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香新儿 本章:第一章

    1

    雨中来客

    雨下得很大。

    宁曦站在博古斋的窗前,望着外面如注的暴雨。雨水顺着古老的青瓦屋檐倾泻而下,在石阶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六月的雨来得又急又猛,转眼间,胡同里的石板路已经变成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看样子今天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宁曦轻声自语,伸手拂去木质窗棂上凝结的水汽。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精雕细琢的缠枝花纹——这是清代的老物件,老板老陈花了大价钱从山西一个古宅拆下来的。

    就在她的手指抚过一处莲花纹饰时,一阵奇怪的刺痛感突然从指尖传来。宁曦猛地缩回手,惊讶地发现那处纹饰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泛着微弱的绿光。

    眼花了她凑近细看,那光芒却消失了。

    叮铃——

    店门的风铃突然响起,宁曦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带进一阵潮湿的冷风和雨水的清新气息。

    欢迎光临博古斋。宁曦条件反射地说道,同时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那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黑发上的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滑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在昏暗的店内亮得惊人,像是能洞穿一切。

    好大的雨。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他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抖落上面的水珠,希望没打扰到您关门。

    宁曦摇摇头:我们营业到六点,还有半小时。她递过一条干毛巾,您需要看看什么瓷器玉器还是...

    玉器。男人接过毛巾,却没有擦拭的意思,目光在店内扫视,特别是唐代的。

    宁曦注意到他说唐代时,语调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像是这个朝代对他有特殊意义。

    这边请。她引导客人走向右侧的玻璃展柜,这几件都是唐代的玉佩和玉饰,虽然不大,但雕工都很精美。

    男人缓步跟随,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站姿笔挺,行走时肩膀平稳不动,让宁曦联想到军人或者...武术家

    您懂玉男人突然问道,目光从展柜移向宁曦的脸。

    宁曦微微一怔:略懂一二。我是这里的鉴定师。

    鉴定师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这么年轻。

    二十四岁不算年轻了。宁曦笑了笑,指向展柜中一枚白玉飞天佩,比如这件,虽然卖家声称是唐代真品,但实际上是辽代仿品。看这里...她的手指轻点玻璃,飞天衣袂的线条不够流畅,云纹的处理也稍显生硬,典型的辽代工艺特征。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凑近展柜,距离近到宁曦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气息的淡淡檀香。

    眼光不错。他直起身,不过我今天想找的不是这类普通玉饰,而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有特殊历史的物件。

    宁曦心头微动:特殊历史

    比如,曾经属于某位历史名人,或者...男人的目光变得深邃,有过不寻常传说的器物。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店内的灯光闪烁了几下,在那一明一暗的瞬间,宁曦似乎看到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绿光。

    一定是错觉。

    抱歉,这类特殊藏品我们一般不对外展示。宁曦谨慎地回答。事实上,店里确实有几件特殊的藏品,但老板老陈从不轻易示人,据说那些东西不太干净。

    男人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理解。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宁曦,如果以后收到这类藏品,请联系我。价格不是问题。

    宁曦接过名片,上面简洁地印着季云琛三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公司或职位信息。

    季先生是收藏家宁曦好奇地问。

    算是吧。季云琛微微一笑,我对...有故事的物件特别感兴趣。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店面,在那一瞬间,宁曦注意到季云琛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奇怪的伤疤,形状像是一个古老的符号。

    雨好像小了些。季云琛看了看窗外,我该走了。谢谢您的介绍。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宁曦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不想让这个男人就这样离开。

    等等!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季云琛停下脚步,转身投来询问的目光。

    宁曦脸颊发热:我是说...如果您真的对特殊藏品感兴趣,可以留下具体需求,我帮您留意。

    季云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微上扬:好。他从另一个口袋取出一支钢笔,在名片的背面写下几个字,然后走回来递给宁曦。

    宁曦接过名片,看到背面写着:天宝年间,宫廷流散之物。

    这是...

    一个提示。季云琛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我们还会再见的,宁小姐。

    宁曦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姓宁

    季云琛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推门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宁曦站在原地,手中的名片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她从未告诉过对方自己的名字,店里也没有佩戴名牌。这个季云琛,究竟是什么人

    小曦,刚才有客人老陈从后间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嗯,一位姓季的先生,看玉器的。宁曦将名片递给老陈,他说想找有特殊历史的唐代玉器。

    老陈接过名片,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季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长什么样

    宁曦描述了季云琛的相貌,当说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时,老陈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陈叔你认识他

    老陈摇摇头,将名片还给宁曦:不,不认识。他明显在撒谎,对了,你看看这个,今天刚收到的。

    他打开木盒,里面铺着红色绸缎,上面放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镯。镯子做工极为精美,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花纹间还点缀着几粒细小的红宝石。

    宁曦的呼吸一滞。这枚玉镯美得惊人,而且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以前就见过。

    这是...

    唐代的,据说出自宫廷。老陈的声音变得低沉,卖家说这镯子有灵性,会认主。

    宁曦忍不住伸手触碰玉镯,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玉面的瞬间,镯子突然发出一道微弱的绿光,吓得她差点松手。

    陈叔!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老陈一脸茫然。

    刚才镯子发光了!

    老陈笑了:眼花了玉怎么会发光。他将木盒推向宁曦,你试试看能不能戴上。据说这镯子只有有缘人才能戴上。

    宁曦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玉镯。镯子入手温润,比想象中要重一些。她小心地将镯子往右手腕套去,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大小合适的镯子,却怎么也戴不进去。

    看来你不是有缘人啊。老陈半开玩笑地说。

    宁曦不甘心,又试了试左手腕。这一次,镯子竟然轻松滑入,完美地贴合在她的手腕上。更奇怪的是,她刚想取下来,却发现镯子纹丝不动,仿佛已经与她的皮肤融为一体。

    这...宁曦惊慌地用力拉扯,玉镯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老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果然...

    果然什么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取不下来了宁曦的声音因惊慌而提高。

    老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门口,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休息中那一面,锁上了店门。

    小曦,你在我这儿工作三年了,我一直把你当女儿看。他走回来,声音异常严肃,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宁曦心跳加速,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得滚烫,但她却无法移开目光。

    这家店,表面上是古董店,实际上...老陈的话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他皱眉去接电话,宁曦听到他嗯了几声,脸色越来越难看。挂断后,老陈叹了口气:抱歉小曦,有急事我得出去一趟。这事改天再说,记住,千万别让任何人看到那个镯子,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

    尤其是姓季的人。老陈匆匆拿起外套,明天见。

    宁曦还没来得及追问,老陈已经冲进了雨中,留下她一人在店里,手腕上戴着那枚神秘莫测的玉镯。

    她再次尝试摘下镯子,依然徒劳无功。奇怪的是,当她不再挣扎,静下心来观察时,发现玉镯内部似乎有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构成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图案。

    宁曦鬼使神差地用手指轻抚那些纹路,突然间,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指尖流遍全身。她眼前一黑,恍惚间看到一幕奇怪的画面——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手持一把剑,剑身上赫然刻着与玉镯内相同的纹路!

    画面一闪而过,宁曦踉跄了一下,扶住柜台才没有摔倒。当她再次看向玉镯时,那些金色纹路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宁曦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那个叫季云琛的男人,这枚诡异的玉镯,还有老陈未说完的话...一切都在告诉她,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破。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几条街外的一家咖啡馆里,季云琛正透过雨幕,远远望着博古斋的方向,手中把玩着一枚与宁曦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玉质的玉扳指。

    2

    玉镯认主

    宁曦推开博古斋的后门,一阵熟悉的檀木香气迎面而来。这是她工作了三年的地方,一家隐藏在胡同深处的古董店,门面不大,却常有行家专程前来淘宝。

    小曦来啦老板老陈从里屋探出头,昨天收的那批东西到了,在后院仓库里,你先去整理一下。

    好的陈叔。宁曦放下背包,顺手将散落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初夏的阳光透过天窗洒在仓库的地板上,照亮了角落里几个尚未开封的木箱。

    她熟练地撬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些清代民窑的瓷器,品相一般但保存完好。第二个箱子装着几件铜器,最上面是一面铜镜,背面铸有精美的鸾凤纹饰。

    这应该是唐代的。宁曦小心地捧起铜镜,指尖轻轻抚过镜背的花纹。突然,她的手腕内侧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了一下。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查看,却没发现任何伤口。奇怪的是,手腕处的皮肤微微泛红,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宁曦的目光落在第三个箱子上。这个箱子比前两个小得多,外表看起来也更古老,木质的表面已经泛黑,边角处包着锈迹斑斑的铜皮。

    她伸手去掀箱盖,却发现箱子纹丝不动。

    锁住了宁曦凑近查看,发现箱子正面有一个精巧的铜锁,锁孔形状奇特,像是需要某种特殊的钥匙。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去找工具撬锁时,手腕处的刺痛感再次袭来,这次更加剧烈。与此同时,箱子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声,锁扣竟然自己弹开了。

    这怎么可能...宁曦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掀开箱盖。

    箱内铺着一层褪色的红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镯。镯子通体碧绿,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花纹,花纹间还镶嵌着几粒细小的红色宝石,宛如绿叶间绽放的梅花。

    宁曦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玉器,那些花纹和镶嵌工艺明显不是民间所有,更像是宫廷御制的珍品。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玉镯表面,镯子突然迸发出一道微弱的绿光。宁曦吓得差点松手,但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玉镯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动滑入她的手腕,完美地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什么鬼...她试图摘下镯子,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玉镯都纹丝不动,就像已经与她的手腕融为一体。

    宁曦的心跳如鼓,她跑到仓库的水槽边,用肥皂水涂抹手腕,试图增加润滑,但玉镯依然牢牢地套在那里,仿佛它本就属于那里。

    小曦!前面来客人了!老陈的喊声从前面传来。

    宁曦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心中的不安,将袖子拉下盖住玉镯,快步走向前厅。

    整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手腕上的玉镯时冷时热,似乎在传递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信息。直到晚上回到家,宁曦才敢再次仔细查看这个神秘的物件。

    她坐在床边,将玉镯举到台灯下仔细观察。在强光照射下,她发现玉镯内部似乎有细如发丝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构成了某种奇特的图案,像是文字又像是符咒。

    这到底是什么...宁曦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镯表面。

    困意突然袭来,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她勉强挣扎着关掉台灯,倒在床上,几乎在头接触枕头的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梦境来得迅猛而清晰。

    她站在一处高地上,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丘,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燃烧的焦臭,脚下的大地震颤着,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厮杀。

    宁曦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色衣裙,手中紧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剑。在她面前,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单膝跪地,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将军!她听见自己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那将军抬起头,面容在梦中有如雾里看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漆黑如墨,深邃如渊,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决绝。

    宁儿...走...将军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镯,正是宁曦手腕上那枚,拿着它...活下去...

    不!我们一起走!梦中的她哭喊着。

    将军苦笑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这一世...来不及了...但玉镯会...带你来世...找我...

    他将玉镯塞入她手中,然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宁曦感觉身体向后倒去,坠入无尽的黑暗...

