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燕王梁衡进最锋利的刀，助他从弃子变成帝王。
他登高位，我被锁暗室。
他每杀一人，我身上便多一道血痕。
可是呀如诗，若不是你教唆，朕怎么会弑兄杀父。
重回十六岁，我冷眼看着被刺客追杀的少年。
殿下该尝尝这长相思的毒，能不能让你撑过。
1
暗室囚魂
如诗，你太让人恶心了。
梁衡进声音冰冷而又湿滑，薄薄的刀刃在我背上缓慢滑动，一条新的伤痕出现。
鲜血顺着背脊流下，在地面上聚成一洼暗红。
若不是你教唆，朕怎么会杀自己的哥哥
四年了。
自从他登基那日将我关进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之中，每日如此。
白日他在朝堂上杀人，将那些说他皇位来路不正的人割舌杀掉。
夜里他便将那些舌头塞进我嘴里，为我多添几道伤痕。
我垂着头，闻着空气中腐肉的恶臭与血腥味混合，感受着血液流失带来的眩晕。
新伤叠着旧伤，我的浑身上下除了脸，早已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都是你。他突然发狂，刀刃贴着我肩胛骨磨动，是你亲手教会了我杀人。
烛光下，他的脸扭曲如恶鬼，何须我教他杀人。
我麻木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枯瘦如柴，头发稀疏，哪还有当年燕王府第一谋士的风采
一粒苦涩的药丸被塞进我嘴里。
你可不能死。他贴着我的耳朵呢喃，呼吸喷在我颈侧的疤痕上。
你死了，朕身上的冤孽该去找谁呀
我闭上眼，不愿再看他癫狂的模样。
忘记告诉你了，他突然愉悦起来，今日你那师父又来了。
我猛地抬头，干涩的眼眶一阵刺痛。
那老头非说是我杀了你，要为你报仇，可惜他医者仁心下不了手。
梁衡进大笑起来，笑声在石室里回荡，所以，我把他杀了。
我的心脏骤然收紧，没有多少食物的胃不停收缩，却吐不出什么东西。
那个在我逃难时收留我的老人，教我治病救人的老人，终究因我的贪嗔而死。
温热的唇贴上我的脸颊，吮去我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
如诗，你还是哭起来最好看。
梁衡进离开后，我像破布一样被挂在铁架上。
手脚的筋脉早已被他挑断，被迫吃着续命的丹药，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密室外突然传来争执声。
皇后娘娘，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滚开！女子娇俏的喊声随着一道刺眼的光传了进来。
我睁开眼，一双绣着金线的圆头布鞋停在我面前。
柳如诗
我艰难地抬头，对上林珍震惊的目光。
这位曾经的将门虎女，如今满身珠光宝气，眼底只剩疲惫与疯狂。
皇后娘娘，许久不见。我的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她死死盯着我残缺的身体，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他日日揣着那支玉簪是在思念谁，原来是你。
玉簪
想来是下山那年梁衡进送给我的信物，是那支和他一样恶心的玉簪。
林珍从侍女手中接过茶盏，蹲下身与我平视：这杯毒药本是给他藏在这儿的娇娇儿所备，见血封喉。
她掐住我的下巴，如今倒是便宜你了。
浓苦的液体滑入喉咙，我竟感到一丝解脱。
视线模糊前，我看到林珍华服上绣着的凤凰，一个线头倔强的翘着。
初见林珍，她穿着红衣，骑马而来，眉眼间全是少年恣意洒脱。
如今却如我一般破败。
你不要恨我，要恨就恨梁衡进……
林珍，我不恨你，我可怜你。
可怜我们所有人。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山间，师父正板着脸骂我背错药方。
2
重生医心
小师妹，你又发呆！手背突然的刺痛让我惊叫出声。
眼前是师兄柳如文无奈的脸，手里还拿着针灸用的银针。
师兄，你扎我干什么！我甩着手怒道。
防止你又要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师兄翻了个白眼，今天都问二十四回了。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光滑，没有那些狰狞的伤疤。
能握能松，脚踏在地上也是实在的。
窗外传来师姐熬药的苦气，一切都真实得令人想哭。
我真的重生了。
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之前，回到了还没遇见梁衡进的十六岁。
师妹准是被昨日那只猞猁吓着了。师姐柳如章端着药碗进来，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熟悉的苦味。
来，师妹干了这碗安神汤。
前世我最怕喝师姐的药，现在却觉得这苦涩比蜜甜。
我接过碗一饮而尽，烫得舌头发麻也不在乎。
