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罗贵山 本章:第一章

    楔子·百年银链

    明万历二十年霜降,月亮山像是被天神用炽热的情感点燃,漫山遍野的枫叶红得夺目,仿佛要滴出血来,那绚烂的红色如同一望无际的火海,在天地间肆意燃烧。布依族土司宋明修与苗族大祭司之女阿箬,静静地伫立在镜湖中央的木筏之上。此刻的镜湖宛如一面巨大的银镜,将天空中那如棉絮般洁白的云朵,以及连绵起伏、层峦叠嶂的山峦清晰地倒映其中,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绝美画卷。宋明修与阿箬腕间的银链,半片枫叶与半只蝴蝶,在悬棺之前轻轻触碰。刹那间,银链上那些精致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神秘的力量,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微光,仿佛在回应着来自远古的深沉召唤。

    阿箬秀眉微蹙,眼中隐隐浮现出忧虑之色。她凝视着湖底那些若隐若现的悬棺,棺木上雕刻的蝴蝶与枫叶纹在水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两族曾经的友好过往。她轻声问道,声音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明修,你说我们真的能够改变两族的命运吗宋明修微微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阿箬,他的眼神犹如燃烧的火炬,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紧紧握住阿箬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说道:箬儿,我们的银链便是最好的证明。说罢,他缓缓取出银刀,那银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清冷而锐利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他俯下身,全神贯注地在悬棺上刻下苗布同源四个大字。字体巧妙地融合了布依的铜鼓纹与苗族的银角纹,每一笔每一划都倾注了他对两族和平共处的殷切期望,蕴含着他坚定不移的决心。从此,两族不再有边界,不再有仇恨。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湖面上回荡。

    然而,命运的轨迹却总是充满了无常与残酷。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轻柔地洒落在镜湖之上,镜湖却被刺目的鲜血染得通红,那鲜红的颜色恰似盛开到极致的彼岸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宋明修手中紧握着染血的枫血刀,刀刃上,阿箬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仿佛时间在这一刻也因这悲剧而凝固。她的银项圈已然破碎,散落在地,十二枚月牙银牌沾满了尘土,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光泽,如同蒙尘的星辰。族规石碑上,山鬼诅咒四个大字赫然醒目,字迹狰狞而恐怖,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宋明修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苦与无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抹去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珍贵情感。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诉说些什么,却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留下无尽的痛苦在心中蔓延。阿箬的尸体被缓缓放入悬棺,随着悬棺渐渐沉入湖底,她腕间的半片蝴蝶银链与宋明修的枫叶银链也被无情地分开,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从此,两族之间的仇恨如同这镜湖的水,深邃而不见底,仿佛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两族之间,让他们陷入了长久的对立与隔阂之中。

    第一章:白鹿引梦入圣山

    明万历三十七年,贵州水东土司府被晨雾如轻纱般笼罩。卡法古茶的清苦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晨雾交织在一起,在演武场的青石砖上晕染出深浅不一的灰色调。十七岁的土司少主宋卿身姿挺拔矫健,正与刀教习进行对练。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彰显出他的英气与果敢。腰间的十二枚枫语链随着他挥刀的动作,在腰间甩出一道道优美的银弧,链尾嵌着的枫叶形银片划破空气,发出如同松针落地般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突然,小臂上那早已结痂的箭伤毫无预兆地刺痛起来,那疼痛如同一把锐利的针,瞬间刺入他的肌肤,提醒着他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扫过廊柱上的枫叶纹,那是三年前被掳来的苗族银匠精心錾刻而成的。叶脉间填充着布依枫香染特有的朱红,然而,在宋卿眼中,这鲜艳的红色却如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时刻刺痛着他的心。少主!白鹿现身青杠坡了!马夫那急切的呼喊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晨雾的宁静。宋卿手中的银刀不由自主地当啷一声落地,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警觉,犹如一头嗅到危险气息的猎豹。他猛地想起乳母临终前那喃喃的话语:白鹿踏雾过界碑,蝴蝶枫叶一线牵,心跳陡然间如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他不假思索地一把扯过鞍鞯,腰间的银铃顿时响成一片,清脆的铃声惊得檐角的灰雀扑棱着翅膀,慌乱地飞起,撞落了几片刚刚抽出的嫩绿枫叶。宋卿骑着马,如疾风般向着青杠坡疾驰而去。青杠坡的界碑半掩在繁茂的蕨类植物之中,碑身的蝴蝶纹早已被岁月侵蚀,被苔藓啃噬得只剩下残缺的翅膀,唯有触须处那一抹淡淡的朱砂色,还隐约透露出曾经的辉煌与神秘。当宋卿的坐骑踏碎晨露,马蹄铁碾过界碑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从石缝里渗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歌声。那歌声宛如苗族姑娘用木叶吹奏出的《引鹿调》,婉转悠扬,如同一缕轻柔的微风,飘荡在山间;却又混合着布依铜鼓低沉而厚重的尾音,庄重而神秘,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这歌声仿佛拥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在呼应着某种来自远古的神秘召唤。