    啊!宁曦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淋漓。窗外,天刚蒙蒙亮,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

    她颤抖着抬起手腕,玉镯在晨光中泛着幽幽的绿色,仿佛在回应她的目光。

    只是个梦...宁曦试图说服自己,但梦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太过真实,将军那双眼睛更是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冲了个热水澡后,宁曦勉强打起精神去上班。手腕上的玉镯依然取不下来,她只好用一条丝巾松松地系在手腕上,尽量遮住它。

    小曦,你脸色不太好。同事林小满关切地问,生病了吗

    没事,就是没睡好。宁曦勉强笑了笑,走向自己的工作台。今天她需要修复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酒器,这件器物出土时已经严重变形,需要极高的技巧才能恢复原貌。

    她戴上手套,拿起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青铜器表面的锈蚀。奇怪的是,今天她的手指格外灵活,那些复杂的修复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遍。

    不知不觉间,宁曦完全沉浸在工作中,周围的声音似乎都远去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青铜器上。时间流逝,当她终于抬起头时,惊讶地发现那件原本扭曲变形的青铜器已经恢复了完美的形状,连最细微的纹饰都被完整地修复了。

    这...这是我做的宁曦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虽然学过文物修复,但绝对没有这种大师级的水平。

    天哪!小曦!林小满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瞪大眼睛看着那件修复好的青铜器,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连省博物馆的专家都说这件器物几乎无法修复!

    我...我也不知道...宁曦茫然地回答。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完成那些高难度修复步骤的,就像有另一个人在操控她的双手。

    陈叔!快来看!林小满激动地叫来老板,小曦把那个青铜尊修好了!

    老陈快步走来,仔细检查了修复好的器物,脸上的表情从惊讶转为赞叹:小曦,你什么时候学的这种手艺这简直是国家级修复师的水平啊!

    宁曦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打扰了。

    那声音低沉磁性,宁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渊。

    宁曦的呼吸一滞。这双眼睛...与梦中那位将军一模一样。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老陈迎上去问道。

    我听说贵店收藏了一些唐代的器物,特地来看看。男人的目光在店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宁曦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手腕上的玉镯上。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位是季云琛先生,有名的文物鉴定专家。老陈向宁曦介绍道,季先生,这是宁曦,我们店的资深鉴定师。

    季云琛向宁曦点头致意:宁小姐对唐代玉器有研究吗

    宁曦感到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得滚烫,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盖住它:略知一二。

    季云琛走近几步,目光依然锁定在玉镯上:我看宁小姐手腕上的镯子很特别,像是唐代宫廷的工艺。

    只是...普通的古董而已。宁曦警惕地回答。

    是吗季云琛微微一笑,唐代有种说法,上等玉器会认主,特别是那些有故事的器物。

    宁曦心头一震,正想追问,季云琛却已经转向老陈,询问其他藏品的情况。整个上午,他都在店内浏览各种古董,偶尔提出一些专业性问题,显得确实是个行家。

    但宁曦注意到,他的目光每隔一会儿就会回到她手腕上的玉镯上,而且每次玉镯都会产生微妙的温度变化,仿佛在回应他的注视。

    午休时分,宁曦独自在店后的小院里吃便当。她再次尝试摘下玉镯,却依然徒劳无功。

    需要帮忙吗

    宁曦猛地抬头,看到季云琛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不用,谢谢。宁曦迅速放下袖子遮住玉镯。

    季云琛走到她对面坐下:宁小姐昨晚睡得不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宁曦警觉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黑眼圈。季云琛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而且你一直在揉左手腕,说明那里有不适感。

    宁曦没有回答,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过了片刻,宁曦鬼使神差地开口,梦见古代战场,一位将军...姓季的将军...

    她的话还没说完,季云琛手中的茶杯突然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抱歉。他迅速蹲下收拾碎片,但宁曦分明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当季云琛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双眼睛深处却翻涌着宁曦看不懂的情绪。

    宁小姐,他的声音异常轻柔,有些古董...不仅仅是古董。它们承载着记忆,跨越时间的记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曦追问。

    季云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有那么一瞬间,宁曦仿佛又看到了梦中那位身披铠甲的将军。

    意思是,他缓缓说道,那个梦可能不仅仅是个梦。玉镯选择了你,自然有它的理由。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宁曦一人坐在原地,手腕上的玉镯滚烫如火。

    3

    异能初现

    清晨的阳光透过古董店的雕花木窗洒进来,宁曦站在柜台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尊明代青花瓷瓶。自从戴上那枚玉镯,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个诡异的梦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她总觉得手腕上的玉镯比刚戴时更温热了些,仿佛有生命一般。

    小曦,帮我把后面仓库里那批新收的铜器拿出来。老板老陈在里间喊道。

    好的,马上来。宁曦放下手中的活,转身走向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和金属混合的气味。宁曦找到标记着铜器-0723的木箱,正准备搬出去,余光却瞥见角落里还有一个没贴标签的小盒子。

    好奇心驱使她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短剑,剑身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几乎看不清原本的纹路。但奇怪的是,当她看到这把剑时,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手腕上的玉镯也开始微微发烫。

    这是...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那把剑。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一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指尖流遍全身。宁曦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各种清理工具,而那把青铜短剑已经放在台面上。

    更奇怪的是,她的双手开始自动行动起来,动作快得惊人却又精准无比。她用特制溶液轻轻擦拭剑身,那些看似顽固的铜锈竟然如同听话的孩子一般纷纷脱落;她用极细的钢针清理剑柄纹路,每一针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失误。

    我这是在...做什么宁曦惊恐地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双手的动作,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操控她的身体。

    天哪!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宁曦转头,看到同事林小满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小曦,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修复技术的这...这简直是国家级修复师的水平!

    宁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见门口还站着一个人——是前天那个在雨天遇到的西装男子。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但依然掩不住身上那种与古董店格格不入的精英气质。

    季先生,您来了。老陈从后面迎上来,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宁曦,我们店里最懂行的。

    男子微微点头,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宁曦手中的青铜剑上。宁曦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而那把原本锈迹斑斑的短剑,此刻已经焕然一新,剑身上的精美纹路清晰可见,在灯光下泛着古老的青铜光泽。

    宁小姐的手艺令人惊叹。男子走上前,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这把剑应该是战国时期的贵族佩剑,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实属罕见。

    谢谢,但我...宁曦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季云琛。男子突然伸出手,文物鉴定专家,对古代金属器有些研究。

    宁曦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与他相握。当两人的手接触的刹那,她感觉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得滚烫,而季云琛的瞳孔似乎也微微收缩了一下。

    宁曦。她简短地自我介绍,迅速抽回了手。

    老陈热情地招呼季云琛到里间看几件新收的瓷器,宁曦则借口要整理货架留在了外面。她的心跳依然很快,那把青铜剑就放在工作台上,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回想起刚才那种被控制的感觉,既陌生又莫名地熟悉。

    宁小姐对这把剑很感兴趣季云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宁曦吓了一跳,转身发现他已经从里间出来了,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把剑。

    只是...觉得它很特别。宁曦谨慎地回答。

    季云琛走近工作台,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战国时期的青铜剑大多朴实无华,但这把剑柄上的纹路...他停顿了一下,是少见的凤鸟纹,通常只有王室女眷的佩剑才会有这样的装饰。

    宁曦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职业习惯。季云琛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宁曦手腕的玉镯上,宁小姐的镯子也很特别,像是唐代的东西。

    宁曦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盖住玉镯:只是普通的古董而已。

    是吗季云琛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有些古董会认主,特别是那些...有故事的器物。

    宁曦心头一震,正想追问,季云琛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抱歉,我得接个电话。

    他走到店外接听,宁曦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虽然听不清谈话内容,但她捕捉到了几个零碎的词:执剑人、确认觉醒、监视...

    几分钟后,季云琛回到店里,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宁小姐,我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不知道能否改天再来拜访我对你们店的藏品很感兴趣。

    老陈连忙表示随时欢迎,宁曦却觉得季云琛的突然告辞十分可疑。尤其是他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对了,季云琛在门口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问道,宁小姐平时喜欢听古乐吗

    什么宁曦被这个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季云琛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宁曦辗转难眠。她打开电脑,搜索关于战国青铜剑和唐代玉镯的资料,但找到的信息都很笼统。不知为何,她轻声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曲调,那是她从小就莫名会唱的曲子,却从来不知道它的名字和来历。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高层公寓里,季云琛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握着一部特殊加密的手机。

    确认目标已经出现器物共鸣现象。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按照条例,你应该立即回收镯子。

    季云琛沉默了片刻:再给我三天时间。

    云琛,你知道规矩。执剑人的职责是监管这些异能器物,不是与它们的主人交朋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季云琛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件器物...很特殊。我需要确认它是否真的认主了。

    挂断电话后,季云琛走到书房,从暗格中取出一幅古画。画中是一位身着唐代服饰的美丽女子,手腕上戴着一枚与宁曦一模一样的玉镯。最令人震惊的是,画中女子的面容,与宁曦有七分相似。

    真的是你吗...季云琛轻声自语,目光落在画角的一行小字上:天宝九年,赠爱妻宁氏。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与三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4

    执剑人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宁曦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布满冷汗。又是一夜无眠,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血腥的战场就会在脑海中重现——漫天的箭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还有那双漆黑如墨、饱含痛苦的眼睛。

    她抬起手腕,玉镯在晨光中泛着幽幽的绿光,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助。自从三天前戴上这枚镯子,她的生活就彻底乱了套。

    该死的东西。宁曦咬牙切齿地用力拉扯玉镯,手腕被勒出一道红痕,但玉镯依然纹丝不动。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林小满。

    小曦!你怎么还没来店里老陈都快急疯了!电话那头,林小满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宁曦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她居然睡过了头。

    马上到!她匆匆挂断电话,冲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明显的黑眼圈。

    十五分钟后,宁曦气喘吁吁地推开博古斋的门。老陈正在接待一位客人,看到她进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恢复了生意人的笑容。

    抱歉,我迟到了。宁曦低声说道,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作台。

    小曦,你还好吗林小满凑过来小声问道,你看起来糟透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宁曦勉强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凉茶,试图赶走头脑中的混沌感。

    她的工作台上放着一把青铜短剑,这是昨天一位收藏家送来修复的。剑身锈蚀严重,剑柄上的纹路几乎被铜锈完全覆盖。按照她平时的水平,这种级别的修复至少要一周时间。

    宁曦戴上手套,拿起工具,准备开始工作。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瞬间,一股熟悉的刺痛感从指尖窜上手臂。她想要松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被黏住了一样无法离开剑柄。

    不,不要...宁曦惊恐地发现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她的双手开始自动行动起来,动作快得惊人却又精准无比。她用特制溶液轻轻擦拭剑身,那些看似顽固的铜锈竟然如同听话的孩子一般纷纷脱落;她用极细的钢针清理剑柄纹路,每一针都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失误。

    小曦林小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在做什么

    宁曦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她的意识像是被关在了身体的某个角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以不可能的速度和精度修复着那把古剑。

    天哪!林小满的惊呼引来了店里的其他人,你们快来看!小曦这手法...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修复技术!

