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赵一明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后背的棉质睡衣。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他颤抖着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睛。
又来了...他喃喃自语,手指在相册里快速滑动,停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他昨晚临睡前拍下的宿舍全景。照片中,五位室友各自安睡在自己的床上,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此刻,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赵一明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秦浩的床位上,被子诡异地隆起,像是有无形的人正躺在里面;王柯的床头,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俯身在他上方;李宁的蚊帐无风自动,里面隐约有东西在蠕动;陈景亮的床边,一双苍白的手正从床底缓缓伸出;而陆峭林——天啊,陆峭林整个人悬浮在离床三十厘米的空中,四肢僵硬地伸展着,像是被无形的线吊着的木偶。
赵一明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如果惊动了那些东西,等待他们的将是比噩梦更可怕的折磨。
这是第七个夜晚了。
第一个晚上,他们都以为只是集体做了噩梦。第二天早上,六个人面色苍白地聚在一起,各自描述着几乎相同的梦境——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被冰冷的东西抚摸全身,耳边充斥着听不懂的低语。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王柯当时还强作镇定,期末考快到了。
但第二天晚上,噩梦升级了。赵一明记得自己醒来时,看见李宁被什么东西拖到了床下,发出窒息的呜咽。他想帮忙,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第三天,他们尝试换宿舍睡。张景亮甚至去了朋友那里。但无论他们睡在哪里,那些东西都会找上门来。更可怕的是,他们发现无法向外界求助——每当想要告诉老师或家长时,喉咙就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想要写下来时,手指会突然痉挛;甚至尝试用手机发消息,屏幕也会莫名其妙地黑屏。
到了第五天,陆峭林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他整日蜷缩在床角,拒绝进食,只是不停地重复:它们要我们死...它们要我们死...
赵一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些可怕的景象。他颤抖着手指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噩梦集体无法求助。
页面刷新,出现一堆无关的心理咨询广告。他绝望地往下滑动,直到看见一个奇怪的标题:《集体噩梦可能是法式折磨!》
点进去是一个直播间的预告,主播名叫玄门孙黎,简介写着风水世家传人,专解各类灵异困扰。直播时间显示正在直播。
赵一明犹豫了一下,戴上耳机点了进去。
屏幕亮起,出现一个仙气飘飘的小姐姐。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却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气质而且还有一双水湾湾的大眼睛,鼻梁高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她穿着简单的小白群露出洁白如雪、细腻光滑的皮肤,宛如世间最美的玉。
...所以,如果你发现家里的植物突然枯萎,而你又排除了浇水过多或过少的可能,就要考虑是不是有阴气聚集。她的声音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而且还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权威感。
赵一明正要退出,突然听到她说:今晚有位特殊的观众刚进来,ID是赵一明睡不着。
他的手指僵住了。他根本没登录账号,ID应该是游客1327才对。
屏幕中的孙黎直视镜头,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你那边的问题很严重,是不是六个人同时做噩梦而且无法向外界求助
赵一明的心跳几乎停止。他颤抖着打字:你怎么知道
孙黎的表情变得严肃:因为你们正在经历法式折磨——一种源自法国的古老诅咒术。受害者通常会被困在噩梦循环中,精神逐渐崩溃。她停顿了一下,你们宿舍是不是六个人
是...赵一明打字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我需要看你们宿舍的布局。现在能视频吗
赵一明环顾四周,那些可怕的景象依然存在。他深吸一口气,切换到视频模式,将摄像头对准宿舍。
孙黎的眉头越皱越紧:果然...六芒星布局。你们每个人的床位正好构成了一个六芒星阵,这是法式折磨的典型标志。她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听着,你们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这种诅咒持续七天,受害者会在第七天晚上...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打断。赵一明惊恐地发现,手机屏幕开始闪烁,宿舍的灯突然亮起又熄灭,空调发出不正常的轰鸣。
它们发现我了!孙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明天中午...大学正门...带上所有室友...否则就来不及了...
屏幕彻底黑了。赵一明抬头,看见五个室友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以诡异的姿势坐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们的眼睛——天啊,他们的眼睛全是漆黑的,没有一丝眼白。
赵一明发出一声尖叫,随即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撕裂他。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照进宿舍。其他五人也陆续醒来,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
昨晚...李宁揉着太阳穴,我梦到你说找到了救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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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明猛地坐起:那不是梦!他快速讲述了昨晚的经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能够完整地说出来,没有任何阻碍。
所以...今天中午我们要去见那个主播张景亮声音颤抖。
如果我们不去,陆峭林抱着膝盖,声音轻得像羽毛,今晚会发生什么
没有人回答。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别无选择。
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六个男生站在大学正门前,紧张地环顾四周。校园里人来人往,阳光明媚,一切都那么正常,让他们这几天的经历显得更加不真实。
我们是不是疯了秦浩小声说,也许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就在这时,一辆粉色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昨晚屏幕中的那张脸——孙黎。近距离看,她比直播中更加仙气飘飘。
上车。她简短地说,声音不容置疑。
六人挤进车内,孙黎迅速驶离校园。
你们比我想象的坚持得更久。她从后视镜看着他们,大多数人到第五天就会精神崩溃。
这是什么诅咒为什么要针对我们王柯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孙黎没有立即回答。车停在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前,门匾上写着玄门风水事务所。
进来吧,时间不多了。她领着他们进入一间布置奇特的办公室。墙上挂满古旧的地图和符咒,一张红木桌上摆着罗盘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法器。
孙黎示意她们坐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六张黄纸和一支毛笔。
首先,我需要确认诅咒的具体形式。她蘸了某种红色液体,在黄纸上快速画下复杂的符号,法式折磨有很多变种,解法各不相同。
画完后,她将符纸分别递给六人:贴在额头上。
赵一明犹豫着照做了。符纸接触皮肤的瞬间,他感到一阵灼热,随即是刺骨的寒冷。耳边响起尖锐的啸叫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黑暗的房间、摇曳的蜡烛、低声吟唱的陌生语言...
