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归的心上人大败敌军提前回京。
金銮殿上,他从容应对群臣,唯独对我不闻不问,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我苦笑,莫不是近几年我女阎王的名声都传到边关去了
深夜,寝殿窗子轻响,他翻窗而入,倚着月光低笑时喉结滚动,嗓音沙哑:
殿下,臣来讨债了。
1
金銮殿上,江辞一身玄甲,单膝跪地,声音冷得像块冰:
臣,江辞,参见陛下。
我捏碎了袖中的糖葫芦——没错,是糖葫芦,因为本宫气得连酒杯都捏不动了。
三年前,这人离京时,还信誓旦旦地说:昭阳,等我回来娶你。
结果现在连个眼神都不给我!
年轻的皇帝笑眯眯地问:江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江辞面无表情:臣只求一道留京半年的圣旨。
我挑眉——留京为谁
皇帝突然看向我:皇姐,不如你带江将军逛逛御花园
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皇帝刚刚说的是:不如你带他去地府一日游。
而我,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啊。
2
我是南昭的长公主,身为女子还能权倾朝野,实在不多见。
人人都传,但凡惹了长公主不悦者,轻则当场毙命,重则株连九族。
满朝文武见我如见地狱一般。
可没人知道,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行善积德。
日复一日….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落得个人间女阎王的称号。
八岁那年,随母后去净空寺礼佛,我蹲在银杏树下,看着蚂蚁们排成长队艰难地搬运食物。我心生怜悯,便命人搬来树干,为它们搭起一条回家的路。
谁知,天干物燥,丁点火星引燃了枯叶,我眼睁睁看着净空寺被烧光。坊间却传言,尽善公主因方丈不给糖糕,纵火烧了百年古刹。
十四岁那年,北境大旱,流民涌入京城。我也想尽一份力,便与院中的下人们一起节衣缩食,将省下的粮食分给流民。
谁知,消息传出去后,竟变成了我不满下人,全都不给饭吃,欲要活生生靠饿折磨死大家。
哦对了,还有三年前三哥逼宫的那日,我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三哥端来了两杯酒,笑容满面地说要与我谈心。忽然,我瞥见他杯角有一抹暗色的污渍,心中警铃大作。
趁他不注意,我悄悄将两杯酒调换。三哥饮下酒后,脸色骤变,倒地不起。我愣在原地,心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后来,宫中传言,尽善公主心狠手辣,一杯毒酒就干倒了逼宫谋反的三皇子。
而后,我年幼的皇帝成功继位,我也顺理成章成了辅佐朝政的权倾朝野的长公主。
这些年来,我努力行善,却总是事与愿违。每一次善举,都被曲解成恶行。
渐渐地,我成了人人畏惧的南昭女阎王。
起初我还会同人解释,这些恶行并非我本意。
可后来逐渐明白,变成了阎王也好。
父皇和母后在三年前的宫变中殒命,朝堂动荡,尚且年幼的皇弟登基时连奏章都批不好。
每每想起朝中群臣的虎视眈眈和边关敌国摩拳擦掌,我都会庆幸,幸好落得个阎王名号。
阎王二字不像一道枷锁,反而像是一道我和年幼皇帝的保命符。
3
我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江辞跟在我身后三步远,像个尽职尽责的侍卫——如果忽略他浑身散发的莫挨老子气场的话。
将军。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边关的月亮,比京城的大吗
他沉默两秒:嗯。
边关的糖葫芦,比京城的好吃吗
没吃过。
边关的姑娘,比京城的漂亮吗
江辞终于抬眼看我,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无语:殿下,臣在边关打仗,不是选美。
我撇嘴:那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装不认识我
他顿了顿,忽然伸手,从我发间摘下一片花瓣,嗓音低沉:
因为臣怕——
一见到殿下,就忍不住想以下犯上。
该死。
本宫的脸,突然有点热。
4
子时,我想起白天江辞的话,正趴在榻上生闷气,窗棂突然咔哒一响。
江辞翻窗而入,手里还举着一支糖葫芦。
我冷笑:将军不是不认识本宫吗
他单膝跪在榻前,眉眼低垂,声音却带着笑意:
臣错了。
但殿下白日穿朝服的样子太招摇,臣怕多看两眼,会当众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我耳尖一烫,伸手去抢糖葫芦,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殿下,你就没有别的想跟臣说的吗比如…
窗外,偷听的暗卫脚下一滑,扑通摔进了池塘。
还真有!我猛地抽回手,从袖中甩出一封密信,拍在江辞胸口,睿王这个狐狸,居然在春闱里安插细作!