    宁曦感觉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她能听到他们惊讶的议论声,却无法抬头或者停下手中的动作。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滴在工作台上。手腕上的玉镯变得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都让开。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宁曦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接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强行中断了她的动作。

    那股控制她的力量突然消失了。宁曦如释重负地喘着气,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是季云琛。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那块形状奇特的伤疤。

    宁小姐,你还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宁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季云琛的脸在眼前晃动、分裂,最后完全被另一幅画面取代——

    她站在一座古老的宫殿里,四周是燃烧的帷幔和倒地的侍卫。鲜血染红了汉白玉地砖,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铁锈的味道。在她面前,身着铠甲的季云琛单膝跪地,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宁儿...走...他将一枚玉镯塞入她手中,拿着它...活下去...

    不!我们一起走!她听见自己哭喊着。

    这一世...来不及了...他苦笑着,嘴角溢出鲜血,但玉镯会...带你来世...找我...

    小曦!小曦!

    现实的声音突然闯入,幻象如泡沫般破碎。宁曦发现自己瘫坐在椅子上,季云琛半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拇指正好按在那枚玉镯上。

    我...我看到了...宁曦喘息着说。

    季云琛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看到什么

    你...穿着铠甲...血...宁曦断断续续地说,头脑依然混沌不清。

    季云琛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同时松开了宁曦的手腕:你需要休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陈老板,宁小姐似乎中暑了。

    老陈连忙走过来:小曦,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没事。宁曦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看向工作台,那把青铜短剑已经焕然一新,剑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剑柄处露出精美的凤鸟纹饰——与她幻境中看到的那把剑一模一样。

    这把剑...宁曦喃喃道。

    战国时期的贵族佩剑,女性使用。季云琛接过话头,声音恢复了平静,很罕见的藏品。他的目光在宁曦和玉镯之间游移,似乎在思考什么。

    店里的其他人都被老陈打发走了,只剩下他们三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季先生今天来是想看什么老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惕。

    季云琛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一枚玉扳指放在柜台上:想请陈老板帮忙鉴定一下这个。

    宁曦倒吸一口冷气——那枚扳指上雕刻着与她玉镯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老陈的脸色变得煞白:这...这是...

    唐代宫廷玉匠的工艺,对吗季云琛微笑着说,目光却冰冷如刀,据说这类玉器有一套,共十二件,散落民间。我一直想收集完整。

    宁曦感觉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得滚烫,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季云琛立刻转向她:宁小姐的镯子...似乎与我这枚扳指有共鸣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曦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季云琛突然向前一步,距离近得让宁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宁小姐,有些古董不仅仅是古董。它们承载着记忆,跨越时间的记忆。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那个梦...不,那些幻象,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真实。到最后,你会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记忆。

    宁曦的心跳如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梦

    季云琛没有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我必须走了。他收起玉扳指,转身前最后看了宁曦一眼,小心那些幻象,宁小姐。它们会吞噬你的意识。

    说完,他大步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店门外。

    宁曦和老陈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陈叔...宁曦终于开口,那枚扳指...

    老陈叹了口气:小曦,有些事我本该早点告诉你。他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锁好门,关于那个玉镯,关于季云琛,还有...执剑人。

    执剑人宁曦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老陈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古老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发黄的线装书:这是一个秘密组织的名字,他们世代守护着一批具有特殊力量的古董,防止它们落入恶人之手。

    宁曦翻开书页,里面记录着各种奇异的器物,其中一页上画着的正是她手腕上的玉镯,旁边标注着:天宝九年,宁妃之物,可通前世记忆,慎用。

    宁...妃宁曦的声音颤抖起来。

    唐代的一位妃子,据说与一位将军有私情,后来在一场政变中...老陈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大变:不好!他匆忙挂断电话,小曦,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执剑人找到你了!他们不会允许普通人持有这种器物的!老陈慌乱地收拾着东西,季云琛就是他们派来的!

    宁曦想起季云琛看她的眼神,那种复杂的情绪——警惕、好奇,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眷恋

    就在这时,店门被猛地撞开,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闯了进来。他们动作敏捷,眼神冰冷,手中握着奇怪的金属短棍。

    宁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人说道,为了您的安全。

    老陈挡在宁曦面前:你们不能带她走!她根本不知道那镯子是怎么回事!

    陈老板,您知道规矩。黑衣人冷冰冰地说,器物觉醒后,宿主必须接受监管。

    宁曦后退几步,手腕上的玉镯开始发出微弱的绿光。她感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镯子流入体内,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

    金戈铁马,烽火连天。她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军队厮杀。季云琛——不,是那个长得像季云琛的将军——在敌阵中厮杀,他的剑法凌厉如风,每一击都带走数条生命...

    小曦!快跑!老陈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宁曦转身向后门跑去,一个黑衣人立刻追了上来。就在对方即将抓住她的瞬间,一道灰色身影从侧面闪出,将黑衣人撞开。

    是季云琛!

    走!他对宁曦吼道,同时挡下了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击。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下就将两名黑衣人击倒在地。

    宁曦愣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季云琛战斗的身姿——那种格斗技巧,那种气势,简直就像...就像她幻境中那位将军。

    第三名黑衣人掏出了一个奇怪的装置,对准了季云琛。一道刺眼的蓝光射出,季云琛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跑啊!他再次对宁曦喊道,声音中带着痛苦。

    宁曦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冲向后门。在逃离前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季云琛四目相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是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宁曦拼命奔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腕上的玉镯越来越烫,绿光也越来越亮。转过一个拐角后,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

    她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季云琛——不,是那位将军——坐在床边,温柔地握着她的手。他眼中含泪,轻声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

    宁曦!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宁曦发现自己瘫坐在巷子里,而季云琛正站在她面前,嘴角带着血迹,衬衫也被撕破了几处。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宁曦虚弱地问。

    季云琛蹲下身,与她平视:玉镯会发出特殊的能量信号,我能感应到。他伸出手,跟我走,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

    宁曦警惕地后退:保护我还是把我交给那些执剑人

    季云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他叹了口气,那枚玉镯...它选择你不是偶然。你我之间的连接,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什么意思

    三百年前,唐朝天宝年间...季云琛的话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他脸色一变,一把拉起宁曦,没时间解释了,先离开这里!

    宁曦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莫名地信任这个神秘的男人。也许是因为那些幻象,也许是因为他眼中的真诚,又或许只是因为...玉镯在他靠近时变得异常平静。

    她任由季云琛拉着自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胡同深处。

    5

    前世记忆

    宁曦跟着季云琛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穿行,手腕上的玉镯不断传来阵阵温热,仿佛在指引方向。身后的追兵早已被甩开,但她依然能感觉到危险如影随形。

    这是哪里宁曦气喘吁吁地问道。他们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黑色木门前,门上的铜环已经氧化发黑,看起来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

    季云琛从衣领里掏出一枚古朴的钥匙:我的住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是目前全北京最安全的地方。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沉重的咔哒声。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四合院。院子中央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金黄的叶子洒落一地。四周的回廊上挂着红色灯笼,在暮色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宁曦惊讶地睁大眼睛。在繁华的北京城中,这样的老院子已经不多见了,而这座院子显然被精心维护着,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古韵。

    进来吧。季云琛侧身让她进入,随后警惕地看了看身后,迅速关上门并上了三道锁。

    院内出奇地安静,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宁曦跟着季云琛穿过回廊,来到正房。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房间四壁摆满了古董架,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文物:青铜器、玉器、瓷器、古剑...每一件都被精心放置在特制的展示台上。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门的那面墙,上面挂着一幅巨大的古画。

    画中是一位身着唐代宫廷服饰的美丽女子,站在一座亭子里,手持团扇,眉眼含笑。女子手腕上戴着一枚玉镯,与宁曦手上的一模一样。而最令宁曦震惊的是,画中女子的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古典韵味。

    这是...宁曦的声音颤抖起来。

    宁妃,唐玄宗时期的宫廷女官,后因才貌双全被封为妃子。季云琛走到画前,目光复杂,她也是那枚玉镯最初的主人。

    宁曦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旁边的桌子才没有跌倒。那些零碎的梦境片段突然在脑海中串联起来——古代战场、身披铠甲的将军、鲜血与离别...

    而我,季云琛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就是画这幅画的人。

    宁曦猛地抬头,对上季云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三百年的沧桑与痛苦。

    你...你到底是谁宁曦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季云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一个红木柜子前,取出一套茶具。他的动作优雅而精准,仿佛每一个角度都经过精心计算。热水冲入茶壶,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坐下吧,这个故事很长。他示意宁曦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而且,我想你已经猜到了部分真相。

    宁曦僵硬地坐下,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变得滚烫。她下意识地想要摘掉它,却依然徒劳无功。

    玉镯认主后,除非宿主死亡,否则不会脱落。季云琛递给她一杯茶,喝茶,它能帮你稳定情绪。

    宁曦接过茶杯,却没有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季云琛在她对面坐下,长叹一口气:我是季云琛,生于唐开元十五年,曾任左金吾卫将军,天宝九年死于宫廷政变。他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至少,那是我第一世的生命。

    茶杯从宁曦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她的脚踝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脑中嗡嗡作响,季云琛的话像是一把重锤,敲击着她对世界的所有认知。

    你...你是说...你活了...一千多年宁曦的声音细如蚊蚋。

    不完全是。季云琛摇摇头,我确实死在了那场政变中,但玉镯——或者说,与玉镯同源的一套灵器——让我以某种方式...回来了。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画着十二件不同的玉器,排成一个圆形。

    天宝年间,玄宗命宫廷术士炼制十二件灵器,分别赐给心腹大臣。这些灵器各有异能,据说集齐后可以开启长生之门。季云琛的手指轻点书页,宁妃得到的是忆之镯,能唤醒前世记忆;而我得到的是时之扳指。

    他伸出手,展示那枚宁曦之前在店里见过的玉扳指:它能延缓时间对佩戴者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让人活得更久。

    宁曦盯着那枚扳指,上面的纹路与她玉镯上的确实同源。她的头脑一片混乱,这一切太过荒谬,但那些梦境、那些突然出现的修复技能,又该如何解释

    那宁妃...她是我...前世宁曦艰难地问出这个问题。

    季云琛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是的。政变那天,我本可以逃走,但为了救你...宁妃,我选择回去。最后我死在乱军之中,而你...宁妃带着玉镯逃出了长安,后来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他走到宁曦面前,单膝跪地,轻轻握住她戴着玉镯的手:直到三天前,我在博古斋感受到玉镯的能量波动,走进去一看...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三百年了,我终于又见到了这双眼睛。

    宁曦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后退几步:这太疯狂了!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重生前世灵器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是在尖叫,我一定是疯了,或者被下了药...

    触碰那把剑。季云琛突然指向墙角的一个剑架,如果你不信,就去触碰那把剑。玉镯已经觉醒,它会告诉你真相。

    宁曦看向那把剑——一把装饰精美的唐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剑柄缠绕着褪色的红绳。不知为何,那把剑对她有种诡异的吸引力。

    她一步步走向剑架,心跳越来越快。当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剑柄时,玉镯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宁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瞬间改变——

    她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身着华丽的宫装。殿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宫女太监们惊慌逃窜。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冲进来:娘娘!叛军已经攻入玄武门,太子...太子要弑君篡位!

