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灌进烂尾楼的瞬间,我举着摄像机的手突然发抖。镜头里,母亲的白衬衫鼓成惨白的帆,她后退半步踩碎锈钉,鲜血在积水里蜿蜒成扭曲的红线。再拍,我就跳。
她沙哑的声音混着雷鸣,而我取景框里,赫然闪过她口袋里露出的百日照边角
——
那是我满月时她抱着我的照片
1,暴雨中的烂尾楼
雨下得邪乎,跟老天爷破了个窟窿似的。我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举着摄像机,一脚踹开烂尾楼锈迹斑斑的铁门。那门发出吱呀一声,像是垂死之人的哀嚎。雨水顺着摄像机镜头往下淌,画面扭曲得不成样子,可我顾不上这些,满心只想找到那个让我恨了三年的人。
顶楼的风裹着雨,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我眯着眼,看见个白影在狂风中摇晃。母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真就像一面即将倒下的白旗。她站在五楼天台边缘,生锈的防护栏在晚风里吱呀作响。稍有不慎,就是生死一瞬。
哟,这不是要跳楼的大英雄吗
我扯着嗓子吼,故意把摄像机对准她,手指在变焦按钮上狠狠一按,来,让我好好拍拍,看看这要强了一辈子的人,怎么个自我了结法!
母亲猛地回头,那张被风雨摧残的脸,在摄像机的显示屏上扭曲变形。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有惊恐,有绝望,还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被风声撕得支离破碎。
我不来,谁给你收尸啊
我冷笑着,往前跨了一步,积水在脚下溅起老高,怎么,后悔了早干嘛去了你不是厉害吗不是要盖这破楼,让我们都高人一等吗
三年前的事儿,像刀子似的在我脑子里来回捅。那会儿,父亲偷偷把工会体检单塞进铁皮盒,盒底还压着我幼儿园时画的歪歪扭扭的太阳。母亲呢,拿着卷尺在镇上四处量地基,镜片后的眼睛亮得瘆人,图纸边角都被她的指甲划出了血痕。
为了建房,她四处借钱,连结婚时的银镯子都抵押了出去。父亲在工地咳血,怕被发现,就用泥土盖住血迹,继续搬砖。包工头因为材料问题要停工,母亲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扑通
一声跪了下去,求人家开工。再等三个月,等楼盖好一切都好了!
她当时那模样,我到死都忘不了。
我在县一中念书时,上课偷偷画摄影构图,抽屉里藏着获奖摄影杂志。班主任发现后,当着全班的面,把杂志撕了个粉碎。更要命的是,母亲因为我成绩下滑被叫到学校,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学这些能当饭吃你爸的病就是被你气的!
她那话,比耳光还疼。
可父亲呢,回家路上偷偷塞给我一个二手相机镜头,那是他省吃俭用攒钱买的。可惜,这事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她一把夺过镜头,狠狠摔在地上。咔嚓
一声,不仅是镜头碎了,我的心也跟着碎了。
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医院长廊里,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母亲坐在病床边,死死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指节泛白。当医生说只有用进口药才能维持一段生命时,她突然冲进洗手间,再出来时眼睛通红,手里的手机还在刷新贷款页面。
放弃治疗吧。
她把一堆欠款单摔在我面前,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能借的都借了,你看看这些借条!
亲戚们立刻炸开了锅,二姑妈拍着大腿哭喊: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想着房子你疯了!
母亲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我能怎么办医生说只是维持生命,不是能救命。好啊,不盖房,你们谁能借我们二十万
父亲临终前,费力地向我伸出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不舍。母亲却突然扑过去握住那只手,把脸埋在父亲手背上,肩膀剧烈颤抖。我想冲过去,却被护士拦住:家属请保持安静。
等我再挤到床边时,父亲的手已经垂了下去,母亲死死抱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开。
消防通道的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我看着燃烧的摄影作品,画面里的雪山、草原都扭曲成狰狞的鬼脸。火苗舔舐着获奖证书,新锐摄影师
的烫金字在火中蜷成黑灰。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母亲在工地中暑后醒来,第一句话是
水泥别被雨淋了;想起她深夜批改作业,台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这些回忆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暴雨把烂尾楼浇得浑身湿透,母亲的白衬衫在风中鼓成惨白的帆。我只是想让这个家……
她的身影被雷声劈碎。我举起摄像机对准她扭曲的脸:你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爸的病你不管,我的梦想你踩在脚下,眼里只有这栋烂尾楼!
