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高速上的蜗牛 本章:第一章

    第一章

    惊梦岐州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将林晚的意识层层包裹。她在混沌中挣扎,耳畔隐约回荡着实验室里仪器的嗡鸣,鼻尖萦绕的消毒水气味却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陌生的草药苦涩。这苦涩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直往鼻腔里钻,搅得她混沌的意识猛地一震。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昏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待适应后,她才看清自己身处一间古朴简陋的木屋。斑驳的土墙裸露出内里的夯土,墙角结着蛛网,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头顶一盏昏黄的油灯,火苗在风的吹拂下明明灭灭,光影在墙壁上摇曳,像是无数扭曲的幽灵在跳舞。身下的木板床硬邦邦的,每一块木板都硌得她骨头生疼,粗布被褥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姑娘可算醒了!

    一道惊喜的女声骤然响起,惊得林晚浑身一颤。转头看去,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满脸喜色地扑到床边,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激动。妇人粗糙的手紧紧握住林晚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她有些发疼,你跌在村口沟渠里,要不是裴郎路过,把你背回来……

    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语里满是庆幸。

    林晚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般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在这时,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一股寒意裹挟着月光涌了进来。林晚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影逆着光立在门口,身形修长,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格外清晰。那人缓缓走进屋内,林晚终于看清他的模样:一袭月白长衫纤尘不染,腰间悬着的药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墨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脸颊旁。他眉如墨画,眼若寒潭,目光扫过来时,林晚只觉得浑身一冷,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那人将陶碗轻轻放在桌上,动作优雅却透着疏离。先喝药。

    他的声音清冷如冰,没有一丝温度,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林晚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无数疑问,可还没等她开口,那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空荡荡的木门在风中摇晃,发出

    吱呀

    的声响。

    林晚攥着粗布被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环顾四周,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

    ——

    咚

    ——,一下又一下,敲得她心慌意乱。远处房屋的青瓦白墙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檐角的铜铃随风轻响。这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陌生。她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自己真的不在熟悉的现代实验室了,而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贞观年间的岐州。一股无助与恐惧涌上心头,林晚咬着嘴唇,眼眶渐渐湿润,未来会怎样,她一无所知。

    第二章

    银针初现

    晨光透过竹窗的缝隙,在药庐的泥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晚倚着斑驳的木柱,看着裴砚将晒干的艾草束成捆,动作利落得像在处理一件精巧的工艺品。自从醒来后,她已在这药庐里修养了四日,每日清晨卯时,总能听见裴砚研磨草药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鸟鸣,成了她新的

    生物钟。

    裴砚依旧寡言,换药时专注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的伤口看穿,却从不问她半句来历。林晚曾试着聊起现代医学,刚提到

    解剖学

    三个字,就被他用

    怪力乱神

    四个字堵了回去。此刻,他将药箱扣上铜锁,冷声道:今日再服两剂,若明日还未退热……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传来孩童尖锐的哭喊声。

    裴郎救救我儿!

    熟悉的粗粝嗓音撞碎清晨的宁静。林晚扶着墙踉跄起身,正撞见前日救她的妇人跌跌撞撞冲入院落,怀中五岁模样的孩童双目紧闭,额头烧得通红,小身子在抽搐中弓成虾米状。裴砚已经快步迎上去,指尖搭上孩童腕间,眉峰瞬间拧成结:惊风,取羚羊角、钩藤……

    冷水!快用冷水浸湿帕子!

    林晚的喊声让所有人一愣。她冲上前时,扯动伤口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住妇人的手腕,敷在孩子额头,能暂时降温!

    转头对上裴砚寒冰般的眼神,她从腰间摸出几根缝衣针

    ——

    这是她昨夜偷偷磨尖的,借个火。

    裴砚的药囊随着动作晃出清脆声响,他盯着林晚手中的银针,喉结滚动:你要用这脏东西入体

    林晚顾不上解释,将银针在油灯上快速灼烧消毒,扯过孩童的小手。合谷穴的位置她闭着眼都能摸到,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孩童突然剧烈抽搐,妇人吓得尖叫出声。

    按住他!

    林晚额头沁出冷汗,另一只手迅速捻动银针,现代急救课上的口诀在脑海中回响。裴砚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后颈:若有差池……

    话未说完,孩童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口白沫,紧接着

    哇

    地大哭起来。

    院子里死寂一片。妇人颤抖着伸手探向孩子额头,突然嚎啕大哭:凉了!烧退了!