哦殿下只想与臣说这个江辞挑眉侧头看我,随后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忽然低笑出声:殿下现在才发觉
什么意思我眯眼。
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朱笔勾画的人名。
三年前,睿王的亲哥哥,也是我的三哥,逼宫造反时,睿王正在江南游历。
自从我阿弟继位,他便回了京当起了闲散王爷。
这三年来,朝中一直暗流涌动,我知道是睿王在暗中搞事情,但始终没有足够的证据将其和党羽的势力连根拔起。
臣回京第一天就查清了。江辞指尖点了点这一串名字。
我盯着名单,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故意在朝堂上装不认识我
江辞勾唇,忽然揽住我的腰往怀里一带:臣要不演这出戏,殿下现在能拿到这份名单
窗外池塘里,暗卫扑腾着喊救命。
5
清晨,我正喝着燕窝粥,青梧跌跌撞撞冲进来:
殿下!京城传疯了,说您昨夜把江辞将军绑进寝宫……这样!还那样!
噗——
我一口粥喷出来。
谁造的谣!本宫明明只是抢了他一支糖葫芦!
再说了!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青梧递上最新出炉的《京城八卦小报》,头版标题触目惊心:
《惊!女阎王夜袭将军府,镇边将军衣衫不整夺窗而逃!》
配图:江辞翻我院墙的剪影。
好得很。
我捏碎瓷勺,微笑:去查,谁在搞事。
另一边,练兵场上,江辞正在操练新兵。
副将突然凑过去,挤眉弄眼:
将军,听说长公主对您……呃,用强了
江辞擦剑的手一顿。
下一秒,剑尖抵在那人喉间。
全场死寂。
江辞冷着脸,一字一顿:
是本将,夜闯长公主寝宫。
懂
众士兵瞬间齐刷刷地点头。
江辞收回剑。
还不全军传颂
轰——
谣言瞬间升级为:
《震惊!将军主动献身,女阎王竟是被动一方!》
6
我蹲在茶楼屋顶,听着说书人激情演绎:
只见江辞将军一把抱住长公主,低吼:殿下要负责!
台下大娘抹泪:没想到阎王爷也有真爱!
啪!
我直接砸下一袋金叶子:
这段不够刺激,本宫加钱,要听将军被按在墙上亲的版本!
说书人:……
当晚,全京城的话本子都变成了《冷面将军俏阎王》。
….
睿王府内,探子战战兢兢汇报:
王爷,我们散播的谣言……被他们玩成定情信物了。
睿王摔了茶杯:你把话说清楚!
探子咽了咽口水:小的确实按照您的吩咐去散布谣言了,还特意买通了宫里的公公,给陛下耳边也吹了风。
睿王眯起了眼:哦然后呢陛下相信了长公主和江辞勾结了吗他俩若是有私情,陛下定是介意的…
探子:宫里的公公说,陛下听了,龙颜大悦,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想了一天一夜孩子应该叫什么…
睿王:
窗外,我和江辞蹲在树上偷听。
我戳戳江辞:他是不是在说我们坏话
江辞淡定射出一支箭,钉穿睿王的裤腰带:
瞧给他能的。
7
次日金銮殿上,众朝臣正在商讨由谁督办今年的春闱事宜。
新帝登基,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本次春闱定是极为重要的。
睿王捂着裤裆跪地求旨:陛下,臣以为长公主是最佳人选。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我看着睿王眼中不善的眼神,笑盈盈地拂了拂衣袖,打破寂静,是吗
睿王立刻侧头给御史递了个眼神。
只见御史脸色惨白地上前上奏:臣以为不妥。长公主近日来纵容江辞当街砍人,对我朝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此时负责督办春闱恐怕…
皇帝单手支着下巴,龙袍袖口沾着糕点渣,突然插话:
爱卿啊,你说江辞因为吃醋杀人那他怎么不砍你呢你昨天不是还夸皇姐簪花好看
御史当场噎住。
我瞥见皇帝偷偷从龙案下摸出半块核桃酥,冲我眨眨眼。
罢了,那不如由睿王爷督办此次春闱吧。我摆摆手,今天就到这,散了吧。
….
