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车祸的时候,正在心里问候心理学评审委员会全家的族谱。
后视镜里,我的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揍了两拳。
连续七十二小时不眠不休准备的非常规疗法研究报告,被那群老古董一句话就否了——
苏医生,你的方法太激进,不符合行业规范。
去他妈的规范。
雨水像疯了一样砸在挡风玻璃上,我眯着眼看红灯倒计时,手指不耐烦地敲击方向盘。
后座上散落着那本《灰色帝国》——一本烂俗商战,我拿来当反面教材用的。
里面的反派沈榆,典型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披着绅士皮囊的疯子。
所谓规范,不过是平庸者给天才设的牢笼...
我对着空气发表未完成的获奖感言,猛踩油门。
刺眼的远光灯从右侧袭来。
世界天旋地转的瞬间,我竟然在想:
至少不用面对明天那场该死的听证会了。
-
头痛欲裂。
这是我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受。
身下是堪比云朵的床垫,鼻尖萦绕着苦橙和雪松混合的香水味——
绝对不是我那间廉价公寓该有的味道。
我猛地睁眼。
太太,您醒了。
一个穿制服的女人站在床边,手里端着银质托盘。
沈先生说如果您头疼,可以吃一片这个。
我盯着那片白色药丸,职业本能让我瞬间判断出这是最顶级的安眠药,剂量精准到毫克。
沈先生
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女佣——
显然是女佣——
露出诧异神色:沈榆先生,您的丈夫。他说您昨晚在慈善晚宴上喝多了...
我的大脑以超频速度运转。
沈榆
那不是《灰色帝国》里的反派吗
我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面部识别解锁成功,屏保是一张全家福:
我穿着高定礼服,身边站着个清隽矜贵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小女孩,腿边站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
操。
我穿书了。
还穿成了反派的老婆。
孩子们呢我听见自己问。
默少爷在画室,珂小姐...
女佣犹豫了一下,她把家教老师锁在储物间了。
自闭症儿子和反社会女儿。
完美。
我挥手示意女佣退下,冲进浴室打量这张新面孔——
杏眼,薄唇,右眼角一颗泪痣,比原本的我精致十倍,但眼神空洞得像橱窗娃娃。
原著里这个角色就是个背景板,商业联姻的牺牲品,死因是过量安眠药——
可能根本不是意外。
凉水泼在脸上,我咧嘴笑了。
既然专业评审会不让我治疗虚构病例,现在命运直接给了我三个活生生的案例,还是地狱难度。
我换上衣柜里最利落的一套西装,对着镜子调整表情。
苏堇医生问诊时间到了。
-
画室门半掩着。
十岁的沈默坐在阳光里,笔尖在纸上机械移动。
我悄声走近,画面让我呼吸一滞——
他用点彩技法画着一只被解剖的知更鸟,内脏排列成斐波那契数列。
典型的自闭症谱系表现,但兼具病态美学与数学天赋。
比例很精准。
我轻声说。
男孩连睫毛都没颤一下,笔尖继续移动。
我注意到他左手腕有浅浅的抓痕——
自我刺激行为。
想知道真鸟的脏器是怎么分布的吗
我从笔筒抽出一支钢笔,在他画纸角落快速勾勒出解剖图,你画的是理想状态,但生命从来不讲规矩。
沈默的笔停下了。
还没等我乘胜追击,背后传来清脆的童声:妈妈今天像个真人耶。
沈珂,八岁,扎着完美的双马尾,手里把玩着一把裁纸刀。
她的眼睛是蜜糖色的,看我的眼神像在评估标本该钉在什么位置。
因为昨天的我是仿生人。
我面不改色,今天才下载完人格数据包。
沈珂歪头,刀尖抵着下巴:证明一下。
你锁老师是因为他试图用正常框架约束你,我蹲平视她,但你知道什么是更有趣的游戏吗
什么
假装正常人。
我微笑,把他们都骗过去,就像你爸爸做的那样。
沈珂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符合年龄的表情。
沈榆什么时候回来
我起身问女佣。
先生刚到家,在书房。
心跳莫名加速。原著对沈榆的描写浮现在脑海:
三十三岁,生物科技公司CEO,表面温润如玉,内心扭曲如老树盘根。
最精彩的是,作者暗示他可能知道自己是人物。
书房门虚掩着,我直接推门而入。
窗前的身影转过身来,午后阳光给他镀了层金边。
裁剪精良的西装,金丝眼镜,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完美符合描写,如果忽略他左手无名指上转动的婚戒暴露的烦躁。
头不疼了
沈榆开口,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
我反手锁上门,径直走到他面前。
香水味下隐约飘着消毒水气息,镜片后的眼睛是冰冷的铅灰色。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沈先生。
我直视他的眼睛,你很清楚我不是你妻子。
空气凝固了五秒。
沈榆忽然笑了,不是社交表情,而是发自肺腑的愉悦。
他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再抬眼时,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化成了某种危险的兴味。
终于有个有意思的人了。
他轻声说,你是什么复制人穿越者还是我精神分裂的产物
心理医生。
我掏出他妻子钱包里的信用卡拍在桌上。
专业治疗像你这样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顺便,你儿子有自闭症倾向,女儿展示出反社会特征,而你——
我伸手按住他的手腕,脉搏在我指尖下跳动:
完美伪装下是严重的失眠和厌世倾向。要我说,你们全家都需要紧急干预。
沈榆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威胁与调情之间:
你知道上一个试图治疗我的人在哪吗
停尸房还是精神病院
我挑眉,猜对了有奖吗
他忽然凑近,呼吸喷在我耳畔:你比她有胆量...也聪明得多。
落地窗映出我们纠缠的身影,像两只准备厮杀的野兽,又像即将接吻的恋人。
晚饭七点开始。
沈榆松开我,重新戴上社会精英的面具,别让孩子们等...医生。
走出书房时,我的后背因兴奋微微发颤。
多完美的病例啊——
一个自我认知清醒的疯子,和两个亟待引导的小怪物。
这可比论文答辩刺激多了。
-
我花了三天时间摸清这个家的底细。
原主名叫苏静,与我本名一字之差,是苏氏制药的千金——
准确说是前千金。
自从父亲破产自杀后,她就成了商业联姻的筹码。
沈榆娶她,是为了合法获取苏家那批价值连城的医药专利;
她嫁沈榆,是为了避免流落街头。
婚姻登记照上,两人笑得像刚签完商业合同。
也许事实就是如此。
太太,您要的咖啡。
管家陈叔把杯子放在书房桌上,眼神却瞟向我正在翻阅的相册——
那里记录着我和沈榆虚假的恩爱瞬间。
陈叔,我在沈家工作多久了
我突然问道。
老管家手指一颤:三年零四个月,太太。
足够了解这个家了。
我抿了口咖啡,告诉我实话,我以前是怎么对待默少爷和珂小姐的
陈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您...很少过问。
也就是说,原主是个失职的母亲。
难怪两个孩子初见时对我充满戒备。
我合上相册:从现在起,一切都会改变。
窗外,沈默正坐在花园里画画,而沈珂——
我眯起眼睛——
那丫头又不见了。
——
地下室的响动引起了我的注意。
推开储物间的门,我看到沈珂正蹲在一堆工具中间,手里拿着电路板。
八岁女孩不该有的专注眼神让我想起实验室里的疯子科学家。
你在造炸弹吗我靠在门框上问。
沈珂头也不抬:如果是呢
我会建议用硝酸铵而不是黑火药,后者太容易被探测到。
我蹲下身,捡起一根导线,另外,引爆系统最好用手机远程控制,这样你就能在安全距离观赏了。
沈珂终于抬头看我,蜜糖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不怕我炸死你
你会吗
我直视她的眼睛,杀死唯一一个不把你当怪物的成年人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我伸手拨弄她散落的刘海:不过如果你真想搞破坏,我有个更有趣的主意。
什么
心理炸弹。
我笑了,让人自我毁灭比物理爆炸有趣多了,不是吗
沈珂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我们见面以来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我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但对反社会人格的孩子来说,兴趣是最好的切入点。
-
沈榆的书房亮着灯。
我端着两杯威士忌推门而入,他正在看文件,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冷光。
三天来我们保持着诡异的默契,谁也没再提那天的对话。
喝一杯
我把杯子放在他面前。
沈榆抬眼,目光在我和酒杯之间游移:下药了
如果我想毒死你,会选择更隐蔽的方式。
我在他对面坐下,比如调整你降压药的剂量。
他轻笑一声,拿起酒杯。
我们同时抿了一口,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像融化的宝石。
今天林医生来电,沈榆状似随意地说,说你取消了默儿的心理治疗。
因为那位林医生是个庸医。
我转动酒杯,他用行为矫正疗法对待一个自闭症谱系的天才,就像用锤子修理瑞士手表。
沈榆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对心理学这么了解
我迎上他的目光,就像你了解自己活在一本书里一样。
空气瞬间凝固。
沈榆放下酒杯,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他在计算风险,评估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几乎能看到他大脑里的神经元在疯狂放电。
证明给我看。他最终说道。
我站起身,绕到他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出《灰色帝国》开篇第一句话:
沈榆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城市,心想如果人们知道完美绅士皮囊下藏着什么,一定会尖叫着逃离。
沈榆的身体僵住了。
我继续道:原著第128页,你在慈善晚宴上给竞争对手下药,让他当众出丑;
第256页,你故意让儿子看到你解剖活体动物,想激发他的情感反应...