她突然扑过来抢夺摄像机,指甲勾住我的长发。剧烈晃动的镜头里,她手腕上的旧手表表盘蒙着水雾
——
那是父亲送的生日礼物,时间永远停在他离世的
14:27。
拉扯间,一张照片从她口袋飘落,百日照上的我咧着没牙的嘴,背面写着
我的小太阳,妈妈永远爱你,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我的指甲意外划破她的脸颊,血珠混着雨水滚进她嘴角。母亲却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对不起……
她轻声说了句,然后就像断线的风筝,往后倒去。
啊——!
我惊恐地伸手去抓,只攥住了一片撕裂的衣角。布料撕裂的声音,混着雨声,刺得我耳膜生疼。看着母亲的身影迅速变小,我瘫坐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伤痕,画面突然闪回无数片段:父亲藏药时的小心翼翼,母亲数钱时的疯狂,还有我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张体检单上,建议立即复查
的字样在闪电中格外刺眼。
我踉跄着走到积水潭边,把摄像机狠狠扔了进去。我跪在雨中,望着那栋烂尾楼,突然觉得,我们这个家,早就跟这楼一样,成了个没救的烂摊子。
原来我们早就死了……
从锁上铁皮盒的那天起……
我喃喃自语,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里,咸得发苦。
2.锈锁记
母亲的葬礼散场时,最后一炷香在风里颤巍巍熄灭。我蹲在她卧室的樟木箱前,看灰尘在斜射进来的夕照里打转,像极了小时候她用笤帚扬起的浮尘。梳妆匣的铜扣早被岁月磨得发乌,打开时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露出半截卡在锁芯里的断钥匙,暗红锈迹如同凝固的血痂。
镊子夹住断钥匙的瞬间,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爬上脊背。我试着用螺丝刀撬动,木屑簌簌落在褪色的梳妆布上。突然,尖锐的刺痛从食指传来,血珠滴在锁面上,晕开一片猩红。恍惚间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用银针挑破我指尖,说放放血就好了。那时她的手多稳啊,哪像现在这把锈锁,连开启都要见血。
匣底压着个药盒,降压药的生产日期刺得眼睛生疼
——
父亲走后的第三个月,母亲就开始偷偷服药了。药盒边角被摩挲得发白,像她教案本里那些被反复圈画的重点段落。原来那些深夜里的咳嗽,那些对着账本发呆的黄昏,都是这小小药盒沉默的见证。
青石板路总记得每个路人的脚印。我穿着铆钉皮衣走过时,鞋底与石板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荧光绿的挑染发梢扫过杂货店的招牌,老板娘
呸
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抹布在玻璃上用力擦出刺耳的声响。好好的教书先生家的娃,作贱成这副模样。
她的嘟囔随着风钻进耳朵,和三年前父亲出殡时那些窃窃私语如出一辙。
摄像机镜头扫过街角,老太太们立刻用手帕遮住半张脸,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混着缝纫机的咔嗒声:听说他把他妈逼跳楼的早看出这孩子眼神不正。杂货店老板冲出来推搡时,镜头盖掉在地上,背面那行褪色的
小心镜头
让我呼吸一滞
——
是父亲的字迹,圆珠笔印子都快被磨平了,却还固执地守着当年的温度。
血色残阳把河面染成绸缎,我正专注地拍着水中破碎的云影,后颈突然传来刺骨的疼痛。李老师的指甲掐进肉里,胸前母亲的旧校徽蹭着我的后背,边缘掉漆的地方刮得生疼。她拽着我跌跌撞撞来到墓地,枯黄的草叶缠住裤脚,像极了最后那夜我抓住母亲的衣角。
这些联名信,都是为你好!
她抖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纸张哗啦作响惊飞了坟头的乌鸦,你看看,全镇多少人签字要求你在家休养,不要再进课堂!