    季将军呢她听见自己问道,声音里满是惊恐。

    将军正率亲卫抵挡叛军,命小的护送娘娘从密道离开!

    不!我要等他!

    画面一转,她站在一处隐蔽的角楼上,看着下方血肉横飞的战场。季云琛——不,是季将军——身披铠甲,在敌阵中左冲右突。他的剑法凌厉如风,每一击都带走数条生命,但敌人实在太多了。

    突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正中将军胸口。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叛军一拥而上...

    不——!她尖叫着想要冲下去,却被侍卫死死拉住。

    娘娘!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都会死!

    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就在这时,战场中央的将军突然抬头,目光如电,直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即使隔得这么远,她也能看清他眼中的决绝。他做了个手势——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暗号,意思是活下去。

    画面再次变换。黑夜中,她带着几名心腹宫女在荒野中奔逃。身后是追兵的火把,耳边是呼啸的箭矢。一枚箭射中了她的肩膀,剧痛之下,她摔下了山坡...

    啊!宁曦尖叫着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瘫坐在地上,满脸泪水。那把唐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此刻正被她紧紧握在手中,剑尖抵着季云琛的咽喉。

    季云琛一动不动,任由剑尖在自己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现在你相信了吗

    宁曦的手剧烈颤抖着,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蜷缩成一团,无法控制地啜泣起来。那些画面太过真实,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绝不仅仅是幻觉。

    季云琛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就像三百年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没事了...没事了...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宁曦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玉镯的绿光渐渐暗淡,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了——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力量。

    为什么是我她哽咽着问,为什么玉镯会选择这一世的我

    季云琛松开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不知道。灵器选择宿主自有其道理。也许是因为你有修复古董的天赋,也许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我们的缘分未尽。

    宁曦刚想说什么,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院子。季云琛脸色大变,迅速起身走到一面墙前,按下隐藏的按钮。墙上滑开一块面板,露出一个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着院子周围的监控画面——十几个黑衣人正在逼近,他们手中的设备发出诡异的蓝光。

    执剑人的回收小队。季云琛咬牙道,他们找到这里了。

    回收...小队宁曦的声音颤抖着。

    组织内部有一部分人认为,灵器宿主都应该被回收——也就是囚禁起来研究。季云琛快速从柜子里取出两把现代手枪,检查弹药,我是少数主张保护宿主的异类。

    他递给宁曦一个小巧的通讯器:听着,院子下面有一条密道,通向胡同另一头的咖啡馆。你先走,我拖住他们。

    宁曦没有接通讯器:不!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这句话脱口而出,仿佛出自某种本能。

    季云琛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宁曦,这不是儿戏。如果被他们抓住,你会被关进执剑人的地下设施,永远失去自由。他强硬地将通讯器塞进宁曦手中,密道入口在书房地板下,密码是天宝九年。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近,大门已经开始变形。季云琛推着宁曦往书房走:快走!

    就在这时,宁曦看到桌上有一个破碎的茶杯——正是她刚才摔碎的那个。不知为何,她的目光无法从那堆碎片上移开。玉镯再次变得滚烫,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手腕流向指尖。

    宁曦季云琛疑惑地看着她突然停下。

    宁曦没有回答,她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些碎片。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瓷片的瞬间,奇迹发生了——碎片自动飞起,在空中旋转、拼接,转眼间,一个完好无损的茶杯重新出现在桌上,连一丝裂痕都看不到。

    这...季云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仅仅是修复...这是时间回溯...

    宁曦同样目瞪口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第一次认识它们。

    一声巨响传来,大门被炸开了。季云琛猛地回神:没时间了,走!

    他将宁曦推进书房,自己则转身面对闯入的黑衣人。宁曦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季云琛双手持枪,站在庭院中央,银杏叶如雨般落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咬牙按下书房地板上的隐藏按钮,输入密码天宝九年。地板无声滑开,露出一段向下的楼梯。宁曦刚踏进去,就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枪声。

    密道在她头顶关闭,四周陷入黑暗。宁曦摸索着前进,心脏狂跳不止。手腕上的玉镯发出微弱的绿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这条密道显然年代久远,墙壁上的砖石已经风化。宁曦快步走着,脑海中不断闪回那些记忆片段——古代的季将军、现代的季云琛、战场的厮杀、安静的庭院...还有那个茶杯,她竟然能让时间在它身上倒流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宁曦加快脚步,终于来到密道尽头——一扇小铁门。她推开门,发现自己果然在一家咖啡馆的储藏室里。

    小心翼翼地走到前厅,咖啡馆里客人不多,没人注意到她的突然出现。宁曦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透过窗户能看到远处的胡同口停着几辆黑色SUV,显然是那些黑衣人的车。

    她低头看着通讯器,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消息:去琉璃厂西街76号,找一个叫老鬼的人。告诉他青鸾让你来的。——K

    宁曦握紧通讯器,深吸一口气。无论她是否相信季云琛的故事,有一点是确定的——她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变,而这一切,都源于那枚神秘的玉镯。

    6

    老鬼

    琉璃厂西街76号是一家名为古韵斋的小店,门面不大,招牌上的漆已经有些剥落。宁曦站在店门前,犹豫地捏着季云琛给的通讯器。从密道逃出来后,她绕了好几圈确定没人跟踪才来到这里。

    手腕上的玉镯微微发热,似乎在催促她前进。宁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店门。

    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陈旧纸张的气味。四面墙上挂满了字画,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古玩,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伏在柜台后修补一本古籍。

    随便看,看上什么跟我说。老人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宁曦走近柜台:请问...是老鬼先生吗

    老人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他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皱纹纵横的脸上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

    多少年没人这么叫我了。老人眯起眼睛,你是谁

    青鸾让我来的。宁曦按照通讯器上的信息说道,不确定这个代号代表什么。

    老人的表情瞬间变了。他迅速起身,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锁好门,然后示意宁曦跟他到里屋。

    里屋比外面更加拥挤,几乎每寸空间都堆满了古籍和古董。老人——现在宁曦确认他就是老鬼——挪开一摞书,露出下面的保险箱。他输入密码,取出一本皮质封面的册子。

    坐。老鬼指了指唯一的一把椅子,自己则坐在一个木箱上,季云琛那小子还活着

    宁曦一怔:您认识他

    认识老鬼嗤笑一声,那混小子三百年前加入执剑人的时候,是我给他做的入门测试。他上下打量着宁曦,所以,你就是宁妃的转世

    宁曦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您也知道宁妃

    小姑娘,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老鬼翻开那本册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记录和一些发黄的照片,季云琛告诉你多少

    宁曦简要复述了季云琛告诉她的内容——十二件灵器、天宝年间的宫廷政变、玉镯的能力,以及执剑人组织现在对她的追捕。

    老鬼听完,长叹一口气:那小子还是这么感情用事。他合上册子,不过他说的大部分是事实,除了一点——执剑人并不都像他说的那么正义。

    什么意思

    组织早就分裂了。老鬼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一部分人,包括季云琛,坚持最初的宗旨——保护灵器和它们的宿主;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灵器的力量太危险,应该回收并严格控制,必要时...消灭宿主以绝后患。

    宁曦的手不自觉地抚上玉镯:所以他们要抓我...

    不只是抓你。老鬼的声音变得严肃,他们想研究灵器与宿主的联系,找出控制这种力量的方法。过去五十年,已经有四位宿主死在他们的实验室里。

    宁曦感到一阵寒意:季云琛他...会有危险吗

    老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担心他即使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我...宁曦不知如何回答。确实,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这一切,但内心深处,她对季云琛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仿佛灵魂深处还记得那个为她战死的将军。

    季云琛能照顾好自己。老鬼站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卷轴,现在,你需要知道的是关于玉镯的真相。

    他小心地展开卷轴,是一幅唐代壁画的临摹图。画中描绘了一场盛大的仪式,十二位身着官服的人围成一圈,每人手中持有一件玉器。中央是一位道士模样的人,正在施法。

    天宝九年,玄宗听信术士之言,命人炼制十二件灵器,分别赐给心腹大臣,据说集齐后可开启长生之门。老鬼指着画中的人物,但实际上,这些灵器另有用途。

    什么用途

    镇压。老鬼的声音低沉下来,镇压一位被囚禁在终南山下的...存在。那位术士欺骗了玄宗,灵器实际上是钥匙,用来解开封印。

    宁曦盯着壁画,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画中左下角手持玉镯的女子面容模糊,但那姿态与身形,与她梦中的自己如此相似。

    后来呢

    政变爆发,灵器散落。那位存在至今仍被封印着,但三百年来,一直有人在暗中收集灵器。老鬼收起卷轴,执剑人成立的初衷就是防止灵器被集齐。

    就在这时,外面街道上传来一阵骚动。孩子的哭喊声和家长的惊呼声透过墙壁传来。老鬼皱眉走到窗前,掀开一角窗帘查看。

    车祸,有个孩子受伤了。

    宁曦也凑过去看。街对面,一辆自行车倒在路边,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膝盖鲜血直流,他的母亲正慌乱地用手帕按住伤口。

    不知为何,宁曦的心猛地揪紧了。她突然冲出里屋,在老鬼惊讶的目光中跑出店门,直奔对面的孩子。

    让我看看!她跪在孩子面前,顾不上路人诧异的目光。孩子的膝盖擦破了一大片,鲜血不断渗出。

    已经叫救护车了,但...母亲哭着说。

    宁曦的手悬在伤口上方,玉镯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她体内涌出,流向指尖。绿光从玉镯上泛起,笼罩了孩子的伤口。

    周围的人发出惊呼。宁曦看到孩子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迹消失,皮肤恢复如初,就像...就像时间倒流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孩子的母亲目瞪口呆。

    宁曦自己也震惊不已。之前只是修复物品,现在竟然能治愈伤口玉镯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快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老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拉着她的胳膊,你暴露了!

    宁曦这才注意到,街角有两个黑衣人正快步走来,他们手中的仪器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她连忙起身,跟着老鬼钻进小巷。

    两人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可能的追踪者,躲进一家茶馆的包间。

    愚蠢!老鬼关上门,厉声斥责,在公开场合使用灵器力量你嫌自己命太长

    宁曦仍在震惊中:我不知道自己能做这个...我从来没...

    灵器与宿主的联系会越来越深,能力也会越来越强。老鬼倒了杯茶,手微微发抖,但每次使用都会留下能量痕迹,执剑人的追踪器就是靠这个找人的。

    宁曦低头看着玉镯,它现在已经恢复平静,但那种力量感仍然留在她体内:季云琛说玉镯的能力是记忆...

    表面上是。老鬼压低声音,每件灵器都有表能力和里能力。表面看,你的玉镯能唤醒前世记忆;但实际上,它能操控时间的流动——在小范围内让时间加速、减速甚至倒流。

    宁曦想起修复古董和治愈伤口时的感觉——那确实像是让时间在物体或人体上倒流了。

    其他灵器呢

    季云琛的扳指表面能延缓衰老,实际上能停止时间;还有力之玉佩,表面增强力量,实际上能操控重力...老鬼列举了几种,然后严肃地看着宁曦,但记住,灵器力量使用越多,宿主与灵器的绑定就越深,到最后...

