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镜中王后

    我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我下意识抬手遮挡。头痛欲裂，仿佛有人用锤子敲打过我的太阳穴。耳边隐约还能听见尖锐的刹车声和撞击声——那场车祸的残响。

    王后陛下醒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我猛地坐起身，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忘记了呼吸。这不是医院，而是一间华丽到夸张的卧室——四柱床上挂着深红色天鹅绒帷幔，墙壁上挂满了肖像画，窗户是彩绘玻璃的，阳光透过它在地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斑。

    您感觉好些了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转头，看见一个穿着中世纪女仆装的小个子女人站在床边，她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我...这是哪里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女仆的表情变得古怪：您在城堡里啊，王后陛下。您昨晚昏倒在镜厅，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王后镜厅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甲涂着暗红色的蔻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红宝石戒指。这不是我的手。

    魔镜...一个念头突然闯入我的脑海，带我去看魔镜。

    女仆瑟缩了一下：陛下，您确定吗那个东西...不太吉利。

    现在就去。我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繁复的黑色睡袍，赤脚踩在冰冷的石地上。一阵眩晕袭来，但我咬牙忍住。

    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我们来到一个圆形的房间。房间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框是缠绕的荆棘形状，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们都出去。我命令道。女仆们行礼后退下，沉重的木门在她们身后关闭。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镜前。镜中的女人让我倒吸一口冷气——乌黑的长发，苍白的皮肤，鲜红的嘴唇，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这分明是童话中白雪公主的继母，那个恶毒的王后。

    魔镜魔镜告诉我，我听见自己说出这句经典台词，声音颤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镜面泛起涟漪，一张模糊的人脸逐渐浮现：因为你属于这里，王后陛下。就像所有迷失的灵魂一样。

    不，我叫阮软，我是个程序员，我出了车祸...我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镜中人露出诡异的微笑：名字只是标签，亲爱的。你在这里有更重要的角色要扮演——猎人已经出发，公主正在逃亡，而王子...哦，王子正在寻找你。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什么意思

    逃吧，王后陛下。魔镜轻声说，趁你还能逃的时候。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和尖叫。我转身冲向门口，刚拉开一条缝，就看见走廊尽头几名卫兵倒在地上，鲜血在石地上蜿蜒。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高大身影正朝这边走来，他手中长剑滴血，脸上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微笑。

    找到你了，我亲爱的王后。他的声音如同蜜糖般甜美，别害怕，我是来保护你的。

    我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喘息。魔镜发出咯咯的笑声：他来了，他来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后门，花园，穿过玫瑰丛...

    我来不及思考，冲向镜厅另一侧的小门。身后传来大门被撞开的巨响和王子的轻笑声：为什么要逃呢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02

    猎人的庇护

    我跌跌撞撞穿过黑暗的走廊，推开一扇又一扇门，最终冲进城堡的花园。月光下，带刺的玫瑰丛像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我顾不上被划破的皮肤和睡袍，拼命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我精疲力竭地倒在一片林间空地上。月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我蜷缩在一棵大树下，浑身发抖。

    你安全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我抬头，看见一个金发男子站在月光下。他穿着简单的猎装，面容英俊得不像真人，蓝眼睛里盛满关切。他单膝跪在我面前，递来一块手帕：擦擦脸吧，你受伤了。

    你是谁我警惕地后退。

    莱恩，他微笑，这片森林的守护者。我看到你从城堡逃出来...你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王后了。

    我犹豫地接过手帕：城堡里有个穿盔甲的人...

    王子，莱恩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影，他是个危险的疯子，一直在追捕逃出城堡的人。你在这里不安全，跟我来。

    莱恩带我来到森林深处的一座小木屋。屋内陈设简单但温馨，壁炉里的火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他为我倒了杯热茶，又拿来干净的衣物。

    换好衣服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带你去找能帮助你的人。他体贴地转身走向门外，我去外面守着。

    门关上后，我迅速换好衣服——一件朴素的亚麻长裙和斗篷。我走到窗前，看见莱恩坐在门前的木桩上，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03

    影子的真相

    第二天清晨，莱恩带我踏上前往七个小矮人住所的路。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

    你和王子认识吗我试探地问。

    莱恩的脚步顿了一下：曾经...我们是朋友。直到他变得疯狂。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他开始猎杀童话人物，说是在寻找什么核心。小红帽、睡美人、灰姑娘...一个接一个消失了。

    我心头一紧：他为什么要追我

    因为你是最后一个，王后陛下。莱恩转头看我，眼神复杂，你是这个童话世界的核心之一。只有集齐所有核心，才能...

