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相遇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柏油路面上。程浩把书包举过头顶，小跑着穿过马路，身上的格子衬衫已经湿了一大半。他刚做完家教，本想赶在雨变大前回到出租屋，可天公不作美。
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这是回他租住的老旧小区的近路，平时这个点已经没什么人了，但今天巷子里却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
程浩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走近了才看清，是三个穿着暴露的女人，站在屋檐下躲雨。浓重的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皱了皱鼻子。
小哥哥，要不要玩玩一个染着黄发的女人朝他抛了个媚眼，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勾了勾。
程浩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低着头快步走过，心跳如擂鼓。大学三年，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搭讪。
哟，害羞了呢。另一个女人咯咯笑了起来，学生仔就是纯情。
程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当他快要走出巷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女人的惊呼。
他回头看去，只见最边上的那个女人倒在了地上，其他两人正手忙脚乱地扶她。
小雨！你怎么了
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程浩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回去。倒在地上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苍白的脸上妆容已经花了，嘴唇发紫，浑身发抖。
需要帮忙吗他蹲下身问道。
黄发女人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你管，我们姐妹自己能处理。
但倒在地上的女人情况似乎不太好，她双眼紧闭，呼吸急促。程浩注意到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心里一沉。
她需要去医院。程浩说，我可以帮忙叫救护车。
去什么医院！黄发女人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我们这种人去了也是被赶出来！
程浩愣住了。雨越下越大，地上的女人衣服已经湿透，单薄的身子在雨中瑟瑟发抖。不知怎么的，他想起了自己因病去世的母亲。
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他听见自己说，可以先带她去我那避避雨。
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黄发女人撇撇嘴：随你便，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程浩咬了咬牙，弯腰将昏迷的女人抱了起来。她轻得吓人，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老旧的三楼出租屋，程浩手忙脚乱地掏钥匙时，怀里的女人微微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
我家，程浩说，你晕倒了，外面雨太大...
女人的眼睛突然睁大，挣扎着要下来：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程浩赶紧松手，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警惕地盯着他。
你别误会，程浩举起双手，我只是看你晕倒了想帮忙。你现在可以走，门没锁。
女人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狭小的单间，一张床，一个书桌，地上堆满了编程书籍和泡面盒子。她的目光在墙上贴着的校园活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
你是...学生
S大计算机系，大三。程浩点点头，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干毛巾递给她，你要不要先擦擦浴室在那边，可以洗个热水澡。
女人没有接毛巾，而是突然捂住肚子蹲了下去，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程浩慌了。
药...她痛苦地挤出这个字，我的包...
程浩这才注意到她落在地上的手提包。他捡起来递给她，女人颤抖着从里面摸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干咽下去。
几分钟后，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程浩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
谢谢。她终于接过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我叫林小雨。
程浩。
尴尬的沉默。林小雨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你在写程序
嗯，接了个外包项目，
deadline快到了。程浩挠挠头，那个...你要不要换件干衣服我有T恤和运动裤，可能大了点...
林小雨突然笑了：你不怕我是坏人随便让个站街女进家门。
程浩的脸又红了：我...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为什么因为我长得不像林小雨自嘲地笑了笑，干我们这行的，最会装了。
你生病了。程浩指了指她手里的药瓶，而且刚才那两个女的都不管你。
林小雨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低头看着药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
肾病，她轻声说，需要定期透析，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
程浩不知道该说什么。窗外的雨声填满了沉默的空间。
我去洗个澡。林小雨突然站起来，拿起程浩递来的干净衣服，放心，不偷你东西。
浴室水声响起，程浩坐在床边发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一个陌生女人带回家，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林小雨出来了。程浩的宽大T恤罩在她瘦小的身子上，像套了个麻袋。洗去妆容的她看起来更年轻了，也更为憔悴。
你有吃的吗她问，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程浩这才想起自己也没吃晚饭。他翻出两包泡面：只有这个...