    到最后怎样

    到最后一任宿主的意识会被灵器吞噬,成为纯粹的载体。老鬼的话让宁曦浑身发冷,历史上所有灵器宿主,没有一个活过四十岁。

    宁曦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玉镯,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季云琛说那些幻象最终会吞噬她的意识。

    有办法解除绑定吗

    老鬼摇摇头:除非死亡。但传说如果集齐十二件灵器,就能打破这种绑定。

    宁曦苦笑:所以要么被灵器吞噬,要么冒险集齐所有灵器——而后者可能会放出某个被封印的可怕存在

    人生总是充满选择,不是吗老鬼喝了口茶,不过现在,你得先考虑怎么躲过执剑人的追捕。他们现在一定全城搜捕你。

    宁曦想起季云琛:他...季云琛会有危险吗

    那小子活了三百年,没那么容易死。老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在西山有间小屋,平时没人知道。你先去那里躲几天。他写了个地址递给宁曦,记住,不要使用灵器力量,不要联系熟人。

    宁曦接过钥匙和纸条:谢谢您。但...为什么帮我

    老鬼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因为我认识宁妃。天宝年间,她救过我一命。他顿了顿,而且季云琛...就像我儿子一样。三百年来,我看着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变成现在这个孤独的守护者。他值得一点幸福。

    离开茶馆后,宁曦决定先回公寓拿些必需品。她小心地避开主要街道,专走小巷,时刻警惕着可能的跟踪者。

    天色已晚,宁曦摸黑回到公寓楼。电梯不敢坐,她走楼梯上到七楼,在门口听了半天动静才轻轻开门。

    公寓里一片漆黑。宁曦屏住呼吸,摸索着打开手机照明。当光线扫过客厅时,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整个公寓被翻得底朝天,抽屉柜子全被打开,物品散落一地。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客厅墙上用某种红色颜料画满了诡异的符号,这些符号扭曲如蛇,在手机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宁曦颤抖着走近,发现那些符号与玉镯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扭曲邪恶。她突然想起老鬼提到的被封印的存在,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就在这时,卧室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宁曦猛地转身,看到一个黑影从卧室门口闪过。

    谁在那儿她厉声喝道,同时后退向门口。

    没有回答,但黑影慢慢从卧室走出,在手机光线下显露出身形——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脸上戴着一张惨白的无面面具,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古怪的短刀。

    宁小姐,男子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我们终于见面了。

    宁曦的心跳几乎停止:你...你是谁不是执剑人

    面具人轻笑一声:那些废物不,我们比他们古老得多。他向前一步,我们是终南,守护封印之人。而你手上的钥匙...该物归原主了。

    宁曦转身就跑,但面具人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转眼就拦在了门前。他举起短刀,刀身突然泛起与墙上符号相同的红光。

    别怕,不会太疼的。面具人轻声说,我们只需要玉镯...和你的生命。

    宁曦退无可退,手腕上的玉镯开始发烫。绝望中,她想起治愈孩子时的感觉,集中全部注意力在玉镯上,希望能再次激发那种力量。

    面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没用的,小姑娘。没有其他灵器辅助,你的力量太弱了。他举起短刀,,宁小姐。

    就在短刀即将落下的瞬间,窗户突然爆裂,一个灰色身影闪电般闯入,一脚踢飞了面具人手中的刀。

    季云琛!宁曦惊呼。

    季云琛没有回头,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唐刀,刀尖直指面具人:终南山的人也想插手

    面具人后退一步,语气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季将军...三百年不见,你依然多管闲事。

    滚。季云琛的声音冷得像冰,告诉你们主子,灵器永远不会回到终南山。

    面具人犹豫片刻,突然从袖中抛出一颗烟雾弹。浓烟瞬间充满房间,等烟雾散去,面具人已经不见踪影。

    季云琛这才转身看向宁曦,他的脸上有新鲜的伤痕,衣服上也沾着血迹:你没事吧

    宁曦摇摇头,突然感到一阵腿软。季云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我们得立刻离开。执剑人和终南都在找你,这里太危险了。

    去哪里宁曦虚弱地问。

    一个安全的地方。季云琛帮她简单收拾了些必需品,我在陕西有个据点,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离开公寓时,宁曦最后看了一眼墙上那些诡异的符号。它们似乎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像是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她离开。

    7

    血脉记忆

    秦岭深处的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宁曦紧抓着座椅,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和远处连绵的群山。自从离开北京,他们已经行驶了近十个小时,途中换了三次车,绕了无数弯路。

    快到了。季云琛打破沉默。他的侧脸在仪表盘的微光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眉骨处的伤口已经结痂,但依然触目惊心。

    宁曦点点头,手腕上的玉镯微微发热。自从遭遇那个自称终南组织的面具人后,她的世界再次天翻地覆。不仅执剑人在追捕她,现在又多了一个神秘组织。

    这个终南到底是什么宁曦问道,为什么他们叫我手上的玉镯钥匙

    季云琛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一个古老的邪教组织,崇拜终南山下被封印的存在。他们认为集齐十二件灵器能唤醒他们的神。他冷笑一声,一群疯子。

    那个面具人说...认识你。三百年前就认识。

    季云琛的表情阴沉下来:张怀远,终南现任大祭司。天宝年间他是宫廷术士的徒弟,参与了灵器的炼制。政变后他投靠了叛军,一直想集齐灵器。

    车子拐入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土路,颠簸着向上攀登。又行驶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一座隐藏在密林中的古老宅院。青砖灰瓦,飞檐翘角,像是直接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建筑。

    到了。季云琛停下车,这里很安全,有阵法保护,普通人根本找不到。

    宁曦跟着他下车,夜风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宅院大门上挂着一块斑驳的匾额,上书忘忧居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你住在这里宁曦惊讶地问。

    不常来,但这里是我最重要的据点之一。季云琛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三百年来,我几乎走遍中国每一个角落,寻找...

    他突然停住,但宁曦知道他想说什么——寻找宁妃的转世,寻找玉镯的下落。

    宅院内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回廊曲折,庭院深深。季云琛带着宁曦来到西厢房:你先住这间,我就在对面。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详谈。

    房间古朴但整洁,床榻、书案、屏风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独立的浴室。宁曦简单洗漱后,倒在床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以为自己会立刻睡着,但手腕上的玉镯却开始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辗转反侧半小时后,宁曦决定去院子里透透气。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央的一棵古老梅树上。树下有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盆已经枯萎的盆栽。

    不知为何,那盆干枯的植物吸引了宁曦的注意。她走近细看,是一株兰花,叶片已经枯黄卷曲,显然死去多时。宁曦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干枯的叶片,玉镯突然泛起微弱的绿光。

    一股暖流从手腕流向指尖,枯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恢复翠绿。紧接着,一根嫩芽从基部抽出,迅速生长,转眼间,一朵洁白的兰花绽放开来,在月光下散发着幽香。

    这...宁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株死而复生的兰花。之前只是修复物品和治愈伤口,现在竟然能让植物起死回生玉镯的力量似乎在与她融合的过程中不断进化。

    果然如此。

    宁曦猛地转身,看到季云琛站在回廊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练功服,衣襟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和那道形状奇特的伤疤。

    你...你看到了宁曦有些慌乱。

    季云琛缓步走来,停在兰花前:生命复苏...这是玉镯最高层次的能力。他的目光复杂,三百年来,我从没见过哪个宿主能这么快就掌握这种力量。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宁曦不知如何解释。

    我知道。季云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玉镯在他的触碰下光芒更盛,疼吗

    什...什么

    每次使用能力后,会不会疼季云琛的声音异常轻柔,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玉镯周围的皮肤,早期的宿主都会感到剧痛,那是灵器在与肉体融合时的排斥反应。

    宁曦摇摇头:不疼,只是...有点累。她这才注意到季云琛右手上缠着新的绷带,上面有血迹渗出,你受伤了

    小伤。季云琛想抽回手,但宁曦已经抓住他的手腕。

    让我看看。她不由分说地解开绷带,露出下面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色,这是...

    终南的毒刃。季云琛轻描淡写地说,不致命,但愈合得慢些。

    宁曦的心莫名揪紧了。她想起老鬼给她的应急包里有些草药,连忙跑回房间取来。当她小心地为季云琛清理伤口时,玉镯再次泛起微光。

    也许...我可以试试...宁曦犹豫地说。

    季云琛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行!生命复苏消耗的能量太大,你现在还控制不了。

    但你的伤口...

    我活了三百年,这点伤算什么。季云琛笑了笑,那笑容让他整个人突然年轻了许多,仿佛变回了宁曦梦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宁曦坚持为他敷上草药,重新包扎。当她的指尖无意中碰到季云琛的手掌时,一股奇异的电流似乎穿过两人之间。玉镯发出明亮的绿光,照亮了两人紧挨着的脸庞。

    季云琛突然伸手抚上宁曦的脸颊:三百年了,你的眼睛还是这么美。

    宁曦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随即涌起一阵困惑:你...你看着我的时候,看到的是我,还是...她宁妃

    季云琛的手僵住了,缓缓收回:抱歉,我太冒失了。他站起身,天快亮了,你应该休息。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宁曦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她低头看着玉镯,心中五味杂陈——季云琛对她的关心和保护,到底是对宁曦这个人,还是对三百年前那个宁妃的执念

    回到房间,宁曦依然无法入睡。她注意到书架上摆着几本古籍,随手取下一本翻看,发现是季云琛的手记,记录着他这些年来寻找灵器和宁妃转世的经历。

    翻阅中,一张泛黄的地图从中滑落。宁曦展开地图,发现上面标注着几十个红点,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仔细辨认,那些都是地名和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永乐年间。

    这是...他寻找宁妃转世的路线宁曦喃喃自语。地图上的红点几乎覆盖了大半个中国,有些地方重复标注了多次。三百年,季云琛就这样一城一镇地寻找着,从未放弃。

    地图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宁氏血脉未绝,岭南有女,容貌酷似...

