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焰梶狐 本章:第一章

    我感觉……

    我的丈夫好像……换了一个人。

    就像是被其他东西占据了身体一样。

    1.

    婚礼那晚,何云生从浴室出来时,眼神突然变得陌生。

    前一秒他还温柔地帮我拉开礼服的拉链,轻吻我裸露的脊背,语带调笑地说:快点洗,我等不及了。下一秒却突然僵在浴室门口,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说:早点休息吧,我累了。

    那晚他背对着我睡在床的边缘,姿态僵硬得像具尸体。我凝望他的背影,安慰自己他只是婚前焦虑,紧张过度,却隐约察觉到婚姻中出现了某种我无法理解的裂痕。

    我熟悉的何云生已经消失了……

    婚礼那晚的变化不是一时的情绪波动,而是一个开始。婚后的何云生与恋爱时的他判若两人——冷淡、疏离,只有在公共场合才会表现出适度的亲密。

    三个月后,我们的婚姻已经变成可笑的舞台剧,台上是夫妻,台下是陌路。他会在亲友面前温柔地为我披上外套,却在回家的瞬间立刻松开搂着我腰的手。

    六个月时,我故意准备了烛光晚餐,穿了他最喜欢的黑色蕾丝睡衣,可他盯着我的眼神不再有熟悉的旖旎情思,而像是看到一桌美味中突然被摆上了道黑暗料理,恶心到他想吐。

    半年前,这个男人还当着所有亲友面前发誓会爱我、珍惜我一生一世。而现在,他看着我的时候只有陌生又近乎冷漠的审视。

    你最近很累吗我伸手想碰他的脸。

    他猛地后仰,嘴角微微下垂,眉头紧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随着剧烈的动作,红酒洒在他的白色衬衫上:我去换衣服。最终他逃出了餐厅。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彼此间冷漠的如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一般。

    三年过去,乏味婚姻生活像一条平静的河流,表面波澜不惊,深处却暗流涌动。婚姻中的我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我尝试过争吵,甚至想要离婚,可所有人都认为我在无理取闹。

    毕竟何云生帅气多金,年轻有为,没有不良嗜好,他是一个完美的丈夫,而在婚姻中逐渐憔悴的我反而有些配不上他。

    他们都觉得是我捡到宝了。

    在双方父母的压力下,我们开始尝试要孩子。

    可令我痛苦的是,我们的婚姻缺乏最基本的亲密关系。何云生总是以工作太累为由推脱,即使偶尔同房,也像完成任务一样机械。

    每一次的家庭聚会上,婆婆都私下问:为什么还没有好消息我只能尴尬地解释正在努力。

    2.

    滴滴。

    指纹锁开启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放下正在切菜的刀,擦了擦手,走向玄关。何云生推门而入,西装外套被雨水打湿了肩膀,头发也有些湿漉漉的。

    怎么弄湿了,不是从地库走的吗我接过他的公文包。

    何云生没有回答,只是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径直走向书房,关上了门。我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皮革表面。这三年来他一直这样,回家后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晚饭时间才出来。

    我自嘲一笑,对他这样的态度已然麻木,日复一日,我的情绪在崩溃与愈合间学会了自洽。

    今晚是他每个月屈指可数在家用餐的时间,何云生坐在餐桌对面,安静地吃着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我注视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这个男人依然英俊,却让人感到越来越陌生。

    医院打电话来了,我打破沉默,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一切正常。

    何云生点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手机。嗯。

    我的检查也没问题。我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太大影响了...你知道的。他建议我们服用一些药物提高成功率……

    这次何云生抬起了头,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寒意,声音更是冰冷得可怕:我不认为现在是讨论这个的好时机,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够让我头疼了。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我飞快的瞟去一眼,何云生却用更快的速度在切换应用界面的同时按掉锁屏键。

    他向来小心,从不会在我面前屏幕朝上的放置手机,都是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何云生用食指和中指敲击着桌面,这是他这几年思考时的代表动作。他的眼神飘向远处,声音稍微温和了些:你不要被我爸妈影响了,要不要孩子是我们两自己的事情,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低下头,僵硬地咀嚼着食物,却尝不出任何味道。饭后,何云生又回到了书房,留下我一个人收拾餐桌。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何云生有睡前洗澡的习惯,这个规律三年来从未改变。水声停止后,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凹陷下去,何云生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飘过来。我轻轻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肩膀,却又缩了回来。这样的夜晚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我早已习惯了婚姻中的孤独。

    周六晚上我有应酬,和你父母的聚餐你自己去吧。黑暗中何云生的声音传来,原来他知道我没有睡着。

    我没有回答,脑海中回想的却是晚饭时他手机上那条一闪而过的讯息周六老地方带你去Blue

    Moon见几个朋友。

    我猜,我已经触摸到他变化的原因。我的丈夫,大概是出轨了。

    3.

    周六晚上六点,何云生对着玄关镜调整领口,喷了我从未闻过的木质香水。当他俯身假装要拥抱我时,那气味钻入鼻腔,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客户应酬,不用等我。他指尖掠过我的耳垂,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我们是真正的爱侣。过去三年他总是这样时而亲密,时而疏离,令我的内心更加煎熬。

    门关上的瞬间,我已经抓起包跟了出去。

    出租车里,我一边化妆一边盯着手机上的定位图标——昨晚趁他洗澡时,我在他钱包夹层里塞了枚airtag。图标沿着天湖大道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了玉林北路。

    Blue

    Moon的霓虹招牌在将落未落的昏黄夕阳中泛着妖冶的蓝光。

    我用手梳理了下一刀切假发,又扶了一下遮眼的浓密假睫毛,跟着一群说笑的年轻男孩挤进电梯。电梯镜面映出我苍白的脸,哪怕画着夸张的浓妆也无法掩盖我眼下失眠带来的青黑。

    第一次来电梯里一个戴耳钉的男孩冲我挑眉,彩虹之夜要买特殊门票。

    我僵硬地点头,排在他们后面等待进入店内。扫码支付时我手指发抖,入口处保安狐疑地打量我的运动鞋和oversize外套,但最终还是撕给我一张荧光手环。因为时间关系,我只来得及拿一件没穿过的外套,没有换衣服。

    震耳欲聋的电子乐瞬间吞没了我。舞池里,彩色灯束如光剑一般切割着交缠的男性躯体。我在卡座阴影处找到何云生——他正仰头喝下一个紫色衬衫男人递来的酒,喉结滚动时,男人的手指顺势滑进他敞开的领口。

