你的才华。
程默微微低头:节哀顺变,林夫人。林总的离世是音乐界的损失。
突发心脏病,医生说他没有痛苦。苏雯的声音哽咽,但程默能感觉到她正紧盯着自己的反应,您要上前献花吗
这是个测试。程默早有准备:如果不麻烦的话。
他拄着盲杖,故意走偏方向,直到张毅轻声纠正。靠近棺材时,程默假装被绊了一下,手不小心按在棺材上——实则是确认里面是否有尸体。木质触感冰冷光滑,重量异常轻...空的!
小心。周锐突然出现在身侧,一把扶住程默。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有力,林总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程默强忍疼痛:抱歉,我的平衡感...
当然,理解。周锐松开手,但程默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自己的脸,葬礼后有个小型招待会,林夫人希望您能弹奏一曲,以示悼念。
又一个测试。程默点头应允,心跳如鼓。演奏意味着要回到那间音乐厅,回到谋杀现场。但这也是找回林耀东手机的机会。
招待会在林宅举行。程默被安排在花园临时搭建的舞台上弹奏肖邦的《葬礼进行曲》。宾客们低声交谈,香槟杯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程默的指尖在琴键上舞动,耳朵却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保险公司已经受理...
...董事会明天投票...
...太快了,你不觉得吗...
零碎的对话飘入耳中。弹奏结束后,一个年轻女子走近钢琴。
程先生,您的演奏很动人。女子声音清澈,约二十出头,我是林子萱,林耀东的女儿。
程默惊讶地抬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苗条的身影站在面前。他没想到林耀东有这么年轻的女儿。
谢谢。您父亲对音乐很有鉴赏力。
是吗林子萱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我以为他只对钱感兴趣。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程先生,我父亲从不听古典音乐,他为什么要请你调音
程默的呼吸一滞。这是个陷阱还是真心的疑问
这...我不清楚。也许是林夫人的安排
我继母。林子萱冷笑,比我大不了几岁。她突然塞给程默一张纸条:如果有任何...不寻常的事,请联系我。我父亲虽然是个混蛋,但他不该死得这么突然。
没等程默回应,苏雯就出现在林子萱身后:子萱,别打扰客人。她挽起程默的手臂:程先生,能请您到音乐厅弹奏那架施坦威吗几位董事想听。
程默的喉咙发紧,但无法拒绝。走向音乐厅的路上,他注意到周锐不见了。这是个坏兆头。
音乐厅如程默记忆中的宽敞,但此刻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钢琴旁站着几位年长男子,想必是林氏董事。程默坐下开始演奏,同时用余光扫视房间——林耀东倒下的位置已经被清理干净,但钢琴下他的监听器还在。
演奏中途,一位董事接听电话后匆匆离开。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很快,音乐厅只剩下程默和苏雯。
他们总是这么忙。苏雯叹息,坐到程默身边的琴凳上,你知道吗,耀东从不让我学钢琴。说我的手指太短,不适合。
她的左手不经意地搭在程默右手上,指甲轻轻刮过他的手背——这是盲文测试!程默保持茫然表情,但心跳加速。苏雯在试探他是否能看见。
您的手很柔软,林夫人。程默假装误解她的意图,一定很适合弹琴。
苏雯收回手,轻笑:你真会说话。对了,周锐找到了我丈夫的手机,但密码锁住了。听说盲人的触觉特别灵敏...能帮我试试吗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程默手中。程默的指尖立刻识别出这是最新款iPhone,背面有细微划痕——确实是林耀东的。他假装摸索着按键,实则注意到屏幕上的录音app仍在运行!证据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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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恐怕帮不上忙。程默将手机递回去,触屏对盲人不太友好。
真可惜。苏雯收回手机,语气突然变冷,周锐认为你在撒谎,程先生。他说真正的盲人不会像你这样...镇定。
程默的手指停在琴键上方:失明三年,我已经习惯了黑暗。
是吗苏雯突然伸手摘掉程默的墨镜,那为什么你的瞳孔会对光线有反应
程默的心脏几乎停跳。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苏雯举着一支小手电,而他的瞳孔确实在收缩——他的秘密暴露了!
就在这时,音乐厅的门被猛地推开。
夫人!周锐冲了进来,警察来了,带着搜查令!
苏雯脸色大变:谁批准的
张毅。周锐恶狠狠地瞪向程默,那个刑警。他一定和调音师是一伙的!
程默趁机站起身:我该走了。节哀顺变,林夫人。
拦住他!苏雯尖叫。
周锐扑来,但程默早有准备,抓起琴凳挡在身前。两人纠缠间,程默的墨镜摔碎在地。周锐突然停下,盯着程默的眼睛:你能看见!我就知道!
楼下传来警察的脚步声。周锐咒骂一声,推开程默:这事没完,调音师。说完便拉着苏雯从侧门逃离。
张毅带着几名警察冲进音乐厅:程默!你没事吧
程默捡起破碎的墨镜:他们知道我能看见了。林耀东的手机在苏雯手里,录音还在里面!