    宁曦的心猛地一跳。她突然想起老鬼说过的话——灵器选择宿主自有其道理。如果她不是随机被选中的,如果玉镯选择她是因为...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她会不会是宁妃的后代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挥之不去。宁曦决定找季云琛问个清楚。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对面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

    季云琛她小声呼唤,没有回应。

    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宁曦正想离开,余光却瞥见衣柜旁有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此刻微微开启,透出一线光亮。

    好奇心驱使她走近暗门。透过缝隙,她看到一段向下的楼梯。犹豫片刻,宁曦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楼梯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四壁摆满了书架,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铺满了古籍、地图和各种奇怪的仪器。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侧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画像——画中的女子身着唐代宫廷服饰,面容与宁曦惊人地相似,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古典韵味。

    宁妃...宁曦轻声呼唤,仿佛这个名字早已刻在灵魂深处。

    画像下方是一个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几件物品:一支金钗、一块绣有梅花的手帕、一封已经发黄的信...还有一件染血的白色衣裙。宁曦凑近细看,衣裙胸口处绣着一个精致的家徽——一只展翅的青鸾,与她梦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展柜旁的另一张小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把断剑。剑身只剩下三分之一,但剑柄上缠绕的红绳依然鲜艳如初。宁曦颤抖着伸手,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断剑的瞬间——

    你不该来这里。

    季云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宁曦吓得差点尖叫。转身看到他站在楼梯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抱歉,我只是...宁曦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冒昧。

    季云琛大步走来,挡在她和展柜之间:这里是我的私人空间。

    那些东西...是宁妃的遗物宁曦鼓起勇气问道,你三百年来一直保存着

    季云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的。

    那把断剑...是你在战场上用的那把

    你怎么知道季云琛锐利的目光射向她。

    我...我在梦里见过。宁曦如实回答,梦里的你...将军你,就是用那把剑战斗的。

    季云琛的表情软化了些:那不是梦,是玉镯唤醒的前世记忆。他走到展柜前,轻抚玻璃,这把剑陪伴我十年,最后在那场政变中折断。

    宁曦注意到他的用词——十年,而不是三百年前,仿佛那段记忆对他而言依然鲜活。

    地图上标注的...你一直在寻找宁妃的转世宁曦继续问道。

    季云琛沉默片刻,点点头:每一世。但玉镯有自己的选择标准,不是每一世宁妃的转世都能成为宿主。他看向宁曦,眼神复杂,直到你...

    因为我是她的直系后代宁曦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猜测。

    季云琛明显一震:你怎么...

    猜的。宁曦苦笑,玉镯选择我,不只是因为我是她的转世,还因为我们血脉相连,对吗

    季云琛没有立即否认,这本身就是一种确认。他走到工作台前,翻开一本厚重的册子:过去三百年,我找到过十七位可能是宁妃转世的人,但玉镯从未对她们有反应。他翻到某一页,指向一张照片,直到二十年前,我在岭南一个山村发现了你。

    照片上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一棵桃树下,笑容灿烂。宁曦震惊地认出了自己。

    你...你从那时就开始监视我

    保护。季云琛纠正道,灵器宿主在觉醒前最容易受到攻击。我安排老陈在你大学毕业后给你工作,也是为了方便照看。

    宁曦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她的整个人生,竟然都在季云琛的注视下那些所谓的巧合,工作机会,甚至人际关系...

    这太可怕了...她后退几步,你凭什么决定我的人生

    我没有决定任何事情。季云琛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只是确保你能活着等到玉镯选择你的那一天!你知道有多少势力在寻找灵器宿主吗你知道终南为了得到玉镯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宁曦被他的爆发震住了。季云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抱歉。但你必须明白,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与这枚玉镯有缘。我能做的,只是尽量让你在觉醒前过正常人的生活。

    宁曦不知该如何回应。季云琛的话让她既愤怒又困惑,但内心深处,她又无法完全否认自己与玉镯、与宁妃之间那种奇妙的联系。

    正当气氛凝固时,宅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季云琛脸色大变,迅速关掉地下室的灯。

    有人触动了外围的警戒。他拉着宁曦快速上楼,回你房间,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是执剑人还是终南宁曦紧张地问。

    不确定,但阵法被破了,来者不善。季云琛从床头抽出一把短刀塞给她,以防万一。

    宁曦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到院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熄了灯,躲在窗边小心窥视。月光下,十几个黑衣人正从四面八方翻墙而入,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领头的那个人脸上戴着一张惨白的无面面具——正是公寓里袭击她的那个人!

    终南组织,找到了他们。

    8

    青鸾觉醒

    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将宁曦从震惊中唤醒。她从窗缝中看到季云琛已经冲入院中,手中那把古朴唐刀在月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与三名黑衣刺客战作一团。

    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每一刀都精准致命,却又优雅如舞蹈。宁曦突然想起梦中那位在敌阵中厮杀的将军——三百年过去,季云琛的武艺不仅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精纯。

    季将军,三百年不见,刀法依旧啊。戴着无面面具的张怀远站在院墙上,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可惜今日你护不住她。

    季云琛一刀逼退围攻的刺客,冷笑回应:张怀远,你还是只会躲在面具后发号施令。

    张怀远一挥手,又有五名刺客从暗处扑出。他们手中的短刀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都涂了毒。季云琛被八人围攻,顿时险象环生。

    宁曦的手紧握短刀,指节发白。她不能就这样躲着看季云琛独战群敌。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推开窗户,准备跳出去帮忙。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屋顶扑向她窗口。宁曦仓促后退,一个身着黑衣的刺客已经翻窗而入,手中短刀直取她咽喉。

    宁曦本能地举刀格挡,金属碰撞声震得她手腕发麻。刺客的力道大得惊人,第二刀就击飞了她手中的武器,第三刀直刺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宁曦的身体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她轻盈地侧身避过刀锋,右手成爪,精准扣住刺客手腕,左手并指如剑,直点对方咽喉。刺客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宁曦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些动作绝非她所学,却如呼吸般自然。玉镯开始发烫,绿光如水般流淌在她手臂上。

    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她看到自己在宫廷后花园练剑,季云琛在一旁指导;看到自己深夜偷偷练习他教的所有招式;看到政变那日,她用这些招式击倒了两个叛军侍卫...

    刺客再次扑来,宁曦这次不再犹豫。她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灵魂接管,每一个闪避、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如计算过千百遍。当刺客的短刀再次刺来时,她一个旋身,手刀精准劈在对方后颈,刺客应声倒地。

    院中的战斗声越来越激烈。宁曦捡起短刀冲出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季云琛被十名刺客团团围住,身上已有多处伤口,但他依然屹立不倒。更惊人的是,他左手那枚玉扳指正散发着幽幽蓝光,与右手的唐刀形成某种共鸣。每次刀剑相击,都会迸发出蓝色的能量波纹,震得刺客们连连后退。

    灵器共鸣...宁曦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季云琛为何能活三百年——他不只拥有时之扳指,还融合了另一件灵器的力量!

    张怀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面具后的声音充满贪婪:没想到啊季将军,你竟然私藏了两件灵器!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他亲自下场,从袖中抽出一把造型诡异的弯刀,加入战团。季云琛顿时压力倍增,一个不慎,右肩被张怀远的弯刀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

    季云琛!宁曦惊呼出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这一喊暴露了她的位置,两名刺客立刻向她扑来。宁曦握紧短刀,那些突然涌入的战斗记忆此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灵活地避开第一人的攻击,短刀精准刺入第二人的大腿,趁对方吃痛之际,一个肘击将其打晕。

    但第一个刺客已经绕到她背后,刀锋直刺后心——

    一道红光突然从天而降,如流星般击中那名刺客。他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数米,重重撞在院墙上。

    宁曦惊愕抬头,只见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女子轻盈落在院中。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目如画,手中握着一枚血红色的玉佩,正是那红光的来源。

    苏沐雨!季云琛又惊又喜,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鬼给的线索。红衣女子简洁回答,同时手中玉佩再次亮起红光。她轻轻一挥,三名刺客如遭重击,同时倒飞出去。

    张怀远见状,立刻后退数步:力之玉佩...没想到执剑人还有保守派的余孽活着。

    苏沐雨冷笑一声:张怀远,你那张丑脸还没被灵器烧烂吗

    张怀远面具后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今日算你们走运。但记住,月全之夜,终南山下,一切终将结束!

    他抛下一颗烟雾弹,等烟雾散去,张怀远和剩余刺客已经不见踪影。

    季云琛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松懈,单膝跪地,唐刀插入土中支撑身体。宁曦连忙跑过去扶住他:你伤得很重!

    不碍事...季云琛勉强笑了笑,看向苏沐雨,老鬼呢

    苏沐雨的表情阴沉下来:被捕了。执剑人内部彻底分裂,激进派占了上风。他们和终南达成了秘密协议——用灵器宿主换取进入终南山禁地的权利。

    什么季云琛脸色大变,他们疯了吗释放那个存在对谁都没好处!

    除非...苏沐雨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宁曦身上,除非他们相信那个存在能给他们想要的东西。

    宁曦感到一阵寒意:什么东西

    长生不老。季云琛咬牙道,张怀远一直鼓吹,只要唤醒那位存在,就能获得永生的秘密。

    苏沐雨点点头:老鬼让我警告你,张怀远已经集齐了五件灵器,只差最后七件。而宁小姐的玉镯...是仪式的关键。

    宁曦下意识地捂住手腕上的玉镯,它此刻正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这个话题。

    先处理伤口。苏沐雨利落地撕开季云琛肩部的衣服,这一刀差点伤到动脉。

    三人回到屋内,宁曦找来医药箱,协助苏沐雨为季云琛清理伤口。当她们解开季云琛的衣衫时,宁曦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胸膛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形状奇特的旧伤,正好在心口位置。

    那伤疤的形状...宁曦突然想起梦中看到的场景:季将军胸口插着一支箭,鲜血不断涌出...

    这是...她颤抖着手指轻触那道伤疤。

    季云琛没有躲闪:政变那天留下的。叛军的箭,涂了毒。他苦笑一声,本来不会死的,但为了回去救你...宁妃...

    宁曦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玉镯突然亮起柔和的绿光,笼罩在季云琛的伤口上。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生命复苏...苏沐雨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竟然能主动控制这种力量了

    季云琛同样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忧:宁曦,停下!这消耗太大!

    宁曦却无法停止。玉镯的力量如决堤之水,源源不断地流向季云琛的伤口。与此同时,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意识——她看到自己为受伤的季将军包扎;看到他们在月下私会;看到他教她写诗作画...

    够了!季云琛强行推开她的手,绿光中断,你会被玉镯反噬的!

    宁曦瘫坐在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特别虚弱,反而有种莫名的充实感,仿佛那些记忆填补了她灵魂中的某个空洞。

    苏沐雨警惕地看着窗外:我们不能久留。终南的人一定会带着更多援手回来。

    去哪里宁曦虚弱地问。

    终南山。季云琛出人意料地说,既然张怀远计划在月全之夜开启封印,我们必须阻止他。

    你疯了苏沐雨瞪大眼睛,那是他们的老巢!

    正因为如此,他们不会想到我们敢直接去那里。季云琛已经站起身,伤口竟然已经愈合了大半,而且老鬼一定被关在那里。我们得救他出来。

    宁曦看着季云琛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他的决心。三百年前他没能保护宁妃,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历史重演。

    我去收拾东西。她轻声说,转身回房。

    收拾行装时,宁曦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异常精准高效,仿佛经过专业训练。这一定是宁妃的记忆在影响她。最奇怪的是,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有种久违的归属感。

    当她拿起那把短刀时,手指自动调整到最完美的握姿。宁曦凝视着刀身上的反光,恍惚间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她的脸,却又带着宁妃的神韵。

    我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

    你就是你。

    季云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靠在门框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

    宁妃是我的一部分,但我不是她,对吗宁曦直视季云琛的眼睛,你看着我的时候,看到的到底是谁

    季云琛走进房间,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平视她的眼睛:最初,我确实是在寻找宁妃的转世。但三百年过去,我渐渐明白,每一世都是独立的灵魂。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玉扳指与玉镯同时泛起微光,当我再次见到你时,我意识到...我找的不是她,是一直都是你。

    宁曦的心跳加速,玉镯的温度升高,但她不再感到恐惧或困惑。无论前世如何,此刻的她是真实的,这份感情也是真实的。

    月全之夜还有几天她问道。

    三天。季云琛回答,足够我们做好准备。

    苏沐雨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马车准备好了!我们得在天亮前离开!