    上次说的药试过了男人凑近他耳语,但音乐太响,这句话几乎是用喊的。

    我的丈夫露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媚笑。他贴着男人的耳朵说了什么,引得对方大笑,然后两人起身走向舞池。当他的手搭上男人的腰胯时,动作熟练得像是经历过千百次。

    那是你男朋友

    我猛地转头,一个戴彩虹臂章的调酒师正怜悯地看着我。吧台镜面映出我扭曲的倒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我老公。我不敢想象自己是用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他每周都来。调酒师推来一杯琥珀色液体,上次差点和人在洗手间do起来,被保安请出去的。

    Taki在口腔炸开,灼烧感一路窜到胃里。舞池中央,何云生正用后颈磨蹭男人的下巴,这个动作如此妖娆妩媚,与我记忆中那个在篮球场上扣篮的男孩判若两人。

    旁边那个男人是谁我声音沙哑地问。

    Alex,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哎,妹子看开点吧,你这种情况我见多了。大不了就各玩各的,凑合过日子呗。

    我痛苦地闭着眼,不愿相信自己是同妻。

    4.

    那晚我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周一早晨,何云生一如既往地早起去上班,留下我一个人在家。作为自由插画师,我的大部分工作可以在家里完成。

    送走何云生后,我立刻联系人在卧室床头、餐桌上方、沙发头顶等地方安装微型摄像头。

    至于书房,那是他明令禁止我翻动的空间。

    我的文件很重要,乱动可能会弄丢。他总是这样解释。

    不过,即便如此,我早戴着手套,将书房翻了无数次。只可惜,一无所获,何云生的谨慎超过我的想象。

    晚饭时,他依然拿着手机边看边吃。

    老公,你最近买了什么高功率电器吗今天突然停电短路了,我找了电工上门修理。我为他盛了一勺最爱的鱼丸汤。

    何云生埋头喝汤,然后翻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多少钱

    在外人看来,出生普通家庭的我嫁给富二代何云生是高攀,但实际上结婚几年何云生从来不补贴家用,只有在我主动开口时才会象征性地给点钱。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用满含深意的眼神看着我说:我知道你独立自强,不是那种拜金的女人。

    我深吸口气,努力压下愤怒的情绪,柔声细语地说:我没有找你要钱的意思。

    哦。他不再搭理我,解锁手机继续看。因为埋头喝汤的动作手机没能人脸识别成功,何云生自然而然地单手输入了解锁密码。

    晚饭后他又将自己锁进书房,我则坐在卧室里看监控回放。

    我终于知道了他的手机密码。

    婚后我长期失眠,每一个煎熬的夜晚都是靠医院开的安眠药入睡,现在这些药终于可以派上其他用场。晚饭时的那锅鱼丸汤中被我细细地撒入不少安定粉末,喝了不少汤的何云生早早地就感觉困倦,不到九点就去洗漱,准备休息。

    我躺在床上佯装熟睡,何云生上床熄灯后,我在黑暗中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他背对着我侧卧,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彻底睡熟,我轻轻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白天买的同款水果手机。

    我先解锁了何云生的手机,在系统中新增了一个人脸识别,再插上数据线,将原手机的数据迁移到新手机上。

    数据传输的过程非常漫长,等待的时间里我凝望着何云生的睡颜,实在想不通婚前他是怎么做到毫无破绽的隐瞒。

    我们两人是研究生校友,何云生是经管学院的风云人物,我则是传媒学院排得上号的美人。

    我们相识于一场文艺汇演。

    表演结束后何云生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宿舍楼下有些老套的鲜花蜡烛,滨江路上排列成两人名字的无人机方阵,伦敦大本钟下的新年倒数,以及加州黄昏时的橘粉色天空。

    我们的爱情开始的华丽而盛大,直到婚礼,却像一出虎头蛇尾的戏剧般戛然而止。

    数据传输完毕的提示亮起,我小心地取下sim卡,验证wechat,然后一一登录各类app,再将sim卡插回,删掉我的人脸,就好像一切都未发生一样。

    我没有再进一步动作,而是躺下睡觉,等第二天何云生出门后我拿起手机开始翻看。

    5.

    相册里有个加密文件夹,指纹解锁后跳出几十张照片:昏暗灯光下的男性肢体交缠,吧台上折射出霓虹的彩虹鸡尾酒,还有一张何云生与数个陌生男人的自拍——他穿着我从没见过的各种颜色的深V衬衫,照片里的他或侧身倚在他们身上,视线斜睨着镜头,眼神是说不出的妩媚;或与人紧贴身体,嘴唇几乎贴在那人耳垂上。照片角落的玻璃反光里,清晰映出Blue

    Moon的霓虹招牌和彩虹旗。

    我浑身颤抖,但内心却异常冷静地打开美团记录——过去三个月有七次定位在Blue

    Moon的消费,评价栏写着:安全隐秘,适合同类人。网页搜索历史里满是如何判断双性恋如何掰弯直男怎么无性生育之类的问题。

    wechat中置顶了一个用裸露腹肌的上半身做头像,备注名为Alex的人。最后一条消息写着:药帮你买到了,下次试试这个剂量,保证硬得像十七岁。

    最可怕的是备忘录里零零碎碎地记录着一些东西。

    我真的受不了了,这具身体对女人有反应,每次林见月靠近我都想吐。

    那个死老头子说必须要生下继承人才会将集团股份全部交给我,妈的,他怎么不早点死了让我继承遗产。Alex说让我用药试试,只要那女人怀孕了我也能对家里有所交代,也许...

    扮演丈夫比想象中困难。何云生的记忆我只继承了一部分,很多时候不得不靠猜测。今天林见月想亲热,我找了个借口推脱了。想到要碰女人就让我恶心,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偶尔还是得勉强自己...

    我的手指开始颤抖,飞快的划到最下面那篇。

    今天终于成功了。我进入了何云生的身体,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和呼吸。虽然过程痛苦,但为了能继续‘活着’,为了完成未竟之事,这一切都值得。那女人似乎没有发现异常,这很好...

    这些字句砸得我脑袋一阵嗡响,每一个都像是锤子在敲打我的理智,手软得快要拿不住手机,我扶着床沿坐下才勉强缓过来。

    我深吸几口气平复情绪,继续滑动屏幕。

    一篇篇备忘录里的记载和他在各个社交平台上匿名的分享被我浏览殆尽,随着的深入,一个可怕的故事逐渐清晰。

    沈宵,是何云生大学时代的室友。七年前,沈宵突然死亡,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何云生体内。三年前,借由我们婚礼的契机,沈宵的灵魂占据了这具身体,而真正的何云生,则被压制在意识的深处。

    何云生的意识偶尔会反抗,特别是在看到林见月难过的时候。我必须更加小心地压制他。今天他爸妈问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孩子,我差点笑出来。让这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绝不可能...