    才能什么

    才能重启这个世界。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们猛地转身，看见银甲王子站在林间小路上，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的笑容让我血液凝固：找到你们了。真是感人的重逢啊，莱恩...或者说，我亲爱的影子

    莱恩挡在我面前：快跑！

    我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和痛苦的闷哼。跑出不远，我躲进一处灌木丛，屏住呼吸。

    几分钟后，脚步声接近。透过树叶缝隙，我看见王子拖着一个血迹斑斑的身影——是莱恩。他的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满是血迹。

    你以为扮演英雄就能救她王子用剑尖挑起莱恩的下巴，愚蠢。她是我的，一直都是。

    莱恩啐出一口血沫：她不是任何人的...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属于这里...

    那又怎样王子轻笑，只要我得到所有核心，就能重塑这个世界，让她永远留下来。

    我的心脏狂跳。另一个世界他怎么会知道

    王子突然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我知道你在那里，亲爱的。出来吧，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我颤抖着站起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明智的选择。王子满意地点头，一脚踢开莱恩，跟我回城堡吧，是时候让你看看真相了。

    我看向倒在地上的莱恩，他微弱地摇头，用口型对我说：别相信他...

    04

    核心的阴谋

    王子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别担心你的小情人，他死不了。我们影子从来不会真正死去...只会重新回到主人身边。

    城堡比记忆中更加阴森。王子拖着我穿过长廊，来到一间我从没见过的地下室。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七个光球，每个光球中似乎都困着一个人影。

    认得他们吗王子轻声问。

    我凑近玻璃，倒吸一口冷气——光球里是各种童话人物：小红帽、灰姑娘、睡美人...还有一个小女孩，皮肤雪白，嘴唇鲜红，乌黑的长发散开像海藻一样。

    白雪公主...我喃喃道。

    是的，我的妹妹。王子冷笑，她总是最受宠的那个，纯洁、善良、完美...而我呢故事里甚至没有我的名字，只是个道具般的王子。

    他转向我，眼中的疯狂让我后退一步：但你知道吗我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每个童话人物都有一个核心，蕴含着他们的本质力量。收集所有核心的人...就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我声音颤抖。

    杀了不，亲爱的。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我只是把他们最精华的部分保存起来了。就像...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发光的空洞，就像我挖出自己的心一样。

    我震惊地看着那个空洞，里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的核心是执念，亲爱的王后。他轻声说，而你的是欲望。多么相配啊。

    我不是什么王后！我甩开他的手，我叫阮软，我来自现实世界，我要回去！

    王子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是意外吗我花了多少年才找到通往你世界的裂缝...又是多么精心策划了那场车祸...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你带到这里，完成我的收藏。

    我的血液凝固了。那场车祸...是他制造的

    现在，亲爱的，他抽出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是时候取出你的核心了。别担心，不会太疼...比起死亡，这更像是...转化。

    我转身就跑，但王子动作更快。他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向房间中央的一个石台。我拼命挣扎，指甲在他脸上留下血痕，但他只是笑着，仿佛享受我的反抗。

    就在匕首即将刺下的瞬间，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了。莱恩站在门口，浑身是血但手中握着一把猎刀。

    放开她！他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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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叹息：真是阴魂不散...他松开我，转身迎战莱恩。

    我趁机爬下石台，双腿发软。两个男人在房间中央缠斗，刀光剑影中，莱恩明显处于下风。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鲜血从无数伤口中涌出。