够了。林小雨熟练地拆开包装，烧水煮面。程浩注意到她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热腾腾的泡面下肚，林小雨的脸色好了很多。她主动收拾了碗筷，还顺手把程浩堆在水池里的脏杯子都洗了。
你不用这样...程浩有些不好意思。
抵房租。林小雨头也不抬地说，我今晚没地方去，外面雨太大，客人少。让我在这待到天亮行吗我睡地板就行。
程浩想说不用，但看她倔强的表情，只好点点头。
夜深了，程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板上，林小雨蜷缩在程浩给的毯子里，呼吸平稳。
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地板传来。程浩打开台灯，看见林小雨缩成一团，额头冒汗。
又疼了他蹲下来问。
林小雨点点头，牙齿咬着下唇。程浩赶紧拿来她的药，又倒了杯温水。
吃完药，林小雨虚弱地靠在墙边：你为什么帮我
程浩沉默了一会：我妈妈...也是生病走的。那时候没人帮她。
林小雨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程浩的手背：谢谢。
窗外，雨声渐小。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个陌生人的命运，在这个雨夜悄然交织。
2
同居生活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窗帘洒进来时，程浩已经坐在电脑前敲了两个小时的代码。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回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林小雨。
三天了。自从那个雨夜后，林小雨就住在了他的出租屋里。程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她暂住几天的请求，也许是那天早上醒来时，看见她跪在地上用抹布擦地板的样子；也许是她轻声说我会做饭，会打扫，不会打扰你工作时眼神里的恳切。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程浩保存了代码，伸了个懒腰。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炒青菜和煎蛋，电饭煲冒着热气。
早。林小雨系着程浩的围裙，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臂，粥马上好。
程浩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你又没睡好
老毛病了。林小雨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身去盛粥。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
同居三天，程浩发现林小雨总是醒得比他早，睡得比他晚。她会在程浩工作时轻手轻脚地打扫房间，会在他专注敲代码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她像一抹安静的影子，小心翼翼地存在着。
今天感觉怎么样程浩接过碗问道。
好多了。林小雨笑了笑，坐到他对面。晨光中，她素颜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睛却亮得出奇，你今天有课吗
下午有两节，晚上还要去实验室。程浩扒了口粥，惊讶地发现味道竟然不错，你呢
林小雨的筷子顿了顿：我...约了人。
空气突然凝固。程浩知道她约了人是什么意思。这三天林小雨白天都会出门几个小时，回来时会带着菜和水果，偶尔还有一小盒止痛药。
哦。程浩低头喝粥，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沉默蔓延。林小雨突然放下筷子：我还是搬出去吧。
什么
你不自在。林小雨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但没必要勉强自己接受我这样的...室友。
程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确实不自在，但不是因为她想的那样。
我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小雨打断他，你觉得我脏，觉得我恶心。没关系，我习惯了。
我没有！程浩声音突然提高，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林小雨愣住了，眼圈微微发红。她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谢谢。但这是我的命。
程浩冲动地抓住她的手：你可以找别的工作！
林小雨的手冰凉而粗糙，掌心有茧。她轻轻抽回手：谁会雇一个高中都没毕业，还有肾病的人
程浩语塞。他想起自己兼职家教一小时能挣八十块，而林小雨可能要用身体去换同样的钱。
至少...他艰难地开口，至少注意安全。
林小雨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程浩看不懂的情绪：放心，我很专业的。
吃完早饭，林小雨坚持要洗碗。程浩回到电脑前，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听见浴室的水声，听见林小雨吹头发的声音，听见她翻找化妆品时瓶瓶罐罐的碰撞声。
我走了。林小雨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紧身裙和高跟鞋，妆容精致得像是另一个人，晚上...我不确定几点回来，别等我。
程浩点点头，目送她离开。门关上的瞬间，他猛地砸了一下键盘。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林小雨白天出门工作，晚上回来做饭；程浩上课、编程，偶尔会留一份作业在桌上让林小雨帮忙抄写——她字写得很漂亮。
周五晚上，程浩从实验室回来已经十一点了。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只有浴室亮着灯，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小雨程浩敲了敲门。
水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林小雨打开门，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睛红肿：你回来了。
程浩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圈红痕，手腕上也有淤青。一股怒火突然窜上心头：谁干的
林小雨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客人有点粗暴...没事的。
程浩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转身去柜子里翻出医药箱：坐下，我给你擦药。
林小雨乖乖坐在床边。程浩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涂在她手腕的伤口上。她的皮肤冰凉，脉搏微弱却急促。
疼吗他轻声问。
林小雨摇摇头，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程浩手背上，滚烫。
对不起...她声音哽咽，对不起...