    宁曦和季云琛相视一笑,一同走向院门。银杏树下,苏沐雨已经套好一辆朴实的马车,正在检查马具。

    你会用这个吗苏沐雨突然抛给宁曦一个长条形的布包。

    宁曦接住,掀开布包——里面是一把精美的唐剑,剑鞘上镶嵌着青鸾纹饰。当她握住剑柄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是...

    宁妃的佩剑。季云琛轻声说,我找了两百年才找到它。现在,物归原主。

    宁曦拔出剑,锋刃在月光下如一泓秋水。她随手挽了个剑花,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把剑已经陪伴她一生。

    终南山下,一切终将结束。宁曦低声重复张怀远的话,但语气中不再有恐惧,只有决心,那就让它结束吧。

    三人登上马车,驶入茫茫夜色。在他们身后,古老的宅院渐渐隐没在晨雾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9

    记忆之潮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木质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声响单调而沉闷。宁曦靠在窗边,望着外面连绵起伏的秦岭山脉。离开安全屋已经大半天了,他们正沿着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古道向终南山进发。

    手腕上的玉镯微微发热,似乎在提醒她即将面对的命运。宁曦轻轻转动玉镯,思绪飘回今早那个奇异的时刻——当她握住宁妃的佩剑时,那种如臂使指的熟悉感,仿佛这把剑已经陪伴她几十年。

    喝水吗

    苏沐雨的声音将宁曦拉回现实。红衣女子递来一个皮质水袋,眼神中带着探究。自从目睹宁曦使用玉镯的力量后,苏沐雨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几分谨慎与好奇。

    谢谢。宁曦接过水袋,小抿了一口。水很清凉,带着一丝甜味。

    对面的季云琛正在检查一把小巧的手枪,动作娴熟地装卸弹匣。他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额前垂下几缕散发,衬得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更加立体。

    察觉到宁曦的目光,季云琛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宁曦斟酌着词句,你似乎很熟悉现代武器。

    季云琛嘴角微扬:活了三百年,总得跟上时代。火器确实比冷兵器方便多了。他顿了顿,不过对付终南的人,有些老方法更有效。

    他说着从腰间抽出那把古朴的唐刀。刀身出鞘的瞬间,宁曦手腕上的玉镯突然亮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什么。

    灵器之间会共鸣。苏沐雨解释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颈间的红色玉佩,特别是同源的灵器。

    马车突然一个剧烈颠簸,宁曦失去平衡向前栽去。季云琛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两人的手在空中相触,玉镯与扳指同时泛起微光。一股奇异的暖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宁曦的视野瞬间模糊——

    她看到自己身着唐代服饰,与季云琛共乘一辆马车。那时的他穿着深蓝色官服,正温柔地为她拂去鬓角的落花。窗外是长安城繁华的街景,叫卖声、马蹄声、孩童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

    宁曦季云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宁曦眨了眨眼,幻象消散,但那份记忆中的温暖依然留在心头:我又看到了...长安。我们...你们一起乘马车的场景。

    季云琛的眼神变得柔软:天宝八年春,我陪你去看曲江池的桃花。

    你记得这么清楚宁曦惊讶于他能精确到年份季节。

    我记得与她有关的每一个瞬间。季云琛轻声说,但很快又补充道,不过那是另一个生命的故事了。你不必有负担。

    宁曦想说什么,但马车又一阵颠簸打断了她的思绪。随着海拔升高,山路越发崎岖。她靠在窗边,不知不觉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朦胧中,更多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宁妃第一次在宫廷宴会上见到季将军的场景;他们偷偷在御花园约会的紧张与甜蜜;她熬夜练习他教的剑法,只为给他一个惊喜;政变前夜,他匆匆赶来警告她危险将至...

    这些记忆如此鲜活,却又像隔着一层薄纱,她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感,却不会混淆那是自己的经历。奇怪的是,这种清晰的界限感反而让她更加理解宁妃——那个与她血脉相连却又独立存在的灵魂。

    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

    苏沐雨的声音惊醒了她。宁曦睁开眼,发现马车停在一处林间空地。夕阳西沉,给树木镀上一层金边。

    季云琛已经跳下车,正警惕地扫视四周。苏沐雨则从行李中取出一个小炉子和茶具,动作利落地生火煮水。

    我来吧。宁曦不知为何脱口而出。她接过茶具,手指自动摆出优雅的姿态,开始一套复杂的煮茶流程——先温杯,再洗茶,最后高冲低斟,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

    季云琛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宁曦跪坐在简易茶席前,素手执壶,行云流水地演绎着唐代宫廷茶艺。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不自觉地以古礼跪坐对面,双手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三转之后才轻抿一口。

    两人之间这种自然而然的默契让一旁的苏沐雨瞪大了眼睛:你们...

    宁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有些慌乱地放下茶壶:抱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

    不必道歉。季云琛的声音异常柔和,这是肌肉记忆,玉镯唤醒的不只是画面,还有身体的本能。

    他放下茶盏,动作同样优雅古朴。宁曦突然意识到,季云琛的一举一动其实都保留着唐代士大夫的仪态,只是平时刻意掩饰,此刻在她无意识的古礼前才放松下来。

    苏沐雨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我刚才在树林边缘发现了终南的暗记。他们确实在追踪我们。

    季云琛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什么标记

    青蛇绕月。苏沐雨在地上画出一个简单的图案,是新刻的,不超过一天。

    张怀远派出了追踪小队。季云琛站起身,我们得改变路线。马车太显眼了,明天开始步行。

    宁曦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手腕上的玉镯不受控制地亮起绿光。她捂住胸口,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能感知到周围每一个生命的存在。树木的呼吸、草丛中昆虫的爬行、甚至地下蚯蚓的蠕动,都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方式呈现在她的意识中。

    更远处,有几个人形的生命能量正在移动,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西北方向,五百米左右,有五个人...宁曦不自觉地喃喃道,他们...感觉很冷...

    季云琛和苏沐雨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你能感知到那么远苏沐雨压低声音问。

    宁曦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的描述感到不可思议: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

    生命感知。季云琛神色凝重,玉镯的最高层次能力之一。按理说需要至少三个月的融合期才能达到。

    看来我们的宁小姐天赋异禀。苏沐雨半开玩笑地说,但眼神中的警惕更甚,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能力觉醒越快,终南和激进派就越想得到她。

    季云琛迅速熄灭火堆:我们得立刻离开。如果宁曦能感知到他们,他们可能也有办法感知到灵器的波动。

    三人匆忙收拾行装,舍弃马车改走小路。夜幕完全降临后,他们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暂歇。苏沐雨在洞口布置了简单的警戒符咒,然后生起一小堆火。

    休息一下吧,我来守夜。她说。

    季云琛摇摇头:我来。你和宁曦睡一会儿。

    宁曦却毫无睡意。她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在洞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季云琛在她对面坐下,火光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

    害怕吗他轻声问。

    宁曦思考了片刻:奇怪的是,并不太怕。更多的是...一种宿命感。仿佛这一切早已注定。

    季云琛沉默了一会儿:三百年来,我见过太多灵器宿主的结局。没有一个...是平静的。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宁曦直视他的眼睛。

    灵器完全吞噬宿主的意识,将其变成纯粹的力量容器。季云琛的声音沉重,但你的情况特殊,有宁妃的记忆作为缓冲,或许...

    或许什么

    或许你能保持自我,只是会...变得不那么像现在的你,而更像她。

    宁曦低头看着玉镯。它现在平静地躺在她的手腕上,温润如玉,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古董首饰。但谁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宁妃的记忆和情感

    你们知道终南为什么这么想要我的玉镯吗她突然问道,仅仅因为它是钥匙

    苏沐雨从阴影中走出,加入谈话:不只是这样。根据老鬼的调查,十二件灵器各有功能,但你的忆之镯是核心。它不仅能唤醒前世记忆,还能协调其他灵器的力量。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画着十二件灵器的排列方式:看,在这个阵法中,玉镯位于正中央,其他灵器围绕它排列。老鬼认为,这是因为玉镯具有调和的特性,能平衡其他灵器的力量。

    季云琛接过纸页,眉头紧锁:张怀远已经集齐五件...如果让他得到玉镯...

    他能做什么宁曦追问。

    苏沐雨和季云琛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苏沐雨叹了口气:老鬼在被捕前告诉我一个秘密。终南真正崇拜的并非被封印的那个存在,而是更古老、更邪恶的东西。那个存在只是看守者,被玄宗时代的术士们封印在终南山下,为的是守护一个更可怕的秘密。

    什么秘密

    一个远古邪灵的沉睡之地。苏沐雨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终南相信,集齐十二件灵器不仅能解开终南山的封印,还能唤醒那个邪灵。而你的玉镯,是仪式成败的关键。

    宁曦感到一阵寒意:为什么是我的玉镯

    因为...季云琛突然插话,声音异常沉重,炼制玉镯时,融入了宁妃的一滴心头血。它是十二灵器中唯一与人类灵魂直接相连的。

    火堆噼啪作响,洞内陷入沉默。宁曦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手腕上的玉镯似乎变得更重了。

    所以,无论我愿不愿意,都已经卷入这场争斗了。她最终说道。

    季云琛的眼神坚定:我会保护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宁曦看着火光中他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三百年前,季将军为救宁妃而死;三百年后,季云琛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这不是出于责任或义务,而是...爱。跨越时空,超越生死的爱。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热,同时又泛起一丝苦涩。他爱的是宁妃,而她...只是承载了那个灵魂碎片的容器罢了。

    就在这时,玉镯突然剧烈发烫,绿光大盛。宁曦痛苦地捂住手腕,一幕前所未有的清晰幻象闯入脑海——

    她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中,面前是一扇刻满符文的石门。门缝中渗出诡异的黑雾,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那张脸张开嘴,无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宁曦!季云琛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全身被汗水浸透,而季云琛和苏沐雨正焦急地俯视着她。

    你看到了什么苏沐雨急切地问。

    宁曦颤抖着描述刚才的幻象。听完后,两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封印之地。季云琛确认了宁曦的猜测,张怀远已经开始准备仪式了。

    苏沐雨查看了一下宁曦的玉镯:月全食在明晚。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终南山,阻止他们。

    宁曦坐起身,突然注意到洞外树林间有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她本能地抓住季云琛的手臂:有人在外面!