让你干你还真干，慢点喝。师姐拍着我的背，怎么还哭了
我抹了把脸，才发现泪水流了满脸。
这种能自由流泪的感觉，太好了。
师姐，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三月十七啊，怎么了
三月十七，我心头一震。
按照前世，七天后，我下山采药时偶然遇见了被追杀的梁衡进，从此开启了命运的悲惨之门。
没什么。我擦干眼泪，露出重生后的第一个笑容，我就是突然想好好学医术了。
这一次，我要让梁衡进尝尝被算计的滋味。
3
谋士初现
我花了几天时间准备。
先是用给山下的张员外送了封信，提醒他近日山中有匪出没，建议他加强府中护卫。
张员外是皇商，有万贯家财，前世却因为暗中支持太子，被梁衡进发现后陷害，抄了家诛了九族。
当时证据便是梁衡进的人偷偷放到张员外家中。
接着我故意在药圃里弄混了几味药材，惹了师姐生气，主动请缨进山采药。
山路蜿蜒，我刻意放慢脚步，走上了前世遇见梁衡进那条路。
果然，在转过第四个弯时，前方传来打斗声。
我躲在树后，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与三名黑衣人缠斗。
他穿着朴素的青衫，右臂已有一道伤口，看上去狼狈不堪。
前世的我就是被这场英雄遇险的戏码骗了，傻乎乎地冲出去救人。
这次我冷眼旁观，直到一名黑衣人的刀真要砍中他后背时，才从药囊摸出三枚淬了麻药的银针。
嗖——黑衣人应声倒地。
梁衡进警惕回头，看到我从树后走出时，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虽然转瞬即逝，但这次我看得一清二楚。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捂着伤口行礼，声音虚弱又诚恳，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看着他表演，内心冷笑，这次我可不会被这副温润如玉的假象给骗了。
不过是演戏嘛，谁又不会呢
我姓柳，是神医谷的弟子。我露出天真的笑容，公子伤得不轻，我带你回神医谷医治吧。
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假装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别客气。我扶住他，手指不经意按上他的伤口，师父常说，医者仁心，我不能见死不救。
看着他因疼痛扭曲却还要强扯笑意的脸，我在心里冷笑。
梁衡进，好戏才刚开始。
4
燕王诡计
神医谷的药庐里，梁衡进躺在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我故意在给他敷的药里加了两勺盐和半勺烈酒，看着他眉头直跳，咬牙强忍疼痛。
柳姑娘医术高明，在下感觉好多了。他强撑着笑容，目光却不时瞟向门外，不知令师何时回来
我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大衍朝皇帝子嗣单薄，膝下只有太子、燕王和五皇子三个儿子，眼下太子一家独大，燕王羽翼未丰，五皇子不过十岁小儿。
梁衡进没有太子的才华与能力，又不如五皇子天真可爱讨人喜欢，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他被追杀到山脚，远远看见神医谷的药庐，便动了结识师父的心思。
圣上痴迷求道，日日在后宫摆道场，还专门设立了丹房。
梁衡进想的便是利用师父的医术，帮助圣上炼丹，取得圣上信任，然后万事由他安排。
可惜前世师父始终不肯出山，退而求其次，他带着我下了山。
我医术没有师父好，但心思简单，又听他话，后来也学会了算计别人，成了他手中最好用最锋利的刀。
说起来，如今这些招数还都是跟他学的。
师父去终南山采药，要三个月后才能回来。我搅动着药钵，将酒与药混合得更好。
公子看起来不像寻常人，为何会遭人追杀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动作。
在下是京城绸缎商之子，因家产纠纷遭人暗算。
巧了。我打断他，昨日师兄说，山下张员外前些日子因家产纠纷和人打起来，还死了三个护院呢。
梁衡进瞳孔猛地收缩，一丝紧张流露出来。
公子认识张员外我佯装天真地问。
不认识。他勉强笑道，柳姑娘，这药敷着有些刺痛。
我故意用力按按他的伤口：痛一痛才好得快。
看着他额角渗出的冷汗，我心中冷笑。
傍晚时分，师兄急匆匆跑来：师妹，山下来了好多官兵，说要搜捕逃犯！
师兄视线瞥向木床上苍白虚弱的梁衡进。
梁衡进立刻绷紧了身体。
我却知道这是他安排的，根本没有什么追兵，不过是他的苦肉计。
前世我冒险与他一起藏进药池，与他有了共患难的情分，也被他抓住了把柄。
逃犯我眨眨眼。
说是太子府的刺客，刺杀太子未遂。师兄压低声音。
我转头看向梁衡进，他正用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望着我，眼中满是哀求。