    我感到一阵眩晕,三年来婚姻中的所有异常突然有了解释——那不是何云生,那是一个占据了我丈夫身体的陌生人,一个憎恨我的灵魂。

    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条记录上,日期是两天前: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何云生的抵抗越来越弱,很快我就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然后我会处理掉那个女人,开始真正属于我的生活。没有人会怀疑一场‘意外’...

    我猛地按下锁屏键,胸口剧烈起伏。

    我不敢相信我丈夫身体的内部已经变为另一个灵魂,我需要验证

    6.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早餐桌上每天都多了几块精致的小蛋糕。

    才开始何云生并没有注意,几天后他看着桌上红黄绿三种颜色的蛋糕有些好奇地问:你最近很爱甜食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有些嗜甜。这家蛋糕很好吃,你要来一块吗

    何云生平时并不吃甜食,但也许是被这出现频率略高的蛋糕引起了兴趣,他点点头顺手拿起离他最近的那块芒果蛋糕。

    云生!看他将要喂到嘴边,我惊慌地喊:你芒果过敏,你忘记了吗!

    何云生的动作顿住,有些僵硬的放下芒果蛋糕,他干笑着说: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接着又要去拿旁边那块绿色的开心果蛋糕。

    我赶在他之前拿走绿色,将红色蛋糕放在他盘中:这是红丝绒,是他家的招牌,你试一试。这款绿色的抹茶有些苦,我怕不符合你的口味。

    他没说什么,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餐,急忙出门了。

    而我则看着面前一黄一绿的两块蛋糕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何云生并不会芒果过敏,他的过敏源是——开心果。

    而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他知道。

    何云生不爱吃坚果,也几乎不吃甜食,而开心果又很少运用在中餐里。所以从来没人发现他有严重的开心果过敏。

    直到我们婚前到土耳其进行婚纱旅拍,他刚品尝了一小口当地特色的开心果巴克拉瓦就出现休克症状,我们才知道他对开心果过敏。他也因此对所有的绿色食物有了阴影。

    而现在的何云生却完全不记得自己不能吃开心果,反而听了我的话以为自己芒果过敏。

    我的丈夫,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人,也真的想杀我。

    我不能坐以待毙,但向谁求助谁会相信这种超自然的事情

    父母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不懂维护自己容貌才失去了丈夫的心,只会劝我他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等我成功怀孕生下孩子就会回心转意。

    公婆豪门公婆向来对出生普通的我看不上眼,三年无孕更是让他们恨不能换一个儿媳。

    报警警察只会认为我疯了,而何云生,或者说沈宵,在社会上有着完美的形象:成功的企业家,模范丈夫。哪怕暴露出他是同性恋的事实,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帮助,毕竟从法律层面来说,这连骗婚都算不上,我甚至不能申请撤销婚姻。

    我呆坐在餐桌旁出神,放空许久后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苏雯是我。我需要你的帮助...不,不能在电话里说。能见面谈吗

    挂断电话后,我走到穿衣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三年的婚姻生活在我脸上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细纹,嘴角的紧绷和乌发间夹杂的一两根银丝。我曾经以为那只是时间流逝的证明,现在才明白那是被欺骗、被利用的痛苦烙印。

    我会把你找回来的,云生,我对着镜子轻声说,我不会让那个怪物继续占据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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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衣服出门,走到玄关时我忍不住回看这间我满怀对婚姻的期待和憧憬布置起来的温馨小家。

    这个房子里藏着我婚姻的真相,一个比出轨更加可怕的秘密——我的丈夫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了身体,而那个灵魂正计划杀死我。

    深吸口气,我转身下楼,细雨如绵,丝丝缕缕地打湿了我的肩膀。但我几乎没有感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何从沈宵手中夺回我的丈夫,如何在不可挽回前拯救自己的婚姻和生命。

    7.

    咖啡馆的角落里,苏雯震惊地放下咖啡杯,瓷杯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是我的好闺蜜,也是身边唯一一个对玄学有所了解的人。

    你认真的吗苏雯压低声音,你是说何云生被...鬼附身了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搅着裙角:我知道这听起来像疯话,但你看这个手机里的东西。我颤抖着拿出备份了何云生数据的手机,我也不想相信,但是这里面写的内容太诡异了,我不得不信。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咖啡馆里人不多,角落里一对年轻情侣低声交谈,偶尔发出轻笑。这种普通的场景此刻让我感到异常不真实,仿佛我现在只是在一场噩梦里。

    苏雯盯着我的脸,眉头紧锁:你最近是不是压力有点大你上次去医院,医生只给你开了安定吗……

    我没有疯!我猛地提高声音打断她,引得远处几桌客人转头看过来。我立刻低下头,咬着嘴唇。对不起...我只是...我需要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苏雯立刻安抚我,但灵魂转移这有点超出常理。有没有可能...何云生有双重人格或者他在写

    我摇摇头,解锁手机,调出备忘录:看这个日期,我们结婚那天。‘今天终于成功了。我进入了何云生的身体’。还有这里......我滑动屏幕,‘何云生的记忆我只继承了一部分’。这不是,没人会用自己的名字,在自己的婚礼上写这样的。苏雯,这是一个叫沈宵的人在记录他如何占据我丈夫的身体!

    苏雯浏览着备忘录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她抬头看向我:你知道沈宵是谁吗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目前只能根据备忘录的内容推测出沈宵是何云生的室友,大概死于七年前。

    苏雯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我冰凉的指尖: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有这种事,你想怎么解决

    这就是我找你出来的目的,我尽量克制情绪,使自己冷静地说,我已经在网上查过了,民间有驱除附身灵魂的仪式,我知道你家认识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你能不能……

    苏雯沉吟:首先我们需要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我们先去学校那边调查一下。然后再找人看看,我妈认识一个有名的灵媒,我们可以去咨询一下。

    我有些紧张的问:如果何云生...不,沈宵...发现我在调查...