    三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季云琛示意她们留在洞内,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脸色凝重:终南的侦查小队,已经解决了。但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必须立刻转移。

    他们迅速收拾行装,熄灭篝火。走出山洞时,宁曦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亮已经缺了一角,像被无形的野兽咬去一块。

    月全食即将来临。

    10

    月蚀之光

    终南山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宁曦紧跟在季云琛身后,三人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古道向上攀登。月亮已经被阴影吞噬了大半,只剩下一个血红色的弯钩悬挂在天幕上。

    快到了。苏沐雨压低声音说,指向山腰处一片突兀的平地,那里就是古祭坛的入口。

    宁曦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一个半圆形的石台轮廓。石台周围立着十二根石柱,其中五根顶端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蓝、红、金、紫、青,代表着张怀远已经收集的五件灵器。

    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剧烈发烫,绿光不受控制地溢出,在黑暗中如同信号灯般显眼。宁曦咬牙按住玉镯,但光芒依然从指缝间渗出。

    他们在召唤灵器。季云琛脸色阴沉,月全食即将开始,我们必须阻止仪式。

    他从背包中取出几件武器分发:给苏沐雨一对刻满符文的短刀,给宁曦一把精巧的手枪和几个弹匣,自己则握紧了那把古朴的唐刀。

    记住计划,季云琛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苏沐雨负责解救老鬼,我牵制张怀远,宁曦找机会破坏祭坛。不要硬拼,我们的目标是打断仪式,不是正面决战。

    宁曦点点头,心跳如鼓。自从接近终南山,她脑海中的前世记忆就越来越活跃,仿佛另一个灵魂正在苏醒。奇怪的是,她不再感到恐惧或排斥,而是有种奇异的接纳感——那些记忆本就是她的一部分,只是沉睡得太久。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接近祭坛。随着距离缩短,宁曦看清了祭坛上的情景:

    张怀远依然戴着那张惨白的无面面具,身着黑色法袍,站在祭坛中央。他面前悬浮着五件形态各异的玉器,分别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芒。祭坛边缘站着十二名黑袍人,形成一个人圈。而在祭坛正中央的石柱上,绑着一个血迹斑斑的老人——老鬼。

    老家伙嘴真硬,死活不肯说出玉镯宿主的下落。张怀远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不过没关系,月全食一到,灵器自会将她引来。

    仿佛印证他的话,宁曦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光芒大盛,几乎照亮了她所在的灌木丛。张怀远猛地转头,面具后的视线似乎穿透黑暗,直直锁定在她身上。

    来了!他兴奋地大喊,抓住她!

    十二名黑袍人同时转身,向宁曦藏身处扑来。季云琛咒骂一声,从隐蔽处跃出,唐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瞬间斩倒两名敌人。

    按计划行动!他大喊。

    苏沐雨如一道红色闪电冲向祭坛,双刀挥舞间又一名黑袍人倒地。宁曦则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击中第三名敌人的膝盖。她在警校选修的射击课此刻派上了用场。

    混乱中,宁曦冲向祭坛另一侧,试图绕到老鬼身边。但张怀远早有防备,一挥手,五件悬浮的灵器突然排列成五角星形,一道无形的力场将宁曦弹开。

    宁小姐,等候多时了。张怀远的声音充满愉悦,你的玉镯是今晚仪式的主角,怎么能缺席呢

    他做了个复杂的手势,宁曦手腕上的玉镯突然不受控制地飞起,带着她的手臂高举过头。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祭坛中央传来,宁曦被硬生生拖向祭坛中央。

    宁曦!季云琛怒吼一声,斩倒面前的敌人,向祭坛冲去。但张怀远冷笑一声,五件灵器同时射出一道光芒,交织成网,将季云琛挡在外面。

    宁曦被无形的力量拉到祭坛中央,与张怀远面对面站立。近距离看,那张无面面具更加诡异,光滑的表面反射着血月的光芒。

    终于,张怀远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三百年的等待即将结束。十二灵器虽未集齐,但有主镯在手,足以开启第一道封印。

    他伸手抓向宁曦的玉镯。就在接触的瞬间,一道绿光从玉镯爆发,将张怀远击退数步。面具下传来一声痛呼。

    有意思,张怀远很快恢复镇定,玉镯认主太深,强行剥离会损坏它。他转向石柱上的老鬼,看来得用老办法了。

    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走向老鬼。宁曦想阻止,但那股无形力量依然禁锢着她。

    最后机会,老东西,张怀远将匕首抵在老鬼喉咙上,告诉我如何安全取下玉镯,否则——

    老鬼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搞错了,张怀远。玉镯不是用来开启封印的钥匙...它是锁。

    张怀远的手顿了一下:什么

    玄宗时代的术士们根本不是要唤醒邪灵,老鬼的声音虽弱却清晰,他们是要永远封印它。十二灵器合一的真正作用...是毁灭。

    张怀远大笑:荒谬!古籍上明明记载——

    古籍是我写的,老鬼打断他,故意误导你们这些贪婪之徒。真正的秘密只口口相传,由每一代执剑人首领继承。

    宁曦惊讶地发现,老鬼说这些话时,目光一直看着她,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响起老鬼的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传入意识:

    宁姑娘,玉镯选择你是有原因的。宁妃血脉是启动最终仪式的关键。但代价...

    老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张怀远不耐烦地掐住他的脖子:少装神弄鬼!说清楚!

    代价是宿主的生命。老鬼艰难地说完,目光依然锁定宁曦,灵器力量太过强大,凡人躯体无法承受...

    张怀远松开手,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需要宁妃血脉,她是当年自愿成为第一个宿主的。他突然笑起来,没关系,等仪式开始,玉镯自会剥离。至于宿主的死活...与我何干

    就在这时,月亮的最后一丝光芒也被阴影吞噬。月全食开始了。

    五件灵器同时大放光明,在空中急速旋转。宁曦的玉镯挣脱她的手腕,悬浮到五件灵器中央,绿光与其他光芒交织,形成一个复杂的立体图案。

    祭坛地面开始震动,古老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远处传来隆隆巨响,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不!季云琛终于突破力场,冲到祭坛边缘。但张怀远早有准备,五件灵器分出一部分力量,形成五条光链,将季云琛牢牢锁住。

    季将军,三百年了,你还是这么碍事。张怀远冷笑道,当年若不是你护着宁妃,灵器早就到手了。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历史重演!

    宁曦发现自己能动了,但玉镯已经离体,悬浮在祭坛中央。她看向老鬼,老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她做了个手势——双手合十,然后向外展开。

    宁曦突然明白了。她冲向祭坛中央,在张怀远反应过来前,一把抓住悬浮的玉镯。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五件灵器的力量通过玉镯疯狂涌入她的体内,宁曦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裂。她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宁曦!季云琛的呼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宁曦的意识开始模糊,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宁妃的童年、入宫、与季将军的相遇、离别...还有更早的,不属于宁妃的记忆——一个古老的仪式,十二位术士围绕一团黑影吟唱,宁妃的前世作为自愿者走上前,接过玉镯...

    这些记忆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认知:玉镯确实是为了封印邪灵而造,但需要宿主作为媒介,将全部灵器力量导入地下,摧毁邪灵。而代价,是宿主的身躯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能量,必将灰飞烟灭。

    老鬼说的没错,这是一个自杀任务。

    宁曦挣扎着抬头,看到季云琛仍在光链中奋力挣扎,眼中满是绝望。三百年前,他为救宁妃而死;今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

    不。宁曦在心中呐喊。不会重演。这次,结局由我们来写。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她疼痛混沌的脑海中。如果灵器力量太过强大,一个宿主无法承受...那么两个人呢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季云琛伸出手:季云琛...扳指...

    季云琛似乎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停止挣扎,闭上眼睛。片刻后,他左手那枚玉扳指突然脱离手指,飞向宁曦。

    不!张怀远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扳指落入宁曦掌心,与玉镯相触。两件灵器发出耀眼的蓝绿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宁曦感到涌入体内的能量突然有了另一个出口——通过灵器间的连接,流向季云琛。

    季云琛身上的光链瞬间破碎,他冲到宁曦身边,握住她拿着扳指的手。两人的灵器在他们之间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回路,痛苦立刻减轻了一半。

    你疯了吗张怀远怒吼,两人分担也承受不了五件灵器的力量!

    宁曦没有理会他。她看向季云琛,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两人同时点头,将联合后的灵器力量导向祭坛地面。

    蓝绿色的能量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顺着祭坛上的符文流向四面八方。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一声非人的尖啸,仿佛某种存在正遭受巨大痛苦。

    住手!你们会毁了它!张怀远疯狂地扑向他们,但被苏沐雨拦下。两人激烈交战,刀光剑影。

    能量持续输出,宁曦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身旁的季云琛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握紧她的手,没有丝毫退缩。

    这次...我们一起。他艰难地说,嘴角溢出鲜血。

    宁曦点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再区分自己是宁曦还是宁妃,不再困惑于前世今生。此刻的她,是完整的自己——一个为所爱之人、为天下苍生而战的女子。

    能量洪流达到顶峰,五件外来灵器一个接一个爆裂,化为齑粉。最后一股能量波以祭坛为中心向外扩散,所过之处,黑袍人纷纷倒地,张怀远的面具碎裂,露出一张被严重烧伤的脸。

    不——!他发出不甘的怒吼,随即被能量波掀飞,坠入悬崖之下。

    震动逐渐停止,夜风重归平静。月亮开始从阴影中浮现,银光再次洒向大地。

    宁曦瘫倒在地,玉镯和扳指都失去了光泽。季云琛勉强支撑着身体,将她搂入怀中。

    结束了...他轻声说,声音嘶哑。

    苏沐雨踉跄着走过来,身上有多处伤口,但性命无忧:老鬼...他走了。最后时刻,他笑了。

    宁曦望向石柱,老鬼的头低垂着,但嘴角确实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这位守护秘密三百年的老人,终于完成了使命。

    邪灵...真的毁灭了吗宁曦虚弱地问。

    季云琛点点头:我能感觉到...地下的黑暗消散了。他轻抚宁曦的脸颊,你做到了。不,我们做到了。

    宁曦想回应,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唇瓣。分担能量虽然救了两人的命,但伤害依然严重。

    别说话,季云琛抱起她,我们得找医生。

    等等...宁曦挣扎着指向祭坛中央。在那里,玉镯和扳指静静躺着,表面布满了裂纹,但尚未完全破碎。带上它们...还有...

    她的目光扫向周围。在祭坛边缘,另外五件灵器的碎片散落各处,但其中三件似乎还保留着部分结构。

    灵器未完全毁坏,苏沐雨领会了她的意思,我会收集起来,带回执剑人保管。

    季云琛小心翼翼地将玉镯和扳指捡起。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扳指时,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裂纹似乎缩小了些许。

    它们...还能修复宁曦惊讶地问。

    灵器有自己的生命,季云琛轻声解释,只要有足够时间和合适的宿主,它们会慢慢自愈。

    他尝试将扳指戴回手指,这次没有排斥反应。宁曦也伸出手,让季云琛为她戴上玉镯。当玉镯接触皮肤的瞬间,熟悉的温热感再次传来,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了一些。

    看来它们选择了我们。宁曦微笑着说。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季云琛抱着宁曦,苏沐雨收集着灵器碎片,三人缓缓走下祭坛。在他们身后,终南山沐浴在朝阳中,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宁曦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她不再是单纯的宁曦,也不再是被宁妃记忆困扰的宿主。她是两者融合的新生——带着前世的智慧与记忆,拥抱着今生的独立与坚强。

    而季云琛,终于学会了活在当下,而不是执着于过去的影子。他低头看着怀中疲惫但微笑的宁曦,眼中满是承诺。

    三百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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