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惊魂录

    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许微站在公寓的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小路。她租的这间老式公寓位于城郊，价格便宜得可疑，但对她这个刚入行的自由记者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该整理一下那些箱子了。她自言自语道，转身看向墙角堆放的几个纸箱。那是上周从已故祖母的老房子搬来的遗物，她一直没时间处理。

    许微蹲下身，打开了第一个箱子。里面大多是些旧相册和祖母的手工编织品。她随手翻看一本相册，里面是她小时候的照片，站在公园的秋千旁，笑容灿烂。那时的她还不叫许微，而是随父姓叫苏微。父母离婚后，母亲带着她改了姓。

    第二个箱子里是一些旧书和杂物。当她掀开第三只箱子的盖子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箱底躺着一台老式VHS录像机和几盒录像带。许微皱眉，她不记得祖母有收藏录像带的习惯。

    她拿起其中一盒，黑色的塑料外壳上没有标签，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出于好奇，她将录像带插入机器，接上电视机。

    屏幕先是雪花点，然后突然跳出一个模糊的画面。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内部，光线昏暗，镜头摇晃不定，像是手持拍摄。许微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画面中的细节。

    就在这时，画面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背对着镜头站在工厂中央。女孩的头发乌黑发亮，扎着两条整齐的辫子。

    许微的心跳突然加速。不知为何，那个背影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这是谁拍的她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按下了快进键。

    画面跳动着前进，突然，小女孩转过头来——

    电视机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画面变成了全黑。许微吓了一跳，赶紧按下停止键。当她试图倒带重新播放时，录像带却卡住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播放。

    该死。她拍打了几下机器，但无济于事。

    许微将录像带取出，仔细检查。带子看起来完好无损，但侧面有一个小小的、像是被火烧过的焦痕。她将录像带放回箱子，却注意到箱底还有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剪报。那是一则五年前的本地新闻，标题是《七岁女童离奇失踪，警方搜寻无果》。报道旁边附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小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笑容甜美。

    许微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正是录像带中出现的小女孩。

    报道称，女孩名叫林小雨，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城郊一座废弃的纺织厂附近。警方进行了大规模搜索，但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案件最终成了悬案。

    许微的手开始颤抖。那座废弃纺织厂，不就是离她现在住的公寓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吗

    她迅速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关于林小雨失踪案的更多信息。几小时后，她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细节：在林小雨失踪前一周，曾有三个不同的目击者报告在纺织厂附近看到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独自徘徊，但当警方赶到时，却找不到任何人。

    更诡异的是，在林小雨失踪案后，有两位记者曾深入调查此事，但都在采访过程中遭遇意外——一位车祸身亡，另一位则神秘失踪。

    许微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窗外的雨声变得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2

    工厂诡影现

    她决定第二天去那座废弃工厂看看。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许微带着相机和录音设备，按照地图找到了那座废弃的纺织厂。厂区被生锈的铁丝网围住，大门上挂着危险勿入的牌子，但锁早已被人破坏。

    她小心翼翼地跨过铁丝网，踩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工厂主体是一栋三层高的红砖建筑，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潮湿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许微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大厅。这里曾经是纺织车间，现在只剩下一些锈蚀的机器残骸。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许微开始拍照，同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当她走到车间中央时，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人在她颈后吹气。她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角落——

    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谁在那里她的声音颤抖着。

    没有回答，只有远处滴水的声音。

    许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向那个角落，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儿童玩具——一个缺了眼睛的洋娃娃，几颗玻璃弹珠，还有一本被水浸湿的图画本。

    她蹲下身，小心地翻开图画本。里面的画已经被水模糊，但还能辨认出一些内容：一个小女孩站在工厂里，旁边是一个高大的黑影。最后一页上，用红色蜡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他来了。

    许微的呼吸变得急促。就在这时，她听到楼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像是小孩子在奔跑。

    喂上面有人吗她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

    没有回应，但脚步声停止了。

    许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楼查看。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部分坍塌，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腐朽的木板。二楼的走廊两侧是一排排小办公室，门大多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她一间间检查过去，直到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那是唯一一扇关闭的门。

    许微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她用力撞了几下，门终于开了，一股刺鼻的霉味涌出。房间里堆满了旧文件和档案柜，角落里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屏幕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最令她震惊的是，电视机前的地板上，放着一件小小的红色连衣裙，整齐地叠放着，就像在等待它的主人回来穿上它。

    许微感到一阵眩晕，她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档案柜。柜子摇晃了一下，一叠文件滑落在地。她弯腰捡起，发现那是一份1998年的员工记录。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记录着一个名叫苏明的女工因精神失常被解雇，备注栏里写着：坚称在厂内看到已故女儿。

    许微的手指开始颤抖。苏明——这是她母亲婚前的名字。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这个工厂与她家族的过去有关联。而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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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录像带预言