    他不会发现的,苏雯安慰道,就说我们一起去SPA。明天上午怎么样

    我点点头,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何云生三个字。我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突然对那个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名字感到恐惧。

    接吧,苏雯轻声说,别让他起疑。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云生

    你在哪何云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平静得有些异常,我回家拿文件,发现你不在。

    我和苏雯在咖啡馆,我脑筋急转间想到一个他绝对不感兴趣的话题,她说她妈妈为我们找了个生殖科方面的专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今天要出差,晚上不回来。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我长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说什么苏雯问。

    他要出差,我苦笑一下,以前我会觉得他是真的去出差,现在…可能只是去和男朋友共度周末。

    苏雯的表情变得坚定: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我点点头,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切实在是太好笑了。几天前,我还只是一个沉浸在美好婚姻幻象中的普通女人,期待着与爱人共度余生。现在,我却不得不面对一个可怕的现实:我可能从未真正认识睡在枕边的那个人。

    8.

    第二天早晨,我用冷水拍了拍浮肿的眼眶。镜中的我看起来憔悴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又几乎彻夜未眠,反复着手机里的各类笔记。

    门铃响起时,我吓了一跳,透过猫眼看到是苏雯,才松了一口气。

    准备好了吗苏雯走进来,递给我一杯冰咖啡,喝点东西,你看上去快倒了。

    我感激地接过咖啡,冰凉液体滑过喉咙,让我混沌的思维突然清晰:我昨晚...想了很多。

    有什么新发现吗

    我摇摇头,放下咖啡杯:只是...回想起一些细节。沈宵似乎很了解何云生的习惯,但有时会出错。比如何云生从不吃辣,但婚后有一次我做了麻辣香锅,他吃得津津有味。还有他从来不喝黑咖啡,说苦得和中药一样,但现在却每天一杯冰美式。

    苏雯皱起眉头:这也不好做判断,毕竟人的口味是会变的。走吧我们先去学校,车在楼下等着。

    何云生的本科就读于市区内的南科大学,念研究生时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留在本校,反而去同城另一所双一流高校,也就是我所在的学校就读。

    昨天苏雯就联系到她在这所学校工作的一位朋友。

    这位朋友名叫朱玉,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毕业后留校,在档案馆工作。

    沈宵她翻着校友名册,没有这人啊。随后她在系统里检索起来,又顺手发信息询问了下同事。

    啊,找到了,朱玉看着手机上的回复,在电脑上调出一份被封锁的档案。

    2018年5月2日下午,金融系学生沈宵跳楼自sha,刚巧砸到楼下路过的同寝室友何云生,沈宵当场死亡,何云生重伤昏迷。

    我想起来了,朱玉一拍脑门,这件事当时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学校下令封口才压下去。他们两个刚好和我同一个学院,我听导员提过,说这件事蹊跷的很。按常理来说,跳的那个不一定会死,但是被砸的那个肯定没救。而神奇的点在于这位何学长昏迷三个月后居然清醒了。

    朱玉的声音突然压低:有个传闻...他醒来那天,值班护士听见病房里有争吵声。等医生赶到时,学长正用输液架砸碎所有镜子,喊着‘滚出去’。

    还有个传闻哈,哈哈哈,你就随便一听,朱玉小心翼翼觑着我的脸色,有人说这个沈宵和何云生是情侣关系,因为双方家庭不能接受,所以沈宵选择拉着何云生一起死。

    听到这我和苏雯对视一眼,心中的猜想被再次印证。

    告别朱玉以后,我们驱车前往灵媒的堂口。

    我望着窗外闪过的城市景象,思绪万千。如果灵媒证实了我的猜测,接下来该怎么办驱魔离婚报警每一种选择都显得荒谬而不切实际。

    9.

    我们快到了,苏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保持冷静。张阿姨,就是那个灵媒,她的方式可能有点…嗯…戏剧性。

    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停在一栋老式筒子楼前。这栋建筑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年历史,外墙斑驳,楼道昏暗。我跟着苏雯爬上三楼,来到一扇漆成红色的门前。门上方挂着一面小镜子,下面粘着几根彩色羽毛。

    苏雯按响门铃。几秒钟后,门开了,一位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宽松的紫色长袍,眼神明亮,面皮紧致看着最多30岁,但挽成发髻的满头银发已找不出一丝黑色。

    雯雯来了,妇人微笑着,声音出奇地年轻,这位就是你电话里说的朋友吧

    苏雯点点头:张阿姨,这是林见月。

    进来吧,张阿姨侧身让我们进入,我刚泡好茶。

    筒子楼整洁明亮的内部与破旧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味,客厅中央摆着一张圆桌,上面铺着绣有八卦图案的桌布,三杯冒着热气的茶已经摆在桌上。

    待我们坐下后,张阿姨关上了客厅的窗户,拉上窗帘。房间顿时暗了下来,只有几盏小灯提供微弱的光线。

    现在,张阿姨在对面坐下,直视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不要隐瞒任何事。

    我的喉咙发紧。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面对张阿姨锐利的目光,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这位灵媒能看透我灵魂深处的每一个秘密。

    我怀疑...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怀疑我的丈夫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张阿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具体说说。

    我开始讲述婚礼那天的异常,婚后何云生性格的转变,以及从他的手机上备份下来的数据。讲述过程中,张阿姨偶尔点头,但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当我提到沈宵的名字时,张阿姨突然抬手打断:这个名字...沈宵。你丈夫曾经提起过他吗

    我垂眸沉思,然后遗憾的摇摇头:我没有印象了。

    张阿姨轻声说:带有怨念的亡魂,有时会以我们不愿看到的方式回来。

    我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沈宵的灵魂真的占据了何云生的身体

    我需要确认一下。张阿姨站起身,走向一个古旧的木柜,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布袋。你有带你丈夫的物品吗最好是来自他本身,或者他经常使用的东西。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缕用皮筋绑好的头发:这是这几天我从他枕头上收集来的。

    张阿姨接过头发,回到桌边坐下。她从布袋里倒出几块形状不规则的小骨头和几枚古钱币,将它们撒在桌布上。然后她闭上眼睛,双手握住头发,开始低声念诵什么。

    我和苏雯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仿佛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檀香味变得更浓,混合着某种草药的气息。

    突然,张阿姨的身体一颤,她的眼睛睁大了,但瞳孔却奇怪地扩散开来,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她的声音变得低沉磁性,完全不像她平时清亮的嗓音:

    见月,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爱…

    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那个声音!那个语气!虽然扭曲变形,却是我熟悉的何云生。

    张阿姨的头又猛地向后仰去,然后突然前倾,几乎碰到桌面。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表情完全变了——嘴角下垂,眉头紧锁,眼神冰冷。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这是婚后何云生最常见的表情。

    她嘴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

    我惊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后退几步。苏雯也站了起来,脸色惨白。

    张阿姨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然后突然瘫软在椅子上。几秒钟后,她慢慢睁开眼睛,瞳孔恢复了正常大小。她看起来疲惫不堪,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很强,张阿姨喘息着说,非常强的执念...不愿离开。

    我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站稳:那...那真的是沈宵他真的在我丈夫身体里

    张阿姨缓缓点头:毫无疑问。你丈夫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但原主的意识被压制得非常厉害,几乎无法显现。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虽然早已怀疑这一点,但听到专业人士的确认还是让人难以承受。我的丈夫,我深爱的何云生,被囚禁在自己的身体里。一个憎恨我的陌生人却控制着那具身体,与我同床共枕了三年。

    10.