    终于,宋卿看到了那只白鹿。它的毛色在晨雾中泛着珍珠母贝般柔和而迷人的光泽,宛如梦幻中的神兽降临人间。它的四蹄轻盈地踏过之处,去年的枫叶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层层竖起,叶片的尖端整齐地直指月亮山的方向。当宋卿追至山脚下时,白鹿突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就在这一瞬间,鹿茸间的映山红随着山风轻轻颤动,花瓣上的露水恰好滴落,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露水凉丝丝的,如同苗族巫女祝祷时洒下的神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艾香,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露水,指尖却突然传来一丝刺痛,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在他体内悄然苏醒。

    晨雾在枫香树林的边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劈开,戛然而止。镜湖的水色比青杠坡的蕨类更加深邃,宛如一块温润而神秘的碧玉,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湖中央的木筏由十二根粗壮的枫香木精心捆扎而成,筏头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柱,木柱上缠绕着红白相间的情带,正是苗族《求爱咒》里所描述的七道红绳系木梢,山鬼听了也心软的模样。情带上还系着几串银铃,随着水波的轻轻晃动,发出与宋卿腰间枫语链相似却又独具韵味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一位少女赤着双足,静静地踩在筏边。她的靛蓝百褶裙下摆浸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摇曳,如同风中舞动的蓝色花朵。银项圈上的十二枚月牙银牌随着她的歌声微微颤动,每片银牌的边缘都刻着细小而精致的悬棺纹,透露出一种神秘而独特的气息。她伸出指尖,轻轻划过白鹿的鹿角,白鹿温顺地低下头。就在这时,鹿茸间的映山红忽然飘向宋卿,缓缓落在他银刀的护手处。那护手是布依族银匠惯用的枫叶纹,却在花蕊处镶嵌着一粒苗族的星子银,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而迷人的光芒。

    外族人的马蹄声像旱獭打洞。少女缓缓转过身来,她那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浮动着湖底悬棺的倒影。那些棺木用生牛皮绳悬吊在水下三丈之处,棺头雕刻的蝴蝶与枫叶纹相互交缠,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透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阿白说你的银铃响得像心跳,可我们苗族的心跳,该是芦笙踩堂时那激昂的鼓点。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腕轻轻翻转,手臂上那蜈蚣状的疤痕划过水面,惊起的银鳞蛊鱼竟在跃起的瞬间拼成蝴蝶的形状,转瞬又散成细碎的银光,落入水中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水面上书写着无人能懂的神秘文字。