    突然，楼下的铁门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像是被人用力关上。许微的心跳几乎停止，她屏住呼吸，听着楼下传来的脚步声——沉重、缓慢，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她迅速关掉手电筒，躲到档案柜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走廊上回荡。许微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脚步声停在了办公室门外。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门把手开始转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微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她设定的调查提醒。门外的东西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脚步声快速远去。

    许微瘫坐在地上，全身被冷汗浸透。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离开那间办公室，又是怎么跌跌撞撞地逃出工厂的。直到回到公寓锁上门，她才感到一丝安全。

    她颤抖着给自己倒了杯水，试图冷静下来。那个工厂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无论是人是鬼。而那个穿红裙的小女孩，那个叫林小雨的失踪儿童，还有她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工厂，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许微决定再次查看那盒神秘的录像带。当她从箱子里取出它时，惊讶地发现录像带侧面那个焦黑的痕迹变得更大了，几乎蔓延到整个带子边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录像带插入播放器。这次，电视屏幕直接显示出画面——依然是那个废弃工厂的内部，但角度略有不同。镜头缓缓移动，扫过空荡的车间，最后停在了中央位置。

    那里站着一个人影。

    许微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自己，穿着今天去工厂时穿的衣服，背对着镜头站在工厂中央，就像最初那个小女孩一样。

    画面中的她缓缓转过头来——

    电视机再次发出刺耳的噪音，画面消失。许微疯狂地按下各种按钮，但录像带似乎彻底损坏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混乱。录像带里怎么会有她的影像她今天明明是一个人去的工厂，没有人跟拍她。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录像带里的内容不是记录，而是预言。

    4

    记者秘密会

    许微猛地站起身，决定立刻联系当年调查此案的记者，了解更多的信息。经过一整夜的搜索和电话联系，她终于找到了第三位曾报道此案的记者——李明，他现在在一家小报社工作。

    第二天上午，许微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李明。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眼袋深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林小雨失踪案李明听到她的问题后，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许微没有提及录像带的事，只是说自己正在做一个关于未解决失踪案的系列报道。

    李明沉默了很久，最后低声说：那个案子...有些东西不对劲。

    咖啡杯里的热气早已散尽。李明盯着杯底残留的咖啡渣，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没有后续报道吗

    许微握紧了录音笔：因为调查记者都出事了

    不只是出事。李明抬头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第一个记者张伟，在写完初稿当晚就跳楼了。警方认定是自杀，但他妻子坚称他那天回家时一直念叨她在镜子里看着我。

    第二位呢

    林芳，女记者。李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她去工厂实地调查后再也没回来。三天后，她的录音设备出现在工厂门口，里面只有...笑声。小女孩的笑声。

    许微后背窜上一股寒意：那你为什么没事

    因为我放弃了。李明苦笑，在发现录音带

    异常的那天就放弃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老式随身听推过来，听听看。

    磁带里先是沙沙的空白噪音，接着响起李明年轻时的声音：...纺织厂西门监控显示...突然插入一段刺耳的干扰音，而后一个稚嫩的童声轻轻说：李叔叔，你背后站着谁呀

    许微猛地按下停止键。那个声音——和她在工厂二楼听到的一模一样。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李明凑近，许微闻到他身上陈旧的烟草味，后来我发现，所有录音、录像资料都会自动更新内容。就像...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就像那个地方在通过媒介观察我们。

    许微想起录像带里出现的自己，胃部一阵绞痛。她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给李明看昨天翻拍的录像带画面。

    李明的脸色瞬间灰败：天啊...它选中你了。

    5

    闪回

    当晚，许微做了个梦。

    七岁的她蹲在沙坑里，阳光把塑料小铲晒得发烫。旁边穿红裙的女孩正把沙子堆成城堡。晓晓，再做一个塔楼嘛！梦中的自己这样喊着。红裙女孩抬起头——是录像带里那张脸。

    许微惊醒了，冷汗浸透睡衣。窗外，一轮血月挂在工厂方向的天际。

    她颤抖着拨通多年未联系的母亲的电话。三声忙音后，一个疲惫的女声响起：微微

    妈，你以前工作的纺织厂...许微直接切入主题，是不是发生过儿童失踪案不是五年前那个，是更早的。一个叫苏晓的女孩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长久的沉默后，母亲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你怎么会知道晓晓我从来没告诉过你...那天你发高烧到40度，医生说这是创伤性失忆...

    零碎的记忆碎片在许微脑海中炸开。她看见幼年的自己躲在货架后面，透过缝隙看着穿红裙的苏晓被一只苍白的手拖进黑暗的锅炉房。那只手上戴着印有厂徽的戒指。

    妈，当年到底...