我们拿到了搜查令,但不够搜查苏雯本人。张毅皱眉,她会立刻删除证据。
不一定。程默突然想起林子萱,林耀东的女儿...她可能愿意帮忙。
离开林宅时,程默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跟在他们车后。张毅也发现了:周锐在跟踪我们。不能直接去见林子萱。
程默思索片刻,有了主意:去我的工作室。我有办法甩掉他。
回到工作室,程默迅速打开电脑,调出建筑平面图。地下室有个旧通道,通向隔壁书店。我们从那里走。
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门,程默用林子萱给的号码联系了她,约定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馆见面。
林子萱比程默想象的更警惕。她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就知道父亲是被谋杀的。她开门见山,继母和她的情人周锐策划了很久。
程默惊讶于她的直白:你有证据吗
没有直接证据。林子萱咬着下唇,但三个月前,父亲修改了遗嘱,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了我。上周他告诉我,如果发生任何意外,立刻锁死所有账户。
张毅身体前倾:你父亲预料到自己会被害
他和苏雯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林子萱的眼中闪着泪光,父亲虽然冷酷,但不该这样死去。
程默描述了音乐厅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个可能录下谋杀过程的手机。
林子萱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是iPhone,即使锁屏,录音也会继续!但需要密码才能提取文件。
你能破解吗张毅问。
给我手机,十分钟。林子萱自信地说,我是MIT计算机系毕业的。
问题是如何拿到手机。程默正思索着,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调音师,看看你公寓的监控。
程默的血瞬间冰凉。他打开公寓监控APP,画面显示一个黑影正在他的卧室翻找什么——周锐!
他找到我的住处了。程默声音紧绷,所有关于林耀东谋杀案的笔记都在那里!
张毅立刻站起身:我去拦住他。程默,你和林小姐想办法拿到那个手机。
分开前,林子萱递给程默一个小巧的U盘:里面有我父亲所有电子邮件的备份。也许能找到线索。
回到临时安全屋,程默插入U盘,开始筛选海量的邮件。大部分是商业往来,直到他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标记为S.W.——苏雯的缩写
解密需要密码。程默试了林耀东的生日、公司成立日期都不对。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段记忆闪现——林耀东让他弹奏的《月光》,德彪西的作品编号是...
Cir
de
Lune
110...程默输入这组数字,文件夹应声而开。
里面的内容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苏雯和周锐的亲密照片,银行转账记录,以及一份详细记载着如何制造完美心脏病发作的医学论文。最后是一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林子萱: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苏雯和周锐计划谋杀我...
程默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张毅,声音急促:程默,周锐跑了!他拿走了你的笔记本,现在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你和林子萱必须立刻换地方!
就在这时,公寓门铃响了。程默屏住呼吸,通过猫眼看到林子萱站在门外,脸色苍白。
他刚开门,林子萱就冲了进来:周锐去找我继母了!他们计划今晚就离开国内!我们必须现在拿到那个手机!
程默抓起外套:张毅呢
他在追踪周锐。林子萱拉着程默往外走,我知道继母现在在哪——林氏大厦顶楼套房。父亲死后她一直住在那里。
两人打车直奔林氏大厦。路上,程默的视力奇迹般地变得更清晰了,他能看清林子萱紧张咬唇的细节,能读出出租车计价器上的数字。这既是祝福也是诅咒——如果他要面对苏雯和周锐,清晰的视力将帮助他生存,但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林氏大厦灯火通明。林子萱使用员工卡带程默直达顶楼。套房有安全系统,她低声说,但我知道后门。
他们悄悄潜入服务走廊,来到一扇隐蔽的门前。林子萱输入密码,门锁轻轻咔嗒一声开了。
套房内一片黑暗,只有卧室透出微光。两人蹑手蹑脚靠近,听到苏雯愤怒的声音:
...那个调音师必须死!他知道太多了!
冷静,周锐的声音冰冷,我已经在他公寓放了追踪器。等我们处理完这里的麻烦,就去解决他。
程默和林子萱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就在这时,程默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正是林耀东的手机!
他指了指手机,做了个手势。林子萱点头,突然大声咳嗽起来,同时推开卧室门:继母你在吗我有急事!
趁着林子萱吸引注意力的空档,程默冲向茶几。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手机的一瞬间,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这个,调音师。
程默缓缓转身,看到周锐举着一把消音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眉心。
3.
琴键迷局
周锐的枪口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光。程默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但三年的黑暗生活教会了他控制恐惧。他保持着盲人特有的茫然表情,双眼故意失焦。
你比我想象的勇敢,调音师。周锐冷笑,或者该说,愚蠢。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敢来。
程默的双手微微举起,做出投降姿势,同时用余光扫视周围——茶几距离他约两步远,上面除了林耀东的手机,还有一个水晶烟灰缸。苏雯站在卧室门口,脸色苍白,而林子萱被周锐的另一只手钳制着,眼中满是惊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程默声音平稳,继续装盲,林子萱小姐说需要我帮忙确认一些音乐文件...