    我的目光落在墙边的一个控制杆上——那似乎是玻璃容器的开关。趁着他们打斗，我悄悄爬过去，握住控制杆。

    阮软，快跑！莱恩大喊，随即被王子一剑刺穿肩膀。

    王子转头看我，表情突然变得惊恐：不！别碰那个——

    我拉下控制杆。

    玻璃容器轰然碎裂，七个光球飞散开来。整个城堡开始剧烈震动，墙壁出现裂缝，天花板上的石块纷纷坠落。

    王子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叫，他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空洞的胸膛中伸出无数黑色触须：你做了什么！

    光球在空中盘旋，突然全部朝我飞来。它们环绕着我，形成一个保护罩。莱恩拖着受伤的身体爬到我身边：现在...你必须找到七个物品...对应七个童话...才能打开回家的门...

    什么物品我焦急地问。

    但已经来不及了。

    王子朝我们扑来。光球猛地炸开，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05

    银器与眼泪

    白光消散后，最先恢复的是听觉。水滴声，很规律，像是什么地方在漏水。然后是嗅觉——霉味、草药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刺激着我的鼻腔。最后才是视觉，当我艰难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木屋中，身下是粗糙的草垫。

    莱恩我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又倒了下去。

    屋内没有人回应。角落的火塘里余烬微红，墙上挂着各种奇怪的草药和动物骨头。这不是莱恩带我去过的那间猎人小屋，而更像是什么女巫的居所。

    我咬牙撑起身子，双腿颤抖得像刚出生的小鹿。门外传来溪水流动的声音，我踉跄着推开门，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流泪。

    一条清澈的小溪边，躺着一个人影。我的心跳停滞了一瞬——是莱恩。他胸前的衣服被血浸透，金发粘在苍白的脸上，一动不动。

    不...我跌跌撞撞跑过去，跪在他身边。伸手探向他的颈动脉时，我的手指抖得几乎碰不到皮肤。微弱的跳动让我长舒一口气。

    坚持住...我环顾四周，看到溪边有些宽大的树叶，便摘来舀水，小心地润湿他干裂的嘴唇。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没醒来。

    我撕开他染血的衣襟，倒吸一口冷气。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锁骨延伸到腹部，边缘发黑，像是被什么腐蚀过。更可怕的是，伤口深处隐约有细小的黑色物质在蠕动，就像...就像王子胸膛里伸出的那些触须。

    需要银器...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我吓得差点跳进溪水里。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妇人站在不远处，她戴着宽大的尖顶帽，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木杖。

    你...你是谁我本能地挡在莱恩前面。

    老妇人咯咯笑起来，声音像乌鸦叫：路过的好心人罢了。你男人中了影噬，普通草药救不了他。

    影噬

    王子的礼物。她蹒跚走近，蹲下来检查莱恩的伤口，那疯子用自己的影子打造了一把剑，被伤到的人会慢慢被黑暗吞噬。

    我胃部一阵绞痛：怎么救他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盯着我：首先需要银器挖出感染的肉，然后...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你的眼泪。

    什么

    女巫的眼泪，王后的眼泪，穿越者的眼泪——三重效力的药引。她凑近我，呼吸带着腐臭味，为心上人哭一场不亏吧

    我这才意识到她说的王后是指我。但穿越者她怎么知道...

    老妇人突然松开我，警惕地看向森林深处：他来了。带着你的男人进屋，别出声。

    没等我反应，她已经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树丛消失了。远处确实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还有金属摩擦的轻响。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拖起莱恩，他比看起来重得多。等我们艰难地挪回小屋，那声音已经很近了。我关上门，从窗缝往外看——

    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在林中穿行，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王子走得很慢，像是在享受狩猎的过程。他手中拿着一个发光的物体，走近些我才看清，那是一颗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

    小兔子乖乖...他哼着扭曲的童谣，把门开开...

    我的血液凝固了。他停在小溪边，蹲下沾血的手指：体温还在...亲爱的，我知道你在这里。

    莱恩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王子的头猛地转向小屋方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刺耳的乌鸦叫声从森林另一侧传来。王子犹豫了一下，转身朝声源处走去，很快消失在树丛中。

    我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阮...软...莱恩微弱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握住他的手，那温度低得吓人。

    听我说...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极大痛苦，七个物品...对应七个童话...找到它们...才能开门...

