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族的康乐镇虽然离皇城远,却景色宜人,依山傍水,仙族见了也为之赞叹。
实则,康乐镇是个灾镇,倒霉无比。
譬如,康乐镇刚刚好起来的时候,就经历了一场瘟疫。九死一生熬过去,家里都没钱了。
好不容易想到了丝绸绣活,折腾几年,总算把这个活计做起来了,不知道赶上哪位仙人度雷劫,噼里啪啦一顿热闹完,刚赚上的银子被埋了。楼倒了,屋子也没了。
镇里那是哭天喊地的救人,好不容易把人都救出来了,再一看,雷打出了火星子,一下子火星变火海,呼啦啦一片,丝绸绣样一场空。
这康乐镇,就没富起来过。大灾小祸,就没断过。
皇上也管不了,就像家里有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个倒霉的,没办法。还有说,这就和玉镯子碎了是挡灾一个道理,康乐镇倒霉了,别的镇就不倒霉了。
日子久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良辰和一株雪来的这个时候,这里刚发完大水。皇宫那边没管,幸好康乐镇倒霉久了经验足,倒没太大问题。
不过大水完,稻谷活不了了,又闹起了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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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个饥荒皇城是不会太上心的,毕竟往年也挺过去了。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蹦出来了一个小王爷,非说要带钱粮亲自来赈灾。
皇上一看,觉得花钱出力,不太乐意,问国师意下如何。那国师了了言语几句,皇上被说动了,准奏。
小王爷今年十七岁,第一次实现自己救济百姓的愿望,一天都没耽搁,带着人财就往康乐镇去了。
一株雪在屋里美美歇了一整日,天色刚暗下来,就被良辰强行乐意的带出了客栈。
美其名曰,晒月。
没有集市,没有灯火,只有几个小饭馆还开着,点着半死不活的灯笼,跟未央城压根没法比。
一株雪不明白这月亮有什么好晒的,奈何良辰似乎很有兴致,她受制于人,没有办法。
良辰问:“饿不饿?”
饿,饿的能活吃了他!一株雪睡了一天,出门前就喝了两口高茉。
一种人族很廉价的茶,泡出来都是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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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又问:“你会捉鱼吗?”
一株雪摇头。
“我会啊!”良辰好高兴,撸起袖子,真准备往穿街的河道里摸鱼。
捉鱼,等于一株雪想吃到,要等捉到再收拾然后生火弄熟,等于还要饿很久的肚子。
“三爷,旁边的小饭馆还没有关门。”她着意提醒。
良辰摊手,“没有钱。”带的八百两银票,白天买衣裳花完了。
一株雪道:“可以直接拿。”就像往常一样。
“不要。这里的人都很可怜的。”良辰拒绝。
一株雪觉得,悲天悯人留给他画册里的那些冤大头更合适。
她想说,拉倒吧。但是没说,只问了句:“能有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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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认真想了想,觉得刚打出来的鱼烤了会更好吃。然后就挽起裤腿下河了。
一株雪坐在河边,过于无聊,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就被吸引了视线。
街道边,多了一行人。
先冲出来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弯着腰,快步捡走路面的石子。
为首两个男子,一左一右,低着头,手上提着灯笼。
第三排两个女子,一左一右,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后面跟着两个男子,一左一右,低着头,手上端着盒子。
中间被围着一个男子,一身茶白色的锦服,上面绣着云纹,一看就知其昂贵,和这个岌岌可危的镇子格格不入。
一株雪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几乎在有想法的同时,她就离开了河边,来到了队伍前,直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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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吃的吗?”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挨饿的人。一株雪觉得,如果能碰上,她就不用等良辰捉鱼了。
“大胆!哪里来的刁民,知不知道这是”前头捡石子的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了。
“回来。”
男子的呵斥,好像温水浸润的琴弦,太温柔了!一株雪听酥了,不由抬起眼皮去看他。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明明一身少年气,还要故意摆出一副老成的姿态。他长成了春寒中阳光的模样,耀目却不刺眼,温和却不平淡。
她一下子就记住这个人了。
“姑娘也是灾民?可也没有饭吃?”他问。
一株雪心里绽开了花,看来是问对了,有饭吃了!