闭嘴!周锐猛地用枪管抵住程默的额头,你的表演结束了。我知道你能看见。他粗暴地扯下程默的墨镜,看看这双眼睛,对光线有反应,会追踪移动物体...你骗过了所有人,但骗不过我。
程默知道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他的视力在过去几小时奇迹般地恢复了大半,现在能清晰地看到周锐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看到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发白。
你想要什么程默直接问道。
聪明人。周锐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首先,那个监听器。你在钢琴下放的。
程默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微型监听装置。周锐一把夺过,塞进自己口袋。
第二,林耀东手机里的录音。我知道它还在里面。周锐用枪示意,解锁它,删除文件。
程默心跳加速。手机就在茶几上,距离他不到一米,录音很可能就是定罪的关键证据。我不知道密码。
别耍花样!周锐怒吼,枪管狠狠顶过程默的太阳穴,一阵剧痛伴随着温热的血液流下脸颊,林耀东死前最后接触的人是你!他可能告诉了你什么!
林子萱突然挣扎起来:放开他!我能解锁手机!
周锐犹豫了一瞬,随即冷笑:好啊,大小姐展示一下你的孝心。他将林子萱推向茶几,枪口始终不离程默,别想耍花招,我的子弹比你的小聪明快。
林子萱颤抖着拿起父亲的手机,输入一组数字——错误。她又试了一次,还是错误。
快点!苏雯厉声喝道,我们没有一整晚时间!
我在试!林子萱声音带着哭腔,父亲经常更改密码...
程默注意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的方式有些奇怪,似乎在输入数字的同时悄悄按下了其他键。一个念头闪过——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还是真的有办法解锁
第三次尝试后,手机屏幕突然亮起——解锁成功!
打开了!林子萱喊道,同时迅速点击屏幕。
给我!周锐伸手去抢。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程默动了。他抓起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向周锐持枪的手,同时用全身重量撞向对方。枪声在封闭空间内震耳欲聋,子弹擦着程默的肩膀射入墙壁。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程默虽然恢复了视力,但身体仍不适应快速协调的动作。周锐一个翻身就占据了上风,铁钳般的手掐住程默的喉咙。
我早该杀了你,调音师。周锐咬牙切齿,另一只手摸索着掉落的枪。
程默眼前发黑,挣扎中手指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钢琴线!他的调音工具散落一地。他抓住那根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钢线,猛地套向周锐的脖子。
周锐痛吼一声,松开了掐住程默的手去抓脖子上的钢线。程默趁机滚到一旁,大口喘息着。他模糊地看到林子萱正和苏雯扭打在一起,手机被抛到了沙发下。
程默!接着!林子萱突然大喊,将一个物体抛向他。
程默本能地接住——是一把剪刀!他毫不犹豫地刺向正扑来的周锐。周锐闪避不及,剪刀深深扎入肩膀。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后退几步撞上了落地窗。
你们这些该死的...周锐喘息着,鲜血从肩膀涌出,染红了白色衬衫。他的手再次摸到了枪。
程默知道下一枪不会打偏。他必须做出选择——继续战斗很可能送命,但逃跑意味着永远失去林耀东手机里的证据。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套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警察!放下武器!
张毅的声音如同天籁。数名武装警察冲了进来,激光瞄准点的红点瞬间布满周锐全身。
周锐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突然转身冲向落地窗。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撞碎玻璃纵身跃出——三十八层的高度,没有任何生还可能。
苏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瘫软在地。警察迅速控制了她。
张毅跑到程默身边:你没事吧
程默摇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踉跄着走向沙发:手机...证据在手机里...
林子萱已经从沙发下找回手机,紧紧抱在胸前:我保存了录音...全部...她的眼泪终于决堤,我听到他们...杀死父亲的过程...
张毅接过手机,点击播放。扬声器里传出清晰的声音:
林耀东:...你们...在水里放了什么
苏雯:只是帮你早点解脱,亲爱的。
周锐:别挣扎了,药效很快。
林耀东:为什么...子萱的继承权...
苏雯:那个贱丫头放心,遗嘱会适当修改的。
(剧烈的喘息声)
周锐:脉搏停了。
苏雯:终于...林氏集团是我的了。
录音结束,房间陷入死寂。苏雯面如死灰,被警察拖走时不再挣扎。
两小时后,在林氏大厦一楼的会议室里,程默的肩膀伤口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张毅拿着初步调查报告走了进来。
法医确认林耀东死于氯化琥珀胆碱中毒,一种肌肉松弛剂,能模拟心脏病发作。他放下文件,苏雯和周锐策划了至少三个月。动机除了财产,还有这个——
张毅打开笔记本电脑,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从周锐的公寓搜出的。林耀东正在秘密收集一个国际洗钱网络的证据,准备向国际刑警举报。苏雯和周锐都是这个网络的成员。
林子萱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父亲是被灭口的
很可能。张毅点头,这个网络涉及多个国家的政商界人士。周锐不是普通保镖,而是这个组织培养的专业杀手。
程默想起周锐那双冷酷的眼睛和近乎非人的战斗能力,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所以他才会那么警惕,发现我在装盲...
职业本能。张毅叹息,幸好你活下来了。周锐的档案显示他从未失手过。
林子萱突然站起身,走到程默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程先生。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冤屈永远不会昭雪。
程默连忙扶起她:这是我应该做的。实际上...他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我恢复视力的事...