啊!他扯下符纸,发现其他五人同样面色惨白。
孙黎的表情更加凝重:比我想象的更严重。这不是普通的法式折磨,而是六芒困灵阵——一种将活人魂魄慢慢抽离的恶毒诅咒。她直视他们,你们宿舍之前是不是出过事有人自杀或意外死亡
六人面面相觑。赵一明突然想起什么:我们大一刚入住时,宿管阿姨说过这间宿舍空了一年...好像之前是有个男生~~~~~~~~~~~~.
孙黎迅速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分钟后,她调出一则三年前的旧新闻:《XX大学男生宿舍内自杀,原因成谜》。
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男孩,名叫刘历。
就是他。孙黎指着照片,他不是自杀,而是被这种诅咒害死的。现在他的怨气形成了更强大的诅咒,针对所有后来入住的人。
陆峭林浑身颤抖:那我们怎么办今晚就是第七天了...
孙黎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我会去你们宿舍布置结界,但首先需要找到诅咒的媒介。她打开盒子,里面是六枚铜钱和一把小刀,你们谁愿意配合我做个简单的检测
赵一明咬了咬嘴唇:我来。
孙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她伸出手。她用小刀在他指尖轻轻一划,挤出一滴血滴在铜钱上。血液接触到铜钱的瞬间,竟然像被吸收一般消失了。
果然。孙黎脸色阴沉,你们每个人的血都被诅咒标记了。她转向其他人,我需要你们每个人的一滴血。
完成后,她将六枚铜钱排成一个圆圈,口中念念有词。铜钱开始微微抖动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516宿舍,赵一明睁开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这种平静的醒来方式。没有噩梦,没有冷汗,只有久违的神清气爽。
他翻身看向室友们的床铺——秦浩蜷缩着像只小猫,王柯四仰八叉毫无形象,李宁的睡姿端正得像是训练过,张景亮抱着她的兔子玩偶,陆峭林则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蚕蛹。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安宁,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七天来,他们第一次真正地休息了。
赵一明轻手轻脚地下床,目光落在书桌上那本棕色皮面日记本上。昨晚孙黎离开后,他们熬到凌晨三点,轮流了刘历的日记。
每一页都令人心碎。
日记开始于刘历大三上学期,记录了历选修陈维聪教授的《欧洲中世纪文学》后发生的一切。起初是课堂上特别的关注,然后是办公室的单独辅导,接着是露骨的短信和威胁。当刘历明确拒绝并威胁要举报时,情况急转直下——他开始做噩梦,发现自己被跟踪,甚至在宿舍里发现奇怪的符号。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他死亡前一天:他又来了,站在我床前,但我动不了。他说今晚一切都会结束,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要把这本日记藏起来。如果有人找到它,请为我讨回公道。陈维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一明的手指轻轻抚过这页纸,仿佛能感受到刘历的绝望。他翻开手机,搜索周维明。屏幕上立即弹出这位文学院副院长的照片——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儒雅的微笑。
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光鲜的教授,用最黑暗的手段谋杀了一个男孩。
看什么呢王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赵一明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陈维聪的资料。赵一明压低声音,我在想怎么才能揭发他。
王柯抓了抓乱糟糟的短发:光凭一本日记恐怕不够,我们需要更多证据。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哥在《都市晚报》当记者,也许和能帮我们联系到刘历的家人或朋友。
两人正说着,其他室友也陆续醒来。经过简单讨论,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五柯和赵一明去找孙黎商量;秦浩和张景亮去图书馆查三年前的校园新闻;李宁和陆峭林则负责联系刘历同级的学长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中午时分,六人在食堂碰头交换信息。
我查到刘历死亡被定性为自杀,但当时有学生发帖质疑,张景亮咬着吸管说,帖子很快就被删了,发帖人账号也被封了。
陆峭林小声道:我联系到一个刘历的同学,他说刘历死前几周行为确实很反常,总说有东西跟着他,但没人当真。
最奇怪的是,孙黎压低声音,陈维聪在刘历死后请了三个月假,说是去法国访学。而孙黎说过,那种诅咒术源自法国。
赵一明和王柯对视一眼:我们需要马上见孙黎。
孙黎的事务所今天出奇地安静。推门进去时,她正在研究一张古老的地图,桌上摆满了古籍和奇怪的符号图表。
来得正好。她头也不抬,我查了一晚上资料,发现事情比我们想的复杂得多。
赵一明把他们收集的信息告诉孙黎,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陈维聪不是单独行动。她指着地图上一个标记,这是法国里昂的一个地址,属于一个叫暗月会的黑魔法组织。他们专门研究各种诅咒术,并与有权势的人做交易。
你是说...王柯瞪大眼睛,陈教授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孙黎点点头,终于抬起头来。赵一明注意到她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更准确地说,他是外围成员。孙黎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暗月会的核心成员都是真正的黑魔法师,而周维明这样的合作者负责提供...实验品。
这个词让赵一明胃部一阵绞痛:刘历就是他的实验品
恐怕不止她一个。孙黎翻开古籍,指向一页泛黄的插图——一个与六芒困灵阵相似的符号,这是灵魂收割仪式的一部分。收集特定生辰的年轻男性魂魄,用于延长施术者寿命或增强法力。
王柯倒吸一口冷气:所以我们六个...