男子见一株雪狂点头,领会一笑,往周边一扭头,刚好就看见了一家死气沉沉的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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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跟本跟我来吧,正巧我也还没来得及用饭。”
真是苍天开了眼!一株雪乐颠之极,望了一眼河边跟鱼较劲的良辰。
“你等等,我还要再带一个人,先去叫他过来。”
“行。”男子一口答应,不顾周边人的劝阻,先行进了饭店。
倒不是一株雪发善心,主要是怕小祖宗又为难她。她的长明鱼还没拿回来呢。
她折回河边,叫良辰上岸。
良辰真就乖乖回来了,放过了那条马上就要到手的瘦鱼。
“那边来了个傻子,我刚刚去问了,他能带我们吃饭,不花钱。”一株雪指了指对面那家小饭馆,“喏,就是那。”
良辰顺着她指的方向扫过一眼,哦了一声,准备继续回水里捕鱼。
“你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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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摇头,走了一半,好像想起来什么,又回来叮嘱了一句,“不要杀人。”
他买的衣裳还没做好,康乐镇就这么点人,要是杀人了,一露脸,衣裳就不好拿了。
一株雪如蒙大赦,开开心心就去了小饭馆,进门的时候,男子已经点好了菜,只等上桌。
他一看就是滔天权贵才能养出来的贵公子,只要往那一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这家小店蓬荜生辉。
“姑娘的友人呢?”男子冲对面的座位扬了扬下巴,示意一株雪坐下。
一株雪看见,刚刚围着他那些人,现在都在隔壁桌喝茶了,这才舒舒服服落座,顺带敷衍他两句,“他不想来。”
男子点头,猜测大概是这里的灾民心气高,不愿意随便受人恩惠,一时感慨万千。
“姑娘怎么称呼?”
“你叫我一”一株雪顿了顿,“什么都行。我没名字。”
她的大名实在太出名,这一说出来,估计仙族立马提着剑就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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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眼中多了些怜惜。连名字也没有,实在太可怜。
“我姓赵,你就叫我子贤吧。”
小王爷,姓赵名谡字子贤,他没骗人。他不愿意对这个吃不上饭又没名字的可怜姑娘有太多隐瞒。
“嗯。”一株雪管他叫什么呢,她只想吃饭,却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还是好脾气的回了个嗯字。
气氛有点僵
赵谡想了想,道:“今日我与姑娘月下相逢也算有缘,既然姑娘没有名字,不若我赠姑娘一个月字为名,可好?”
一株雪心道:随便随便。菜怎么还不来!然后冲着赵谡莞尔一笑:“好。”
“阿月姑娘今年贵庚?”赵谡问。
“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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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八百了?还是九百多?不对,好像有一千岁了吧
赵谡道:“看阿月的样子,应该不过十六七,如果阿月不嫌弃,可以把我当大哥。我在康乐镇的时日,自会对阿月多多照拂。”
大哥?
“大哥,你没搞错吧?”此大哥非彼大哥。
赵谡笑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株雪一时说不上什么感觉,不过,随便吧。反正吃完饭就再也不会见了。
赵谡以为是小姑娘害羞了,理解的转移话题道:“阿月家里可用兄弟姊妹?”
“没有。”
“那家中父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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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没父母。”一株雪实话实说。
赵谡只叹民生多艰,恨自己没有早些生下来,及时救康乐镇百姓于水火。
“那阿月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还是说”
“你有完没完啊!”一株雪忍不住了,叨叨叨叨没完了还,不就吃他顿饭吗,还不如跟良辰待着安生呢。
良辰就从来不会问她这些无从回答的问题。
赵谡合理认为这个姑娘家里已经无亲无故,是自己揭了人家伤疤,一时愧疚万分。
想了想,掏出了自己的荷包给出去。
“阿月莫怪,是我唐突了。我这里还有三十两碎银子,你先带着,不够再来找我,别再受饿了。”
一株雪的火气消下去了。三十两银子,在人族应该够吃好几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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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一个烧饼两文钱。虽然没吃过,但是三百年前在皇城的时候,走在路边就能听见吆喝。
“你很有钱?”她不介意再多拿一些。
赵谡笑了,没有直接回答,委婉道:“不会再让阿月饿肚子的。”
一株雪猜到了,这个人身份不简单。这样的气度,又出现在这个地方,还能这么傻,只有一种可能——没被打磨过的皇家贵胄。
为什么不能是有钱的公子哥呢?因为公子哥不会往这个地方跑。
所以多半,是皇家派来赈灾的皇子或者王爷。
为什么不能是大臣呢?因为大臣没这么缺心眼的。
而且她刚刚想起来,赵姓,是人族的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