    宋卿忽然想起父亲在边界巡视时曾经给予他的警告:苗族的蛊鱼会记住外族人的血味,若被盯上,终生难逃。然而,此刻少女发间散发的苦艾香与枫香树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如同一种无形的诱惑,让他鬼使神差地用布依语低声吟唱起来:妹是山间映山红,哥是护花青冈木。刀山火海不畏惧,只愿生根在妹心深处。这是布依族的《浪哨歌》,本是男子向女子倾诉爱意的深情曲调,此刻从他口中唱出,却带着几分忐忑与期待。他并不知道,这歌声,将成为他与这个苗族少女之间浪漫而又曲折故事的开篇之章。

    歌声尚未落下,湖底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震动,仿佛大地都在这一瞬间颤抖。悬棺群的生牛皮绳同时绷得笔直,棺缝里渗出的银光在水面迅速织成一张大网,将木筏团团围住。少女的指尖在水面上轻轻滑动,画出半个蝴蝶纹,然而另一半却在即将闭合之时,神奇地变成了枫叶。你们布依人总爱把山歌藏在刀刃背后。她的话音刚落,腕间的疤痕突然发烫,倒映在水中的悬棺竟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交叠在一起的两具骸骨。男骸的腕间戴着枫叶银链,女骸的颈间则戴着月牙银项圈,骸骨的手指相互交缠,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未完成的誓言,令人心生遐想。百年前的合葬棺,族老说里面躺着山鬼的化身,可阿爹说...那是我们两族祖先的骸骨。她的声音突然被湖风卷走,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吞噬。与此同时,白鹿忽然昂首嘶鸣,鹿角间的映山红化作一片红雾,迅速遮住了宋卿后颈即将发烫的蝴蝶印记。他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后颈,只感觉一阵灼热,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图案正在皮肤下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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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山歌传情惹禁忌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宋卿的马靴踏遍了月亮山的每一道山梁,每一道山梁上都留下了他追寻爱情的坚定足迹。他学会了在枫香树上系情带时,先用苗语虔诚地念完《求爱咒》:月娘筛米亮堂堂,筛出星子落苗疆。鹿蹄踏碎三更露,引来贵人叩岩墙。那苗语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与虔诚,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倾注了他对爱情的向往。而后,他会再用布依语补上半句《浪哨歌》:妹是湖中映山红,哥是护花的青冈树。两种语言在树皮上碰撞出细微的裂痕,裂痕里渗出的树脂,渐渐长成蝴蝶与枫叶交缠的奇妙图案,仿佛这两棵树也在为他们跨越族群的爱恋而默默见证,悄然诉说着这段深情。每当他系完情带,总会对着枫树轻声哼唱,那悠扬的歌声在山林间回荡。而远处的二狗妹,总能在第一时间听见这独特的旋律,她的心也会随着这歌声而轻轻颤动。

    二狗妹则悉心地教宋卿辨认蛊鱼的鳞片。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流淌在宋卿的耳畔:银鳞带红点的是‘听山歌蛊’,它能记住听过的每一个调子,要是你对着它唱错了调子,它便会发出尖锐的啸声。说着,她指尖轻轻划过水面,一条银鳞蛊鱼应声跃出水面,鳞片上的红点果然随着她的话音闪烁,仿佛在配合她的讲解,向宋卿展示着它的神奇。金鳞带黑纹的是‘守诺言蛊’,要是有人对着它说谎,它就会啃噬说谎者的心口,所以在我们苗族,对着蛊鱼说谎的人,胸口会留下黑色的印记。宋卿专注地看着这些神奇的蛊鱼,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苗族神秘文化世界的大门,让他对苗族的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与了解。

    你看这悬棺的牛皮绳,二狗妹微微踮起脚尖,轻轻触碰湖底的棺木,她发间的苦艾已换成了布依人用来辟邪的山苍子,那独特的香气混合着湖水的清凉,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每过三年就要换一次,要用苗族的守棺人血混着布依的枫香脂浸泡。她的指尖顺着棺头的蝴蝶纹轻轻划过,宋卿忽然注意到纹路深处刻着极小的铜鼓与芦笙图案。铜鼓上的纹路是布依象征光明的太阳纹,芦笙上的装饰却是苗族独具特色的银角,两种图案相互交融,却又各自保留着鲜明的特色,仿佛在诉说着两族曾经紧密相连的过往。阿爹的笔记里说,百年前两族共祭时,连悬棺都要刻上双方的图腾,那时的月亮山,可不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敌意与隔阂。