够了。
沈榆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了,心理医生。
我任由他抓着,只不过我来自你看的那本书之外的世界。
他的瞳孔扩张了一瞬,然后突然松开手,大笑起来。
笑声在书房里回荡,带着几分癫狂,几分释然。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摘下眼镜擦拭,所以你真是来治疗我的
治疗,观察,或者陪你一起发疯。
我耸耸肩,取决于哪个更有趣。
沈榆重新戴上眼镜,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明天晚上有家宴,我父母和几个叔伯会来。作为我的妻子,你得出席。
扮演恩爱夫妻
我挑眉,片酬怎么算
表现好的话,沈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也许我会考虑让你见见我的实验室。
他离得太近,我能闻到他身上苦橙和雪松混合的气息,还有底下那一丝几不可闻的福尔马林味道。
这个距离要么接吻,要么捅刀——
我们之间似乎永远在这两极之间摇摆。
成交。
我后退一步,不过我要带沈默和沈珂一起出席。
沈榆皱眉: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这个家的一部分。
我转身走向门口,而且,我打赌你父亲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孙子孙女。
关门瞬间,我听到玻璃杯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
晚宴前,我亲自给沈默系领结。
男孩安静得像尊雕像,任由我摆弄。
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像稀释了的沈榆的眼睛,却少了那份算计,多了几分超脱。
听着,宝贝。
我捧住他的脸,待会儿会有很多噪音和陌生人,如果受不了就捏三下我的手,好吗
沈默的睫毛颤了颤,算是回应。
我转向正在往裙子里藏瑞士军刀的沈珂:拿出来。
凭什么她扬起下巴。
因为高级的恶作剧不需要工具。
我蹲下身,帮她整理裙摆,记住我们的约定
沈珂撇撇嘴:观察三个人的微表情,猜他们在想什么。
赢家有奖励。我眨眨眼。
沈榆出现在门口,一身剪裁完美的燕尾服,活像刚从时尚杂志走下来的模特。
他扫视我们四人,眼神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也许是在评估这个突然变得正常的家庭图景。
准备好了吗
他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询问天气。
我挽住他的手臂,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随时可以上战场,亲爱的。
沈家大宅灯火通明,像座小型宫殿。
我们一下车,沈榆就切换成完美继承人模式,笑容得体,举止优雅。
我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宾客之间,心想这大概是我见过最精湛的表演。
静儿,一位贵妇人拉住我的手,听说你最近身体欠佳
我搜索记忆,认出这是沈榆的姑姑沈丽。
好多了,谢谢关心。
我微笑,可能是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沈丽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原主大概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而我现在的表现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宴会厅中央,沈老爷子正端坐在主位上,像尊不苟言笑的佛像。
我牵着沈默,沈榆牵着沈珂,一家四口走到他面前。
父亲。沈榆恭敬地点头。
老爷子哼了一声,目光扫过两个孩子,连敷衍的问候都没有。
沈默开始不安地扭动手指,而沈珂——
我余光瞥见——
正死死盯着老爷子手里的酒杯。
爸,默儿最近在学画画。
我突然提高音量,他画了幅全家福,想送给您。
全场安静了一瞬。
沈默惊恐地看着我,而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沈榆投来警告的眼神,但我置之不理。
拿来看看。
老爷子出于礼貌勉强说道。
我从手包里取出沈默今早的画——
一张抽象风格的全家福,人物扭曲得像噩梦中的影子,只有沈榆被画得清晰可见,却戴着小丑般的笑脸。
宾客中传来几声尴尬的咳嗽。
老爷子脸色阴沉下来:这算什么
天才的杰作。
我坦然道,您孙子眼中的世界。顺带一提,他遗传了您对色彩的敏感度。
沈榆的手悄悄搭上我的后腰,力道大得近乎威胁。
老爷子眯起眼睛,第一次认真打量沈默:这孩子...有问题
有天赋。
我纠正道,就像珂儿能心算五位数的乘法,或者您儿子能在谈判桌上闻出对手的恐惧一样。
宴会厅鸦雀无声。
沈榆的手指在我腰间收紧,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
他在笑,无声地、疯狂地笑。
有意思。
老爷子最终说道,把画递给管家,收起来吧。
我知道这微不足道的胜利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沈默抬头看我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而沈珂——
我转头时发现她正对老爷子做鬼脸——
第一次像个普通孩子。
晚宴后,沈榆把我堵在洗手间里。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他抵着我,声音压得极低。
危险
我轻笑,比起你书房抽屉里那些违禁药物,我觉得当众展示儿子的画安全多了。
沈榆的眼神陡然变冷:你翻了我的东西。
彼此彼此。
我抬手整理他的领结,你不是也派人跟踪我三天了吗
我们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他的愤怒像刀刃般锋利,而我甘愿往上撞。
疯子。沈榆最终说道。
彼此彼此。
我重复道,然后吻了他。
这个吻来得突然,像一场即兴发挥的心理实验。
沈榆僵了一秒,随即反客为主,手掌扣住我的后脑,吻得近乎粗暴。
当我们分开时,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火焰。
明天,他喘息着说,来我实验室。
我知道我赢了这一局——
用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
-
沈榆的实验室比我想象的更令人不安。
位于别墅地下三层的空间洁白无瑕,像手术室一样一尘不染。
各种仪器闪烁着冷光,墙上显示屏实时跳动着复杂的生物数据。
我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个特殊装置吸引——
那是个透明隔离箱,里面关着几只小白鼠。
别碰那个。
沈榆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还在实验阶段。
我走近观察,发现每只老鼠脖子上都戴着微型电极装置:
你在研究恐惧反应的神经机制
沈榆的手停在半空,试管里的蓝色液体微微晃动:你怎么知道
笼子底部有电击装置,但控制面板被改装过——
我指着那些复杂的线路,不是简单的条件反射实验,你在尝试阻断或增强特定记忆,对吗
试管叮的一声碰到工作台。
沈榆的眼睛在实验室冷光下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灰: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心理医生。
我走向另一个工作台,上面摊开着笔记本,只不过我专长是异常心理学,尤其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的...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笔记本上的内容让我后背发凉。
那是关于我的观察记录。
从饮食偏好到微表情,从说话方式到与孩子们的互动,事无巨细。
最新一条写着:第7天,主动介入默儿治疗,表现异常。疑似人格替换需进一步验证。
侵犯隐私是病,得治。
我合上笔记本,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沈榆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从我手中抽走笔记本:合法夫妻之间没有隐私可言。
他停顿一下,尤其是当一方可能被外星生物附体的时候。
我更希望你用跨维度穿越这个术语。
我翻了个白眼,指向墙上的监控屏幕,解释一下
屏幕上分割着四个画面:
沈默的画室,沈珂的卧室,主卧,以及——