风卷着信纸拍在墓碑上,母亲的黑白照片被摄像机镜头划伤,裂痕恰好横在她嘴角,仿佛永远凝固了一个未说完的句子。
日记本边角磨损得发毛,塑料封皮上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桂花
——
那是我初中得奖时别在她衣襟上的。翻开扉页,红笔批注如蛛网般蔓延,可最上方一行铅笔字却被反复涂抹:儿子想当摄影师。
那些被涂得模糊的字迹,在岁月里凝成深深浅浅的灰痕。
内页夹着的超市小票背面,歪歪扭扭写着
摄影班学费
2800,数字旁边画满密密麻麻的正字,最后一个正字只描了三笔。更底下压着张揉皱的宣传单,儿童摄影比赛的报名截止日期,被红笔圈了又圈,边缘还沾着咖啡渍。
翻到中间,夹着的寺庙签文泛着诡异的黄,子不归正途,家破人亡
的字样被描了七遍,最后一笔的墨水晕染开来,在纸背透出深色的印记。
诊疗单的胶带已经发黄,医嘱部分被撕得支离破碎。中度焦虑停止工作
的字样刺痛双眼,突然想起去年除夕,母亲对着年夜饭发呆,筷子悬在半空许久,最后只夹了根青菜。那时我还在心里嘲笑她假惺惺,现在才明白,她大概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
碎纸片像雪片般飘落时,那张泛黄的合影突然出现。油菜花田里的父母年轻得让人心疼,母亲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我,照片背面的
我的小太阳,永远自由生长
被后来的字迹覆盖,却仍倔强地透出影子。窗外惊雷炸响,雨水拍打着玻璃,模糊了照片里母亲的笑容,也模糊了我满脸的泪。
深夜的镜子映出赤膊的身影,锈锁沉甸甸地挂在脖子上,钢笔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疼痛让神志突然清明。断钥匙在锁芯里艰难转动,每一下都像是在叩击某个沉睡的秘密。咔嗒
声响起时,小木盒里的信笺带着陈年墨香,第一句
给我最爱的儿子
洇开一片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3.月光下的忏悔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烂尾楼千疮百孔的墙体,将地面切割成无数几何碎片。我赤脚踩在碎玻璃与钢筋上,尖锐的刺痛从脚底传来,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裤脚早已沾满墙皮,像极了我们这个破碎家庭斑驳的过往。
摄像机就摆在面前,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着母亲坠楼的画面。我死死盯着那一瞬间,每一次回放,都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我心脏上反复剐蹭。画面里,母亲的白衬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她坠落的身影,如同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雨夜。
突然,墙角一抹白色引起了我的注意。半截粉笔歪歪扭扭地插在墙缝里,上面刻着两个字
——对不起。我蹲下身,用指甲去抠那粉笔,墙灰簌簌落下,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
儿子
两个字。不同的字体,不同的深浅,有的工整,有的潦草,有的还带着泪痕,仿佛母亲曾无数次在这里练习写下这两个字,却始终没有勇气当面说出口。
你明明有那么多话,为什么要憋死自己……
我哽咽着,手指抚过那些刻痕,仿佛能触碰到母亲当时的纠结与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想起她生前总是板着脸,对我严厉苛责,却从未想过,在那些我看不见的时刻,她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呼啸而过,掀翻了角落里锈迹斑斑的铁皮箱。泛黄的报纸如蝴蝶般漫天飞舞,我本能地扑上去抓住一张。借着月光,我发现报纸上有两处被红笔圈住,一处是关于农村教师住房困境的文章,另一处,竟然是一则儿童摄影比赛的广告,旁边写着
儿子一定能得奖,字迹被雨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我的心猛地一颤,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报纸夹层里又掉出一张揉皱的收据,是母亲偷偷报名摄影班的缴费单,日期正是与我激烈争吵摔相机的前一天。原来,她并非完全不支持我的梦想,只是用错了方式,将爱深埋在了心底。
原来你……
我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想起这些年,我们像两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彼此靠近,却又互相伤害。那些激烈的争吵,那些恶毒的话语,此刻都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着我的心。
我发疯似的拿起摄像机,开始拍摄整个烂尾楼。镜头扫过每一处裂缝,每一张蜘蛛网,仿佛要将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与遗憾的建筑,永远记录下来。当拍到三楼梁柱时,我突然愣住了
——
上面用炭笔写满了字迹。
等房子好了,带儿子去看海今天疼得走不动,不能接儿子放学了……
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却无比清晰。墙角处散落着止痛片的铝箔板,每一块都被掰成整齐的两半,背面写着
省着用。我踢开瓦砾,露出底下藏着的铁盒,盒盖上刻着简易的相机图案,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为什么都要把话烂在肚子里!