    裴砚半跪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搭在孩童腕间,脸色比之前更白。他盯着林晚的银针,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这针法……

    现代医学。

    林晚将银针收入袖中,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你若不信,我还有其他法子。

    她转头看向妇人,去取些蜂蜜,温水化开喂他喝下。

    待妇人应声跑开,她才发现裴砚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那日之后,药庐的竹榻成了林晚的新

    工位。裴砚默许她翻看泛黄的医书,却总在她标注

    错误

    的地方皱眉。当她用捣碎的马齿苋为村民治疗烫伤时,裴砚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冷脸道:草芥岂能入药

    可看到患处结痂的速度,他转身就将马齿苋的效用抄进了医案。

    深夜,林晚就着油灯研读《千金方》,裴砚的脚步声总会在亥时准时响起。他将熬好的汤药放在案头,目光扫过她修改的药方,欲言又止。有次林晚故意将

    酒精消毒

    的笔记摊开,次日清晨,就发现药庐的陶罐里多了几坛高度米酒。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纱,谁也不愿先戳破,却又在无声中靠近。

    第三章

    雨夜救治

    惊雷炸响的瞬间,林晚手中的艾草差点掉在地上。窗外的雨幕如注,将药庐裹在一片灰蒙蒙的水色之中,屋檐垂下的雨帘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花。她正要起身去关窗,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夹杂着重物撞在泥地里的闷响。

    吱

    ——

    木门被撞开,狂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曳。一个浑身是血的猎户跌坐在门槛上,小腿血肉模糊,山猫的爪痕深可见骨,暗红的血混着雨水,在泥地上蜿蜒出可怖的轨迹。

    裴郎!救命!

    猎户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体因失血而止不住地颤抖。裴砚已经快步上前,掀开猎户的裤腿查看伤口,脸色瞬间阴沉:伤口太深,需用烙铁止血。

    他转身就要去取烧红的烙铁,却被林晚一把抓住手腕。

    不行!

    林晚的指尖还残留着艾草的温度,烙铁止血会造成二次创伤,还容易感染!

    她不顾裴砚骤然冷下来的眼神,迅速翻找出自己晒干的金银花,快生火煮水,用这个清洗伤口!

    裴砚盯着她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你何时学过金疮医术

    来不及解释了!

    林晚将金银花塞进裴砚手中,又摸出藏在袖中的烈酒,再拖下去他会失血过多!

    她扯下裙摆的布条,动作利落地为猎户扎紧伤口上方,减缓流血速度。

    裴砚盯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转身去生火时,余光瞥见林晚跪在猎户身边,苍白的脸颊因着急而泛起红晕,睫毛上还沾着雨水。当她举起匕首在油灯上灼烧消毒时,裴砚突然开口:你就不怕伤到他

    相信我。

    林晚头也不抬,目光专注地盯着伤口,现代的外科手术比这复杂百倍。

    她用煮沸的金银花水仔细冲洗伤口,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却坚定,消毒、清创、缝合,这是处理外伤的基本步骤。

    裴砚沉默地递来干净的纱布,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她侧脸。火光跳跃间,她紧抿的嘴唇、专注的眉眼,与平日里在药庐翻书的模样重叠,竟让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林晚伸出手:针线。

    他才回过神,从药箱里取出最细的羊肠线。

    忍着点。

    林晚轻声对猎户说,手中的银针快速穿梭。她的手法极稳,每一针都精准地穿过皮肉,鲜血染红了指尖,她却浑然不觉。裴砚蹲在一旁,默默为她擦去额前的汗水,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气息。

    伤口终于缝合完毕,林晚瘫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裴砚盯着她染血的双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你这些法子,究竟从何而来

    林晚仰头冲他一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秘密。

    她晃了晃酸痛的手腕,不过,你要是愿意用米酒换,我倒是可以教你几招。

    裴砚冷哼一声,别开脸去,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谁要学你这些奇技淫巧。

    可当他转身收拾药箱时,却悄悄将林晚处理伤口的步骤默记于心。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为屋内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气氛在静谧中悄然升温。

    第四章

    瘟疫骤起

    秋风裹着枯叶掠过药庐青瓦时,第一例高热腹泻的患者被抬进了院子。林晚正在晾晒新采的藿香,竹匾

    哐当

    落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患者的皮肤烫得像火炭,腹泻的秽物散发着刺鼻恶臭,与她记忆中埃博拉疫情的纪录片场景莫名重叠。

    裴砚!快拿黄连!

    她扯下腰间的布巾捂住口鼻,却被裴砚一把拽到身后。男人身上带着淡淡药香的衣袍扫过她脸颊,月白布料在秋风中猎猎作响:退下,此乃瘴气之毒。

    接下来的三日,裴砚的药囊再没停过叮当声。林晚站在药庐门槛前,看着他凌晨归来时被雨水浸透的发梢,以及被疲惫压弯的脊梁。当第五个孩童在抽搐中离世,她终于攥住裴砚染血的袖口: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

    裴砚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间的玉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你一介女子,这毒连我都……

    话音戛然而止,林晚不知何时站到了他面前,清亮的眸子映着他眼底的血丝:你说过,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两人对峙间,远处传来哭喊声。林晚趁机夺过药箱,却在转身时被裴砚拉住手腕。男人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腕间的绷带,声音突然放软:万事听我指挥。

    说罢,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快得像掠过水面的蜻蜓,却让林晚心跳漏了一拍。

    瘟疫的真相藏在镇外的水井边。林晚蹲在泥泞里,指尖沾起井水凑近鼻尖

    ——

    腐臭中混着粪便的酸腥。她猛地抬头,远处猪圈的污水正顺着沟渠蜿蜒而下,与井水交汇成墨色的暗流。是水源污染!