    然而,话音未落,原本宁静的枫香树突然发出一阵类似人痛苦呻吟的声响,渗出的树脂竟呈现出血色,在树皮上缓缓写下禁忌二字,仿佛是大自然对这段禁忌之恋发出的警告。宋卿看着这血色的禁忌,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仿佛有一片乌云悄然笼罩在他的心头。但他看着二狗妹,眼中满是坚定,仿佛在向她承诺,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不会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会离开她的身边。

    苗年祭典前夜,月亮山仿佛被冰雪女王施展了神奇的魔法,雾凇挂满了枝头。每一根树枝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宛如无数银角冠,如梦如幻,美得不似人间。宋卿静静地蹲在镜湖的竹筏上,手中拿着银刀,眼神专注而温柔,小心翼翼地在二狗妹的银项圈内侧刻下布依的永字。当刀刃划过月牙银牌的瞬间,湖底的悬棺突然同时奏响铜铃声,那清脆而又带着神秘气息的铃声,正是苗族大巫师的骨哨召唤。紧接着,七十二盏火把如同流星般从山腰滚落,宛如一条燃烧的巨蟒,照亮了整个山谷。火光中,大巫师那高达三尺的银角冠格外醒目,角尖挑着风干的蛊鱼头,每走一步,腰间悬挂的十二具小悬棺就相互碰撞,发出类似人牙相叩的阴森声响,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宋氏子孙,你可知镜湖三尺内,连风都要屏住呼吸大巫师的骨针如闪电般抵住宋卿的咽喉,针尖上的蓝蛊如同灵动的小蛇,正顺着银链迅速攀爬,在银链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仿佛在书写着死亡的预告。百年前你们祖先用枫血刀斩下我族大祭司的头,如今你竟敢用布依的情咒污染圣棺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突然转向二狗妹,银角冠上的蛊鱼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诡异的红光。守棺人的女儿,你腕间的蜈蚣疤本是族规烙印,如今却为外族人溃烂

    二狗妹的疤痕处正缓缓渗出黑血,那是绝情蛊发作的危险征兆。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两族祖先共舞的欢乐图腾,而他们脚下踩着的,正是倒在血泊中的山鬼。原来,所谓的山鬼,不过是两族长老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联手编造的谎言。族规石碑下埋着的...她急切地抓住宋卿的手,按在自己的腕间,疤痕处的皮肤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银链,那银链的纹路竟与宋卿腰间的枫语链极为相似,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冥冥之中的联系。是两族联姻的婚书,还有…...

    就在这时,对岸突然传来如雷霆般的铜鼓声,宋卿的父亲骑着装饰着火麒麟纹的战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中的枫血刀刀刃反射出的光芒映照着二狗妹的瞳孔,刀身上镇苗二字突然泛起诡异的红光。宋卿猛地想起乳母临终前的呢喃:当枫叶与蝴蝶同时流血,镜湖的水会洗清百年谎言,此刻,他清楚地看见父亲战马的蹄铁上,竟刻着与湖底悬棺相同的交缠图腾,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他突然意识到,父亲似乎一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与两族之间的恩怨情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巫师的骨针突然转向二狗妹,针尖蓝光已染上她的银项圈。宋卿来不及思考,用布依的护体咒震碎银链,十二枚枫叶银片如暗器般飞出,其中一枚恰好钉在族规石碑上——碑身裂开细缝,露出里面半截染血的婚书,婚书角落的图腾,正是他后颈的蝴蝶与二狗妹耳后的枫叶,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二狗妹看着这婚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很快被痛苦取代,因为绝情蛊的毒性正在她体内蔓延。她紧紧抓住宋卿的手,仿佛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第三章:情生蛊引巫蛊战