我会保密。林子萱直视他的眼睛,但我希望你知道,父亲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最后做的事是正确的。他准备揭发那个犯罪网络,为此付出了生命。她拿出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音乐治疗、视力恢复...林氏集团会全力支持。
程默接过名片,突然注意到上面烫金的公司标志——一架钢琴的剪影。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个标志...
父亲设计的。林子萱微笑,很少有人知道,他年轻时也学过钢琴,只是后来为了事业放弃了。也许这就是他欣赏你的原因。
这个意外的共鸣让程默心头一热。也许林耀东并不完全是他想象中的冷酷商人。
离开林氏大厦时,天已破晓。张毅陪同程默回到公寓,一路上两人都沉浸在案件告破的复杂情绪中。
医生说你的视力会完全恢复吗张毅突然问道。
程默望向远处逐渐清晰的朝阳轮廓:不确定。但已经比我希望的好太多了。
那你打算重拾钢琴事业吗
这个问题让程默停下脚步。三年来,他第一次能够认真思考未来。那个因失明而被迫放弃的梦想,现在重新成为可能。
也许吧。不过现在...他推开公寓门,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公寓内一片狼藉,明显被彻底搜查过。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钢琴——琴盖被砸碎,琴键被一个个撬起,而在最中央的C键上,放着一张黑色名片,上面用银色字体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马库斯·沃尔夫,艺术投资顾问
张毅立刻掏出手机:我得叫鉴识科...
等等。程默拿起名片,翻到背面。那里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美妙的演出需要适当的观众。期待与您见面,调音师先生。
一股寒意顺着程默的脊背爬上来。周锐已经死了,苏雯被拘留...那么这个马库斯·沃尔夫是谁为什么称他为调音师
张毅接过名片,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这不是普通的名片...这个马库斯·沃尔夫,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他是欧洲最神秘的艺术品收藏家,也是多个国际刑警通缉令上的幽灵。
程默的视线落在被毁坏的钢琴上,突然注意到一些不寻常的痕迹——那些被撬起的琴键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拨开碎片,发现每个琴键下都有一枚微型电子元件。这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有人在搜索什么!
张毅...程默声音发紧,我想我们可能触动了比想象中更大的东西。林耀东的案件...也许只是个开始。
张毅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表情越来越凝重。
出什么事了程默问道。
国际刑警刚发来紧急通报。张毅放下手机,眼中是程默从未见过的忧虑,马库斯·沃尔夫昨天入境了。而他最著名的收藏品,是一批具有特殊天赋的音乐家...活着的音乐家。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其中的可怕含义。程默的钢琴天赋,他因祸得福获得的超常听觉,甚至他奇迹般恢复的视力...这一切都使他成为了一个完美的收藏品目标。
而这位神秘的收藏家,显然已经盯上了他。
4.
音律陷阱
程默的手指轻轻拂过被毁坏的钢琴琴键,那些微型电子元件在晨光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张毅已经叫来了技术小组,但他们也无法立即确定这些装置的用途。
不是普通的窃听器或追踪器。技术员小李皱着眉头,这些芯片经过特殊加密,像是某种数据存储装置。
程默拿起其中一枚,对着光线观察:它们被精确地藏在特定琴键下——中央C、G5、E3...这不是随机选择的。
音符代码张毅猜测。
可能是。程默突然想起什么,转向书柜,从一堆乐谱中抽出一本破旧的《巴赫平均律》,林耀东让我在葬礼上弹的就是这首...
他快速翻到C大调前奏曲那一页,指着开头的几个音符:看,中央C、G5、E3正好是这首曲子的起始音符序列。
张毅凑过来:你是说,这些芯片的位置对应着特定乐曲的音符
不只是对应...程默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在传递信息。林耀东知道我会检查自己的钢琴,他知道我能辨认出这种模式。
林子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父亲以前经常这么做。
两人转身,看到林子萱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老旧的檀木盒子。她看起来一夜未眠,眼睛红肿但目光坚定。
小时候,他会把生日礼物藏在钢琴特定的琴键下,让我根据他弹奏的曲子去找。她走进来,将盒子放在桌上,看到你们公寓的监控画面后,我想起了这个。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叠发黄的照片和几卷老式录音带。最上面那张照片显示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音乐厅舞台上鞠躬——那分明是年轻时的林耀东,身旁是一架三角钢琴。
父亲年轻时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学生,主修钢琴。林子萱轻声说,后来因为家庭变故辍学从商,但他从未真正放弃音乐。
程默拿起照片,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1985年,那时他甚至还没出生,但舞台的布置、钢琴的款式...都让他感到莫名的亲切。
这里还有一封信。林子萱从盒子底层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上面用优雅的字体写着致那位调音师。
程默接过信封,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拆开后,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日期显示是林耀东死亡前一周: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的担忧已成现实。苏雯和周锐只是棋子,真正的危险来自一个名为音乐厅的国际组织。他们利用音乐天才的大脑结构进行非法实验,研发一种能够通过特定声波频率控制人类思维的技术。
二十年前,我因缘际会得知这个秘密,被迫成为他们在亚洲的资金管理人。你的天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你的听觉不是偶然,而是遗传。你母亲也曾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钢琴里的数据是他们近十年的资金流向和实验基地位置。找到张教授,他是我在剑桥的导师,只有他能解码全部信息。小心马库斯·沃尔夫,他是音乐厅的首席收藏家。
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能成功,也许能解救那些像我一样被困住的灵魂,包括你从未见过的母亲。
——林耀东
程默读完信,房间陷入死寂。他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已去世的母亲——可能还活着而林耀东似乎知道这一切...