    什么物品在哪里找我急切地问。

    小红帽的...斗篷...他的眼睛开始失去焦点，灰姑娘的...鞋...睡美人的...纺锤...

    他说到第七个时，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白雪的...苹果...

    莱恩！别睡！那个老妇人说要银器和我的眼泪才能救你！我摇晃他，但他已经再次陷入昏迷。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滴在他的伤口上。神奇的是，那些黑色物质遇到泪水后稍稍退缩了一些。

    银器...我环顾小屋，在墙角发现了一个生锈的旧餐刀。用溪水洗净后，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地剔除莱恩伤口中发黑的部分。

    每挖一下，莱恩即使在昏迷中也会痛苦地抽搐。我的眼泪不停地落在他身上，与血水混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终于呈现出正常的红色。我用找到的干净布条包扎好，筋疲力尽地靠在墙边。

    06

    红斗篷之谜

    窗外天色渐暗。我摸索着点燃油灯，微弱的火光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凑近看，发现是七粒微小的光点悬浮在屋内，排成一列指向门外。

    七个物品的线索...我恍然大悟。第一粒光点飘向门口，似乎在引导我。

    看了眼仍在昏迷的莱恩，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跟随光点。临走前，我从墙上取下一把骨质匕首防身。

    光点引导我深入森林。月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每一处灌木丛后都像藏着什么怪物。走了约莫半小时，光点停在一棵被雷劈过的大树前。

    树干中空的部分，一抹红色格外显眼。我伸手拉出来——是一件红色的连帽斗篷，布料柔软得不可思议，但在月光下能看到大片深色污渍，那是干涸的血迹。

    当我的手指触碰到那些血迹时，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快跑，孩子！别回头！一个老妇人推着穿红斗篷的小女孩。

    银光闪过，老妇人倒地。

    小女孩尖叫着逃跑，却被藤蔓绊倒。

    穿着盔甲的身影慢慢走近...

    小红帽，你的奶奶已经成了狼的食物...王子温柔地说，现在轮到你了。

    我猛地抽回手，幻象消失。斗篷在我手中微微发烫，第一粒光点融入其中，斗篷边缘出现了金色的绣线，组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第一个。我轻声说，把斗篷小心折好塞进怀里。

    转身要离开时，我踩断了树枝，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刺耳。

    找到你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语。

    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缓缓转身，王子就站在三步之外，月光下他的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喜欢我的礼物吗他指指红斗篷，我特意把它留在这里，就知道你会来取。

    我后退一步，脚跟抵住树干：你杀了她...

    杀了王子歪头，我只是收集。就像我会收集你一样，亲爱的王后。他伸手想摸我的脸，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转化。小红帽成了我的纯真核心，睡美人是梦境...

    我躲开他的手：疯子！

    他的表情瞬间阴沉：疯子不，我是艺术家。我在创造最完美的童话——一个只有我和你，永远幸福的童话。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苹果，鲜红欲滴：知道这是什么吗白雪的苹果...只需要一口，你就能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我握紧骨匕：我宁愿死。

    多么伤人啊...王子叹息，尤其是考虑到...他突然逼近，速度快得不像人类，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你的小情人马上就要永远睡去了。

    我挣扎着用骨匕刺向他手臂，他吃痛松开。我趁机逃跑，但没跑几步就被树根绊倒。王子冷笑着走来，举起苹果——

    一支箭破空而来，射穿了他的手掌。王子发出愤怒的咆哮，转身看向箭矢来源。

    莱恩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手持长弓，尽管摇摇欲坠，但眼神坚定。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脸色白得像纸。