    绝情蛊发作时,宋卿正在布依寨子的枫香染坊。他看着手中的靛青染缸突然沸腾,水面倒映出二狗妹被囚禁在悬棺中的幻象。她的银项圈的月牙银牌已全部变黑,像十二道结痂的伤口,触目惊心。族老的训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苗女的蛊会啃食魂魄,你祖父就是被这样的妖女掏空了心!声音中夹杂着铜鼓的轰鸣,震得他耳膜生疼。他想起祖父临终前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却又不愿相信族老们的话。他咬破舌尖,用血在染缸画出二狗妹教他的情蛊符号,那是一个蝴蝶与枫叶交叠的图案。染缸里的靛青突然化作银蝶,每只蝶翼上都刻着《引鹿调》的苗文歌词,银蝶振翅飞起,在空中拼成二狗妹的模样。剧痛中,他想起苗族老匠人临终前塞给他的羊皮卷,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交叠的枫叶与蝴蝶,中间写着情生蛊,需取双方心头血,融于祖先共祭之银,下方还画着镜湖底的合葬棺,棺中骸骨腕间的银链正是他与二狗妹的银链碎片。他知道,这是救二狗妹的唯一办法。镜湖底的悬棺群已变成牢笼,二狗妹被十二根牛皮绳捆在中央棺木上,腕间蜈蚣疤正在被大巫师的骨针挑开,黑血滴在棺头图腾上,竟让蝴蝶与枫叶纹互相撕咬,仿佛两族的仇恨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她听见宋卿的骨哨声穿透水层,那调子混着布依《浪哨歌》的尾音,是他们私创的枫蝶调,曲调中带着焦急与心疼,让她心中一暖。她知道,宋卿一定会来救她,就像她相信他们的爱情一定能战胜一切。

    傻瓜,情生蛊需要宿主自愿献魂...…二狗妹看着宋卿胸口新刻的蝴蝶图腾,血珠正沿着纹路滴进她手中的蛊瓶,瓶中沉睡着的半片枫叶蛊虫突然振翅,翅膀上的纹路与宋卿后颈的蝴蝶印记一模一样。百年前的祖先没完成的仪式,现在轮到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她割破自己耳后枫叶胎记,鲜血与宋卿的血在瓶中交融,蛊虫化作流光钻进两人眉心,顿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她知道,从此,她与宋卿的命运,将紧紧相连。

    巫蛊大战在秋分午夜爆发。苗族的芦笙手站在悬棺群顶,吹起《摄魂曲》,低沉的乐声中夹杂着蛊虫的嘶鸣,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湖底骸骨应声而起,腕间的枫语链发出刺耳尖啸,竟与宋卿腰间银铃共鸣,震得他头疼欲裂。布依族的铜鼓队敲着《催命咒》,漫山枫香树燃起青色火焰,树影里浮现出持苗刀的战魂,每道战魂心口都嵌着半片枫叶银片,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红光。宋卿看着这一切,心中一阵绞痛,他知道,这是两族百年仇恨的爆发,而他与二狗妹,正是解开这仇恨的钥匙。他看着二狗妹后背的枫叶纹逐渐蔓延至胸前,与自己胸口的蝴蝶纹只差寸许便能相合。

    第一百支弩箭从苗族神射手的弩机射出时,宋卿正看见二狗妹耳后的枫叶胎记即将与他后颈的蝴蝶印记相触。弩箭的箭头淬着绝情蛊,泛着与百年前枫血刀相同的蓝光——那是用两族联姻者的血祭炼的毒,专门用来破坏情蛊。他看着那弩箭飞来,心中一阵绞痛,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心二狗妹。他转身的瞬间,听见银链断裂的声音。不是自己的枫语链,而是湖底合葬棺中的祖先银链,那声音仿佛是百年冤屈的呐喊。二狗妹的银项圈已全部碎裂,十二枚月牙银牌像十二颗流星,坠向宋卿心口。他突然明白老匠人说的重铸银链意味着什么——不是修补,而是用鲜血重新锻造,用生命来证明他们的爱情。