我愤怒地砸向墙壁,拳头被粗糙的墙面磨得鲜血淋漓。这一刻,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悔恨、不甘,全都化作了无尽的泪水。原来,父母的爱从未缺席,只是被生活的重担、被彼此的倔强,压得太深太深。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这座烂尾楼上,也照在我这个破碎的灵魂上。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秘密,那些未说出口的爱,在这个夜晚,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我彻底淹没。
4.
像素里的温度
我的运动鞋底黏着便利店门口的奶茶渍,反光工装裤在霓虹灯下泛着廉价的光泽。攥着二手微单拐进老城区时,取景器里晃动着共享电动车杂乱的二维码,和墙角褪色的
拆
字涂鸦。三个坐在塑料凳上嗑瓜子的大妈突然噤声,她们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脸上,像某种诡异的面具。
听说他退学就为了拍些破烂...
议论声裹着瓜子壳的脆响钻进耳朵。我条件反射般举起相机,镜头里的大妈们瞬间摆出防御的姿态。可当我对上其中一位大妈浑浊却透着探究的眼神,看到她手里褪色的编织袋上,歪歪扭扭绣着
乖孙
字样,另一个人刷短视频的手,指甲缝里还留着菜市场择菜的泥。那些曾让我愤怒的嘲讽,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
原来她们也不过是被生活压弯脊梁的普通人。我缓缓放下相机,喉结滚动着咽下那些刻薄的反驳。
雨滴开始砸在共享单车上的遮阳棚时,我躲进社区老年活动中心。褪色的
LED
屏滚动着
反诈宣传讲座,投影仪在墙面上投出模糊的人影。戴老花镜的志愿者举着手机,教十几个老人把子女的号码设成
紧急联系人。穿褪色校服的小女孩踮脚去够掉落的教鞭,露出运动鞋上用修正液画的卡通图案。
王奶奶,您又把孙子号码输成
110
啦!
志愿者的笑声里带着无奈。我按下快门的瞬间,镜头里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机壳里孙子的照片摆正。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自己退学后,母亲偷偷藏起的我的录取通知书
——
她不是不支持我的梦想,只是害怕我在现实里受伤。取景器的边缘,窗外的共享单车在雨幕里排成整齐的银灰色方阵,像等待出发的小兽,而我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正在慢慢融化。
夜市的霓虹灯把积水照成彩色时,我在小吃街转角看见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她对着手机直播镜头强打精神:家人们,今天咱们吃特价处理的蛋糕...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闹起来,打翻了廉价的补光灯。围观的人群发出嘘声,几个染着夸张发色的青年举着手机起哄:摆拍的吧!
我举起相机的动作让她瞬间警惕,用身体护住孩子的动作充满防备。直播界面跳出刺眼的弹幕:卖惨博同情真晦气。手指悬在快门键上,我眼前却闪过母亲临终前藏在诊疗单下的摄影班宣传单
——
那是她笨拙却温柔的妥协。我关掉相机,摸出刚取的稿费:这些我全要了。
女人愣住的瞬间,旁边卖烤肠的大叔突然把推车挪过来:孩子别哭,叔请你吃肠!
此起彼伏的善意,让我眼眶发热
——
原来真正有力量的,从来不是用镜头去揭露苦难,而是伸出手去传递温暖。
雨越下越大,我躲进
24
小时便利店。加热柜的暖光里,环卫工大爷就着免费热水啃馒头,中学生偷偷把没写完的作业藏进书包,值班店员正给流浪猫准备火腿肠。手机突然震动,本地论坛弹出新帖:《那些藏在镜头里的温暖》,配图是我昨天抓拍的修车师傅给流浪狗搭窝的画面,点击量正在疯狂上涨。评论区里,有人分享自己被照片触动后去做志愿者的经历,有人晒出帮助他人的瞬间。
玻璃上的雨痕扭曲着街景,我翻出相机里的照片。小女孩画满卡通的运动鞋、老人手机壳里的全家福、婴儿破涕为笑的瞬间...
这些画面不再是单纯的记录,而是成了连接人心的纽带。手指抚过相机带内侧父亲刻的
平安
二字,我终于明白:曾经那些误解与伤害留下的裂痕,早已成为光照进来的地方。而我的镜头,也该从对准苦难,转向捕捉那些在生活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