我眯起眼睛——
连浴室都没放过。
安全措施。
沈榆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我总得知道家里有没有人试图毒死我,或者在我牙刷上涂氰化物。
沈珂干的
三次。
沈榆居然露出了一丝骄傲,第一次她五岁。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家的扭曲程度远超我想象。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就像登山者看到珠穆朗玛峰时的战栗。
我需要权限。我宣布。
沈榆挑眉:什么权限
自由接触你所有研究资料,调整孩子们的作息安排,以及——
我指向监控屏幕,把这个变态监视系统的数据接入我的平板。
凭什么
就凭我能在一个月内让沈默开口说话,让沈珂停止在老师咖啡里加泻药。
我逼近一步,还有,让你连续睡够六个小时——别否认,你眼里的红血丝都能织毛衣了。
沈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那可能是他专属的微笑:如果失败呢
我自愿当你的小白鼠。
我指了指那个恐怖的老鼠笼,随便你在我大脑里插多少电极。
我们四目相对,实验室的冷气呼呼作响。
最终,沈榆伸出手:成交。
握手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常人略低,像某种冷血动物。
这个联想让我莫名心跳加速。
-
第二天早餐时,我宣布了今日计划。
默儿,我带你去写生。
我往沈默盘子里放了一块涂满花生酱的吐司——
根据沈榆的记录,这是他唯一愿意吃的早餐,我们去老城区。
沈默的叉子停在半空。
沈珂猛地抬头:我呢
你跟我玩个游戏。
我推给她一部崭新的平板,里面有三个犯罪现场模拟程序,我要你找出凶手,并设计一个更完美的犯罪方案。
沈榆的咖啡杯停在唇边:你认真的
反社会人格最大的悲剧不是缺乏道德感,我慢条斯理地抹着果酱,而是无聊。普通人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沈珂的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玩具。
沈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把车钥匙推到我面前。
黑色路虎,后排有儿童安全座椅。
他站起身,整理袖扣,我八点回来,别让孩子们进监狱。
这是信任吗
还是另一个测试
我决定暂时不管,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
老城区与沈家的豪宅判若两个世界。
我带沈默坐在一条狭窄巷子的入口处,这里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过,妓女在角落揽客,小贩推着吱呀作响的推车叫卖。
画他们。
我递给沈默素描本,不用完美,抓住他们的灵魂就行。
沈默的手指紧紧攥着炭笔,眼神飘忽不定。
我知道这种环境对他的感官是种折磨——
太吵,太乱,太多不可预测的刺激。
但治疗自闭症的第一步,就是打破他们对安全模式的依赖。
看那个老人。
我指着一个蜷缩在纸板上的流浪汉,他左手少了三根手指,但右手握着一朵玫瑰花。为什么
沈默的笔尖终于触到纸面,起初是犹豫的线条,渐渐变得流畅。
两小时后,我们收获了十几幅素描:
妓女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与坚韧,小贩手上的老茧讲述着生存的艰辛,甚至那个醉汉都被画出了某种落魄的优雅。
这些人活得真实。
回程车上,我轻声说,不像我们家,每个人都戴着漂亮面具。
沈默没有回应,但他把一张素描塞进我手里——
是我侧脸的速写,却画出了我从未意识到的孤独。
——
沈珂交出的作业更令人不安。
她不仅找出了模拟案件中的凶手,还设计了三个近乎完美的谋杀方案,其中一个甚至利用了法医学上的盲点。
这个很精彩。
我指着屏幕上那个利用过敏反应杀人的设计,但有个漏洞。
沈珂皱眉:什么
你忽略了季节因素。桦树花粉只在春季出现,如果案发在秋季,警方会立刻怀疑到过敏源测试上。
沈珂的小脸亮了起来:那如果用青霉素呢
太明显了。
我摇头,我建议考虑一些更隐蔽的过敏原,比如某些热带水果。
我们就这样讨论了一下午完美犯罪,而沈珂——
据我观察——
第一次展现出正常孩子般的学习热情。
反社会人格者并非没有情感,只是他们的兴奋点与常人不同。
-
沈榆回来得比承诺的早。
我发现他站在画室门口,手里拿着沈默今天的素描,表情难以捉摸。
你带他去那种地方他声音低沉。
比把他关在无菌病房强。
我擦着头发,刚洗完澡还滴着水,他需要看到真实的世界,而不是透过金笼子的栏杆。
沈榆放下画纸,突然伸手拂开我颈侧湿漉漉的头发。
他的指尖冰凉,引起一阵战栗。
你知道吗
他轻声说,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生物。
这是夸奖吗
是观察。
沈榆收回手,明天公司有个重要谈判,对方请了心理专家团。你有兴趣旁观吗
我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我进入他的专业领域。
想让我帮忙我挑眉。
想看看你的实战能力。
沈榆转身走向卧室,穿正式点,别像平时那样像个逃犯。
我冲他背影竖起中指,却忍不住微笑。
这大概是他专属的橄榄枝。
-
沈氏科技会议室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对方是韩国SKC集团的代表团,为首的崔董事面带微笑却眼神锐利。
正如沈榆所说,他们团队中有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不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典型的商业心理分析师做派。
谈判进行到第三小时,双方在专利授权费上僵持不下。
沈榆一直保持着完美无瑕的商务形象,但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转动频率加快了——
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这是他烦躁的信号。
山羊胡突然凑到崔董事耳边低语。
片刻后,韩国人抛出新条件:我们要求追加亚太区独家代理权,否则报价降低15%。
沈榆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个陷阱条款,一旦接受,沈氏将失去半个亚洲市场。
我假装不小心碰掉了钢笔,弯腰捡拾时用中文快速说道:
山羊胡在观察你的微表情定价,崔的右手一直摸婚戒,他们婚姻有问题。提家庭价值观,但别太明显。
沈榆面不改色,却在下一刻话锋一转:
崔先生,作为两个女儿的父亲,我理解您对稳定收益的重视...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家庭与长远合作,而非眼前的价格战。
崔董事的表情微妙地软化了些。
半小时后,双方达成了比预期更有利的协议。
离场时,山羊胡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把戏被识破了。
回程车上,沈榆罕见地松了领带:你怎么看出崔的婚姻问题的
他婚戒上有三道划痕。
我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人在无意识焦虑时会反复摩挲戒指,留下痕迹。三道意味着至少三次重大婚姻危机。
沈榆轻笑一声:所以你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有用的疯子。
这是夸奖吗
是事实。
沈榆突然将车拐上一条陌生道路,带你去个地方。
二十分钟后,我们站在城郊一处废弃天文台前。
沈榆从后备箱拿出两瓶啤酒和一架专业天文望远镜。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他架设着望远镜,十五岁发现的,没人知道。
我喝了口啤酒,味道苦涩却清爽:为什么带我來
因为你和它一样,沈榆调整着镜头,不该存在却真实存在。
月光下,他的侧脸像大理石雕塑般棱角分明,却又奇异地生动。
这一刻的沈榆没有伪装,没有算计,只是一个喜欢看星星的孤独男人。
土星环。
他让开位置,示意我看望远镜。
我凑上前,看到那颗带着光环的美丽星球悬浮在黑暗中,美得令人窒息。
当我直起身时,发现沈榆正看着我,眼神专注得像在研究某种稀有物种。
下周有个晚宴,他说,需要你配合演场戏。
什么戏
恩爱夫妻。
沈榆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世诚会出席,他最近在挖我墙角。
林世诚——
《灰色帝国》原著中沈榆的主要对手,一个比沈榆更没底线的奸商。
报酬呢我问。
沈榆突然伸手扣住我的后颈,将我拉近到一个危险的距离。
他的呼吸带着啤酒花的香气:除了我的实验室,再给你看一个秘密。