    枫血刀贯穿胸膛的刹那,宋卿看见父亲眼中闪过的痛苦,比当年母亲离世时更甚。鲜血溅在族规石碑上,婚书的残页突然飘起,上面的字迹竟在血雨中显形:万历二十年,苗布两族立誓,通婚不忌,共祭圣山。原来所谓的山鬼诅咒,不过是两族长老为独占权力,用绝情蛊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仇恨在两族间蔓延百年。他看着父亲,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说不出话来。二狗妹接住倒下的宋卿,他胸前的蝴蝶图腾正在被鲜血浸透,渐渐与她后背的枫叶纹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完整的图腾。她解下自己的银项圈残片,将十二枚月牙银牌按进他的伤口,银牌接触鲜血的瞬间,湖底悬棺同时发出巨响,百年前的殉情者骸骨竟手牵手浮出水面,他们腕间的银链,正是宋卿与二狗妹正在融合的模样,仿佛在向世人证明,爱情从未被诅咒。

    阿爹说,情生蛊的终极解法,是让两颗心成为新的蛊虫。二狗妹含泪唱起苗族的《重生调》,曲调里却混着布依的《安魂曲》,两种曲调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我们本就是银链的两半,现在该让它完整了...她割破手腕,让鲜血沿着银链流进宋卿心口,两人的心跳声突然同步,像苗族踩堂鼓与布依铜鼓终于合奏,奏响了和解的乐章。她看着宋卿苍白的脸,心中一阵绞痛,却又带着一丝希望,她相信,他们的爱情,一定能战胜一切。枫香树在巨响中裂开,飞出的银粉蛊蝶覆盖整个月亮山。蝶翼上的枫叶与蝴蝶纹闪烁着银光,所到之处,苗族的银角冠褪去尖刺,变成温和的月牙形;布依族的枫香旗落下血色,浮现出交缠的图腾。两族长老惊恐地跪下,因为他们看见祖先的魂魄附在蛊蝶身上,指着族规石碑下的合葬银链——那是他们隐瞒百年的真相,是两族本为一体的证明。

    当最后一滴血渗入枫香树根部,整座山脉发出清越的鸣响。漫山枫叶变成血红色,每片叶子上都有蝴蝶与枫叶的光影在舞动,仿佛在庆祝这场跨越百年的爱恋终于得到认可。镜湖的水突然清澈见底,湖底的悬棺全部打开,骸骨们手拉手跳起两族共有的枫蝶舞,他们腕间的银链在火光中熔为一体,化作一道光桥,连接起苗族的吊脚楼与布依族的石板寨,让两族的人民从此可以自由往来。二狗妹将宋卿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受着逐渐平息的心跳。他们腕间的新银链不再有枫叶与蝴蝶的分界,而是两种图案交织成永恒的螺旋,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爱情历经磨难,终于修成正果。还记得第一次对歌吗她望着镜湖水面,晨雾中又出现白鹿的身影,这次它的鹿角间,别着一朵半红半蓝的映山红,阿白在等下一对敢听心跳的人,等他们来续写我们的故事。宋卿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虽然身体虚弱,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幸福。

    第四章:血色枫香染青史

    铜鼓与芦笙的轰鸣在山谷间撞出裂痕,宋卿的后背抵着冰凉的悬棺,指尖抠进棺头交错的枫叶与蝴蝶纹。二狗妹的银项圈碎银正嵌入他的掌心,咸涩的血珠混着湖底腐叶的气息涌入口中,恍惚间他又看见三年前那个雨夜——被掳来的苗族银匠在刻完最后一道枫叶纹时,偷偷往他手心塞了片蝴蝶形状的银箔,箔面上用苗文刻着镜湖底有双生蛊,血融银链破咒言。少主!布依亲卫的弩箭在头顶织成铁网,却被苗族的银鳞护心蛊化作点点荧光。宋卿看着亲卫们胸前的枫香染图腾突然扭曲,竟变成苗家吊脚楼的轮廓,这才惊觉大巫师用了移魂蛊——百年前两族共祭的记忆正被从族人体内强行剥离,化作蛊虫啃噬理智。他腰间的枫语链突然发烫,十二枚枫叶银片同时翻转,露出内侧从未注意过的细小字痕:万历二十年霜降,阿箬亲刻于悬棺。