我们神医谷哪儿来的逃犯。我大声说，师兄，你去告诉官兵，师父最讨厌被人打扰，他们要搜就等三个月后师父回来再搜。
梁衡进没想到我如此回复，垂眸掩下眼眸中的情绪。
等师兄离开，我关上门，坐到他对面。
燕王殿下，我直视他的眼睛，您说太子要是知道往张员外家藏账本的人衣服上绣着燕字，他会作何感想
包袱摊开，正是他昨日换下的血衣，衣襟上明晃晃绣着燕。
梁衡进温和的面具终于裂开了。
你是谁想做什么他声音冷得像冰锥，哪儿还有半点虚弱公子的模样。
5
玉簪之约
殿下知道的，我是神医谷弟子柳如诗。我慢条斯理地叠着那件血衣，当然也是能助您成大业的人。
我看着他眼中杀意涌动，心中竟有些兴奋。
从前我为他出谋划策，他便是这副模样，像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条件他单刀直入。
我要做燕王府的谋士。
他眯起眼睛：一个姑娘，凭什么
就凭我知道，我凑近他耳边，五皇子春猎时会遇刺，而刺客袖口会沾上东宫常用的梨花白。
前世五皇子遇刺后，他借机嫁祸给太子，一举除掉两个竞争对手。
如今我把他的计谋说与他听，让他心智有所动摇。
不过，这一世我却告诉他，五皇子不能死。
权势要一步一步取才保险，一步登天固然快，但也会跌得惨烈。
太子风头正盛，只怕会反击得厉害，徐徐图之才是正道。
梁衡进猛地抓住我手腕：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殿下可以等几日再来找我。
梁衡进手上再次用力，沉声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很多。我任由他捏得我生疼，比如太子书房暗格里，不久就会有他与北狄往来的密信。
这些都是他前世的谋划，如今成了让他主动走进我陷阱的诱饵。
你若骗我——他拇指摩挲着我脉搏，暗示不言自明。
民女若有半点欺瞒，任凭殿下处置。我露出他最爱的天真笑容。
三日后，五皇子果然在春猎时遇袭。
而梁衡进按照我的谋划，偶然间救下了五皇子，赢得圣上和满朝官员赞誉，一时风头竟要超过太子。
柳姑娘真乃神机妙算。他再次来到神医谷，这次带着厚礼。
不知可否请姑娘下山一叙
我看着他虚伪的笑容，知道鱼儿上钩了。
殿下谬赞了。我故作羞涩，不过是些粗浅的相面之术罢了。
姑娘过谦了。他递上一支玉簪，小小礼物，算是信物，不成敬意。
我盯着那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簪子，胃里一阵翻腾。
真好看。我强忍恶心接过簪子，不过我更想要殿下一个承诺。
但说无妨。
他日殿下若得偿所愿，我压低声音，请许我亲自处置太子。
梁衡进眼中闪过诧异。
前世我劝他弑兄，成了他日日折磨我的借口。
太子与你有仇
血海深仇。我直视他的眼睛，让他看清我眼中的恨意。
这恨意半真半假，三分给太子，七分留给他。
他满意地笑了，显然很欣赏我这副被仇恨驱使的模样。
如你所愿。
6
毒箭阴谋
我正式入燕王府那日，梁衡进设宴相迎。
这位是柳先生，本王的贵客。他向幕僚们介绍我，特意强调了先生二字。
众人表面恭敬，眼中却满是不屑。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凭什么与他们平起平坐
听闻柳先生精通卜算，一个山羊胡谋士挑衅道，不知可否为我等展示一二
前世我也曾遭遇刁难，只是当时幕僚们所说是让我展露一下神医谷的医术。
那时我初初下山，不通世故，紧张得打翻了茶盏，也没得到梁衡进半分怜惜。
如今我只是微微一笑：先生印堂发黑，三日内必遭血光之灾。
众人哄笑，那谋士更是拍案而起：黄口小儿，信口雌黄！
梁衡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没有出言制止，也没有出言相帮。
两日后，那谋士在青楼与人为了一个小倌儿争风吃醋，被打断了鼻梁。
消息传来，满府幕僚皆惊。
柳先生真乃神人也！众人态度大变。
只有梁衡进若有所思：如诗，你如何得知
相面之术罢了。
我轻描淡写，心里却清楚那谋士前世便是因同样的事被赶出王府，时间都分毫不差。
渐渐地，燕王府开始流传关于我的种种传说。
有人说我能通鬼神，有人说我过目不忘。
梁衡进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就像赌徒发现了必胜的法宝。
六月十五，太子设宴。
正是在这场宴会上，我为梁衡进挡下一支毒箭，从此获得他信任，我也从此全心全意为他筹谋。
如诗，今日你随我同去。他亲自来我院中，目光在我腰间流连，佩剑就免了，把这个带上。
他递来一把精致的匕首，似乎带着我的血肉。
殿下不怕我刺杀太子吗我半开玩笑地问。
他大笑：你若想杀他们，何必等到今日
宴会上，我刻意避开前世站的位置。
当刺客的箭射来时，我正好起慢了，与跌落的梁衡进擦肩而过。
噗！
箭矢没入他右肩，正是前世我受伤的位置。
殿下！我惊呼着扶住他，趁机将一包药粉撒在他伤口上。
这药不会致命，但会让伤口溃烂难愈。
回府路上，梁衡进疼得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问我：如诗，你今日为何……