半晌后,皇帝的小书房。
江辞吃醋是怎么个事儿皇帝单手撑着下巴问我。
我递上了睿王亲信的名单,嗨,就是处理了几个狗腿子,找了个正当理由。
正当理由皇帝突然摔笔:凭什么朕每天累死累活,你俩就能边抗敌边谈情说爱
我淡定递上甜汤:因为陛下是真龙天子。
他眼睛一亮:所以朕能……
所以您得加班。我摁住他想偷溜的肩膀,把睿王打算趁着科举安插的名单递给了他,臣姐这去帮您试试江辞新烤的鹿肉,您就负责理清这个科举舞弊的名单,记得不要打草惊蛇哟~
外面传来江辞慵懒的声音:殿下,加辣么
皇帝崩溃:滚!都滚!
8
春日极好。
今年的春闱办的极为盛大,广招天下学子前来应考。
轰轰烈烈数日过去,终于到了放榜的日子。
睿王摇着扇子站在贡院外,等着他安插的江南才子们金榜题名。
结果——
本次春闱榜首,边关屯田兵,张大牛!
睿王:谁
榜单上密密麻麻全是江家军退役士卒的名字,他花重金培养的才子们集体落榜。
睿王咬牙切齿:怎会如此
考官抹了把汗:王爷,不是您让我们把考题都换成兵法策论吗
睿王攥紧拳头:好啊,李昭阳,江辞,本宫记住你们了!
张大牛激动地抹着眼泪:
我虽连字都识不全,却把江家军的兵法策论字字句句记在了心上。
感谢陛下!感谢朝廷!感谢江家军!娘,你儿大牛出息了!
….
此时,江辞正拿着小鞭子抽着被塞来科举的江南十二才子。
说,昨天你们见到长公主的时候,她先看的谁
副将插话:将军,长公主让您审一下,到底是谁把他们塞进春闱的!
哦,对了。江辞的鞭子抡得更响了,第二个看得又是谁
9
次日,金銮殿内鸦雀无声。
我斜倚在鎏金鸾座上,指尖轻叩扶手,唇角含笑。
赵大人,你贪了八十万两雪花银,养了三个外室,还替往春闱塞了十二个草包……现在喊冤
礼部尚书赵德全跪伏在地,冷汗浸透朝服,声音发颤:殿下明鉴!老臣冤枉啊——
晚了。
我缓缓起身,赤红凤袍拖过玉阶,腰间佩剑出鞘半寸。
满朝文武齐刷刷后退三步。
赵德全瘫软在地,裤裆洇湿一片:殿、殿下!老臣愿捐出家产——
你的家产我轻笑,剑锋已抵在他咽喉,割出淡淡血渍,早被江辞抄了。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江辞一身玄甲踏入,手中捧着厚厚一摞账册。
殿下,赵府地窖里还藏了二十箱黄金。
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呼吸灼热:够给您打一套新首饰。
我剑尖一挑,赵德全的乌纱帽飞了出去:赵大人,你还有何话说
未等他说话,我摆摆手。
算了,别说了,聒噪。
殿外。
江将军,长公主如此暴戾,您何必效忠有官员试探道。
暴戾江辞抚着剑穗,忽然莞尔,眼神微眯,你说她什么
官员连连后退。
您听错了…在下说的是…美丽!对,在下说长公主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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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夜幕降临,我坐在御花园擦拭剑上血迹。
江辞拎着食盒翻墙而入:殿下,刚出锅的糖醋排骨。
我挑眉:御膳房不是被赵德全贪得揭不开锅了
他淡定掏出一叠银票:用赃款买的。
我大笑,咬住他递来的排骨,忽然皱眉:怎么是甜的
江辞指腹擦过我唇角:臣特意交代的。杀人够苦了,得吃点甜的。
我咽下那块甜得发腻的排骨,眯眼看向江辞:哟,将军突然这么贴心,是想讨赏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三年边关的风霜,让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江辞挑眉,臣只是想关心下为了救蚂蚁能烧了寺庙的小傻子。
你!我气得跺脚,那是个意外!