程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抱住她。林小雨在他怀里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
别做了。程浩说，我可以多接几个项目，钱够我们俩用的。
林小雨抬起头，满脸泪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浩愣住了。是啊，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被生活欺负的人因为他从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还是因为...他不敢往下想。
因为我们是朋友。最后他这么说。
林小雨破涕为笑：朋友...真好。
那天晚上，林小雨第一次睡在了床上——程浩坚持打地铺。半夜，程浩被一阵响动惊醒。他看见林小雨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他的校园卡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他的脸。
程浩假装翻身，林小雨立刻放下卡片，逃也似的回到床上。黑暗中，程浩听见她压抑的咳嗽声，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
第二天是周六，程浩醒得很晚。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空气中飘着饭菜香。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林小雨正坐在小阳台上晾衣服——他的T恤、袜子、甚至内裤都洗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随风轻摆。
你醒啦林小雨回头冲他一笑，我煮了排骨汤，补补。
她穿着程浩的旧T恤和短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素面朝天。阳光给她镀上一层金边，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程浩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看见林小雨没有化妆的样子。没有浓妆艳抹的她，看起来年轻又脆弱。
今天不出门程浩问。
林小雨摇摇头：周末休息。她顿了顿，除非...你需要我出去
不！程浩脱口而出，我是说...在家挺好。
林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我教你做饭吧总不能老吃泡面。
就这样，程浩的周末计划从编程变成了厨艺学习。林小雨是个严格的老师，会因为他切土豆丝太粗而叹气，也会在他成功煎出一个完整的荷包蛋时鼓掌。
尝尝。程浩把自己做的西红柿炒蛋推到林小雨面前，紧张地看着她。
林小雨夹了一筷子，眼睛眯成月牙：好吃！
程浩尝了一口，盐放多了，鸡蛋还有点焦。但看着林小雨开心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西红柿炒蛋。
晚上，两人挤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林小雨抱着膝盖，时不时因为剧情小声惊呼。程浩发现她看电影时会完全沉浸其中，像个孩子一样为角色的命运担忧。
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程浩忍不住问。
林小雨的身体僵了一下：普通的高中生，成绩中等，喜欢看。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后来我爸赌博欠债跑了，我妈病了...然后我就辍学了。
程浩想起自己书架上那些林小雨经常翻阅的文学书籍：你想过回去读书吗
想啊。林小雨笑了笑，但肾病需要钱，我妈的医药费也需要钱...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没得选。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雨中拥吻，林小雨悄悄抹了抹眼角。程浩假装没看见，只是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的头可以靠在自己肩上。
夜深了，林小雨已经睡着，呼吸均匀而轻柔。程浩轻轻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书桌上，他的校园卡静静地躺着，旁边多了一张纸条：
谢谢你让我过了两天正常人的生活。——小雨
程浩拿起纸条，心里五味杂陈。他打开电脑，搜索肾病治疗费用，数字后面的零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又搜索兼职
高薪，跳出来的大多是灰色地带的招聘信息。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程浩看着熟睡的林小雨，做了一个决定。
3
误会与醋意
周一早晨，程浩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程浩！程浩你在吗门外传来清脆的女声。
林小雨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煎蛋的铲子：有人找你。
程浩一骨碌爬起来，胡乱套上T恤：是我同学苏漫，可能有事。
门一打开，扎着马尾辫、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苏漫就蹦了进来：程浩！教授让我们提前交——她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从厨房走出来的林小雨。