    有...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出来吗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张阿姨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在恢复体力:这种情况很复杂。沈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恶灵,他与你丈夫有深厚的感情联系,这给了他强大的依附力量。普通的驱魔仪式对他无效。

    那该怎么办苏雯问,一只手安抚似地搭在我的肩上。

    需要找到他的执念所在,张阿姨说,他为什么留下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解决这个,他才可能自愿离开。

    我想起备忘录上的内容:他提到要‘完成未竟之事’...但没说具体是什么。

    张阿姨沉思片刻:他与何云生是什么关系仅仅是朋友吗

    我沉默一瞬,有些艰难的开口:备忘录里...沈宵称何云生为他的‘爱人’,学校里也有传言他们是...恋人。

    张阿姨的表情变得了然:这就解释得通了。强烈的爱或恨都能让灵魂滞留人间,尤其是被压抑、无法公开表达的感情。

    所以他的未竟之事可能是...向何云生表白苏雯猜测道。

    或者报复,张阿姨严肃地说,如果他们曾经有过亲密的关系,但因为感情不被接受何云生才选择了异性婚姻...

    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一场闹剧。何云生可能爱过沈宵,或者至少沈宵深爱着何云生。而我,林见月,只是一个闯入他们世界的局外人,一个需要被排除的障碍。

    这样的婚姻还需要挽留吗这样的何云生还需要我去拯救吗

    11.

    我该怎么办我的声音里充满绝望。

    张阿姨叹了口气:首先,你需要非常小心,现在沈宵有可能知道你在调查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怎么会

    张阿姨解释道:这种程度的附身意味着他与你丈夫的身体高度融合,可能共享部分感官和记忆。刚才何云生的灵魂与你有过对话,虽然处于这种状态的灵魂都是无意识的,但也可能让共用一个身体的沈宵察觉。

    回家后表现得正常一点,张阿姨建议,不要打草惊蛇。同时,试着找出沈宵和何云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找到他的执念,我们才能想办法解决它。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护身符递给我:把这个贴身戴着,虽然这个对你丈夫的情况没有直接帮助,但至少可以帮你抵抗来自沈宵的伤害。

    我接过护身符,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没有实体的敌人,无法用常规方式对抗。我甚至不确定真正的何云生是否还存在,或者早已被沈宵完全吞噬。

    离开张阿姨的堂口后,我和苏雯站在阳光下,却感觉不到温暖。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汽车鸣笛,小贩叫卖——平凡的世界继续运转,而我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

    我送你回家,苏雯说,然后我请几天假陪你。你不能一个人面对这个。

    我摇摇头:不,他会起疑的。而且...如果沈宵真的察觉了什么,我不想连累你。

    别傻了,苏雯坚定地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一个...一个鬼魂!

    我需要先弄清楚一些事情,我仰头看着天空,关于何云生和沈宵的过去。你能帮我查查沈宵的背景吗家庭情况,死亡细节,任何能找到的信息。

    苏雯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答应:好吧,但你要答应我,有任何异常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是说任何事。

    我勉强笑了笑:我保证。

    12.

    回程的车上,我望着窗外,思绪万千。

    如果何云生和沈宵真的是恋人,为什么何云生会追求我,并向我求婚是家庭压力社会期望还是沈宵的死亡让他心灰意冷,随便选择了一条正常的人生道路

    更可怕的问题是:真正的何云生还剩下多少三年的压制是否已经摧毁了他的意识如果有可能救他回来,他会是什么样子

    车子停在楼下时,这些问题仍然在我脑海中盘旋,没有答案。

    记住,苏雯在告别时严肃地说,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打电话。不要犹豫。

    我点点头。

    家里静悄悄的,和离开时一样。我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个房间,确认何云生沈宵还没有回来,然后坐在床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沈宵的信息。

    搜索结果很少,仅有一则疑似关于此事的简报,提到沈某,20岁,因学业压力跳楼,没有照片,没有详细信息。社交媒体上,沈宵的账号已经设置为纪念模式,最后一条状态是死前一天发布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明天一切都会不同。

    我打了个寒颤。第二天,沈宵确实死了。而四年后,在我们的婚礼上,何云生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继续翻找,终于在何云生大学时代的一张合影中发现了可能是沈宵的人——站在何云生旁边,比他矮半个头,清秀的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照片上的何云生搂着沈宵的肩膀,两人看起来确实非常亲密。

    手机突然响起,吓得我差点把它掉在地上,是何云生的号码。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林见月何云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最近有个海外项目需要决策,晚上可能要通宵加班,不用等我了。

    好的,我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注意休息。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何云生突然问,语气中有一丝我从未听过的...试探

    挺好的,我说,和苏雯逛了逛街,做了个SPA。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是吗真不错。我明天早上回来。

    通话结束后,盯着手机屏幕,一种可怕的确定感笼罩着我:沈宵知道我去见了灵媒。那个问题: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不是丈夫对妻子的随意关心,而是确认,是试探。

    我走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看向楼下。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影隐约可见,那是何云生的车,他根本没有去加班,他在监视。

    我放下窗帘,后退几步。猎杀已经开始了,而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身处围场之中。沈宵不再隐藏,他开始行动了。而我必须在他采取下一步之前,找到突围的方法。

    13.