成交。
我轻声说,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我们在星光下对视,像两个即将开始一场危险游戏的赌徒。
-
晚宴前两小时,我正对着衣柜发愁。
沈榆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他已经穿戴整齐,深灰色西装衬得他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领带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换上这个。
他把盒子扔在床上。
盒子里是一条墨绿色丝绒礼服裙,剪裁低调却处处精致,领口恰到好处地介于保守与诱惑之间。
我挑眉:想让我扮演什么角色温顺的妻子还是诱人的女伴
你自己决定。
沈榆靠在门框上,只要记住一点——林世诚喜欢挖人隐私,尤其是婚姻不幸的商人。
我拎起裙子,丝绸内衬上绣着一个小小的J—我名字的首字母。
所以今晚的剧本是
让他相信我们很恩爱,恩爱到无懈可击。
沈榆的眼睛在昏暗的卧室里像两盏冰冷的灯,然后在他放松警惕时,找出他的弱点。
我笑了: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沈先生
制造混乱
识破谎言。
我拉上更衣帘,尤其是那些男人对自己说的谎言。
-
半岛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我挽着沈榆的手臂进场时,立刻感受到几道锐利的目光。
十点钟方向,灰西装。
沈榆低声说,那就是林世诚。
我假装整理耳环,快速扫了一眼——
五十岁左右,保养得当,笑容和蔼得像邻家大叔,只有眼睛里闪烁的精光暴露了本质。
他身边站着个二十出头的金发女郎,穿着过于暴露的礼服,眼神却异常锐利。
女伴是假的,我轻声说,她右手食指有茧,拿笔的姿势,应该是助理或者律师。
沈榆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看来带你来是对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表演了一场完美的恩爱戏码。
沈榆的手始终搭在我腰间,我则适时为他递酒、接话,甚至在他说话时微微倾身,像个沉醉于丈夫魅力的妻子。
这种程度的表演对我俩来说都太简单了。
林世诚果然上钩了。
他端着香槟靠近,脸上挂着假惺惺的笑容:沈总,久闻大名。这位是
我妻子,苏静。
沈榆介绍道,手指在我腰间轻轻一捏。
久仰林董大名。
我伸出手,故意让腕间的香水味飘散——
清淡的橙花混合雪松,和沈榆用的是同一款。
林世诚的眼睛眯了一下:沈总和夫人真是...恩爱。
我轻笑,那得看嫁给谁了。
我故意瞥了沈榆一眼,眼神里满是暗示。
沈榆适时接话:林董的女伴也很漂亮。
金发女郎僵硬地笑了笑。
我注意到她不断偷瞄手表——
急着离开,或者等待某个信号。
谈话进行到一半,我假装不小心把酒洒在自己裙子上。
失陪一下。
我歉意地笑笑,向洗手间走去。
不出所料,三十秒后金发女郎跟了进来。
她假装补妆,实则从镜子里观察我。
裙子很贵吧
她搭话,声音刻意装得甜腻。
无所谓,我丈夫会买新的。
我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就像他会处理所有麻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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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像威胁。
她的语调突然变了,专业而冷静。
我转身直视她:告诉林世诚,他安插在沈氏的两个内鬼已经被监控了。如果不想明天见报,就停止挖沈榆的团队。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
顺便,我凑近她耳边,你右手食指的茧和站姿暴露了你是律师,不是花瓶。下次扮演情妇前,记得把职业习惯藏好。
回到宴会厅,我发现沈榆和林世诚的谈话已经白热化。
两人脸上都挂着笑,眼神却像两把互相抵着的刀。
...听说沈总最近在研发记忆编辑技术
林世诚状似随意地问,军方一定很感兴趣。
沈榆的酒杯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是个不该被外界知道的项目。
林董消息灵通,我挽住沈榆的手臂,不过您搞错了方向。我丈夫研究的是记忆增强,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症。您父亲不是正受此困扰吗
林世诚的笑容僵住了。
他父亲患病的消息从未公开。
我们该告辞了。
沈榆顺势接话,明天还有家长会,是吧亲爱的
是的,珂珂的班主任特别要求见家长。
我叹气,孩子太聪明也是个烦恼。
离场时,沈榆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直到坐进车里才松开。
你怎么知道内鬼的事他声音紧绷。
猜的。
我脱下高跟鞋揉脚踝,林世诚这种人肯定会在对手公司安插眼线。至于具体是谁,你自己查。
还有他父亲的事
观察。
我摇下车窗让夜风吹进来,他钱包里露出的照片一角是养老院背景,表链上挂着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的防走失芯片。
沈榆沉默了很久。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他突然说:下周开始,你每周两天到我公司上班。
做什么
心理顾问。
他看着窗外,年薪你定。
我笑了:不怕我把你的商业机密卖了
你会吗
沈榆终于转过头,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坦诚。
不会。
我迎上他的目光,至少现在不会。
-
沈榆的实验室成了我的新游乐场。
获得正式权限后,我发现他的研究远比想象的深入。
那些被标记为神经调节的实验,实际上是在探索意识和记忆的本质。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存着关于现实认知障碍的研究——
几乎就是在探讨书中人物的自我意识问题。
沈榆走进来,白大褂下的身形修长而优雅:告诉我,医生,我是什么一串文字一个想象
此刻对我来说,你就是真实的。
我摘下手套,就像疼痛一样真实。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用你的专业。
沈榆的声音低沉,你说能治好我的失眠。
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更严重了。
过去一周,我偷偷在他的茶里加过温和的镇静草药,显然效果有限。
我需要更多信息。
我挣脱他的手,走向沙发,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沈榆解开领带,罕见的配合:十二岁。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可能是虚构的那天。
这个答案击中了我。
在原著中,沈榆的童年只有模糊交代,说他被父亲严格管教,却从未提及这种存在主义危机。
所以你用研究和控制来对抗虚无感。
我渐渐明白了,但越控制越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就像在梦里建造城堡。
沈榆的眼神变了:你也有这种感觉
每个心理医生都是专业的局外人。
我苦笑,观察人类就像观察玻璃箱里的蚂蚁。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罕见地沉浸在某种共鸣中。
最终,我提出一个大胆的方案。
我需要你完全失控一次。
沈榆挑眉:解释。
你失眠的根源是过度控制。
我站起身,在他面前踱步,大脑无法关机,因为潜意识不相信这个世界足够安全。要打破这个循环,你必须体验一次彻底的失控,证明即使失去控制,天也不会塌下来。
沈榆的表情介于兴趣和警惕之间:具体方案
周六晚上,等孩子们睡了。
我露出狡黠的笑容,穿方便活动的衣服,别问问题。
-
周六夜,23:00。
沈榆准时出现在车库,一身黑色休闲装,难得地没穿西装。
我抛给他一个头盔:会骑摩托车吗
会。
他接过头盔,但很久没骑了。
今天重温一下。
我跨上那辆杜卡迪怪兽,这是我从沈榆车库里挑的——
根据我的观察,这辆车最少被使用,说明它对他有特殊意义。
沈榆犹豫了一秒,然后跨上后座。
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抱紧了。
我猛踩油门,机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沈榆的身体瞬间绷紧。
我故意选择最曲折的山路,急转弯时几乎擦到地面。
夜风呼啸而过,吹散了一切伪装和算计。
你疯了!