三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林小雨还系着围裙，手里的盘子上是两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苏漫的眼神从盘子移到林小雨身上，又移到程浩乱糟糟的头发和没扣好的扣子上。
这位是...苏漫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我表妹，程浩脱口而出，从老家来的。
林小雨的手指微微收紧，盘子边缘泛起青白。但她很快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你好，我叫林小雨。
哦，表妹啊。苏漫拖长了音调，上下打量着林小雨，表妹穿你的T恤
程浩这才注意到林小雨确实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黑色T恤，宽大的领口露出一侧白皙的肩膀。而苏漫——计算机系的系花，也是他暗中喜欢了两年的女生——正用看罪犯的眼神盯着他。
她衣服洗了没干...程浩支支吾吾地解释。
早饭要凉了。林小雨突然说，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程浩哥哥，你要先吃饭还是先和同学谈事情
程浩哥哥苏漫挑了挑眉。
程浩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林小雨从没这么叫过他，那甜腻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个小妖精。而她此刻正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们，眼神却闪烁着某种程浩读不懂的情绪。
你们吃吧，我先走了。苏漫转身就走，记得下午把代码发我。
门砰地关上，林小雨立刻放下盘子，面无表情地解下围裙：我去换衣服。
等等，程浩拦住她，你刚才干嘛那样
哪样林小雨抬眼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见底，不是你表妹吗
程浩语塞。是的，是他先撒谎的。但他只是...只是不想解释为什么一个站街女会住在他家里。
她喜欢你。林小雨突然说。
什么
那个女生，她喜欢你。林小雨走向衣柜，拿出自己的紧身裙，眼神骗不了人。
程浩心跳漏了一拍：别胡说，我们只是同学。
林小雨背对着他换上裙子，纤细的脊椎骨节分明：你喜欢她吗
我...程浩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实曾经对苏漫有好感，但现在...
她配得上你。林小雨化好妆，涂上鲜艳的口红，又变成了那个程浩在雨夜初见的风尘女子，我出门了。
程浩想说点什么，但林小雨已经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只留下满屋子的香水味和桌上渐渐变凉的煎蛋。
下午在实验室，苏漫刻意避开了程浩旁边的座位，和另一个男生李铭坐在了一起。程浩偷瞄了她几次，发现她一直在和李铭有说有笑，甚至好几次亲昵地碰了碰对方的手臂。
吃醋了李铭突然凑到程浩耳边，语气得意，苏漫说你家里藏了个小女朋友
程浩的手指停在键盘上：她不是我女朋友。
那就是真的藏了人李铭吹了声口哨，看不出来啊程浩，表面老实，背地里玩得挺野。
周围的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程浩的脸烧了起来，他猛地合上电脑：代码我发群里了，先走了。
走出教学楼，程浩烦躁地踢飞一颗石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了这样。手机振动起来，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
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有客人
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刀一样扎进程浩心里。他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突然转身往学校西门走去——他知道林小雨平时在哪儿工作。
西门外的酒吧街霓虹闪烁，程浩在夜来香酒吧对面的奶茶店坐下，点了一杯柠檬水。透过玻璃窗，他能清楚地看到酒吧门口站着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林小雨不在其中。
天色渐暗，酒吧街热闹起来。程浩的柠檬水已经见底，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辆黑色宝马停在了酒吧门口。车窗降下，司机对着路边一个女人说了什么，那女人笑着拉开车门上了车。
程浩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林小雨！他几乎是冲出了奶茶店，但宝马已经发动，迅速消失在车流中。
程浩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响。手机又振动起来，这次是苏漫：代码有几个bug，能回实验室吗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学校走去。也许工作能让他暂时忘记胸口那股莫名的闷痛。
实验室里只剩下苏漫一个人。看到程浩回来，她抿了抿嘴：抱歉，我不该乱说你的私事。
程浩摇摇头，坐到电脑前开始调试代码。两人沉默地工作了半小时，苏漫突然问：她真的是你表妹吗
程浩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不是。
我就知道。苏漫小声嘟囔，你看她的眼神...根本不是看表妹的眼神。
程浩抬起头：什么眼神
苏漫的脸红了：就是...那种眼神啊。她转开话题，她叫什么名字
林小雨。