这太疯狂了。张毅打破沉默,思维控制国际阴谋这听起来像是科幻!
林子萱却显得异常冷静:不,这解释了很多事。父亲这些年频繁出国,总是带着那台老式录音机;他的书房永远上锁;还有...她指向照片背面的一串数字,这些数字出现在他所有笔记本的角落,我一直以为只是记账代码。
程默仔细检查那些芯片:我们需要一个专业人士来解读这些数据。
我可以试试。林子萱说,我在MIT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神经网络与音乐模式识别的。如果有父亲的密码...
她接过芯片,连接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动,突然,一个三维地球模型弹出,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点。
找到了!林子萱惊呼,这些是...银行账户瑞士、开曼群岛、列支敦士登...每个账户都有巨额资金流动,最后汇总到一个代号为指挥家的主账户。
张毅立刻打电话回警局:我需要国际刑警音乐厅组织的所有资料,越快越好!
程默却陷入沉思。信中提到他的听觉是遗传,母亲是研究对象...这解释了他为何能从细微声音中辨别如此多的信息,但也带来了更多疑问。他转向林子萱:你父亲...林耀东,他认识我母亲
林子萱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确定。但...她犹豫了一下,父亲确实关注你很久了。你的每场音乐会录像他都有收藏,包括...你失明的那场。
这句话像一记重拳击中程默的胸口。那场改变他人生的比赛——聚光灯下突然的黑暗,观众的惊呼,他踉跄着跌下舞台...难道那也不是意外
张毅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这沉重的时刻。他接听后脸色骤变:国际刑警确认了音乐厅组织的存在!他们主要活动在欧洲,涉嫌多项非法人体实验和洗钱活动。马库斯·沃尔夫是核心成员之一,专门负责招募具有特殊音乐天赋的对象。
他挂断电话,神情严峻:更糟的是,沃尔夫确实入境了。机场监控显示他两天前到达,而且...张毅看向程默,他预订了程默失明那场比赛的门票,座位就在前排。
程默的世界仿佛在旋转。三年前的意外、林耀东的关注、母亲的秘密...一切突然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他的整个人生可能都被这个神秘组织操控着。
我们需要立刻转移。张毅果断决定,程默,你是他们现在的主要目标。国际刑警建议我们到一个安全屋——
不。程默突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如果他们想要我,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你疯了吗张毅抓住他的肩膀,这些人是职业罪犯,已经杀了林耀东!
正因如此。程默平静地说,这是我了解母亲下落的唯一机会,也是揭露真相的唯一方式。我们可以设下陷阱。
林子萱出人意料地点头:我同意。父亲留下的数据里有沃尔夫的行程模式——他每周末都会去一家名为谐音的古典音乐酒吧。我们可以...
三人凑在一起,迅速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风险极高,但可能是终结这一切的唯一方法。
三天后,程默独自坐在谐音酒吧的角落钢琴前。他的视力已经完全恢复,但为了伪装仍戴着墨镜。酒吧里灯光昏暗,人不多不少——正是实施计划的最佳环境。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弹奏着德彪西的《月光》,正是他在林耀东音乐厅演奏的那首。据林子萱的情报,这是沃尔夫最喜爱的曲子之一。
一曲终了,稀疏的掌声响起。程默茫然地转向声源致谢,同时用余光扫视全场——一个高挑的身影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银灰色的西装几乎融入黑暗,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捕食者般的光芒。
马库斯·沃尔夫。
程默的心跳加速,但表面保持镇定。他故意摸索着拿起放在钢琴上的酒杯,假装不小心打翻,液体洒在琴键上。
请允许我帮忙,先生。一个带着德国口音的男低音在身旁响起。一块丝质手帕递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程默慌乱地接过手帕:非常感谢。我有时候还是...不适应。
音乐不需要视力,只需要灵魂。那人轻声说,您的演奏很有灵魂,程先生。
程默假装惊讶:您认识我
马库斯·沃尔夫,艺术赞助人。那人优雅地鞠躬,我听过您失明前的演出,包括那场...不幸的比赛。
程默握紧手帕,强迫自己表现出适度的伤感:那是段痛苦的回忆。
但您适应得令人钦佩。沃尔夫在他身旁坐下,事实上,我代表一个国际音乐基金会,专门帮助像您这样有天赋却遭遇不幸的艺术家。也许您有兴趣...详谈
程默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如X光般穿透他的墨镜,似乎在检查他的瞳孔反应。他保持视线涣散:什么样的帮助
最先进的视力治疗,专业的音乐工作室,全球演出机会...沃尔夫的声音如同催眠,我们甚至有针对特殊听觉能力的训练项目。
程默内心警铃大作——他从未公开提过自己的超常听觉!这证实了林耀东信中的内容。他故作犹豫:这听起来太好了,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调音师...
