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发现后，安然显得手足无措。他穿着星巴克的工作制服，看起来比几个月前消瘦了许多。

    "你在跟踪我？"我皱眉问道。

    他突然跪在了商场的大理石地面上。"妈，我错了！求你别离开我！"

    他紧紧抱住我的腿，泪水和鼻涕混作一团。这个曾经高傲的少年，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放开我，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试图挣脱。

    "不！我们是骨肉相连的母子，你不能抛弃我！"他哽咽着说，"SAT考砸了，只有1350分。是去社区大学还是复读，我都听你的！我发誓以后只听你的话，再也不会嫌弃你是暴发户。求你回家吧，我真的好想你！"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管这是真心话还是演戏，我都对当你妈没兴趣了。"

    他执着地跟着我到公寓楼下，日日守候。我不得不再次搬家，换了新的手机号，搬到湾区另一端重新开始。

    后来关于安然的消息，都是通过在中国的亲戚听说的。他找不到我，竟然跑去我老家的村子守株待兔。可那里早已拆迁，我的老屋也不复存在。

    他在村子里等了一个月，直到听说江明带了新女友回家。据邻居说，父子俩大吵了一架。安然像疯了一样，把家里砸得一塌糊涂。

    江明前后带了三个女人回家，都被安然搅黄了。在这种状态下，他第二次SAT考得更差，只能去社区大学。他不甘心，非要去常春藤名校。

    外公外婆溺爱他，把退休金都拿出来供他留学预科，还瞒着江明抵押了房子。江明得知后暴跳如雷，在公司闹出大乱子，被降职到销售代表。

    我感叹，这大概就是因果报应。

    五年后，我和新丈夫带着女儿Emma去纽约度假。在曼哈顿一家米其林餐厅用餐时，服务生过来上菜。

    "您好......"

    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安然尴尬地站在那里，身上的制服已经有些发旧。他张了张嘴，目光落在Emma身上，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逃也似地离开。

    "妈妈，那个服务生认识你吗？"Emma好奇地问。

    我轻笑："曾经认识，但早就是过去的事了。人生路上，总会遇到一些过客。"

    晚上回到酒店，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对不起，妈。这些年我终于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该被原谅。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过得好。】

    我看着窗外曼哈顿璀璨的夜景，想起前世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孤独终老的场景。命运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让我看清了那些虚伪的亲情。

    有时候，放手不是放弃，而是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

    第二天早上，Emma兴奋地喊我去看酒店门口。一大束白玫瑰静静地躺在那里，卡片上写着：【祝你幸福】。

    我让酒店工作人员把花送去了附近的养老院。

    十年后，我偶然在新闻上看到安然的名字。他在纽约开了一家小餐馆，专门为独居老人提供免费送餐服务。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他说："因为有个人教会我，爱不是理所当然，而是需要用心去珍惜。"

    我关掉新闻，望着窗外硅谷明媚的阳光。Emma正在后院和继父一起打篮球，欢声笑语传进房间。我抿了一口咖啡，心里平静如水。

    有些人注定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有些教训需要用一生去领悟。重要的不是原谅与否，而是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