名字真好听。苏漫的语气有点酸，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程浩苦笑着摇头：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她为什么住在你家
程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因为她是个站街女，我可怜她才收留她吧
她...暂时没有住的地方。他最终这么说。
苏漫似乎想追问，但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李铭带着几个同学走了进来：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啊！
苏漫立刻站起来：我们只是在调代码！
知道知道，李铭笑得意味深长，程浩急着回去陪他的表妹嘛。
程浩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李铭，你嘴巴放干净点。
李铭愣了一下，随即挑衅地扬起下巴：怎么我说错了吗听说你那表妹穿得可性感了，该不会是——
程浩的拳头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下一秒，李铭已经躺在地上，捂着鼻子哀嚎。
程浩！苏漫尖叫着拉住他，你疯了吗
程浩看着自己发红的指节，也愣住了。他从没打过架，更别说为了一个谎言而动手。
抱歉。他低声说，抓起书包冲出了实验室。
校园里的路灯已经亮起，程浩漫无目的地走着，满脑子都是林小雨上那辆宝马的画面。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他警惕地接起。
是程浩吗一个女声急切地问，小雨出事了！在仁和医院急诊！
程浩的心跳几乎停止。他拦了辆出租车，一路催着司机加速。仁和医院的急诊室灯火通明，程浩冲进去时，看见黄发女人——那晚雨巷里的站街女——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小雨呢程浩气喘吁吁地问。
在里面。黄发女人指了指帘子后面，那客人玩得太狠，她肾出血了...她昏迷前只说了你的名字和电话。
程浩的手脚冰凉。他掀开帘子，看见林小雨苍白如纸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小雨...他轻声唤道，喉咙发紧。
林小雨微微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笑：对不起...麻烦你了...
程浩握住她的手，那只手冷得像冰：别说话，好好休息。
医药费...林小雨的睫毛颤抖着，我以后会还你...
闭嘴。程浩红着眼睛说，谁要你还。
医生走过来，把程浩叫到一边：你是她家属
程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病人肾脏损伤严重，需要立即住院治疗。医生严肃地说，而且我们怀疑她长期受到暴力侵害，身上有多处旧伤。
程浩的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会...会好吗
及时治疗的话，生命危险不大。医生推了推眼镜，但我建议报警处理，这明显是故意伤害。
程浩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林小雨，她瘦小的身体在宽大的病号服下几乎看不出起伏。他想起她说这是我的命时的表情，想起她每天悄悄放在他书包里的水果，想起她看他校园卡时温柔的眼神...
先治疗吧。程浩哑声说，报警的事...尊重她的意见。
交完押金，程浩坐在病床边守着林小雨。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如同他们初遇那晚的雨。凌晨三点，林小雨醒了过来，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程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程浩立刻惊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小雨的声音还是很轻，但比之前有了些力气，花了多少钱
别管这个。程浩倒了杯温水给她，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周。
林小雨摇头：太贵了，我明天就——
你敢！程浩突然提高了声音，引来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不满的目光。他压低声音：林小雨，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这么...
这么什么林小雨困惑地看着他。
这么不在乎自己！程浩咬着牙说，你知道我看到那辆车开走的时候有多担心吗你知道我发现你浑身是血躺在医院里有多害怕吗
林小雨的眼睛瞪大了，渐渐浮起一层水雾：你...你去酒吧街了
我在那儿等了三个小时！程浩终于忍不住了，就看到你上了那辆该死的宝马！
林小雨的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道歉！程浩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受不了看她伤害自己只是受不了想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只是...
你在吃醋吗林小雨突然小声问。
程浩愣住了。是啊，他那胸口翻腾的不适感，那看到苏漫和李铭亲近时的烦躁，那眼睁睁看着林小雨上车的愤怒...不都是吃醋吗
我不知道...他挫败地承认，可能是吧。
林小雨苍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那个...那个客人只是约好的。我不是随便上别人的车...