江辞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指腹轻轻擦去我唇角的酱汁,眸光沉静如深潭。
殿下。他低声道,臣知道,您不爱杀人。
我指尖一颤,糖醋汁滴在案几上,晕开一片暗红。
江山难守,我在宫中二十载,血雨腥风见惯了,但每次再见,依旧难受。
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江辞却忽然笑了,从怀中掏出一串糖葫芦:别想那些了。
谁要你的糖——
我嘴上嫌弃,却已经把一颗塞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江辞忽然俯身,在我耳边低语:那些人该死,但殿下不必脏自己的手。
下次,让臣来杀。
11
中秋宫宴,华灯初上。
睿王笑意温润地踏入大殿,身后跟着一位娇柔美人,一袭烟粉罗裙,莲步轻移,眼波流转间尽是楚楚可怜。
臣弟携义妹连月,特来贺陛下中秋团圆。
睿王躬身行礼,嗓音清雅如玉。
连月盈盈下拜,声音娇软似蜜:连月参见陛下,参见……长公主殿下。
她抬眸望向我时,睫毛轻颤,仿佛受惊的小鹿。
睿王何时多了个义妹我凑到江辞耳畔小声说。
听闻是江南巡抚的遗女,后来养在睿王府……
我捏着酒杯,唇角微勾。
丝竹声起,连月盈盈起身,柔声道:连月愿献舞一曲,为大家助兴。
她轻移莲步至殿中,水袖翻飞间,腰肢如柳,眸光却若有似无地瞥向江辞。
啊~江将军。
她旋身时不小心跌进江辞怀里时,他扶人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冷得吓人。
郡主。江辞彬彬有礼道,臣有洁癖。
随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外袍扔进了火盆。
全场寂静。
我慢条斯理地饮尽杯中酒。
连月脸色微白。
酒过三巡,睿王忽然叹息:皇姐这些年为朝政操劳,臣弟实在心疼。
他转向皇帝,语气恳切:陛下,不如让连月入宫陪伴皇姐她性子柔顺,最会宽慰人心。
皇上撇嘴看了我看。
连月适时低头,垂眸看向江辞,露出一截雪白脖颈:连月愿尽心侍奉长公主殿下。
我饶有兴致地看了江辞一眼,他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即低笑。
准了。
12
秋日的围猎场,晨雾未散。
皇帝一袭玄色骑装,金线绣龙在初阳下熠熠生辉。他挽弓搭箭的姿势行云流水,箭矢破空而去,百步外的鹿应声而倒。
皇弟箭术精进了。我倚在看台软榻上,指尖轻点金樽。
皇帝挑眉一笑,少年天子的意气风发尽显:江将军怕是要比不过我了。
话音未落,林间忽闻马蹄疾驰。
江辞策马而来,墨蓝大氅猎猎翻飞。
他未着铠甲,只一袭利落劲装,腰悬长剑,发梢还沾着晨露。行至御前利落下马,单膝点地:陛下,东北角发现狐群踪迹。
抬头时,那双总是沉静如潭的眼,在看到我的瞬间漾起微波。
皇帝翻身上马,朗声道:江卿,比比
江辞唇角微勾:臣不敢逾矩。手上却已接过侍从递来的铁弓。
皇帝马鞭一指,日落前,为阿姐猎得白狐者胜。
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入密林。
我支着下巴看那两道背影——
皇帝如灼灼烈日,金冠束发,每一箭都带着帝王独有的张扬;
江辞似泠泠霜刃,沉默凌厉,连马蹄踏碎的落叶都带着杀气。
日暮时分,两人同时归来。
皇帝马鞍前悬着雪白狐皮,江辞却空着手。
江卿输了皇帝挑眉。
江辞不语,只从怀中掏出一支沾露的野蔷薇,轻轻放在我案前:
白狐皮毛粗硬,不及此花衬殿下。
皇帝:……朕的猎场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
13
晚上,皇家围猎场燃起了篝火,映得半面天通红。
我正扯着兔腿。
连月适时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精准扑向江辞。
啊!将军救命!
江辞一个侧身。
噗通!
连月脸朝下栽进泥坑。
我坐在看台上,慢悠悠啃着江辞刚烤好的兔子腿,点评:将军好身手。
江辞面无表情擦剑:本能反应,怕脏。
连月顶着满脸泥泞爬起来,眼眶通红:长公主殿下,您管管将军...