    那不是普通的失踪案。母亲打断她，声音发抖，厂里有个传说，每隔二十年就要献祭一个穿红裙的孩子...那天我听到晓晓的尖叫冲进去，只找到这个。电话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她最后画的图。

    五分钟后，许微收到母亲发来的照片。泛黄的画纸上，用红色蜡笔画着一个没有五官的高大人影，胸口别着闪光的厂徽，正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日期：1998.7.17。

    正是许微在工厂档案里看到母亲被解雇的前一天。

    6

    终局

    黎明时分，许微再次站在纺织厂铁门前。这次她带了锤子、盐和那盒越来越烫的录像带。

    腐朽的车间比昨日更加阴森。晨光透过破碎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许微径直走向二楼尽头那间办公室，锤子砸开锁死的档案柜底层。

    灰尘飞扬间，她看到一本贴着禁阅标签的黑色册子。翻开泛黄的纸页，1978年的记录赫然在目：7月16日夜，锅炉房值班员报告看见穿红裙女童...次日清洁工在3号锅炉发现儿童骨骼残骸，经鉴定为20年前失踪的...

    许微的呼吸凝固了。不是二十年一次献祭——是同一个孩子在不同时空被反复杀害。

    许微姐姐。童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她转身看见苏晓站在门口，红裙崭新如初，但脖子以下全是腐烂的骸骨，你终于来陪我玩了。

    档案室温度骤降。许微踉跄后退，碰倒了老式电视机。屏幕裂开的刹那，无数只苍白的手从裂缝中伸出。她看清了那些戴着厂徽的手腕——全是不同年代的工厂制服。

    原来是这样...许微突然明白了录像带的真相。那不是记录设备，是捕食者的诱饵，专门吸引像她这样能看见的人前来补充新的恐惧。

    当第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脚踝时，许微用尽全力将盐撒向电视机，同时按下录像机的录制键。惨白的烟雾中响起非人的尖啸，那些手像灼烧般缩回。她趁机冲向门口，却在走廊看见无数个穿红裙的背影——1978年的，1998年的，五年前的，现在的...

    最远处那个缓缓转身，赫然是穿着红裙的自己。

    7

    真相的裂痕

    许微的指尖触碰到档案最后一页时，整张纸突然化为灰烬。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老式电视机。显像管屏幕裂开一道锯齿状的缝隙，一股腐肉般的气息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你终于想起来了，对吧苏晓的声音不再稚嫩，而是混合着数十个不同年龄段的回声。她的红裙下摆开始滴落暗红液体，在地面形成1978、1998、2023三组数字，那天你本来应该和我一起进锅炉房的。

    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许微大脑。七岁生日的午后，她们偷偷溜进工厂探险。穿着新红裙的苏晓突然被黑暗吞噬，而年幼的许微因为临时弄脏裙子回家换衣服，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它不是每隔二十年吃一个孩子。许微颤抖着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母亲刚发来的老照片——1998年的锅炉房墙上，用血写着同样的三组数字，它是把同一个孩子，在不同年代反复...

    话音未落，裂缝突然扩大。一只戴着1978年款厂徽的巨手伸出，抓住许微的左脚踝。更多手臂从电视机里蜂拥而出，每只手腕都戴着不同年代的厂徽。它们撕扯着她的衣服，要把红裙换成某种古老的制服。

    许微抄起铁锤砸向电视显像管。玻璃爆裂的瞬间，整个工厂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些手臂触电般缩回，裂缝中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

    没用的。苏晓的骷髅手指抚过自己的红裙，布料突然变成崭新的，你看，又一件祭品做好了。

    8

    镜中之夜

    许微跌跌撞撞逃到一楼车间，发现所有出口都消失了。生锈的纺织机开始自动运转，纺锤上缠着浸血的红线。月光透过破碎的天窗照下来，她惊恐地看见十几个穿红裙的自己站在不同角落——有的已是白骨，有的正在腐烂。

    最年轻的许微只有七岁，穿着沾满果酱的红裙怯生生地问：姐姐，我的新裙子好看吗

    车间中央的老式电视机突然亮起。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此刻的档案室里，另一个许微正被苍白手臂拖向裂缝。而她自己分明就站在车间里。

    时间在这里是打结的毛线。苏晓出现在每台纺织机旁，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逃掉了其实每个选择都通向这里。

    许微摸到口袋里的录像带，此刻烫得如同烙铁。她想起李明的话——这些影像是活的。当机立断，她把录像带塞进最近的纺织机。齿轮咬合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红线突然疯狂生长，缠住所有苏晓和许微的身影。

    锅炉房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工厂开始扭曲，墙壁渗出鲜血。许微趁机冲向突然出现的西门，却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回头时，她看见：

    电视机里爬出个三米高的人形，躯干由无数年份不同的厂服拼接而成。它胸口别着枚生锈的厂徽，正把挣扎的许微们一个个塞进空荡荡的腹腔。

    9

    新的磁带

    三个月后，雨夜。

    古董店老板擦拭新收的录像机时，发现卡槽里有盒没标签的磁带。播放后画面显示：

    【空荡的纺织车间里，穿红裙的许微背对镜头站在纺织机旁。她突然转身，左眼已成空洞，右手举着2023年的记者证。

    别看画面外。她嘴唇不动地发出声音，它在镜头后面。

    画面切到监控视角：古董店老板正弯腰查看屏幕。

    磁带结束前最后三帧，可以看见老板背后站着个穿1978年工作服的高大身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