谦虚是美德,但不必对我掩饰。沃尔夫靠近,声音降至耳语,我知道您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程先生。比如...钢琴里藏着的秘密。
程默的血液瞬间凝固。沃尔夫知道芯片的事!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被猛地推开,张毅带着几名便衣警察冲了进来:马库斯·沃尔夫!国际刑警通缉令!你被逮捕了!
沃尔夫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抓住程默作为人质,同时从手杖中抽出一把细长的刀刃抵在程默喉咙上:退后!否则调音师今晚将演奏最后一曲!
酒吧陷入混乱。顾客尖叫着逃离,警察形成包围圈但不敢靠近。程默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刃紧贴颈动脉,沃尔夫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多么可惜,我本想邀请您自愿加入我们的收藏。
什么收藏程默咬牙问道,同时悄悄将手移向口袋——那里有林子萱特制的信号发射器。
世界上最优秀的音乐大脑。沃尔夫几乎是在吟诵,您知道吗特定的音乐天赋与大脑颞叶的特殊结构相关。我们收集这些...标本,研究如何复制这种天赋。
程默胃部翻涌。这就是音乐厅的真正目的——他们不是在控制思想,而是在窃取天赋!
林耀东也是你们的标本吗程默冒险问道。
沃尔夫轻笑:林先生是...合作伙伴,直到他决定背叛我们。就像您母亲一样。
程默浑身一震:我母亲...她还活着
哦,当然。沃尔夫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愉悦,艾琳是我们最成功的案例之一。她的听觉范围达到了惊人的40赫兹至30千赫兹,几乎是普通人的两倍。您继承了她的天赋,但还远未达到潜能极限。
程默的视野因愤怒而泛红。三十年来,他以为母亲死于难产,而实际上她一直被囚禁作为实验品!
就在这时,酒吧的音响系统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高频噪音。沃尔夫痛苦地松开手去捂耳朵——这正是林子萱计划的信号!程默抓住机会,一个肘击打在沃尔夫腹部,同时低头避开刀刃。
现在!他大喊。
张毅和便衣们一拥而上。但沃尔夫的身手超出所有人预期,他像蛇一样滑过包围,手杖射出钢丝钩住天花板吊灯,整个人荡向紧急出口。
拦住他!张毅吼道,但为时已晚。沃尔夫在门口转身,那双冰冷的眼睛锁定程默:我们会再见面的,调音师。下次,带上您母亲最爱的曲子...她在等你。
说完,他消失在夜色中。
警察们追了出去,但程默知道他们抓不到沃尔夫——这个人的逃脱显然经过精心策划。林子萱从后门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干扰器:起作用了!他透露了什么
程默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嘶哑:我母亲还活着...她是他们的实验品之一。
林子萱倒吸一口冷气,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那我们就知道去哪里找了!父亲的数据里有所有实验基地的位置!
张毅气喘吁吁地回来:跑了!但我们有线索了。他看向屏幕,最接近的是哪里
林子萱放大亚洲区域:香港、新加坡...还有这里,台湾台东山区的一个废弃音乐厅,最近三个月仍有频繁的资金往来!
程默握紧拳头: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太危险了!张毅反对,我们需要国际刑警支援,制定周密计划...
没时间了!程默打断他,沃尔夫现在知道我们掌握了情报,他们会立刻转移所有标本!他看向林子萱,你有私人飞机吗
林子萱点头:父亲留下的。一小时内可以准备好。
你们真的决定这么做张毅严肃地问,这可能是自杀任务。
程默望向窗外的夜空,想起那个他从未谋面的母亲,想起林耀东信中的恳求,想起钢琴里那些无声呐喊的证据。
有些旋律必须被演奏完,他轻声说,无论代价如何。
5.
终月光变奏
台湾台东的山路蜿蜒如蛇,租来的越野车在暴雨中艰难前行。程默紧握方向盘,雨刷器拼命摆动仍难以抵挡倾盆大雨。副驾驶座上的林子萱不断核对GPS与林耀东留下的数据。
还有三公里。她的声音紧绷,根据父亲的文件,音乐厅建在一个隐蔽的山谷中,表面是废弃的疗养院。
后座的张毅检查着枪械:国际刑警已经接到我们的情报,但支援最快也要六小时才能到达。
太迟了。程默的视线穿透雨幕,沃尔夫肯定已经发出了警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方向盘,节奏正是德彪西的《月光》——那首似乎贯穿整个谜团的曲子。
车子拐过一个急弯,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两侧高墙延伸至密林深处。门柱上模糊可见绿谷疗养院的字样。
就是这里。林子萱轻声说。
程默关闭车灯,三人冒雨接近大门。门锁已被破坏,铁链无力地垂落——有人刚来过。张毅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率先侧身进入。
院内杂草丛生,中央矗立着一座灰白色的三层建筑,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风格,窗户全部被封死。看似废弃,但程默敏锐地注意到主入口处的新鲜脚印。
至少两个人,一小时内经过。他低声说,指向地面的痕迹。
林子萱打开平板,调出建筑平面图:根据数据,实验室在地下。主入口在这里,但可能有隐蔽通道...