你们的生辰八字很可能符合某种条件。孙黎严肃地看着他们,我怀疑陈维聪通过学生档案筛选目标,然后利用职务之便接近。
赵一明突然想起什么:开学初,陈教授确实来过我们新生见面会,还特意找我们宿舍几个人聊过天!
现在的问题是,孙黎合上书,我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变态教授,而是一个有强大黑暗力量支持的组织。直接举报很可能打草惊蛇,我们需要确凿证据和...特殊防护。
他从抽屉里取出六个小巧的香囊:这里面有特制的符咒和草药,能屏蔽一般诅咒。随身携带,不要离身。
赵一明接过香囊,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古老气息。他注意到孙黎的手指上有几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你受伤了他忍不住问。
孙黎迅速把手收回袖中:制作防护符需要施术者的血,小伤而已。她转移话题,接下来,我们需要两方面行动:一方面收集周维明的犯罪证据,另一方面调查他与暗月会的联系。
我们该怎么做王柯问。
孙黎沉思片刻:首先,我需要你们中两人去周维明办公室看看。按照黑魔法师的习惯,他肯定会保留一些纪念品或施法工具。
我和一明去。王柯立即说,我们文学院的,找教授请教问题很正常。
孙黎点点头:注意观察办公室的布局,特别是有没有奇怪的摆设或符号。但千万不要碰任何东西,有些黑魔法物品会主动标记触碰者。
她转向其他人:剩下的人继续调查刘历的社会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受害者或目击者。
离开事务所前,孙黎突然叫住赵一明:等等,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孙黎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在这六人中灵性最高,诅咒对你的影响也最深。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你是周维明最理想的目标;第二,你对灵异现象的感知力最强。
赵一明心跳加速:所以
所以你要格外小心。孙黎从脖子上取下那枚玉坠,在赵一明惊讶的目光中为他戴上,这是我的家传护身符,能抵挡大部分黑魔法攻击。
玉坠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冰凉而舒适,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赵一明想推辞,但孙黎已经转身去拿其他东西。
还有这个。她递给他一部老式翻盖手机,遇到紧急情况按1键,我能立即感知到。
赵一明低头看着这两样东西,突然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孙大师...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
孙黎沉默片刻,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因为暗月会...也是我的仇人。她卷起左袖,露出手臂上一个奇怪的伤疤——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物质灼烧出的新月形状,十年前,他们杀了我父母,就因为他们破解了暗月会的一个大阴谋。
赵一明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点头:我们会小心的。
走出事务所,王柯八卦地凑上来:哇哦,她给你他的玉坠!那可是贴身物品啊!
别胡说,赵一明耳根发热,这是防护措施。我是最危险的目标。
王柯撇撇嘴:随便你怎么说。不过...他突然正经起来,我们真的要闯教授办公室万一被发现...
所以我们得有个完美借口。赵一明思索着,就说我们要写关于中世纪黑魔法的论文,需要他推荐参考资料。
当天下午,两人忐忑不安地站在文学院办公楼前。陈维聪的办公室在四楼最里间,据说是整栋楼最大的单人办公室。
记住,赵一明小声提醒,只看不碰,特别注意奇怪的摆设。
王柯点点头,两人深吸一口气,走上楼梯。
陈维聪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说话声。赵一明正要敲门,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说:...新一批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六个都是上等品质。
陈维聪的声音带着笑意:很好,仪式定在下个月满月夜。这次一定能成功。
赵一明和王柯僵在原地,血液几乎凝固。他们在谈论新的受害者!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瘦高男子走出来,差点撞上他们。男子约莫四十岁,面色苍白得不自然,眼睛是诡异的浅灰色。他看到两人时,瞳孔微微收缩。
你们是他的声音像蛇一般滑腻。
我、我们是陈教授的学生,赵一明强作镇定,来请教论文问题。
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