    又是你...王子咬牙切齿，我的影子总是坏我好事。

    跑！阮软！莱恩大喊，去女巫沼泽！找第二件物品！

    我爬起来就跑，身后传来两人的打斗声。跑出很远后，我躲进一个树洞，喘得像要死掉。怀中红斗篷发出微弱的光，似乎在安慰我。

    我不相信任何人...魔镜的警告在我耳边回响。

    07

    沼泽的诅咒

    展开红斗篷，第二粒光点飘出，指向森林更深处。我深呼一口气，跟随它走向女巫沼泽。

    女巫沼泽比我想象的还要阴森可怖。腐臭的泥浆冒着气泡，吐出绿色的沼气。歪斜的枯树上挂满了像是人骨的风铃，随风发出空洞的碰撞声。第二粒光点停在一间半陷在沼泽中的破屋前，屋顶上蹲着一排乌鸦，血红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我。

    我握紧红斗篷，它能给我一丝勇气。斗篷上的金色符号微微发烫，像是在警告什么。门廊下挂着盏油灯，玻璃罩里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

    有人吗我的声音在颤抖。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手伸出来，指甲长得打卷，尖端发黑。

    求药还是求死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我想找一件东西。灰姑娘的水晶鞋。

    门猛地大开，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妇人站在那里，眼睛大得出奇，几乎占了一半的脸。她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又一个来找鞋的蠢姑娘。

    她侧身让我进屋。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架子上摆满各种瓶瓶罐罐，里面泡着奇怪的东西——眼球、手指、甚至还有一对微型的翅膀。壁炉上挂着一面破碎的镜子，我经过时，镜中似乎有黑影闪过。

    坐下。老妇人指向一张三条腿的凳子。我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鞋呢，不在我这里。她往一个铁壶里扔了几只干蝙蝠，但我知道在哪。问题是...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我摸向腰间，掏出骨匕：这个

    她嗤笑一声：女巫的骨头我自己有一筐。

    那...我的头发我记得童话里常这么写。

    没用的东西。她凑近我，鼻子几乎贴到我的脸，我要一滴血。穿越者的血。

    我的心脏漏跳一拍：你怎么知道——

    镜子告诉我的。她指向那面破镜，它从前可是王后的心爱之物呢。

    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她准备的银碟里。血液接触金属的瞬间，竟变成了金色。老妇人贪婪地舔着嘴唇，将银碟收进袖中。

    鞋在沼泽中央的沉没教堂里。她指向窗外，被死去的教母握着。但小心，沼泽不喜欢活人。

    她递给我一盏小油灯，火焰是诡异的绿色：跟着灯走，它会保护你...暂时地。

    我道谢后离开，油灯的光在浓雾中辟出一条小路。越往沼泽深处走，空气越沉重，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我的衣服。水洼里不时浮出苍白的脸孔，空洞的眼睛追随着我。

    沉没教堂的尖顶从雾中显现时，我的油灯已经变得微弱。教堂大半陷在泥沼中，只有一扇彩窗还露在水面之上，玻璃早已破碎，像一张缺了牙的嘴。

    我深吸一口气，踏入冰凉的泥水。水底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小腿，滑腻得像蛇。推开腐朽的木门，教堂内部灌满了淤泥，长凳像墓碑一样排列。祭坛上躺着一具穿着华丽长裙的骷髅，手中紧握着一只水晶鞋。

    当我蹚水靠近时，骷髅的头突然转向我，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点蓝光。

    还给我...它的下颌骨开合，我的另一只鞋...

    我只是借用一下。我伸手去拿鞋，骷髅猛地坐起，骨头发出可怕的摩擦声。它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偷鞋贼！它尖叫，和王子一伙的！

    泥浆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白骨手臂伸出水面，向我抓来。我拼命挣扎，但骷髅的手指越来越紧。油灯掉进水中熄灭了，黑暗笼罩了一切。

    就在那些骨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怀中的红斗篷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骷髅发出凄厉的尖叫，松开了手。我趁机抓起水晶鞋，拼命向门口游去。

    身后的泥浆像活物般追着我，几乎要碰到我的脚跟。当我冲出教堂的刹那，整座建筑在一声巨响中沉入沼泽，激起巨大的泥浪。

    我瘫在相对坚固的地面上，浑身泥浆，抖得像片落叶。水晶鞋在我手中闪闪发光，第二粒光点融入其中，鞋跟上浮现出与斗篷相似的金色符号。

    两件物品放在一起时，一段新的记忆闪回击中了我...