殿下，我闻到了。我压低声音，那刺客袖口有梨花白的味道。
他眼中顿时燃起野心的火焰，疼痛似乎都减轻了。
我知道他上钩了。
从前就是这样，我一次次用师父教我的医术陷害别人，将他推向皇位，也将自己推向疯狂。
如诗，他虚弱地握住我的手，待我，登上大位……
我温柔地回握，指甲深深掐进他掌心的伤口：殿下不必多言，民女必当竭尽全力。
马车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
我心中酝酿的风暴，终于要降临在这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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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朝堂惊变
梁衡进的伤口果然恶化了。
我每日为他换药时，都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腐臭味，和前世暗室中的气味一模一样。
太医都是废物！
他砸碎了第三个药碗，额头上布满冷汗，如诗，你师父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
殿下，师父说了这毒古怪得很。
我故意露出为难之色，恐怕只有下毒之人有解药。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你是说太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按了按他溃烂的伤口。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的杀意更浓了。
几日后，太子最得力的幕僚陈大人暴毙家中，死状凄惨。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给梁衡进换药。
殿下听说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陈大人死前，可是一直在抓自己的肩膀。
梁衡进的手猛地攥紧床单。
我知道他听懂了，陈大人的死状，正是他此刻伤口的症状。
如诗，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说过要亲自处置太子，现在时机到了。
我心头一跳，梁衡进一向如此，分明是他设计陷害，却要我一个医女去执行。
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你说过，庆王书房有密信。他压低声音，三日后父皇寿宴，我要他身败名裂。
我垂下眼睑掩饰眼中的冷意。
多完美的轮回啊，前世我帮他筹谋实施的一切，如今要变成刺向他的刀。
遵命。
当夜，我潜入东宫，不过不是去找什么密信，而是将一封信塞进了太子枕下。
信中详细记载了梁衡进陷害太子的计划，以及陈大人死亡的真相。
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太子连夜入宫面圣，皇帝震怒。
怎么回事梁衡进脸色铁青。
殿下，不要在意这些事，我们该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来。
皇帝寿宴上，一场好戏如期上演。
燕王党中的一位御史突然在宴席上发难，当众指控护国大将军林微境勾结太子谋反，证据确凿。
林微境是林珍的父亲，纯正的太子党。
前世五皇子和太子双双倒台后，他迫于无奈转向梁衡进，最后又被他过河拆桥。
陛下明鉴！林将军跪地大喊，老臣冤枉啊！
太子神情微凛，淡定地看向梁衡进。
我站在梁衡进身后，远远看着林珍惨白的脸。
前世她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冤枉，然后被梁衡进救下，嫁给他成了皇后，最后变成深宫里没了灵魂的怨妇。
而此刻她惨白着脸看向我，眼神中满是询问。
我微不可见点点头，让她不必担心。
父皇，梁衡进义正言辞，儿臣有铁证。
够了！皇帝突然拍案而起，朕今日收到密报，陈卿之死另有隐情！
大殿中瞬间鸦雀无声，梁衡进的表情凝固了。
8
血书真相
皇帝的寿宴变成了一场审判。
燕王，皇帝冷冷道，陈卿死前曾留下血书，说你派人下毒，可有此事
梁衡进跪伏在地：儿臣冤枉！定是有人陷害！
是吗皇帝一挥手，带证人！
只见张员外颤巍巍走上殿来，本该满门抄斩的他，如今成了最关键的人证。
草民亲眼所见，张员外指着梁衡进，燕王府的人买通刺客和奴仆，嫁祸太子！陈大人正是看见了才被下毒灭口。
朝堂哗然，梁衡进猛地转头看我，眼中满是质问。
我回以无辜的眼神，心中却冷笑不已，着什么急，这才刚刚开始呢。
父皇！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溃烂的伤口，儿臣也是受害者啊！这毒箭分明是太子……
