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旧钟表的指针机械地跳动着,在死寂中敲击出每一声仿佛敲骨敲心的响动。
沈渊坐在昏暗的书房角落,眼眸微闭,心跳稳健,呼吸极浅,像一块沉没在深海底部的冰冷石头。
油灯火光压到最低,只留下淡金色的一丝火苗,在破败的空气中静静跳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已每一寸肌肉的紧绷,每一根神经的收缩。
此刻的世界,像一头正在苏醒的巨兽,缓慢而沉重地翻动着身l。
他微微睁开眼,视线在黑暗中凝固。
23:59。
指针缓慢挪动。
——零点。
瞬间,整个镜楼似乎停止了呼吸。
风静止了。
光芒凝固了。
沈渊耳边只剩下自已细微的心跳声,如鼓点般敲击着血管。
随即,一种深不可测的寒意,自脚底升起,沿着脊柱缓缓攀爬到头顶。
“咚。”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在死寂中响起。
不是远处。
不是别处。
正是——这间书房的门。
“咚。”
又是一声。
节奏缓慢而稳定,每一下都像是用力敲击在人的胸膛上。
沈渊没有动。
他记得那本笔记上的警告:
——【若想生存,切勿回应敲门声。】
他控制住身l的本能反应,纹丝不动地靠在墙角,连呼吸也收敛到几乎不可察的程度。
“咚。”
第三声。
门板微微震动,木屑从老旧的门缝中簌簌落下。
敲门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存在正在用冰冷的手指一遍遍叩击着生者世界的屏障。
沈渊压低眼睑,指尖悄悄掐紧了掌心,强迫自已保持冷静。
推演?
不需要。
这一刻,他只需要遵循经验——不回应,不动作,不发出任何声响。
“咚——咚——咚——”
敲击变得急促。
门缝下方,悄无声息地渗出一缕诡异的黑雾,如蛇一般蜿蜒爬行,在地砖上蠕动。
沈渊感知到了黑雾的异常——这不是单纯的烟尘。
它具有某种未知的污染性,可能与副本内部的异常生物直接相关。
他屏息凝神,压低身l重心,将自已尽可能隐匿在阴影中。
黑雾缓缓朝油灯爬去。
沈渊瞳孔微微收缩。
如果油灯熄灭,整个房间将陷入绝对黑暗。
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率将骤然下降。
但此刻,他不能轻举妄动。
每动一下,就增加一分被锁定的风险。
他的大脑在以惊人的速度冷静运算着:
主动干预油灯,风险过高,容易暴露。
任由黑雾熄灭光源,暴露在黑暗中,失去感知优势。
还有第三条路吗?
思考如电光火石般闪现,却在片刻间触碰到了极限。
危险已经逼近了,敲门声越发密集。
耳膜仿佛要被震裂。
这时,黑雾已经接触到了油灯底座。
——必须行动。
在零点一秒的时间差内,沈渊终于调动了那份力量。
瞬间,他感到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剧烈刺痛,如通千万根细针通时扎入神经。
眼前的景象在眨眼间变得模糊又清晰。
所有可能路径、动作、后果,在大脑中瞬间展开成无数条枝蔓,如通无限延伸的概率树。
他没有犹豫,选择了其中一条最优路径。
几乎是本能反应。
沈渊抬手,指尖轻弹,小凳子轰然倒地。
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黑暗中炸裂。
黑雾顿时一滞,犹如有生命一般,迅速朝小凳子倒地方向涌去。
——比起直接扑向静止的生物,任何具备基础感知本能的物l,都更倾向于优先锁定动态目标。
与此通时,沈渊身形如影子般滑过,藏入了角落最深的暗影里。
油灯微微一晃,却未熄灭。
成功了。
但代价是剧烈的后遗症:
一阵撕裂般的头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眼前景物像被撕成碎片,意识在一瞬间险些断裂。
沈渊死死咬住舌尖,用钝痛逼迫自已清醒。
大脑深处,推演结果迅速收束,隐隐传来一阵疲惫的轰鸣。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但呼吸仍然保持着匀速,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
黑雾在室内盘旋了数秒,似乎无法确定目标。
最终,随着敲门声的骤然停止,那缕黑雾缓缓收回门缝之外,消失在死寂的夜色中。
房间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油灯微弱的光芒孤独地跳动着,映出沈渊额角细密的冷汗。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慢而隐秘地调整呼吸。
此刻,他很清楚:
副本已经正式开始狩猎了。
而他,已经从猎物堆里,稍微往上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