沈榆在我耳边喊,手臂却收得更紧。
这就是重点!
我大笑着加速。
半小时后,我们在山顶停下。
沈榆摘下头盔,头发凌乱,呼吸急促,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个活生生的人,而非精密的机器。
第一阶段结束。
我从小背包里拿出两罐啤酒和一瓶威士忌,第二阶段:喝醉。
沈榆接过啤酒:你认真的
你上次完全喝醉是什么时候
他思考了一下:大学二年级。
十七年没放松过了
我摇头,难怪你失眠。
我们坐在悬崖边,对着城市灯火喝酒。
起初沈榆还很克制,但在我的怂恿下,他渐渐放开了。
威士忌下去半瓶时,他的领口解开了,笑声也变得随意起来。
你知道吗
他指着远处的沈氏大楼,那栋楼里的人都以为我是天才。其实我只是...不在乎。
不在乎什么
一切。
沈榆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规则,道德,甚至物理定律。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为什么要在乎
但你还在研究,还在经营公司。
因为无聊比虚无更可怕。
他转头看我,眼神迷离却异常清醒,直到你出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酒精作用下,沈榆的防御出现了裂缝,而我窥见了里面的孤独。
第二阶段完成。
我站起身,伸手拉他,第三阶段:跳舞。
什么
我没解释,只是打开手机播放器,放出一首慵懒的爵士乐。
然后拉起沈榆,在月光下摇晃。
我不会跳舞。
沈榆皱眉,却任由我引导。
这不是跳舞。
我贴近他,这是失控训练。
渐渐地,他的身体放松下来,跟随音乐轻轻摆动。
酒精让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却莫名可爱。
高冷的沈总此刻像个初学舞蹈的少年,全神贯注地跟着我的步伐。
一曲终了,我们站在悬崖边缘,呼吸交错。
沈榆的眼睛里倒映着星光和我,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吻我——
而我也许不会拒绝。
但下一秒,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赶紧扶住他:看来有人到极限了。
回程,沈榆靠在我背上,半梦半醒。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呼吸喷在我颈间,引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到家时,沈榆已经站不稳了。
我半扶半抱地把他弄到床上,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
他迷迷糊糊地抓住我的手:苏堇...
你叫我什么
但沈榆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
我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这个平日里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毫无防备,像个孩子。
离开前,我做了一件出格的事——
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沈榆。
我轻声说,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
第二天早餐时,沈榆罕见地迟到了。
他走进餐厅时,眼下没有往日的青黑,却带着宿醉的疲惫。
沈珂好奇地看着父亲:爸爸生病了
不,只是...沈榆瞥了我一眼,睡得太沉了。
沈默突然推过来一张画——
沈榆醉倒在床上的素描,旁边是我给他盖被子的身影。
我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默儿看见了
沈榆拿起画,声音有些哑。
沈默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个让我们都震惊的举动——
他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沈榆的脸,又指了指画上的自己微笑的表情。
他在说:我喜欢这样的爸爸。
沈榆的表情变得无比柔软。
他抱起沈默,罕见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
沈珂在一旁瞪大眼睛,然后转向我: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秘密。
我眨眨眼,递给她一杯橙汁。
沈榆的目光越过孩子们的头顶与我相遇,里面有种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不是算计,不是评估,而是单纯的...
感激
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们的关系已经越过了某个看不见的界线,踏入未知领域。
-
沈榆出现在我书房门口时,我正研究沈默的最新画作。
凌晨三点十五分,他的影子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在地板上像一道裂缝。
又失眠
我没抬头,铅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观察结果。
沈榆没回答,只是走进来,无声地关上门。
他穿着睡袍,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头发凌乱,像是辗转反侧了很久。
没有眼镜的遮挡,眼下青黑更加明显。
帮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放下笔,抬头看他:我以为你讨厌示弱。
这不是示弱。
沈榆坐在我对面,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轮廓上,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这是交易。你治疗我,我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这个条件足够诱人。
过去三周,我旁敲侧击想打探他的研究,却总是被巧妙地避开。
现在他主动送上筹码,说明情况比他表现出来的更糟。
任何问题我确认道。
任何。
沈榆直视我的眼睛,包括那些你认为我会撒谎的问题。
我合上笔记本:躺下。
他挑眉:什么
沙发。
我指了指角落里的长沙发,既然要我治疗,就得按我的方式来。
沈榆犹豫了一秒,然后走向沙发,以一种奇异的优雅姿态躺下,仿佛不是在接受治疗而是在拍时尚大片。
我拖了把椅子坐到他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怀表。
不是催眠。
他立刻警惕起来。
放松,只是计时。
我把怀表放在茶几上,现在,闭上眼睛,深呼吸。
沈榆照做了,但眉头依然紧锁。
我观察着他面部的每一条肌肉,那些常年紧绷的线条像是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上次睡个好觉是什么时候我轻声问。
上次喝醉那晚。
他嘴角微微上扬,六个小时四十二分钟,十七年来最长的一次。
所以有效。
暂时性。
沈榆睁开眼睛,灰眸在昏暗的光线中像两团迷雾,第二天一切照旧。
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需要触碰你。
沈榆的身体瞬间绷紧:解释。
肌肉记忆。
我伸出手,悬停在他太阳穴上方,你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保持警惕,我需要用物理方式让它记住放松的感觉。
我们僵持了几秒钟。
最终,沈榆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触感比想象中温暖。
沈榆的呼吸一滞,但没有躲开。
我开始缓慢地画圈,感受皮肤下紧绷的肌肉。
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我一边按摩一边问。
沈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世界是假的。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我在父亲书房找到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角色设定:沈榆,天才少年,性格冷漠。
我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这与我的穿越经历惊人地相似。
然后
然后我烧了笔记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沈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该我问了——你真的来自书外的世界
他的手掌温度很高,脉搏在我皮肤下跳动得异常清晰。