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从侧面传来。三人立刻隐蔽。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匆匆从侧门走出,点燃香烟,用德语咒骂着天气。程默屏住呼吸——这人胸前的徽章正是林耀东资料中显示的音乐厅组织标志!
男子很快扔下烟头回去了。张毅做了个手势:我解决门卫,你们找地下入口。保持无线电联络。
程默想反对,但时间紧迫。他和林子萱绕到建筑背面,发现一个通往地下的斜坡,似乎是货物通道。门半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从这里进去。程默推开门,潮湿的霉味中混杂着某种消毒水的气息。通道尽头是一道金属门,门缝下可见光线晃动。
两人屏息靠近,听到门内传来对话:
...全部销毁!沃尔夫先生命令两小时内撤离!
标本怎么办特别是37号,她是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注射终止剂,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程默和林子萱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37号——会是程默的母亲吗没有时间犹豫了!程默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一个宽敞的地下实验室,数十个透明舱体排列其中,大部分已空,但最靠近他们的几个舱体内,蜷缩着瘦弱的人形。每个舱体上都连接着复杂的仪器,显示屏跳动着脑电波图案。
最近的舱体标签写着37—艾琳·程。
舱内是一位瘦削的亚裔女性,灰白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双眼紧闭,手腕和太阳穴贴着电极片。尽管岁月和折磨在她脸上刻下深深的痕迹,但程默仍能认出那些童年照片中的特征——他的母亲,三十年来被认为已经死去的母亲!
妈...这个字眼哽在喉咙里,程默扑向舱体。
谁两名白大褂转身惊呼。林子萱抄起门边的灭火器砸向其中一人,另一人刚要按墙上的警报,程默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手刀精准击中对方颈部神经丛——这是他从未提起的音乐学院时期学的近身格斗技巧。
两人迅速制服了科研人员。程默颤抖着双手寻找舱体开启装置,林子萱已经破解了控制面板:需要密码!
程默的目光落在墙上的音符装饰上——又是《月光》的开头音符!他迅速输入C-G-E,舱门应声而开。
妈他轻轻触碰女人的肩膀。
女人的眼皮颤动,缓缓睁开。那是一双与程默极为相似的眼睛,只是浑浊无神。她的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谁...
我是程默...您的儿子。程默声音哽咽,我来带您回家。
女人的眼睛突然睁大,枯瘦的手指抓住程默的手腕:不...危险...他们...制造你...她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音乐...是钥匙...
突然,整个实验室的警报声大作,红灯闪烁。
有人触发了安全系统!林子萱惊呼,张毅那边出事了!
程默试图扶起母亲,但她太虚弱了,几乎无法站立。我们必须走!他弯腰想抱起她,却被一把推开。
钢琴...艾琳艰难地指向实验室另一端,弹...月光...变奏...
程默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立着一架钢琴,看起来与整个实验室格格不入。他犹豫了一瞬,但母亲眼中的急迫让他明白这至关重要。
掩护我!他对林子萱喊道,然后冲向钢琴。
琴键冰凉,但触感熟悉得令人心痛。程默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月光》的旋律再次流淌,但这次,他按照母亲的指示加入了变奏——提高八度,改变节奏,形成一种近乎刺耳的高频音列。
奇迹发生了。随着特定音符的组合,实验室的某些仪器突然爆出火花,几个显示屏闪烁后熄灭。更惊人的是,艾琳的身体似乎随着音乐逐渐挺直,眼中的浑浊开始褪去!
继续!她的声音变得清晰有力,这是...我们的频率...能破坏他们的系统...
程默震惊地意识到,母亲和自己能够听到并创造的特殊音列,正是对抗音乐厅技术的关键!他加大力度,将全部情感倾注在琴键上。
林子萱突然尖叫:程默!小心!
一声枪响。程默感到肩膀一阵剧痛,鲜血立刻浸透了衬衫。他转头看到马库斯·沃尔夫站在门口,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多么感人的重逢。沃尔夫缓步走近,德语口音此刻显得格外冰冷,母亲与儿子,通过音乐交流...这正是我们研究的意义所在。
张毅被两名武装人员押着跟在后面,额头流血,显然经历了一番搏斗。
放开他们!程默挡在母亲面前,不顾肩膀的疼痛。
沃尔夫轻笑:勇敢,但无用。你知道吗,程默,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艾琳的基因经过精心筛选和改良,才有了你如此完美的听觉能力。
作品程默如坠冰窟。
当然。沃尔夫陶醉地解释,音乐厅不只是收集天赋,我们在创造天赋。艾琳是我们早期最成功的基因调整案例,而你...是她自然孕育的奇迹,证明了我们的理论。林耀东当年偷走你时,我们以为实验失败了,直到你在钢琴比赛中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程默的世界天旋地转。林耀东...偷走他那意味着...
是的。沃尔夫似乎享受着他的震惊,林耀东是你的生父。他曾经是我们的一员,负责亚洲区的资金运作,直到他爱上了自己的实验对象——艾琳。多么庸俗的情节。
艾琳挣扎着站起来:闭嘴!你们...扭曲一切...林是为了保护我们...