    08

    时间的抉择

    华丽的大厅里，灰姑娘正在试穿水晶鞋。王子微笑着看她，眼神却冰冷如蛇。

    完美契合。他轻声说，突然拔剑刺穿她的胸口。

    灰姑娘震惊地低头看着剑刃，鲜血染蓝了透明的鞋。

    为什么...

    因为奇迹需要被保存，亲爱的。王子温柔地亲吻她逐渐失去生气的眼睛...

    我干呕起来，那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我自己亲身经历过。水晶鞋上的血迹突然变得新鲜，滴在我手上，温热黏稠。

    两个了，还差五个。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我猛地抬头，莱恩靠在不远处的树上，脸色惨白得像鬼，但还活着。他胸前的伤口被粗糙地缝合，线脚歪歪扭扭像蜈蚣。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警惕地问，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他苦笑：我一直跟着你。只是不敢靠太近...怕把他也引来。

    王子说你是他的影子。

    莱恩的眼神黯淡下来：部分是事实。我是他被剥离的部分...良知，或者说，人性。

    他走过来，小心地保持距离：很久以前，这个童话世界是美好的。但王子发现了核心的秘密，开始猎杀其他角色获取力量。当他试图取出自己的核心时，善良的部分被分离出来...那就是我。

    那为什么要帮我我抱紧收集的物品，像盾牌一样挡在胸前。

    因为我爱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莱恩轻声说，也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记忆...那个没有魔法的世界，那么真实，那么自由...

    他的眼神太过真诚，我几乎要相信了。但魔镜的警告和那些闪回的记忆让我不敢轻易信任任何人。

    证明给我看。我说，告诉我第三件物品在哪里，但不准跟我一起去。

    莱恩点头：睡美人的纺锤在荆棘城堡的最顶层。但小心，整个城堡被诅咒笼罩，时间在那里是错乱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递给我：带上这个，当指针停止转动时，闭上眼睛数十秒。这是唯一不被永远困在时间循环里的方法。

    怀表很旧了，表盖上刻着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表盘上的指针在疯狂地正转反转，毫无规律。

    谢谢。我低声说，但你还是别跟着我。

    莱恩悲伤地笑了：如你所愿。但记住，当你收集到最后一件物品时，会面临选择...请慎重决定。

    他转身走入迷雾中，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我握紧怀表和水晶鞋，红斗篷的兜帽下，第三粒光点已经亮起，指向远方隐约可见的荆棘尖塔。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像行走在噩梦之中。荆棘城堡的时间诅咒让我的记忆支离破碎——有时我明明刚踏进大门，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爬楼梯；有时我觉得已经搜索了几个小时，怀表却显示只过了五分钟。

    09

    最后的牺牲

    在无数次险些被永恒困住的险境后，我终于在钟楼顶找到了睡美人的纺锤。它插在一个美丽的少女胸口，她的面容安详如睡，金发上落满灰尘。当我拔出纺锤时，她瞬间化为白骨，然后变成尘埃消散。

    纺锤上的记忆闪回几乎让我崩溃。

    离开荆棘城堡时，我已经收集到四件物品：小红帽的斗篷、灰姑娘的水晶鞋、睡美人的纺锤和长发姑娘的金发。每收集一件，闪回的记忆就越清晰，我越能理解王子的疯狂计划。

    第五件物品是小美人鱼的匕首，藏在海底洞穴中。靠着人鱼族残余的帮助我取回了它。记忆闪回显示，王子为了得到牺牲核心，在婚礼当晚割开了小美人鱼的喉咙。

    第六件物品是美女与野兽的玫瑰，被保存在一座移动城堡里。当我终于得到它时，已经身心俱疲。玫瑰被封在水晶罩中，仍然鲜活，但每片花瓣上都有一滴血。王子欺骗贝儿让她相信他能救活野兽，却在最后时刻杀死他们两个，只为得到爱的核心。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物品——白雪公主的毒苹果。