    她扯住裴砚的衣袖摇晃,必须立刻封井,让所有人喝烧开的水!

    裴砚的瞳孔骤缩,盯着她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可当他们带着村民去封井时,却遭到了强烈阻拦。裴郎糊涂了!

    几个老人举着锄头冲上来,封了井大家都得渴死!

    混乱中,一块石头朝着林晚飞来,裴砚几乎是瞬间将她护在怀里,后背重重撞上井台。

    让开!

    裴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腰间的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寒芒。林晚趁机举起手中的陶罐,里面泡着发臭的死鱼:你们看!喝这水的人都在吐泻!

    她转头对上裴砚的眼睛,还记得昨日救治的张婶吗她最后说喝了井水后……

    裴砚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唰

    地斩断井绳。辘轳坠入井中的声响惊得众人一愣,他趁机朗声道:若有异议,待瘟疫平息后,裴某自会以死谢罪!

    说罢,他拉着林晚的手往回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比任何誓言都滚烫。

    接下来的日子,药庐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林晚指挥村民用石灰掩埋尸体,手把手教他们用艾草熏房。裴砚则守在熬药的大锅前,看她将现代防疫知识写成告示,贴满大街小巷。某个深夜,当林晚累得趴在药案上睡着,裴砚轻轻为她披上披风,指尖在她发间停留许久,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融进药香里。

    第五章

    月下情萌

    秋夜的风裹着艾草燃烧后的焦香,在药庐的空地上打着旋儿。林晚瘫坐在石磨旁,手指因整日研磨草药而微微发颤,连端起陶碗的力气都没有了。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已是三更天,她望着药庐内还亮着的油灯,裴砚大概还在熬制明日的汤药。

    石板路突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药囊铃铛轻响。林晚抬头,正撞见裴砚提着食盒走来,月白色长衫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发间玉簪泛着温润的光。他在她身边蹲下,动作自然地将食盒里的热粥递到她手中,瓷碗外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手在抖。

    林晚低头轻笑,热气氤氲中,粥里的红枣浮浮沉沉:裴大夫这是在关心我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大胆,耳尖瞬间发烫。裴砚别开脸去,耳后却泛起可疑的红晕,半晌才道:不过是怕你病倒了,没人帮我誊写医案。

    月光爬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将石磨上的裂纹照得纤毫毕现。林晚捧着粥碗,突然想起现代实验室里的自动配药机,那些冰冷的仪器和此刻手中的粗陶碗形成鲜明对比。裴砚,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她轻声开口,那里没有瘟疫,人们用铁做的船在海上航行,用会飞的鸟跨越山川。

    裴砚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喉结滚动:你总说这些荒诞之言。

    话虽如此,他却不自觉地往她身边挪了挪,长袍下摆轻轻擦过她的裙摆。林晚见状,眼中笑意更浓,伸手从食盒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掰下一半递到他面前:就当听故事了,你不想知道怎么预防瘟疫吗

    裴砚盯着她指尖的糕点,最终还是接过。林晚趁机说起疫苗的原理,说到兴奋处,发间的草屑跟着晃动。话音未落,裴砚突然伸手,动作极轻地将草屑从她发间拈下。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裴砚的指尖在她发间停留片刻,像是触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又迅速收回。

    胡闹。

    他声音沙哑,别过脸去喝茶,却呛得咳嗽起来。林晚看着他耳后蔓延的红晕,突然觉得心跳快得离谱。风掠过药田,吹动她鬓角的碎发,裴砚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追着发丝移动,手悬在半空,终究还是放下。

    其实……

    林晚突然凑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苦参气息,我还有个秘密没说。

    裴砚猛地转头,两人鼻尖几乎相触,他慌乱后退时撞翻了食盒,瓷勺落地发出清脆声响。林晚被他的反应逗笑,却在对上他慌乱又带着几分恼意的眼神时,突然红了脸。

    月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却惊不破这静谧的氛围。裴砚弯腰捡起瓷勺,手指擦过林晚手背,像是不经意的触碰,却让两人同时僵住。最后,他将食盒重新放好,低声道:明日还要早起,歇了吧。

    林晚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碗里的粥早已凉透,可心里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而裴砚回到屋内,倚着门扉,盯着手中的草屑发呆,直到油灯燃尽,才惊觉自己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笑意。