我微笑抬手——
嗖!
一箭擦着她耳畔飞过,钉穿她价值千金的珍珠耳坠。
全场寂静。
我无辜眨眼:手滑~
连月哭着跑走后,江辞踱步到箭靶前,拔下那支箭。
殿下。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带着我拉满弓弦,射箭要这样——
他的胸膛贴着我后背,呼吸灼热:
心要静。(搂)
眼要准。(擦过)
手要狠。(握住)
围观群众:……这是教学
14
睿王帐内,连月哭诉:王兄!他们合伙欺负我!
睿王摔了茶杯:让你离间他们,不是让你当py的一环!
帐外树梢上,我和江辞蹲着偷听。
我戳江辞:他说我们在py。
江辞点头,突然拦腰抱起我跃下树——
那就坐实。
下一秒,我们恰好跌进睿王帐前的草堆里。
我压在江辞身上,他扶着我腰,一脸正气:
殿下,臣接住您了。
睿王掀帐而出,当场心肌梗塞:你们...你们...
我趴在江辞胸口挥手:不好意思,py~
15
围猎第二日,林间落叶簌簌。
我骑在马上,指尖摩挲着弓弦,总觉得今日的风里带着铁锈味。
殿下。
江辞策马靠近,玄甲未着,只一身墨色骑装,腰间佩剑泛着冷光,睿王的人,从半个时辰前就不见了。
我眯眼望向密林深处——太安静了,连鸟雀声都无。
传令,
我低声对身后侍卫道,让陛下即刻回营。
话音刚落,一支箭破空而来,直取我心口!
箭矢逼近的刹那,江辞纵身扑来。
箭锋没入血肉的闷响在耳边炸开。
我瞳孔骤缩,看着江辞胸前洇出一片刺目的红。
他踉跄一步,却反手抽剑,斩落第二支袭来的箭。
江辞!
我一把扶住他,掌心瞬间被温热的血浸透。
他低头咳出一口血,却勾唇笑了:无碍。
林间黑影攒动,刺客的刀光已现。
江辞染血的手按在我肩上,声音沙哑:殿下,来靠紧我。
刺客围拢的瞬间,江辞的剑,寒光横扫——
先冲来的黑衣人脖颈喷血,倒地抽搐。
江辞低笑一声,突然从背后环住我,带着我的手挽了个剑花:殿下,握剑要这样…
他呼吸灼热,带着血腥气,…才能一击毙命。
他重伤之下仍剑势如虹,我则专挑刺客咽喉下手。
谁知来了个手法精湛的刺客,眼见刺客的刀离我咽喉只剩一寸时,却不见江辞手上用力。
江辞!我怒喝。
他这才掀了掀眼皮,剑光如雪,刺客的腕骨已飞了出去。
殿下急什么他踩住刺客的喉咙,俯身轻笑,臣总得让他看清楚——
是谁送他上路。
16
护驾的士兵赶来时,已是满地尸骸。
江辞突然单膝跪地,呕出一口黑血。
我扯断衣袖勒紧他伤口,厉声喝道:备马!回营地!
江辞意识模糊间,还死死抓着我的衣角:…睿王…不止这一批人…
我知道。
我掌心贴着他冰凉的脸,所以你最好活着——活着看本宫怎么剥他的皮。
疾驰回宫的路上,他的血浸透了我的骑装,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太医诊断时,我盯着那支淬毒的箭许久,直到清扫刺客的将士来报才打破了我的思绪。
禀长公主,刺客已全部自尽,没留下幕后黑手的证据。
我摆手遣散了众人,看着面色苍白的江辞,心里慌乱得很。
太医说他伤势不轻,箭上淬了毒,虽已解了大半,但仍需静养。
可这人昏迷时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线,连梦里都是一副倔强模样。
我拧了湿帕子,轻轻擦他额角的冷汗,低声骂道:逞什么英雄那一箭本宫躲得开。
指尖刚碰到他的脸,手腕突然被攥住。
江辞不知何时睁了眼,眸色沉沉地望着我,嗓音沙哑:殿下……趁臣昏迷,占臣便宜
我耳尖一烫,抽手就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拽回去,踉跄间险些扑到他身上。
江辞!我恼了。
他低笑,指腹摩挲着我腕间的红绳,语气懒散:臣这不是怕殿下跑了
跑我冷笑,本宫若真想跑,你现在就该躺在棺材里,而不是在这儿油嘴滑舌。
江辞挑眉,突然撑着坐起身,伤口牵动时闷哼一声,却仍不忘嘴硬:殿下若真舍得,就不会在这儿守一整夜。
我噎住,瞪他。
他反倒笑了,苍白的面容因这一笑生动许多,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眼下:黑眼圈。
……
我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江辞,你再废话,本宫现在就送你上路。
他慢悠悠躺回去,阖上眼,唇角却勾着:那殿下可要快些动手。
否则等臣好了……
就该轮到臣‘报恩’了。
我:……
什么报恩怎么报听说江辞受伤,皇帝亲自提着药酒来探望,刚掀开帐帘就僵住。
雾气氤氲中,江辞赤裸上身,我正给他包扎。
皇帝迅速背过身:朕什么都没看见!