    根据所有记忆闪回拼凑出的线索，苹果应该在王子的宝库里。但当我回到城堡时，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黑色的荆棘爬满墙壁，大厅里摆着七个水晶棺，每个里面都躺着一个人影——正是那些被取走核心的童话人物。

    我等你很久了。王子的声音在大厅回荡。

    他从阴影中走出，银甲变成了黑色，眼睛泛着红光。最可怕的是，他的面容开始变得像莱恩，或者说，莱恩像他。

    六件物品，多么不容易啊。他鼓掌，只差最后一个了。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我握紧收集的物品，它们在我包里发出共鸣的微光：在你的宝库

    不，亲爱的。他微笑，在你忠诚的莱恩胸膛里。

    我如遭雷击：什么

    最后的物品需要牺牲。王子向我走来，用那把骨匕刺进他的心脏，苹果就会显现。这是唯一打开门的方法。

    你撒谎！

    是吗他挥手，一面镜子浮现空中，显示莱恩被铁链锁在地牢里，胸口有一个发光的物体在跳动，白雪的苹果是纯洁核心，自然要由最纯洁的心来保存。我把它植入了我的影子体内...多么讽刺，不是吗

    镜子里的莱恩抬起头，似乎能看见我。他用口型说：别管我...回家吧...

    王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做个选择吧，穿越者。杀了他回家，或者...他凑近我耳边，呼吸冰冷，留下来成为我的王后，我们一起统治这个永恒王国。

    我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滚落。六件物品在我包里发烫，似乎在给我力量。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每个物品上的金色符号拼在一起，像是某种咒语。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挣脱他的手。

    王子优雅地鞠躬：当然。午夜钟声响起时，我要你的答案。否则...他看向镜子里的莱恩，我会亲手取出苹果，然后杀了他。

    我被关在一间能看见花园的房间里。月光下，那些黑色玫瑰像血一样暗红。我掏出所有物品，将它们摆成圆圈。当最后一件放上去时，那些金色符号飘到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真实之爱可破虚妄之咒

    我愣在那里。这句话我在哪里听过...是莱恩给我的怀表！我急忙掏出它，按下隐藏的按钮，表盖内侧刻着同样的字，还多一行小字：牺牲是最后一把钥匙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我脑中形成。当午夜钟声响起时，我平静地让卫兵带我去见王子。

    他站在镜厅中央，七口水晶棺围成一圈。莱恩被锁在中央的柱子上，虚弱地抬头看我。

    你的选择王子问。

    我走向莱恩，骨匕在手：我选择回家。

    王子露出胜利的微笑。但当我举起匕首时，却猛地转身刺向自己的手掌！鲜血喷涌而出，滴在六件物品上。

    你干什么！王子怒吼。

    真实之爱...牺牲...我忍着剧痛将血涂抹在每件物品上，不是杀他...而是牺牲我自己！

    物品发出耀眼的金光，七个符号飞向七个水晶棺。棺盖同时打开，被困的灵魂化作光点飞向莱恩。他胸口的发光体越来越亮，最终变成一个完美的红苹果。

    王子尖叫着扑来，但为时已晚。莱恩挣脱锁链接住苹果，他的形象开始与王子重合又分离，仿佛两个人在争夺同一个身体。

    快！他对我大喊，咬一口苹果然后念门这个词！

    我咬下苹果，甜中带苦的汁液充满口腔：门！

    大厅中央出现一道发光的裂缝，逐渐扩大。王子挣脱纠缠扑向我，但莱恩死死抱住他。

    走！莱恩喊道，裂缝只能维持几秒！

    我冲向裂缝，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王子的剑刺穿了莱恩的胸膛，但他在笑，用口型对我说：记得我...

    然后世界在我眼前崩塌。

    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气味。规律的滴滴声。

    我睁开眼，看到医院雪白的天花板。手指动了动，摸到床边有一片红色布料——是小红帽斗篷的一角。

    门开了，一位医生走进来。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温柔地微笑：你醒了。我们都很担心你，阮小姐。

    那眼神如此熟悉，让我瞬间湿了眼眶。

    当他低头检查我的点滴时，我隐约看见他白大褂下戴着一条金色怀表链，表盖上刻着时间会证明一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