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在方城第二拳挥出时剧烈震颤，将方东明踉跄的身影切割成无数碎片，投在LED屏上。

    这个江城商圈跺跺脚地皮都要抖三抖的方氏掌门人，此刻像被拔了牙的狮子般咆哮，却掩不住眼底的惊惶。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方家隐忍六年的养子，竟敢在千人礼堂两次扇他耳光。

    混账！你要造反！方东明的怒吼撞在挑高十米的穹顶，惊飞了栖息在灯架上的麻雀。

    他扬起的手臂还悬在半空，身后的LED屏突然亮起雪花，紧接着跳出段像素模糊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方振将方城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指尖掐进对方手腕穴位，随后夸张地倒地抽搐。

    画外音里，他的声音甜得发腻：我拿下这个项目，靠的是方家的人脉，更是我的手段！你呢，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实话告诉你，上次学校评选标兵，我随便在老师面前编了几句你的坏话，你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你偷拍女生裙底的事儿，没错，就是我一手策划的！怎么样，还不是你来背锅你永远都斗不过我！

    话未说完，监控角度突然切换，清晰拍到他扯着方城的袖口往自己鼻梁上撞。

    视频里的方城挥出巴掌，耳光声通过礼堂音响放大，震得后排学生耳膜生疼。

    但更刺人的是方振随后的冷笑：我只是给这帮人提供实习机会，就能站在讲台上发言，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可怜的穷鬼、贱民！你们这些野种就该滚回下水道。

    礼堂后排的吸气声中，方东明看见方城校服上的番茄酱印。

    他突然想起，方振曾在餐桌上指着方城的领口嘲笑：快餐店的穷酸味，熏得我吃不下饭。

    而他当时只是皱眉让管家给方城买新校服，却从未过问这些衣服是否真的到了孩子手中。

    全场寂静三秒，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不知谁先骂了句绿茶biao子，愤怒的声浪便如潮水般涌来。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突然站起，手机举过头顶：我有现场音频！方振上周在便利店说江大穷鬼都该给我当孙子！

    原来他说的贱民就是我们！扎双马尾的女生尖叫着举起平板，上面是方振朋友圈的截图——私人游艇派对上，他正把香槟倒在特困生头上，配文给乞儿开荤。

    方东明的脸青白交加，看着儿子像只鸵鸟般埋进自己怀里，突然想起夫人总说小振在山村吃了太多苦，要加倍补偿。

    可他不知道，这份补偿里，藏着将养子的助学贷款申请表冲进马桶的恶毒，藏着在便利店羞辱特困生的傲慢。

    假的！都是合成的！他抓起麦克风的手在发抖，方城是我儿子不假，但方家待他不薄——

    不薄教导主任在副校长震惊的神情中突然上台，手里挥着方城的贫困证明，他连续三年申请助学金，你们方家明明在他的申请表上盖章同意，转身就匿名举报他虚报材料！老人的声音哽咽，这孩子为了凑学费，每天打三份工，你们知道他差点在便利店晕倒吗

    礼堂后排陷入诡异的寂静，塑料座椅在惊惶中发出吱呀响动，仿佛整面墙的观众都在同一时刻被抽走了呼吸。

    有人看见方城的校服袖口磨得发亮，领口还留着洗不掉的番茄酱印——那是他在快餐店打工时溅上的。而方振此刻身上的定制西装，面料足够买下方城整个学期的饭菜。

    礼堂后排，有个常和方城一起做兼职的男生突然站起。他想起某个暴雨夜，方城在便利店晕倒前，还在帮他顶班：当时他说自己胃不舒服，现在才知道，是饿了一整天......

    他的声音哽咽，引来周围同学的附和。

    看他校服袖口！

    有人指着方城磨得发亮的领口，我上个月在快餐店看见他擦桌子，店长说他每天连三块钱一份的员工餐都舍不得吃，就是为了省出教材钱！

    说话的女生红了眼眶，她曾在方城打工时偷偷多给过他一份薯条，却被笑着婉拒。

    原来他真的是方家的孩子！不知谁喊了句，引爆了最后的导火索。装食材的三轮车被推翻，西红柿、鸡蛋、白菜叶如暴雨般砸向舞台。

    方东明徒劳地挥手遮挡，却挡不住烂菜叶糊在脸上的腥臭，挡不住学生们的怒吼：滚出江大！

    还我们助学金！

    方城靠在舞台侧幕，看着这场混乱露出笑容。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本想只放出方振碰瓷的后半段，没想到黑客朋友连前半段挑衅视频都剪了进去。

    也好，这样的失控，才够让方家的伪善彻底曝光。

    方城同学！教导主任突然抓住他的手，眼里闪着泪光，对不起，我们早该发现你的困境......

    没关系，方城挣脱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我本来就打算离开方家。

    当校长带着保安冲进礼堂时，方城已经溜到了后台。

    他摸出手机，家族群里999+的消息震得掌心发麻。

    方东明的怒吼、方雨苒的咒骂、方振的哭泣，都比不上屏幕右下角的热搜词条让他畅快：

    方氏太子爷私德败坏

    慈善大佬教子无方。

    这下该赶我走了吧方城甩了甩头发，校服上的番茄酱印在路灯下像朵盛开的血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