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江卿身材确实比朕好……
江辞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腹肌:陛下,慎言。
17
江辞伤的不轻,我和一众侍卫暂时留下陪他,等他伤好得差不多再出发回京。
京郊猎场的温泉素来出名,这日,我屏退左右,独自泡在露天温泉里。
氤氲热气中,忽然传来咔嚓树枝断裂声。
谁!我反手掷出金簪。
......臣。
江辞单手接住簪子,僵在丈外,肩头还沾着血。
我沉到水面只露眼睛:将军好大的胆子。
他喉结滚了滚,思忖片刻,还是径直走了进来:嘘,睿王又派了刺客来。
我这时才发现他只着素衣,那血渍定是未愈的伤口又裂开了。
江辞闷哼一声,水珠顺着锁骨滚进衣襟。
我随手掏出地上衣衫里的药正要包扎,突然被他扣住手腕:殿下为何会有箭伤药
月光下,他眸色幽深地盯着我,我轻轻地抚着围猎时他留下的箭伤。
要你管!我扯过纱布就往他伤口按。
他吃痛也不松手:殿下......竟如此心疼臣
闭嘴!我泼他一脸水。
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他怀里。唇瓣擦过他喉结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暗卫的惊呼从树丛传来:将军!刺客已......
滚!江辞吼得比我快。
18
十里外军营,睿王正听探子汇报:
报!派去的刺客早已被江辞肃清!
但…
江辞还是闯入了长公主浴池,双方激烈缠斗!
睿王大喜:可算抓住把柄!
后来......探子声音发抖,再后来池水晃了三个时辰......
睿王摔了茶杯:这是哪门子刺杀!
19
秋猎事变后,我和睿王爷的暗斗彻底变成了明争的局面。
随着亲信被逐一肃清,睿王爷虽然变得低调,但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江辞来蹭饭的那天,从袖中抽出一封密信推过来:睿王除了想要运送江南才子入宫,三日后还要运一批药材进城。
我展开信纸,眉梢一挑——什么药材需要动用睿王府的死士押送
火药。江辞轻笑,藏在药材里,说是治疗在江南落下的湿病。
他挺虚啊。我嗤笑出声,手指在桌上画着圈:本宫有个主意。
江辞突然按住我的手,眸色幽深:殿下,您每次说这句话,臣都得善后三具尸体。
20
三日后,宫城门口。
睿王一身素白锦袍站在送药队前,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皇姐。
他微微躬身,嗓音清雅,臣弟特来给陛下也送些药材。
我倚在宫墙上,懒洋洋道:哦可我不记得陛下也有虚病啊。
睿王笑容一僵,脸色有些紫青。
我跳下城墙,慢悠悠走到他跟前,屈指敲了敲:这里装的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
四周死寂。
睿王眸色骤冷:李昭阳,你非要逼我
我嗤笑,火折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逼你什么逼你炸了皇宫逼你学你哥哥弑君谋反
睿王笑意温润如旧,可眼底的阴鸷却再也藏不住。
你不过是个女子!凭什么执掌朝纲!凭什么让满朝文武俯首!