我不在乎！程浩说，随即意识到这不是真话，好吧，我在乎。但更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林小雨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程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浩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戒备和疲惫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光亮。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些天的反常，明白了为什么看到苏漫和李铭在一起时他一点也不难过，明白了为什么一个站街女的安危能让他如此失控...
因为...程浩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可能...有点喜欢上你了。
林小雨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但她却在笑：真巧...我也是。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在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病房里，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
4
见父母
医院的窗帘被晨风吹起，阳光斜斜地洒在林小雨的病床上。程浩端着早餐进来时，她已经坐起身，正在笨拙地梳理自己打结的长发。
我来。程浩放下餐盘，接过梳子。
林小雨的头发乌黑柔软，带着淡淡的药水味。程浩小心翼翼地梳开每一个结，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疼吗他问。
林小雨摇摇头，发丝在他指间流淌。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能看清细小的绒毛和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
医生说今天可以出院了。程浩说，但每周还要来做两次透析。
林小雨的肩膀微微绷紧：很贵吧
别担心这个。程浩放下梳子，递给她一碗热粥，我接了个大项目，预付金就够你两个月的治疗费。
林小雨捧着碗，热气氤氲在她眼前：程浩...我不想再做了。
程浩的手顿了一下：你是说...
站街。林小雨轻声说出这个词，像是第一次正视它，我想...找份正经工作。
程浩胸口涌起一股热流。他握住林小雨的手：我可以帮你。超市收银、餐厅服务员这些，虽然工资不高...
我能做。林小雨急切地说，我不怕累。
程浩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妈下周过生日，我要回家一趟...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林小雨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见...见你父母
嗯。程浩有些紧张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不愿意——
我愿意！林脱口而出，随即又慌乱起来，但我...我该说什么他们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程浩摇头：我只告诉他们你是我朋友，暂时住在我那里。其他的...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林小雨咬着下唇，睫毛快速颤动：他们会嫌弃我吗
程浩捧起她的脸：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很朴实的。再说...他笑了笑，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
林小雨的脸唰地红了，像颗熟透的苹果。她低头喝粥，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出院手续办得很快。程浩叫了辆出租车，林小雨靠在车窗上，看着城市风景飞速后退。
先去买几件衣服吧。程浩说，见父母总得穿得体面点。
林小雨捏了捏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嗯。
商场里，林小雨像个第一次进城的村姑，对什么都好奇又胆怯。程浩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一家平价女装店。
试试这件。程浩挑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
林小雨犹豫地摸了摸布料：太贵了吧...
生日礼物。程浩眨眨眼，快去试。
更衣室的门开了，程浩抬头，呼吸一滞。林小雨穿着那条裙子，像个清纯的大学生。裙子刚好到膝盖，露出她纤细的小腿；领口是保守的圆领，却衬得她脖颈修长。没有浓妆艳抹，没有暴露的衣着，此刻的林小雨干净得像一滴露水。
好看吗她不安地拽了拽裙摆。
程浩喉咙发紧：好看...特别好看。
林小雨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突然红了眼眶：我好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程浩走过去，轻轻抱住她：以后都穿这样的，好不好
林小雨在他怀里点头，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小雨一直紧张地问关于程浩父母的事。
你妈妈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你爸爸喝酒吗我要不要买瓶酒
他们有什么忌讳吗