我直视他的眼睛:是。在我的世界,你是一本商战里的反派角色。
沈榆的表情凝固了几秒,然后突然笑起来,不是社交场合那种克制的笑,而是发自肺腑的、近乎癫狂的大笑。
笑声在深夜的书房里回荡,诡异又迷人。
所以我们都活在别人的想象里
他松开我的手腕,擦了擦笑出的眼泪。
不一定。
我继续按摩的动作,在我的世界,也有理论认为我们可能只是更高维度存在的投影。
沈榆安静下来,灰眸专注地盯着我:你相信吗
我相信此刻我的手指在你太阳穴上,而你的肌肉正在放松。
我故意用力按了一下,这才是真实的。
沈榆闭上眼睛,任由我的手指在他额头、太阳穴和颈部游走。
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深长而均匀。就在我以为他睡着时,他突然开口:
为什么帮我
这是个好问题。
最初是为了专业兴趣,后来是为了自保,现在呢
也许因为看着一个人永远不睡觉太痛苦了。
我半真半假地说,或者我只是好奇沈总失控的样子。
沈榆突然睁开眼睛,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
我们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错。
小心你的愿望,医生。
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可能会实现它。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掌心莫名其妙地开始出汗。
这个距离太危险了,我能数清他每一根睫毛,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薄荷味。
这是治疗的一部分吗
我试图让声音保持平稳。
这是失控的一部分。
沈榆松开我,坐起身,你的方法有效,但不彻底。
那你有什么建议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周六晚上,穿方便活动的衣服,别问问题。
我挑眉:听起来很耳熟。
以牙还牙。
沈榆走向门口,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次我来决定游戏规则。
-
周六晚上十点,我按照约定在车库等候。
沈榆准时出现,一身黑色休闲装,手里拿着两个摩托车头盔。
我以为你会选别的报复方式。我接过头盔。
报复
沈榆跨上摩托车,这是治疗。
夜风呼啸而过,沈榆的车速比我上次还要快。
我们穿梭在城市的霓虹灯之间,像两道影子。
最终,他在一栋废弃工厂前停下。
这是
我的第一个实验室。
沈榆推开生锈的铁门,十六岁时建的。
里面比想象中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打扫。
各种实验设备整齐排列,墙上贴满了发黄的笔记和图表。
我走近看,发现是各种关于量子物理和意识研究的笔记,字迹稚嫩却异常严谨。
你十六岁在研究这个
我指着一张关于多重宇宙信息传递的图表。
那时候我以为能找到世界的漏洞。
沈榆打开一个老式冰箱,拿出两瓶啤酒,就像黑客寻找系统后门一样。
我接过啤酒,环顾四周。
这个空间充满了少年沈榆的气息——
既天真又老成,既绝望又执着。
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年轻的沈榆站在某个科学竞赛领奖台上,身边没有家人,只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的导师。
沈榆注意到我的视线,唯一相信我的人,三年前去世了。
他的声音平静,但我听出了底下暗藏的痛楚。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沈榆如此孤独——
一个从小就知道自己可能是虚构角色的人,怎么可能对世界产生真正的归属感
所以今晚的治疗方案是
我喝了一口啤酒,味道苦涩却清爽。
沈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棋盘:下棋。
下棋
我皱眉,这算什么失控
不是普通的下棋。
沈榆摆好棋子,每次输的人要回答赢家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赢家指定的事。
我挑眉:听起来像是初中生的喝酒游戏。
区别在于,沈榆的眼神变得危险,我们玩真的。
第一局我输了。
沈榆的问题直截了当: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我描述了21世纪的地球,我的心理诊所,甚至那次导致我穿越的车祸。
沈榆听得异常认真,时不时追问细节,像个渴求故事的孩子。
第二局他输了。
我问:为什么留着这个实验室
因为那是我唯一真实的部分。
沈榆的手指抚过工作台,其余的都是角色扮演。
第三局我又输了。
沈榆没有提问,而是递给我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喝掉。
这是什么
我十六岁自酿的酒,配方来自门捷列夫。
他嘴角微扬,敢吗
我当然喝了。
液体滑过喉咙时像一团火,烧得我咳嗽起来。
沈榆大笑,那笑容让他瞬间年轻了十岁。
第四局,第五局...
酒过三巡,棋盘上的局势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脸颊发烫,思维却异常活跃。
沈榆也放松下来,领口敞开,头发凌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你作弊。
我指控道,指着歪歪扭扭的棋子。
你也好不到哪去。
沈榆笑着摇头,你的皇后已经走到车的位置了。
我们相视而笑,然后同时伸手去扶倒下的棋子,手指在空中相碰。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沈榆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再来一局
他的声音低沉。
不。
我突然站起身,酒精让我的动作有些摇晃,跳舞。
什么
上次我教你,这次你教我。
我打开手机播放器,放出一首慵懒的蓝调,别告诉我沈总不会跳舞。
沈榆犹豫了一秒,然后站起来,以一种出人意料的优雅姿态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腰间。
我母亲是芭蕾舞演员。
他在我耳边低语,小时候被迫学过一些。
我们随着音乐慢慢摇晃,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沈榆的舞步确实专业,引导得不动声色却无比精准。
酒精让我的身体变得轻盈,仿佛踩在云朵上。
你知道吗
沈榆突然说,你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人。
怎么说
表面上是个打破规则的疯子,实际上比任何人都相信治疗的力量。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你明明可以逃离这个家,却选择留下来治疗我们。
我没有回答,因为他说得对。
最初我以为自己只是对这些病例感兴趣,但现在...
音乐切换到下一首,节奏变快了。
沈榆突然松开我,做了个华丽的旋转动作,然后向我伸出手,像个真正的舞者。
我大笑着接受挑战,尽管我的动作远不如他优雅。
我们就这样在废弃实验室里跳舞,像两个疯子,又像终于获得自由的孩子。
酒精、音乐和旋转让我头晕目眩,最终踉跄了一下。
沈榆及时抓住我,我们撞到了一张工作台上,瓶瓶罐罐哗啦作响。
小心。
他低声说,手还环在我腰间。
我们贴得太近了。
沈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此刻他吻我,我可能不会拒绝。
沈榆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呼吸变得急促。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无限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沈榆如梦初醒般松开我。
我掏出手机,是管家陈叔的短信:默少爷醒了,要找太太。
得回去了。
我有些尴尬地整理衣服。
沈榆点点头,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是眼神还有些迷离:嗯。
回程的摩托车速度适中,夜风渐渐吹散了我们之间的暧昧气氛。
但某种东西已经改变了,就像冰面出现的第一道裂缝,无法修复,只会越来越大。
-
到家时,沈默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他的素描本。
看到我们进门,他立刻跑过来,罕见地主动拉住我的手。
怎么了,宝贝
我蹲下身,闻到沈榆和我身上的酒气,有些愧疚。
沈默不说话,只是翻开素描本,指着最新的一幅画:
两个小人手拉手站在悬崖边,背景是星空。
虽然风格抽象,但能看出是沈榆和我。
你画的是我们在天文台我轻声问。
沈默摇摇头,又翻到前一页——
同样的两个小人,但这次他们在跳舞,周围是各种科学仪器。
细节精确得惊人,甚至画出了沈榆实验室里的元素周期表挂毯。
沈榆走过来,看到画后僵住了:他怎么...
