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凄厉的猫叫一声接着一声。

    丫鬟拾珠从睡梦中猝然惊醒。

    她听出那是小姐养的狸猫踏雪在屋顶狂躁嘶鸣，一声声催命似的。她想起床查看，可双眼像粘住一般，怎么都睁不开，她有些急了，额头渗出冷汗，踏雪似有所感，矫捷地跳上窗台，哗啦一声打翻花盆，她终于清醒过来。

    一睁眸她便惊住了。

    床头用南海鲸膏做的鎏金琉璃风灯熄了，房中昏暗阴森，只有石榴蝙蝠窗棂透进来点点微光，隐隐绰绰，像藏着什么东西。

    她怀疑屋里进了外人。

    仿佛印证她的推断似的，耳畔突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间或夹杂低沉喘息，若有似无的沉水香一点点逼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格外惊心。

    恍惚间，一道黑影朝榻上压来，她吓得心脏砰砰直跳，想要呼救，斜次里寒光一闪，锃亮的匕首映出她惊恐的眸，她的声音梗在喉间，感觉自己像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他要干什么？劫财还是谋色？他会杀人灭口吗？

    短短一瞬，她已经想了许多，这人能持刀出入皇宫内苑，她们绝不是对手，可她不想认命，不想小姐被玷污，哪怕是死，也要护住小姐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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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了咬牙，准备放声呼救，身侧悄悄伸来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捂住她的唇，止住了她的叫喊声。

    原来小姐也醒了，她心里一松，随即涌上更多的自责和担忧。

    之洲殿地处偏僻，如果她的呼救未引来巡卫，反激怒歹人，她们的下场不堪设想。

    但小姐到底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纵使冰雪聪明，在这样的困境下，怕是不好脱身。

    黑影在她头顶徘徊一阵，大概以为她睡死了，便绕过她去了小姐床前，他痴痴盯着小姐，黏腻的目光像一条放肆的蛇，在小姐周身游走，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掀开锦被，用匕首挑开小姐衣扣，还割起了她腰间的系带。

    裂帛声声，如同凌迟。

    拾珠为这变态龌龊的行为愤怒不已。

    小姐比她镇静多了，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可拾珠知道她的心在滴血，要不然她为什么紧紧握着拳头，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破了呢。

    平日，小姐可是最怕疼的。

    拾珠越想越心酸，越等越愤怒，让她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人折辱，还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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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你拼了！”

    她愤然而起，瞪圆双眼挥舞双臂，朝黑影扑了过去，黑影顿住，轻轻一让，她便跌落到小姐身上。

    她听到一声闷哼，慌忙想要起身，却被小姐拽住，贴着耳朵轻送三个字:芙蓉糕。

    她醍醐灌顶，再次挥舞双臂，仿佛魇住一般大喊大叫:“我跟你拼了！不许抢我的芙蓉糕！”

    “喵，喵……”

    一听到芙蓉糕，蹲在窗台上的踏雪重新嘶鸣起来，不多时便响起更多猫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仿佛整个京城的猫儿都被唤醒，一间间屋子相继亮起了灯，宫道上响起了脚步声。

    黑影始料未及，胡乱替宋鸢系上衣带，不甘心地拂袖而去。

    那架势狂妄至极。

    拾珠不知哪儿来的脾气，连鞋子都没穿就披着衣裳追了出去，外间缀玉鼻息微弱，摇都摇不醒，窗台上的踏雪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摊微热的血迹。

    夜色浓郁，月明星稀，脚下的玉石路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白练，她披头散发，浑身发抖，豆大的泪珠来不及擦拭就被风儿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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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疼得都要裂开了。

    小姐五岁没爹，八岁没娘，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被人当金丝雀豢养，努力降低存在感，到头来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好好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远远望见小姐清瘦的身影孤立在月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眶已经赤红。

    “这件事别让缀玉知道。”

    “婢子明白。”

    拾珠低头，要替小姐处理伤口，蓦然发现小姐手心已经有一道旧痕了。

    她的眼泪狂泻而下，抱着小姐哭得撕心裂肺，她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总是觉少，总是那么镇定了。

    “别哭，爹娘在天上保护着我，他没有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