我轻笑,指尖抚过腰间的佩剑:就凭本宫光明磊落,凭本宫治的国比你稳。
不服我抬眸,眼底冷光凛冽,憋着。
睿王怒极反笑:你以为江辞能护你一辈子他不过是个——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擦着睿王的脸颊钉入宫墙,箭尾震颤嗡鸣。
江辞的声音自城楼传来,懒散却危险:王爷,嘴别太欠。
睿王抹去脸上血痕,死死盯着我:李昭阳,你不过仗着有人替你杀人!
我缓缓拔剑,剑锋映着秋阳,寒光刺目:错了。
人人都说本宫杀人如麻如阎王,可本宫所杀的贪官污吏,哪个没有沾上比本宫多得多的鲜血恶人不除,这天下的无辜百姓又怎么活
李昭阳。他直呼我名讳,嗓音低沉,你当真以为,你赢了
我抱臂而立,凤眸微眯:你还有什么底牌哭给本宫看
他猛地后退一步,厉喝:动手!
我看着睿王此时的神色没有半点惊慌,心里顿时警觉。
长公主,本王承认你好算计,睿王爷笑道,可你就算拿走了面前的这车火药又怎么样
我看着他燃起火折子,扔到了我身后的宫门口。
你以为只有这些火药吗睿王癫笑起来,整座皇宫都有本王安排好的火药!
我瞪大双眼,惊慌地看向倚在城墙上的江辞。
21
忽地一声巨响。
漫天烟火炸开,绚烂如星河倾泻,照亮了整个皇城。
和江辞的双目对视间,他狡黠地笑了。
百姓们惊呼着仰头,孩童拍手欢笑,皇帝扒在宫墙上探头张望。
睿王站在原地,白衣被映得五彩斑斓,表情活像生吞了十只苍蝇。
江辞跳下城墙,踱步到我面前,笑眯眯道:殿下,这烟花……好看吗
金光洒落,我仰头看他,他垂眸望我。
22
我拎着皇帝的衣领,怒极反笑:你们两个合起伙来瞒本宫!
皇帝缩着脖子,弱小可怜又无助:皇姐,朕冤枉!朕也是刚刚才知道……
哦我眯眼,那陛下为何提前趴在宫墙上看戏
皇帝:……
因为臣求陛下配合。
江辞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我转头,见他倚在门边,手里还拎着一支未点燃的烟花,唇角微勾:殿下,惊喜若提前说了,还算什么惊喜
江辞轻松接住砚台,反手搁回案上,还顺手理了理被我揪乱的皇帝衣领。
皇帝:……(默默往龙椅里缩了缩)
我气笑了:江辞!你知不知道若火药未换,今日皇宫就...
不会。
他突然上前一步,指尖抚过我紧蹙的眉心,臣永远不会让殿下置身险境。
那支送药队伍进城前三日,臣已带人掘了睿王府的密道。
火药换成烟花,私兵灌了泻药,连他藏在箱底的匕首……
都换成了糖葫芦。
23
隆冬时节,北境飘雪。
我站在边关城楼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消散。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江辞将狐裘披在我肩上,指尖拂过我的发梢,落下几片未化的雪。
殿下,冷吗
我侧眸看他,笑了:怎么江大将军如今连风都要管
江辞低笑,将我冻得微红的指尖拢入掌心,轻轻呵了口气:臣管不了风,但能管殿下暖不暖。
远处,最后一支睿王残部被押入囚车,铁链声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
睿王抬头望见我,嘶哑着嗓子喊:李昭阳!你以为你赢了!这天下迟早——
江辞抬手,一支袖箭破空而去,擦着睿王的耳畔钉入囚车木栏。
他语气平静,再吵,下一箭就是舌头。
睿王闭嘴了。
我轻笑,转身望向更远的疆土——那里曾烽火连天,如今却已安定。
江辞忽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物。
不是虎符,不是刀剑,而是一卷褪色的旧地图。
那是多年前,我随手扔给他的边关布防图,背面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兔子。
殿下。他抬眸,眼底映着雪光与我的影子,臣这一生,杀过人,打过仗,背过黑锅,也违过军令。
但最庆幸的,是能一直伴在殿下身侧,为殿下守住江山。
我眼眶微热,伸手拽他:起来,地上凉。
江辞不动,反而从怀中又取出一物——婚书。
朱砂写就,墨迹未干。
他嗓音低哑,某人八岁时说过,要嫁个身穿铠甲的大英雄。
殿下,臣身上的这身铠甲,够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