陛下！我猛地跪下，民女有要事禀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梁衡进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以为我要为他说话。
讲。皇帝道。
民女近日查出，我声音颤抖，燕王殿下肩上的毒，是他自己下的。
柳如诗！梁衡进厉喝，你胡说什么！
我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却继续道：殿下想借苦肉计陷害太子，不料用量有误。
荒谬！梁衡进怒极反笑，本王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殿下想谋反，想……当皇帝。
燕王殿下的谋士指控他要谋反，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这句话像如同野兽的利爪，扯碎了梁衡进所有的伪装。
贱人！他暴起向我扑来，你陷害我！
侍卫们一拥而上按住他。
混乱中，我袖中的玉簪掉落在地，正是他送我的那支。
皇帝捡起玉簪，脸色突变：这、这是先皇后之物！怎会在你手中
我伏地痛哭：是燕王殿下赐给民女，他说、说是已故的德妃娘娘从先皇后那里得来的。
皇上听见这话神情大变，猛地拍了一下桌案。
逆子！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朕今日才看清你的真面目！来人！将燕王押入天牢！
梁衡进被拖走时，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着。
9
长相思毒
三个月后，皇帝驾崩。
坊间传言是被梁衡进气死的，他在天牢里写了封血书，揭露了皇帝当年毒杀先皇后的秘密。
太子继位，第一件事就是将梁衡进贬为庶人，关进了他曾经囚禁我的那间暗室。
柳姑娘，陛下问您想如何处置这逆贼。新帝身边的太监谄媚地问我。
我抚摸着手中的玉簪，轻声道：带我去见他。
暗室比记忆中更加阴冷潮湿。
梁衡进被铁链锁在墙上，衣衫褴褛，但眼神依旧狠毒。
好久不见，殿下。我点燃墙上的火把。
柳如诗，他嘶哑地笑了，我早该杀了你。
可惜你没机会了。我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瓶，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警惕地盯着瓶子：毒药
殿下聪慧。我晃了晃瓶子，这药名为‘长相思’，可保你十年不死，也会让你十年生不如死。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柳如诗，本王如何得罪你了
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若那高堂龙椅上坐的是殿下，今日便是我在这暗室中，等着被殿下折磨，最后含恨而死。
我抬手抚上他的脖子，毕竟前世殿下就是如此待我的，还怨我帮你杀了太子。
你……他剧烈挣扎起来，你胡说八道！
山路之上的刺客，追杀你的官兵，春猎的刺伤，东宫中的密信，刺客袖上的梨花白，都是你的算计，只不过借由我提出来罢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竟大笑起来：好！好得很！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不止知道，我拔出匕首，我还要把你加诸我身的一切，百倍奉还。
第一刀，我挑断了他的手筋，就像他前世对我做的那样。
这一刀，是为了我师父。
第二刀，我划开他的后背，伤口深可见骨。
这一刀，是为了林珍。
当我要落下第三刀时，他突然狞笑起来：你以为你赢了柳如诗，你看看自己的手腕。
我低头一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黑线——是毒！
那支玉簪上的毒，他得意地咳着血，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没有解药。
我愣了片刻，却笑了：殿下，坏人就得做的如你这般彻底，不然我都怕自己心软。
另有一事我需要与殿下言明，陈大人的毒是我下的。
你、你与太子……梁衡进瞪着眼，你们合伙算计我！
这叫报应。我将毒药灌进他嘴里，好好享受吧，殿下。
走出暗室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林珍缓步走过来扶住我：如诗，你师父还有师姐师兄在宫门口等你，我送你出去。
谢谢。我看着她温润的眼眸，还好你信我。
都过去了。她望向远方，我们都自由了。
腕上的黑线隐隐作痛，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轻松。
这一世，我终于亲手斩断了那根拴住自己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