    黑色轿车在楼下守了一整夜。

    我从窗帘缝隙中窥视,看着晨光逐渐照亮那辆熟悉的车身。驾驶座上的人影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那里。直到早上七点,车子才悄然驶离。

    这一夜我几乎没有合眼,护身符压在枕头下,却无法驱散内心的恐惧。何云生知道我在调查,现在他明目张胆地监视我。

    厨房里,咖啡机发出咕噜声,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我盯着自己的倒影在咖啡杯中扭曲变形,张阿姨说要找到沈宵的执念,但如何在一个警惕的入侵者眼皮底下进行调查

    电子锁滴滴的开门声让我浑身紧绷,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没有转身,只是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早上好。何云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疲惫但正常。

    我缓慢转身,强迫自己看向丈夫。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英俊,西装笔挺,只是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一夜未眠。但那双眼睛——我现在能清晰地分辨出来——那不是何云生温暖的眼神,而是沈宵冰冷的审视。

    你通宵工作了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常的关心。

    何云生沈宵微微点头,走向咖啡机:项目出了点问题。他背对着我倒咖啡,你昨天和苏雯去了哪里

    我的心跳加速,但面上不动声色:就在市中心的商场,新开的那家SPA馆。

    是吗何云生转过身,靠在橱柜上,锐利的目光直视我,我打电话去那家SPA,他们说没有你们的预约记录。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伪装正在剥落,他跳过所有试探,如此直接的出击。

    我们临时决定的,我放下咖啡杯,手指紧扣台面以掩饰颤抖,做完SPA还逛了一会儿街。怎么了突然对我的行踪这么关心

    何云生的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丈夫关心妻子有什么问题吗他走近一步,我本能的感到一种危险,就像小动物面对捕食者时的警觉。

    我必须转移话题,为我所有的行为进行合理化解释。

    酝酿了一下情绪,我突然爆哭出声: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咄咄逼人,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你不光出轨,你还出轨的是男人!我用手机调出前几天晚上在Blue

    Moon拍到他和叫Alex的男人抱作一团的照片。

    何云生脸色阴沉了几秒,然后突然转变了态度,声音变得柔和:对不起,看来是让你误会了。这人是我正在争取的那个项目的关键人物,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你丈夫从来不喜欢男人。

    他说你丈夫,而不是我,语气像是在讨论另一个人。

    也确实是另一个人。

    我选择避重就轻,何云生已经对我产生怀疑,与其让他知道我已经发现灵魂附身这件秘密,不如找一件没那么触及底线的事情。毕竟在男人看来,不论他们是出轨男人还是女人都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误。

    果然,相比于被我发现附身的真相,他是男同这件事就让沈宵有恃无恐多了。

    他不痛不痒的忏悔了几句,又敷衍的安慰了我一会儿,就以通宵加班太疲惫为由去补觉了。

    我长出一口气,才发现背后已经湿透。

    临近中午何云生起床洗了个澡,我假装在客厅看书,实际上全神贯注地听着浴室的动静。何云生出来时只围着一条浴巾,水珠从他结实的胸膛滑下。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画面,现在只让人感到不适和恐惧。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何云生一边擦头发一边问,语气随意得像是两人间从来不曾有任何嫌隙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我的视线固定在书页上,可能画些草图,出版社下周一要交稿。

    他点点头说:我加一会儿班,别打扰我。

    书房门关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动静后,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前,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何云生在和人通话。

    ...她知道了一些事情...不,不确定多少...必须加快计划...

    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加快什么计划除掉我的计划备忘录上最后那条记录闪过脑海:然后我会处理掉林见月,开始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我必须行动了,时间所剩无几。

    回到卧室,我拿出手机给苏雯发消息:情况紧急,沈宵在监视我。他提到加快计划。我需要查清沈宵的死亡详情和他的执念。

    苏雯很快回复:收到。我马上联系朱玉。

    我删掉聊天记录,坐在床边思考下一步。张阿姨说要找到沈宵的执念,而备忘录上提到完成未竟之事。如果沈宵和何云生真的是恋人,那么沈宵的执念很可能与何云生有关——也许是一次未完成的告白,或者一个未实现的承诺。

    我必须去沈宵跳楼的地点看看,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但如何摆脱沈宵的监视

    思索片刻我拿出手机,搜索Alex的wechat号码,等那边通过后立刻发出一组在Blue

    Moon偷拍的照片。在对方回了个之后立刻拨通语音对他极尽谩骂,并透露出我是何云生妻子这一信息。

    他立刻挂掉语音通信,将我拉黑。

    我接着用短信和电话的方式不停轰炸。

    很快,隔壁的书房传来争论的声音。紧接着砰!的一声何云生撞门而入,他红着眼朝我吼着: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是逢场作戏,你就非要抓着不放是吧。

    我也腾的一下站起来,嘶吼着:没完,这件事我绝对没完,我要把照片发给你爸妈,你朋友,让他们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云生的目光更冷了,他的手指抽了抽似乎想直接掐死我。恰在此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手忙脚乱地接起,放轻声音说:亲爱的,你别气,我会解决的,你等我。

    说着他捞起外套,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14.

    我心如擂鼓,亲眼看着何云生的车开远后,我也迅速出门和苏雯碰头。

    我们直接到南科大学,这一次等我们的除了朱玉还有何云生和沈宵的大学同学陈旗。

    陈学长刚好回校做学术交流,关于何云生学长的事情你们可以问他。朱玉介绍道。

    你好,我看着陈旗已经开始中年发福与何云生迥异的身材,直截了当的问出我最在乎的那个问题,何云生和沈宵是情侣吗

    陈旗错愕的看着我:你怎么会这么想。何云生直得不能再直了,沈宵不过是单相思而已。当年沈宵的日记本被人爆出来,满篇都是对何云生的yy。何云生看了以后还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日记我的心微动一下,难怪他会在备忘录里做记录。

    接着陈旗又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当时很多人都说,沈宵自杀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我的心瞬间放下一半,至少陈旗的话证明我和何云生的感情不是骗局。

    陈旗走后,朱玉将我们带到沈宵自杀的那栋楼。

    我站在护栏边,看着七年前沈宵生命终结的地方。现场已经修复,但仔细观察仍能看到当年留下的细微痕迹。

    就是这里,朱玉指这天台的边缘,那个地方的护栏有明显的弯折痕迹。

    我环顾一圈,目光不由得被栏杆下面的一片阴影吸引。我蹲下身,手指轻抚护栏上的刮痕。

    这个痕迹虽然粗糙,但是又很明显的人为痕迹,像是一个dna螺旋,又像是紧紧交缠的两条蛇。

    这是什么苏雯走近查看。

    朱玉也跟过来,皱起眉头:像是某种…符号让我想想,我感觉我见过类似的。

    我用手机拍下这个图案,对焦时突然从屏幕上看到图案下方刻着细小的字母。我放下手机凑近辨认——Double

    SForever。

    我的心漏了一拍,Double

    S代表何云生和沈宵,也谐音双生,这一定是沈宵生前留下的。

    哦!我想起来了,身后的朱玉恍然大悟地道:之前学生中流行过一段时间这个符号,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很多学生因为猎奇或者觉得很酷在寝室里招笔仙或者直接纹在身上。听说当时发生了几件诡异的事,后来学校严厉打击这种风气,惩治了几个刺头,才把事情盖了过去。

    我将拍到的东西发给张阿姨,不知道这些信息是否足够她找出破解法子。

    很快张阿姨打来电话:这是夷族巫术,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早就失传,隔着电话我都听出了她声音中凝重和疑惑,现在我先用他的贴身物品施法,尝试驱赶,不过这件事情不是这么容易成的,你也要做好失败的心理准备。

    15.