孩子们比我们想象的更敏锐。
我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酒精的后劲上来了。
沈榆扶住我,对沈默说:去睡觉吧,妈妈没事。
沈默看看我,又看看沈榆,然后做了一个让我们都震惊的动作——
他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沈榆的肩膀,像是在说照顾好她,然后转身上楼了。
他以前从不这样。
沈榆的声音有些哑。
他在改变。
我微笑,我们都一样。
沈榆没有反驳。
他扶我上楼,动作出奇地温柔。
到了卧室门口,我预期他会道别,但他犹豫了一下,问:
需要水吗或者解酒药
沈总这么体贴
我调侃道,却感到一阵暖意。
只是不想明天听你抱怨头疼。
他故作冷淡,但眼神出卖了他。
水就好。
沈榆点点头,转身去厨房。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不再把他们当作研究对象了。
沈默的绘画,沈珂的恶作剧,甚至沈榆的失眠,都成了我关心的对象。
这很危险。
因为关心意味着依恋,而依恋会让人软弱。
但今晚,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允许自己软弱一次。
当沈榆端着水回来时,我接过杯子,故意让手指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一秒。
谢谢。
我轻声说,为了今晚的一切。
沈榆的眼神变得深邃,像是藏着无数秘密的深海。
他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苏堇。
直到关上门,我才反应过来——
他又一次叫出了我的真名。
而这一次,他绝对没有喝醉到说漏嘴的程度。
-
沈珂的班主任来电时,我正在沈榆的实验室里分析沈默近三个月的画作变化。
沈太太,您能立刻来学校一趟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紧绷得像琴弦,沈珂她...出了点状况。
我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二十。
沈榆正在开会,而沈默在上美术课。
什么状况
我合上笔记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投毒、纵火、或者某种精巧的谋杀未遂。
她带着班上五个同学失踪了。
班主任压低声音,监控显示他们去了天台,但门被反锁了,我们打不开。
我的胃部猛地收紧。
沈珂最近对群体心理产生了浓厚兴趣,经常问我关于从众行为和集体催眠的问题。
上周她还借走了我的《路西法效应》。
别报警,别声张。
我抓起外套,我二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我犹豫了一秒,还是给沈榆发了条信息:
珂珂在学校有点小麻烦,我去处理。别担心。
三分钟后,手机震动。
沈榆的回复简短而有力:需要我吗
这种询问本身就是一个突破——
以前的沈榆要么直接接管,要么冷漠旁观。
现在他学会了询问我的意见。
暂时不用。
我回复,晚上告诉你详情。
-
圣玛利亚私立学校的天台门确实被反锁了,还加装了一个简易电子锁——
显然是沈珂的手笔。
校长满头大汗地站在一旁,手指不停地绞着手帕。
我们已经叫了消防队,但舆论影响...
给我五分钟。
我检查着那个电子锁,认出是沈珂卧室里那个小发明的升级版,还有,疏散楼下围观的学生。
等走廊清空后,我敲了敲门:珂珂,是我。
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能听见。
我改用德语——沈珂最近在学的语言,这是个有趣的实验,但样本量太小了。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几秒钟后,门锁发出滴的一声。
我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呼吸一滞——
六个孩子站在天台边缘,手拉手排成一排,离坠落只有一步之遥。
沈珂站在中间,像个小小的邪教领袖。
妈妈。
她甜甜地笑了,我们在玩信任游戏。
微风拂过她的双马尾,阳光下的她像个天使,如果忽略那双冷静到可怕的眼睛的话。
其他五个孩子眼神恍惚,显然处于某种催眠状态。
创意不错。
我慢慢走近,保持声音平稳,但高度不够刺激。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废弃的钟楼,记得吗
沈珂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座钟楼有八十米高,上周我们路过时,她曾痴迷地盯着看了很久。
那里视野更好。
我继续诱哄,而且围观者更多,更能测试群体效应,不是吗
沈珂歪着头思考,这正是我教她的批判性思考姿势。
我抓住这个瞬间的犹豫,迅速上前两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
她最喜欢的魔方,我特意带上的。
对了,我改装了这个。
我晃了晃魔方,加入了一个新算法,你想试试吗
沈珂的注意力被吸引了。
她松开两边同学的手,向我走来。
就在她接过魔方的瞬间,我一把抱住她,同时大喊:趴下!
五个孩子条件反射般蹲下——
原来他们并没有被完全催眠,只是被沈珂的强势人格暂时主导了。
事后我才知道,沈珂告诉他们这是在拍电影,而她是导演。
作弊。
沈珂在我怀里嘟囔,却没有挣扎。
这叫策略。
我抱起她,对其他孩子说,游戏结束了,跟老师回去吧,每人会得到一份冰淇淋券。
等天台只剩我们母女俩,我才放下沈珂,蹲下与她平视:为什么这么做
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她摆弄着魔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爸爸会派人强行破门,你会用心理学。我猜对了。
我感到一阵后怕,但更多的是理解——
反社会人格的孩子往往通过极端行为测试他人的底线和智慧。
沈珂在用自己的方式评估我是否够格做她的母亲。
满意了吗我挑眉。
还行。
她耸耸肩,突然凑近我耳边,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妈妈。但我觉得你更好玩。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沈珂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的瞳孔放大了。这是惊讶的反应。
谁告诉你的我努力保持镇定。
没人。
她骄傲地挺起胸,我自己观察的。原来的妈妈从不叫我珂珂,也不懂心理学。
这是个秘密。
我最终说,只有我们知道,好吗
有什么奖励
每周六下午,我教你真正的犯罪心理学。
我开出条件,但不能再拿同学做实验。
沈珂思考了一会儿,伸出小拇指:成交。但我要加一节催眠课。
我勾住她的小拇指:成交。
-
晚餐时,沈榆罕见地提前回来了。
他仔细检查了沈珂的手指——
寻找可能的化学试剂痕迹,然后转向我:天台的事我听说了。
解决了。
我切着牛排,没有伤亡,没有媒体,校长欠我们一个人情。
沈榆的眼睛微微眯起:怎么做到的
商业机密。
我眨眨眼,不过你女儿讨价还价的功夫绝对是遗传你的。
沈珂骄傲地昂起头,而沈默——
出人意料地——
把一张素描推到沈榆面前。
画上是天台上的一幕:我蹲着与沈珂对视,背景是五个模糊的孩子身影。
最惊人的是,沈默捕捉到了我眼中的恐惧和沈珂眼中的狡黠,以及我们之间那种奇异的联结。
默儿画得越来越好了。
沈榆轻声说,手指轻轻抚过画纸。
然后他做了一个更出人意料的举动——
伸手揉了揉沈珂的头发:下次想做什么实验,可以先问问爸爸妈妈。
沈珂瞪大眼睛,显然不习惯这种亲昵。
但她没有躲开,只是小声嘟囔:知道了。
我看着这一幕,胸口泛起一种陌生的温暖。
三个月的治疗下来,这个家开始有了正常家庭的轮廓——
不,不是正常,而是找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平衡。
饭后,沈榆跟着我进了书房: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如实相告,包括沈珂识破我身份的部分。
沈榆听完,表情变得复杂:她比我想象的敏锐。
反社会人格往往具有超常的观察力。
我靠在书桌上,好消息是,她开始接纳我了。今天她第一次叫我妈妈,而不是你或者喂。
沈榆走近一步,我们之间只剩下一个危险的距离:不只是她。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让我无处可躲。
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从互相试探到默契配合,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难以定义的联结。
每周两次的失眠治疗变成了长谈,实验室的共同研究延伸到深夜,更别提那次差点发生的吻...
沈榆。
我突然问出一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相信我是穿越者
沈榆转身走向书架,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因为这个。
纸袋里是一沓发黄的手稿,标题是《多重现实理论》。
我快速浏览,发现这是沈榆二十岁时的研究笔记,详细记录了他如何通过梦境和药物尝试与其他现实层面沟通。
十六岁发现那本笔记后,我花了四年时间验证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沈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最终结论是,我们很可能确实生活在某种建构的现实中。
我震惊地看着他:所以你一直在等...像我这样的人出现
不。
沈榆摇头,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疯子。直到你出现,用那个只有我知道的书里句子...
我们沉默地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窜动。
最终,沈榆伸手整理我耳边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像他:无论如何,我很高兴来的是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底某个上锁的抽屉。
我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沈榆,我...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
管家陈叔的声音传来:先生,林世诚先生来访,说有急事。
沈榆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让他等着。
他说...是关于太太的事。
陈叔的声音有些犹豫,很紧急。
我和沈榆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
上个月那场晚宴后,我以为我们已经解决了他带来的麻烦。
一起见客。
沈榆握住我的手,力道坚定,无论他说什么,记住,我们是一体的。
这个我们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
林世诚坐在客厅里,西装革履,笑容可掬,却让我联想到一条准备攻击的眼镜蛇。
他身边站着上次那个金发女伴,这次穿着得体的职业装。
深夜打扰,实在抱歉。
林世诚站起身,目光在我和沈榆之间游移,但有些事我觉得沈总应该知道。
直说。
沈榆的语气冷得像冰。
林世诚打了个响指,金发女人递上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一份医疗记录——
苏静的医疗记录,显示她在过去五年里有多次精神科就诊记录,诊断为人格解体障碍和现实感丧失。
贵夫人似乎有...精神健康问题。
林世诚假惺惺地说,而最近她的行为更加反常。考虑到沈氏即将上市,这种负面消息...