程浩耐心地一一回答，心里暖洋洋的。他喜欢看林小雨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像个第一次见公婆的小媳妇。
别担心，他捏捏她的手指，就当回自己家。
林小雨突然安静下来：自己家啊...她的眼神飘向窗外，我很久没有家了。
程浩心头一酸，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一周后，程浩提着行李，和林小雨站在长途汽车站。林小雨穿着新买的裙子，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束康乃馨——那是给程浩妈妈的礼物。
我看起来...还行吗她第十次问道。
程浩亲了亲她的额头：完美。
三个小时的车程，林小雨紧张得几乎没说话。程浩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害怕被看轻，害怕被嫌弃，害怕那些藏在光鲜外表下的伤痕被发现。
到了。程浩指着窗外的小区，那就是我家。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程浩家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四楼。敲门时，程浩能感觉到林小雨在微微发抖。
门开了，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浩浩回来啦！她惊喜的目光移到林小雨身上，这就是小雨吧比照片上还漂亮！
林小雨局促地鞠了一躬：阿、阿姨好！这是给您的...她递上那束已经有点蔫的康乃馨。
哎哟，真懂事！程妈妈接过花，热情地拉林小雨进屋，快进来坐，路上累了吧
程爸爸也从厨房探出头来，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小雨是吧欢迎欢迎！
林小雨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这样普通的家庭场景，对她而言却像梦一样遥远。
程家的房子不大，但整洁温馨。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香气扑鼻。程妈妈拉着林小雨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往她手里塞水果。
听浩浩说你身体不太好程妈妈关切地问，现在好点了吗
林小雨紧张地看了程浩一眼：好、好多了，谢谢阿姨关心。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程爸爸端着一盘红烧鱼走出来，小雨是做什么工作的
空气瞬间凝固。林小雨的手指掐进了掌心，脸色发白。
她之前在餐厅工作，程浩连忙接话，最近在找新工作呢。
哦哦，那挺好。程爸爸点点头，现在工作是不好找。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林小雨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向程浩投去感激的一瞥。
午饭吃得其乐融融。程妈妈不停地给林小雨夹菜，程爸爸则讲着程浩小时候的糗事，逗得林小雨咯咯直笑。看着父母和林小雨相处融洽的样子，程浩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饭后，程妈妈坚持不让林小雨帮忙洗碗，打发他们去程浩房间休息。程浩的房间还保持着高中时的样子，书桌上摆着各种编程比赛的奖杯。
你爸妈真好。林小雨轻声说，坐在程浩的床上，手指轻轻抚过印着卡通图案的床单。
程浩坐到她身边：他们很喜欢你。
林小雨低下头：我配不上这么好的家庭。
胡说什么。程浩抬起她的下巴，我爸妈都是明白人，他们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
林小雨靠在他肩上：程浩...我想有个家。
程浩的心跳加速：这就是你的家。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床上，将两人依偎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个完整的圆。
傍晚时分，程浩带林小雨去小区附近散步。夏日的晚风带着花香，林小雨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像个放学的小学生。
小心点！程浩笑着提醒，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林小雨转了个圈，裙摆飞扬：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路过一个小公园时，几个跳广场舞的大妈热情地招呼他们加入。林小雨害羞地摇头，却被程浩拉着加入了舞群。
我不会跳！林小雨小声抗议。
跟着扭就行！程浩已经跟着音乐摆动起来，动作笨拙得令人发笑。
林小雨终于忍不住，也跟着跳起来。她学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能跟上大妈的步伐。霓虹灯下，她的笑脸比任何灯光都要明亮。
回程家的路上，林小雨突然停下脚步：程浩，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程浩心头一紧：什么
关于...我的过去。林小雨深吸一口气，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程浩握紧她的手：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不急。
林小雨摇摇头：不，就现在。她拉着程浩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我爸爸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我和妈妈。十五岁那年，他欠了赌债跑了，讨债的人天天来家里闹...