    心情沉重的结束与张阿姨的通话,正准备离开,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何云生,我与苏雯对视一眼,长呼口气,按下接听键,但没有说话。

    见月电话里的声音确实是何云生的,但语调、语气完全不同——温暖、焦急,像极了婚前的他,你在哪里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酒店房间,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拿不住手机。云...生我试探性地问。

    是我,亲爱的,声音里充满困惑和恐惧,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手机里有这么多陌生号码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衣服都被撕裂

    苏雯凑近听筒,眼睛瞪大了,用口型无声的问:张阿姨这么快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何云生报出了一个酒店名称和房间号。

    挂断电话后,我和苏雯面面相觑。

    这可能是陷阱,苏雯警告道,沈宵在模仿何云生说话的方式骗你。

    但也有可能是真的,我的声音因希望而颤抖,也许云生的意识短暂夺回了控制权!我必须去看看。

    苏雯勉强同意,但坚持要一起去。

    地址是城中一家高档星级酒店,我和苏雯乘电梯上楼,来到指定的房间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开了,站在那里的确实是何云生——或者说,何云生的身体。但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三年来未曾见过的:困惑、恐惧、脆弱,眼神清澈而温暖,没有一丝沈宵惯有的冷漠。

    见月他轻声唤道,声音颤抖,发生了什么我...我好像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我站在原地,不知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理智。这个人的每个细微表情和动作都像极了真正的何云生,但我已经无法确定什么是真实的了。

    证明你是何云生,苏雯挡在我的面前,强硬地说,你们第一次约会时你送了她什么

    男人,无论他是谁,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一个微小而羞涩的笑,深情凝望着我:一套进口画材,因为你提到小时候最喜欢画画但家里买不起好的画具。我们在大学旁边的小餐馆吃了意大利面,你嘴角沾了酱汁,我鼓起勇气帮你擦掉了。

    我的呼吸停滞了,这是非常私密的细节,只有真正的何云生会记得。泪水涌上我的眼眶,但我仍不敢轻易相信。

    还有,我继续测试,我父亲第一次见你时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你敢让我女儿哭,我会让你后悔出生’,何云生,现在我几乎确定是他了,苦笑着回答,然后偷偷塞给我两张最喜欢球队本赛季的票。

    我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紧紧抱住了他。何云生,我真正的丈夫,回抱住我,身体微微发抖。

    多久了他在我耳边轻声问,我...我失去意识多久了

    三年,我哽咽着回答,从我们婚礼那天开始...

    何云生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松开我,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床边。三年...天啊...沈宵他...他真的做到了...

    我和苏雯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沈宵对你做了什么

    何云生双手抱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们...我们曾经是恋人,他的声音几乎是一种痛苦的呻吟,但后来我...我无法承受家庭和社会的压力,提出分手。他无法接受,威胁说如果得不到我,就永远不放手...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痛苦和愧疚:他自杀前一周,开始沉迷于某种古老的灵魂仪式,说要让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以为只是疯话,没想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的内心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也有一种荒诞到麻木的感觉。

    他们是恋人,那我又算什么

    我该恨他,可是我也清楚以目前的局面,这具身体属于何云生肯定比属于沈宵对我更有利。至少何云生对我还有感情,沈宵却一门心思想弄死我

    于是我坐到何云生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这只手温暖而熟悉,不像沈宵触碰我时那种令人不适的冰冷。

    现在你回来了,我轻声说,我们去找张阿姨,她也许能帮你彻底摆脱沈宵。

    何云生摇摇头,表情突然变得恐惧:不...你不明白。我能感觉到他...他还在我体内,只是暂时被压制了。他随时可能回来,而且下次会更强大...

    就在这时,何云生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的表情开始扭曲,眼神在温暖和冰冷之间切换。我和苏雯惊恐地看着这场两个灵魂争夺同一具身体的可怕战斗。

    快...走...何云生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他...要回来了...他会...伤害你...

    何云生的面部肌肉扭曲得更厉害了,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时而温柔时而冷酷:

    见月...对不...起...

    贱人...死...

    我...真的...爱你...

    闭嘴!你是我的!

    最后一声怒吼完全变成了沈宵的语气,何云生的身体猛地后退几步。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冰冷、愤怒、充满恨意。

    16.

    差点让你们得逞了,但这次不会了。何云生属于我,永远都是。

    我站起来,挡在苏雯前面,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先走,找张阿姨。

    苏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迅速离开。

    我转向沈宵,声音颤抖但坚定:放过他吧,你已经死了,沈宵,放过活着的人。

    沈宵发出刺耳的笑声:死了那又怎样,我现在比活着时更强大。何云生和我的灵魂已经纠缠在一起,你永远无法分开我们。

    他向前一步,表情变得狰狞: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那就没必要继续这场闹剧了。我会处理掉你,然后和他重新开始。

    他脸上带着胜利的冷笑: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你以为你让你朋友去找那个老神婆就能救你没用的,哈哈。

    我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你想干什么

    目光扫视周围,我努力寻找可以自卫的物品。

    云生还在,对吗我试图拖延时间,他能听到我们说话,看到你对我做的一切,你真的觉得他会希望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沈宵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平静:闭嘴!何云生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们发过誓!

    那不是他的选择,我继续道,慢慢向门口移动,是你强迫他,他不愿意。

    沈宵突然暴怒,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相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爱我,只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和他老古董的父母让他懦弱退缩!

    疼痛让我眼中泛起泪光,但仍坚持说道:如果他真的选择了你,为什么还需要用这种方式占有他真爱不需要强迫,沈宵。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什么,沈宵的手微微松了松,脸上闪过一丝不确定。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何云生的眼神似乎又回来了,充满痛苦和挣扎。

    见月...跑...何云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同一张嘴中发出,天台...跑...他害怕...