沃尔夫充耳不闻,举起枪对准程默:可惜,今晚必须终结。组织决定回收所有资产,包括你和你母亲的大脑样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灰。墙上的喇叭传来急促的德语警告:安全系统崩溃!建筑结构受损!立即撤离!
程默的变奏曲起作用了!特定频率的声波正在破坏建筑的核心支撑!
沃尔夫脸色大变,朝程默连开两枪。程默本能地扑倒,但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艾琳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他,自己却腹部中弹,鲜血迅速染红了病号服。
妈!程默抱住倒下的母亲。
弹完...曲子...艾琳艰难地说,全部...变奏...会摧毁...
沃尔夫已经冲向出口,但张毅趁机挣脱束缚,一个飞扑将他按倒在地。两人激烈搏斗,枪滑到一旁。
林子萱捡起枪,却犹豫着不敢射击——两人缠斗得太紧。她转而跑向程默:必须完成你母亲说的!
程默将母亲轻轻交给林子萱,重新回到钢琴前。他的手指染着自己的鲜血,但这无关紧要。现在,所有的谜团都已解开——他的失明、林耀东的关注、那些奇怪的熟悉感...全部串联起来。
他闭上眼睛,让手指自由舞动。《月光》的旋律再次响起,但这次加入了所有他能想象的变化——高音区刺耳的颤音,低音部不和谐的轰鸣,节奏忽快忽慢如同疯狂的心跳。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仪器一个接一个爆炸。
沃尔夫终于挣脱张毅,扑向出口,却被一块坠落的天花板砸中腿部。他发出痛苦的嚎叫,伸手想抓不远处的枪。
张毅抢先一步捡起枪:马库斯·沃尔夫,你被逮捕了!
程默的演奏达到高潮,整个地下空间如同遭受地震。混凝土开裂,管道爆裂,水柱喷涌而出。
我们必须走了!林子萱扶着艾琳大喊。
程默停止演奏,冲向母亲。三人协助张毅押着受伤的沃尔夫,艰难地穿过崩塌的通道。当他们终于冲出建筑,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疗养院塌陷下去,激起漫天尘土。
暴雨仍在继续,但东方已现微明。程默跪在泥泞中,紧握母亲的手。艾琳的呼吸越来越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你...弹得很好...她微弱地笑着,和你父亲...一样出色...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程默哽咽道,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艾琳摇摇头:太迟了...但我知道...他会保护你...林...一直爱着你...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程默的脸,如同弹奏最后一个音符,听...雨声...多美...
她的手垂落了。程默紧紧抱住母亲的身体,在暴雨中无声恸哭。
三个月后,维也纳国家歌剧院。
程默站在后台,整理着燕尾服的领结。镜子里的男人已经不再需要墨镜——他的视力完全恢复了,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沧桑。
准备好了吗林子萱走进来,一身优雅的黑色晚礼服,满座。包括十二个国家的政要和国际刑警组织高层。
程默点头:张毅到了吗
前排中间,带着音乐厅案件的全部资料。今晚之后,那个组织将彻底成为历史。
过去三个月,程默和林子萱协助国际刑警彻底捣毁了音乐厅的全球网络。林耀东留下的数据成为关键证据,揭露了这个伪装成艺术基金会的犯罪集团数十年的非法活动。超过三十名被囚禁的音乐天才获救,尽管包括艾琳在内的许多人未能幸存。
舞台经理示意时间到了。程默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耀眼的灯光下,他看不清观众的脸,但能感受到那份肃穆的期待。
他没有说话,只是坐到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片刻,然后落下。《月光》的旋律再次响起,但这次是完整的、治愈的版本。他弹奏着对母亲的记忆,对从未真正了解的生父林耀东的复杂情感,对那些被夺走的声音的哀悼...
曲终时,全场静默数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程默起身鞠躬,目光扫过前排——张毅在鼓掌,身旁的空位上放着一朵白玫瑰。那是留给林子萱的父亲,留给林耀东的位置。
演出后的招待会上,一位国际刑警高级官员找到程默:程先生,您的表演令人震撼。我们正在筹建一个真正的音乐家保护基金会,希望您能担任顾问。
程默婉拒了:我有另一个计划。我和林子萱准备成立一个听力研究中心,帮助那些像我母亲一样的人。
官员离开后,林子萱端着香槟走近:说谎不好。我们的研究中心明明是为了监视音乐厅可能的残余势力。
程默微笑:两者并不矛盾。他望向窗外的夜空,音乐可以是武器,但更应该是治愈的力量。这是我母亲和...父亲想看到的。
林子萱轻轻握住他的手: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程默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话。他走到大厅角落的钢琴前,随手弹了几个音符——不是《月光》,而是一首鲜为人知的摇篮曲。那是艾琳在短暂的囚禁重逢中哼给他听的,据说是林耀东在他婴儿时期常弹的曲子。
音乐声中,程默终于与自己和解。他不再是那个失明的调音师,也不再是被利用的作品。他是程默,一个用音乐见证过黑暗,却依然选择弹奏光明的钢琴家。
而这首曲子,将永远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