    二狗妹的靛蓝裙摆已被黑血浸透,疤痕狰狞如活物在腕间游走。她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重生调》的尾音,震得湖底悬棺生牛皮绳齐齐崩断:你看那些骸骨的银链,她指向浮在水面的骷髅,男骸腕间枫叶链与女骸颈间月牙链正在互相吸引,当年阿爹临终前用血在我掌心画过这个图案——她抓住宋卿的手,在他掌心刻下交缠的枫蝶纹,是两族婚契的印记,也是情生蛊的引子。

    大巫师的骨哨突然发出破帛般的尖啸,七十二具悬棺应声炸裂,白骨手中握着的青铜剑上,赫然刻着镇苗二字——正是宋卿父亲手中枫血刀的孪生兵器。宋卿瞳孔骤缩,终于想起乳母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银片,边缘缺口竟与眼前骨剑的护手严丝合缝。你们宋家世代用我族大祭司的骨血养刀!大巫师的银角冠轰然坠地,露出头顶三道蜈蚣状疤痕,与二狗妹腕间如出一辙,当年宋明修斩下阿箬的头,用她的头骨刻了族规石碑,用她的银链炼了这把——话未说完,枫血刀已贯穿他的胸口。宋卿的父亲骑在战马上,银发被蛊火映成血色,却在看见儿子胸前的蝴蝶图腾时,握刀的手剧烈颤抖。阿卿,你母亲临终前让我告诉你——他的声音被铜鼓声撕裂,战马蹄铁碾碎的界碑下,露出半截刻着宋明修

    阿箬的合葬银牌,她是苗族最后一任守棺人,你后颈的蝴蝶,是她用自己的蛊印换的……

    二狗妹突然抓住宋卿的手按在族规石碑上,裂痕中渗出的鲜血竟让石碑显形:背面密密麻麻刻着两族通婚者的名字,最上方是宋明修与阿箬,名字间用枫香脂描着活物般的银链。当年长老们怕两族联姻动摇权势,她的眼泪滴在山鬼诅咒四字上,竟将字迹溶成血契封印,用绝情蛊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宋明修以为自己杀了阿箬,让苗族以为布依族屠了圣棺……

    第五章:情蛊燃尽百年劫

    宋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炸开,三岁那年的记忆突然清晰——母亲抱着他站在镜湖筏上,腕间银链与他如今的枫语链一模一样,湖底悬棺突然升起,棺中骸骨向他们伸出双手。阿卿要记住,母亲的银项圈碎在他眼前,十二枚月牙银牌分别嵌入他的十二处大穴,蝴蝶与枫叶本是同根,就像你的血里流着苗布两族的魂……

    现实中的剧痛拉回神智,二狗妹正在用银刀割开他后颈的皮肤,露出底下早已存在的蝴蝶胎记——与她耳后的枫叶胎记恰好吻合。情生蛊需要宿主的本命印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百年前祖先没完成的仪式,现在由我们来完成……她割破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在宋卿掌心的银箔上,银箔突然化作活物,钻进他心口与蝴蝶印记融合。湖底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合葬棺中的骸骨突然坐起,手中捧着的银链正在吸收两人的鲜血。宋卿看见父亲跪在岸边,手中枫血刀的镇苗二字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同生的苗文。布依族的铜鼓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队员们看着自己胸前的枫香染图腾,突然想起被遗忘的记忆——他们的祖母曾唱过苗家的《引鹿调》,他们的祖父曾在枫香树上系过苗族的情带。