    沈宵的表情立刻又变得狰狞:不!他怒吼一声,又变了回来,你休想!

    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挣脱沈宵的手,冲出房间,跑入楼道尽头的安全出口。沈宵在后面追赶,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我努力向上跑去,站在楼梯顶端,我回身面对追来的沈宵,突然明白了何云生的话——沈宵害怕天台,可能是因为跳楼时的高速坠落感。哪怕他是自杀,但死亡的瞬间还是给他的灵魂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如果能在这里制造类似的恐惧,也许能给何云生的意识创造机会...

    何云生永远不会爱你,我站在楼梯边缘,声音出奇地平静,如果他真的爱你,他为什么追求我,和我结婚。我才是他的合法妻子,你充其量只是第三者。

    沈宵停下脚步,表情扭曲:你住口,他爱的是我,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那你为什么想杀我我反问,如果何云生真的爱你,为什么需要除掉我

    沈宵,你真虚伪恶心,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因为爱云生才用邪术和他绑定灵魂,可你却用着他的身体去和别的男人乱搞。你根本不爱云生,你爱的只是他的身份,他的钱权。

    沈宵表情阴沉:你胡说,你爱的才是他的钱,你个拜金女。

    见月...现在...何云生意识挣扎着浮现,他的声音微弱但清晰,推我...只有这样才能...分开我和他...

    我犹豫了,楼梯间里可是有监控的。

    推下去可能会重伤甚至杀死何云生的身体,到时候我就是故意杀人或者是故意伤害。以何家的权势我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哪怕我揭露真相,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为了脱罪胡说,毕竟我如何证明灵魂附身这种事

    但如果不这么做,沈宵会永远控制他,然后除掉我...

    17.

    沈宵的意识重新夺回控制权,他向前一步,伸手想掐住我:够了!我不会让你再拖延时间了!

    就在他碰到我的瞬间,身上突然冒出一阵黑烟,模模糊糊的念咒声响起。是苏雯和张阿姨。

    我侧身一闪,沈宵失去平衡,向后倒去,脸上瞬间闪过纯粹的恐惧——跳楼时的坠落感再次袭来!

    不!!沈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然后重重摔下楼梯。

    肉体滚落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我颤抖着走下楼梯,看到何云生的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楼梯底部,身体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鲜血从后脑缓缓渗出。

    我跪在他身边,泪水模糊了视线:云生你还...在吗

    何云生的眼皮颤动着,慢慢睁开。那双眼睛——清澈、温暖、充满痛苦和爱意——是我三年来日思夜想的眼神。

    见月...他的声音微弱如叹息,谢谢你...救我...

    坚持住,我哭着抓起摔落在旁的手机拨打急救,救护车马上就到,你会没事的...

    何云生微微摇头,艰难地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太晚了...但终于...自由了...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沈宵...走了...永远...

    别说话,保存体力,我哽咽着说,我需要你...我们还没有一个孩子...

    何云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记住...我爱你...从开始...到最后...

    救护车的红灯在窗外闪烁,刺耳的警笛声渐渐远去。我站在他跌落的地方,看着医护人员将何云生的身体抬上担架。他的头部已经被包扎好,但鲜血仍然渗出了洁白的纱布。

    您丈夫有轻微脑震荡和几处骨折,但没有生命危险。医生对我说,真是奇迹,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

    我麻木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红色护身符——张阿姨给我的,就在刚才已经部分变为灰烬。

    您要跟车去医院吗医护人员问道。

    我点点头:我...收拾一下马上就下楼。

    医护走后,只剩酒店工作人员还在等待,我脱离瘫坐在地上,手指触碰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我做到了——沈宵消失了,真正的何云生回来了。虽然受了伤,但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慢慢站起身,在酒店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向洗手间,想要洗掉手上和脸上的血迹。镜子里的女人面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但嘴角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18.

    两年过去了,我们搬入了新的别墅。

    我站在吧台前,熟练地萃取着咖啡,阳光温柔地洒在皮肤上,我眯起眼睛,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在做什么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我,何云生的下巴轻轻搁在我肩上。

    妈妈说又想喝咖啡,你也要来一杯吗我微笑着转身,仰头看着丈夫的脸。那张曾经因灵魂争夺而扭曲的面容,如今恢复了往日的英俊与温和。

    何云生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好啊。

    自从那天在楼梯间的惊魂事件后,沈宵的灵魂似乎真的被驱散了。张阿姨做了全套法事,用她的话说就是把那个死鬼彻底送进了阴曹地府。何云生在医院休养了两个月,身体逐渐恢复,记忆也慢慢清晰起来。他记得我们相爱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婚礼上的誓言,甚至记得我喜欢的每一种花的颜色。

    最重要的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可怕的人格切换。他出院后我很快怀孕,如今已经平安产下一对龙凤胎。

    宝宝们昨晚又闹腾了吗亲爱的,辛苦你了。何云生松开我,走向室内电梯,准备上楼去看孩子。他的步伐轻快,完全看不出曾经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的痕迹。

    没有,他们很乖,何况有妈妈和林姨他们帮我照顾。楼上隐约传来婆婆和两个育儿嫂逗弄孩子的声音。

    我去看看他们。他回头冲我笑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惜他还未上楼就被电话铃声拦住。

    自我生下公婆满意的继承人,公公彻底卸下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将股份转给何云生,还送了我一套别墅。

    何云生刚坐稳宝座,劳累多年卸下重担的公公突发疾病死亡,他成为了真正的集团掌舵人,也更加忙碌。

    我笑着摇摇头头,转身走向客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我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昨天没看完的财经新闻,生活如此平静美好,几乎让我忘记了那段噩梦般的日子。

    几乎。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汇报了些什么难题,让何云生愤怒的斥责声从半掩的书房门后传来。我偏头通过敞开的缝隙看到他烦躁的在房内转圈,后来似乎终于冷静,他停下脚步,靠在书桌上,用食指和中指敲击着桌面。

    我笑意顿收,嘴唇不由自主地抿成一条线。

    恰在此时婆婆从楼上下来,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也阻隔了我的视线。她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这带点绿色的咖啡真不错,是抹茶吗

    我重新舒展笑容,温柔地回道:是开心果,最近网上很火的开心果拿铁。

    婆婆满意地点头:这杯是云生的吧,我拿去给他。她端起另一杯更多绿色坚果酱的杯子优雅地走进书房。

    我端起剩下的那杯咖啡,轻啜一口,心下喟叹:开心果拿铁,可真好喝啊......

    这一次,我应该可以继承至少34的股份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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