    第六章

    山洪之劫

    瘟疫退去后的岐州,漫山遍野的野菊开得正盛。村民们抬着新酿的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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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肥羊涌入药庐,喧闹声惊飞了屋檐下的燕群。林晚站在晒满草药的竹席旁,看着裴砚被热情的村民们团团围住,清冷的脸上难得露出局促又无奈的神情,不禁唇角上扬。

    然而,这份安宁仅仅维持了半月。天空突然被铅云笼罩,沉闷的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仿佛巨兽的低吼。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便连成了白茫茫的雨幕。林晚站在药庐门口,望着暴涨的河水,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不好了!山洪要来了!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雨幕。林晚抓起斗笠就往外冲,却被裴砚一把拽住手腕:你留下!

    他的眼神坚定而担忧,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苍白的脸颊上。不行!

    林晚反手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

    两人在雨中奔跑,泥水溅满裤腿。林晚指挥村民往高处转移,裴砚则背起行动不便的老人。山洪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裹挟着树木和石块奔涌而下。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山体滑坡!一块巨大的石块朝着人群滚落。

    小心!

    林晚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吓得呆立的孩童,用力将他推开。可她自己却来不及躲避,石块无情地砸中她的头部。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听到裴砚撕心裂肺的呼喊:林晚

    ——

    一双颤抖的手将她紧紧抱住,熟悉的药香混着雨水涌入鼻间。裴砚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她耳边不断呢喃:别睡,醒醒……

    可她的意识却像断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

    再次睁开眼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林晚躺在现代实验室的病床上,头顶是刺眼的白炽灯,耳边是导师焦急的询问。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面空空如也,没有那枚裴砚送她的青铜铃铛,也没有沾着草药汁液的布条。

    小林,你昏迷三天了。

    同学递来镜子,镜中的人穿着白大褂,手腕上只有输液留下的针孔。林晚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恍惚间又看到裴砚站在药庐前,月白长衫在风中飘动,清冷的眉眼满是温柔。

    夜晚,林晚翻出收藏的《岐州医案》,泛黄的纸页上,那行小字依旧清晰:贞观十五年,有奇女子,擅异术,与裴砚共抗瘟疫,后不知所踪。裴砚穷尽一生,遍寻天下,未得见。

    泪水滴落在书页上,晕开了字迹。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裴砚颤抖的怀抱,和他焦急的呼唤,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第七章

    千年之念

    消毒水的气味成了林晚生活的底色,白大褂的衣摆掠过实验室的金属器械,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像往常一样调试疫苗,可当镊子夹起玻璃试管时,眼前总会闪过裴砚研磨草药的身影

    ——

    他垂眸专注的模样,和手中那只古朴的药臼,总在不经意间闯入她的思绪。

    深夜的出租屋,台灯在墙上投下暖黄的光晕。林晚翻遍了图书馆里所有关于唐朝的史料,泛黄的书页被她摩挲得发皱。贞观十五年

    成了她搜索的魔咒,每当看到

    岐州

    二字,心脏就会猛地收紧。同事约她聚餐,她盯着火锅里翻滚的气泡,突然想起裴砚熬的汤药,蒸汽模糊了镜片,也模糊了眼前人的笑脸。

    某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林晚蜷缩在沙发上,听着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那个山洪爆发的雨夜。裴砚颤抖的怀抱、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就在耳边。她摸向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裴砚紧紧护住的温度,可现实中只有冰凉的项链坠子贴着皮肤。

    转机出现在深秋的清晨。林晚在古籍修复室帮忙,偶然发现一本破损的《岐州医案》。当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残页,一行蝇头小楷映入眼帘:裴砚,字明之,遍访山河,寻一白衣女子,至死方休。

    字迹历经千年依然苍劲有力,仿佛能看到书写者当年的执着。

    林晚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书页被泪水晕染出深色的痕迹。她忽然想起在药庐时,裴砚教她辨认草药,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想起月下情萌时,他为她拂去发间草屑的温柔;想起分别时,他眼中破碎的光。那些被她藏在心底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晚,林晚站在顶楼天台,望着城市上空朦胧的月光。远处的霓虹闪烁,却比不上药庐里那盏昏黄的油灯。她对着月亮轻声说:裴砚,你看,我们共享着同一轮明月。

    晚风拂过她的发梢,恍惚间,她好像又闻到了裴砚身上淡淡的药香,听到了他清冷却饱含深情的声音。

    此后的日子里,那本《岐州医案》成了林晚最珍贵的宝物。她开始研究古代医学史,试图从更多的史料中拼凑出裴砚的一生。她知道,这份跨越千年的思念,早已融入她的骨血,成为她生命中最刻骨铭心的印记。每当夜深人静,她就会翻开书页,在字里行间寻找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人,让思念在时光的长河中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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