夜色中，林小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妈妈得了癌症，没钱治。我辍学去打工，但工资根本不够医药费。后来有个大姐说可以介绍高薪工作...我以为是去KTV当服务员。
程浩的心揪成一团，但他没有打断。
第一天晚上，他们给我下了药。林小雨的声音开始发抖，醒来时...我已经不干净了。大姐说既然都这样了，不如继续做，来钱快。
一颗泪珠滚落下来，程浩紧紧抱住她。
我做了三年...妈妈还是走了。林小雨把脸埋在程浩胸口，后来我发现肾病，需要钱治疗，就一直...一直做到遇见你。
程浩的眼眶湿润了。他捧起林小雨的脸，轻轻吻去她的泪水：都过去了。从今以后，你有我，有我们家。
林小雨哭得更凶了，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程浩只是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回到家里，程妈妈敏锐地发现林小雨哭过，但什么也没问，只是热了两杯牛奶给他们。
早点休息。她慈爱地摸了摸林小雨的头发，明天阿姨给你包饺子吃。
夜深人静，程浩躺在地铺上，听着床上林小雨均匀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程浩...林小雨突然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带我回家。
程浩的心融化成一片：傻瓜，这是你的家。
窗外，夏虫鸣叫，星光满天。在这个普通的夜晚，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
5
终成眷属
最终章
终成眷属
两年后的春天，S大校园里樱花盛开。程浩站在计算机学院楼前，不断调整着领带的位置。
别紧张。苏漫走过来，帮他重新系好领带，你今天帅呆了。
程浩深吸一口气：她到了吗
刚到化妆间。苏漫笑着拍拍他的肩，放心，新娘子美得像个仙女。
是的，今天是他和林小雨的婚礼。两年前那个决定带她回家的雨夜，程浩从未想过会有今天。
化妆间里，林小雨穿着简约的白色婚纱，头发盘成优雅的发髻，只在耳边垂下两缕卷发。镜子里的她妆容精致，唇上涂着淡淡的粉色口红。
紧张吗化妆师轻声问。
林小雨摇摇头，手指却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治病、康复、在程浩帮助下考取成人高考、进入夜校学习会计...如今她已经是本地一家小公司的正式员工。
而今天，她将正式成为程太太。
门被轻轻推开，程妈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小雨，这是给你的。
林小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古朴的金耳环：阿姨，这太贵重了...
该改口叫妈了。程妈妈眼眶泛红，这是浩浩奶奶传给我的，现在该传给你了。
林小雨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两年相处，程浩父母早已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程妈妈每周都会熬汤给她补身体，程爸爸则教会了她骑自行车和游泳。
谢谢...妈。林小雨哽咽着戴上耳环。
婚礼在校园的小教堂举行。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时，林小雨挽着程爸爸的手臂缓缓走来。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她身上洒下斑斓的光点。
程浩站在红毯尽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新娘。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小雨的样子——雨夜中那个浑身湿透、满脸戒备的站街女。如今她脱胎换骨，眼中不再有恐惧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安宁与幸福。
我愿意。林小雨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愿意。程浩的回答掷地有声。
当他们交换戒指时，教堂最后一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程浩抬头，看见一个黄发女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是当年那个雨巷里的站街女。她手里似乎拿着一个红包，临走时悄悄放在了门口的礼物台上。
婚礼结束后，程浩和林小雨在校园里拍照。樱花树下，林小雨突然踮起脚尖，在程浩耳边轻声说：我怀孕了。
程浩瞪大眼睛：真的医生不是说...
医生说奇迹发生了。林小雨脸上洋溢着幸福，已经两个月了，很健康。
程浩一把抱起她转了个圈，引来周围亲友的欢呼和掌声。
晚上，新婚夫妇回到了他们贷款买的小两居。房子不大，但被林小雨布置得温馨舒适。程浩把婚礼上收到的红包一个个拆开记录，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林小雨凑过来。
程浩举起一个没有署名的厚信封：这里面有五千块钱，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替我好好活着。——阿黄
林小雨的眼圈红了：是她...今天我看到她了。
程浩搂住妻子的肩膀：要去找她吗
林小雨摇摇头：她不想被打扰。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夜深了，程浩轻轻抚摸着林小雨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那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温柔，就像他们初次相遇那晚的雨，洗净了过去的伤痛，滋润着新生的希望。
程浩。林小雨在黑暗中轻声唤道。
嗯
谢谢你那晚带我回家。
程浩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你愿意跟我回家。
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两个曾经迷失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永恒的归宿。他们的故事，就像城市里无数盏灯火中的一盏，微弱却坚定地亮着，照亮彼此，也温暖着这个有时冰冷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