    该让真相重见天日了。二狗妹将宋卿的手按在合葬棺的银链上,两道银光突然从湖中升起,在空中拼成百年前的场景:宋明修与阿箬在悬棺前刻下苗布同源,却被两族长老联手暗算,长老们用绝情蛊让宋明修误以为阿箬是山鬼,挥刀的瞬间,阿箬主动迎向刀刃,用自己的死保住了婚书与银链的碎片。

    他们怕两族联姻让权力分散,二狗妹的眼泪掉进湖中,惊起的蛊鱼竟拼成自私二字,所以编造了山鬼诅咒,让两族互相仇恨百年……她取出父亲留下的羊皮纸,上面画着的正是宋明修与阿箬的银链,以及两族共同的图腾——交缠的枫叶与蝴蝶,下方用布依文和苗文写着:当银链重连,诅咒自破,仇恨终成过往。宋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所有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乳母其实是苗族的守棺人,父亲每次巡视边界都会在界碑旁放上一束映山红,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他看向父亲,发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手中的枫血刀当啷落地,露出刀柄里藏着的半片蝴蝶银链——正是阿箬当年的银链碎片。

    第六章:银链重连天下和

    巫蛊大战的硝烟渐渐散去,镜湖的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宋卿和二狗妹站在合葬棺前,看着两族长老跪在岸边,眼中满是悔恨。他们腕间的银链正在融合,枫叶与蝴蝶的纹路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图腾——交缠的枫香树枝与银角,象征着两族的融合。

    从今天起,宋卿的父亲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苗族与布依族不再有边界,不再有仇恨。我们将共同守护月亮山,守护祖先留下的遗产。他取出族规石碑下的婚书,当众宣读上面的内容,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银蝶,蝶翼上闪烁着枫叶与蝴蝶的光影。二狗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当银链重连,镜湖的水会洗清所有谎言,两族的人民会记得,他们本是一家人。她看着宋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然后晕倒在他怀里。宋卿接住她,发现她腕间的蜈蚣疤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淡淡的银链印记,与他腕间的一模一样。

    三个月后,月亮山迎来了百年未见的盛事——苗布两族的联姻大典。宋卿穿着布依族的礼服,腰间系着全新的银链,链上刻着交缠的枫蝶纹。二狗妹穿着苗族的盛装,银项圈上的十二枚月牙银牌焕然一新,每片银牌上都刻着布依族的铜鼓纹与苗族的银角纹。他们站在镜湖中央的筏上,周围是两族的人民,苗族的芦笙手和布依族的铜鼓手共同演奏着新创的《枫蝶调》,歌声回荡在山谷间。当他们交换银链时,湖底的悬棺群突然发出耀眼的银光,骸骨们手拉手跳起了两族共有的枫蝶舞,仿佛在庆祝这场跨越百年的爱恋终于修成正果。

    尾声:万重山外的歌谣

    五十年后,镜湖边的枫香树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她腕间的银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链上的枫蝶纹依然清晰可见。后来啊,老妇人笑着说,宋卿和二狗妹成了两族的大祭司,他们用银链的力量守护着月亮山,让两族的人民过上了和平幸福的生活。他们的故事,就像镜湖的水,永远不会干涸,永远流传在万重山间。孩子们听得入神,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这时,一只白鹿踏雾而来,鹿角间别着一朵半红半蓝的映山红,停在老妇人身边。老妇人轻轻抚摸着白鹿的头,仿佛在回忆那段漫长而艰辛的岁月。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镜湖上,湖面上倒映着枫叶与蝴蝶的光影,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远处,传来悠扬的山歌,那是苗族的《踩月调》与布依族的《浪哨歌》交织而成的新调,诉说着那段关于山歌、蛊毒与爱情的传奇故事,永远回荡在月亮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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