我强忍着没有冷笑。
原主苏静的精神问题正好解释了我的穿越,但林世诚显然把它当成了攻击沈榆的武器。
所以
沈榆面无表情地问。
所以我想做个交易。
林世诚向前倾身,我保守这个秘密,换取新药项目的20%股份。
沈榆突然笑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陈叔,送客。
林世诚愣住了:你不考虑——
考虑完了。
沈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第一,我妻子的健康状况与你无关;第二,你敢泄露半个字,我会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
林世诚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恶毒:苏小姐,你自己怎么看这些症状——记忆空白、人格变化、突然出现的心理学知识...不觉得奇怪吗
我知道他在试探,想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于是我笑了,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林先生,你知道我最近在研究什么吗反社会人格的微表情识别。比如你现在右手小指在抽搐,这是撒谎的典型表现。
林世诚猛地攥紧右手。
还有,我继续道,你刚才提到我的突然出现的心理学知识——奇怪,除了今晚,我从未在你面前展示过这方面的知识。你是怎么知道的派人监视我
林世诚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榆乘胜追击:非法监视、侵犯隐私、敲诈勒索。你觉得这些罪名够你在监狱里待几年
金发女人拉了拉林世诚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
林世诚最终站起身,脸色阴沉:这只是开始,沈榆。上市那天见。
他们离开后,沈榆立刻打电话给安保部门,要求加强住宅和孩子们的安保。
挂断电话,他转向我:他在虚张声势,但不可不防。
他怎么会拿到那些医疗记录我问。
买通医院,或者伪造。
沈榆皱眉,问题是,他怎么注意到你的反常
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沈榆...家里有内鬼吗
沈榆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会查。
我们沉默地站在客厅里,刚才书房里的温情被危机感取代。
但奇怪的是,我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归属感——
我和沈榆现在真正站在了同一战线,对抗共同的敌人。
不管发生什么,沈榆突然说,我不会让他伤害你和孩子们。
这个承诺来得如此自然,让我一时语塞。
原著中的沈榆冷酷无情,绝不会为任何人牺牲利益。
而现在...
谢谢。
我轻声说,然后鼓起勇气补充道,我们是一体的。
沈榆的眼神柔和下来。
他伸手想触碰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整理自己的袖口:
我去检查安保系统。你...早点休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不再把他们当作研究对象了。
沈默的绘画进步,沈珂的恶作剧,沈榆的失眠好转...
这些不再是我治疗清单上的项目,而是我真正关心的事情。
这种依恋很危险。
因为一旦林世诚发现我真的是冒牌货,不仅我的安全会受到威胁,整个家庭都会陷入危机。
回到卧室,我站在穿衣镜前,凝视着镜中的苏静。
三个月过去,我已经习惯这张脸,但此刻却感到一阵恍惚——
我究竟是心理医生苏堇,还是沈太太苏静
专业距离何时被打破
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扭曲的家庭当成自己的归宿
镜中的女人没有答案。
只有床头柜上沈默今天画的素描提醒着我:
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
林世诚的报复来得比预期更快。
第二天清晨,我刚送完孩子们上学,手机就炸开了锅。
十几条未读消息,全都链接到同一篇财经八卦文章:
《沈氏科技掌门人之妻精神异常,或影响公司上市》。
文章配图是我上周在咖啡厅的监控截图,照片上的我正对着空气比划,像是在和隐形人争论——
实际上那是我在练习德语会话,为沈珂的语言课做准备。
但截图角度刁钻,确实像个精神病患者的妄想发作。
最糟糕的是,文章引述了可靠消息人士的话,称我已多次因现实感丧失和身份识别障碍接受治疗,不适合抚养孩子,甚至暗示沈榆为保公司上市隐瞒妻子病情。
我刚读完,沈榆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别回应。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已经让公关部处理。孩子们怎么样
刚送到学校,应该还不知道。
我钻进车里,锁上车门,沈榆,这事没那么简单。林世诚怎么会知道我那天在咖啡厅的举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有人在跟踪你。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我迅速回顾最近几周的活动——
送孩子们上学、超市购物、公园散步——
如果真有人监视,那么对方很可能已经收集了大量素材,只等时机成熟拼接成证据。
回家再说。
沈榆挂断了电话。
方向盘上的手指关节发白。
我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一辆银色奔驰似乎从学校就跟上了我。
我故意绕了几条小路,最终甩掉了它,但不安感挥之不去。
——
沈榆的书房门紧闭,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我站在门外,听到公关总监李晓急切的声音:
...沈总,现在最好的策略是暂时分开。让苏太太去疗养一段时间,等上市后再...
不可能。
沈榆打断她,换方案。
但投资者担心公司治理稳定性,股价已经...
我说了,换方案。
我推门而入,争论戛然而止。
房间里除了沈榆和李晓,还有法务总监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我,带着不同程度的同情和审视。
我需要和我丈夫单独谈谈。我平静地说。
沈榆点头示意,其他人迅速收拾文件离开。
门关上后,我直接走到沈榆面前:他们在建议你把我关起来
李晓只是提供常规危机公关建议。
沈榆揉了揉太阳穴,眼下青黑显示他一夜未眠,我不会考虑。
常规建议
我冷笑,把妻子当精神病人处理是你们商界的常规操作
沈榆的眼神骤然变冷:别把矛头指向我。这不是我的错。
我也没说是我的错!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但我们现在必须共同面对,而不是让你团队的人背后讨论怎么把我处理掉!
沈榆猛地站起身,椅子撞在书架上发出巨响:那你有什么高见,心理学家
首先,停止互相攻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其次,主动出击。林世诚想用我的精神问题打击你,那我们就证明这恰恰相反——我的心理学背景是你的优势,不是污点。
沈榆的眉头渐渐舒展:继续。
安排一个专访,主题是科技与心理学的跨界融合。我们共同出席,展示专业合作。同时让法务准备对几家造谣媒体的律师函。
我越说越快,至于孩子们的抚养权问题,可以请学校的心理辅导员出具评估报告,证明他们身心健康。
沈榆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确定能应付专访可能会涉及专业领域的刁钻问题。
比你想象的更擅长。
我直视他的眼睛,问题是,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边,而不是把我当包袱甩掉吗
沈榆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到一个危险的距离:如果我打算甩掉你,苏堇,你根本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我的真名从他口中说出,带着某种近乎亲密的威胁。
我们呼吸交错,谁都没有后退。
为什么帮我
我轻声问,你知道我确实不是苏静。
沈榆松开我,转身走向窗前:因为你是对的——我们是一体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我第一次意识到,尽管拥有亿万身家,沈榆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比我更孤独——
至少我知道自己来自何方,而他连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都要怀疑。
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他突然说。
-
沈榆开车带我到城郊的一处废弃工厂区。
这不是他少年时的秘密实验室,而是一栋更加破败的三层小楼。
我们爬过锈迹斑斑的消防梯,来到顶层的一个小阁楼。
这是
我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家。
沈榆踢开一块松动的地板,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放着几本发黄的笔记本和一个铁盒。
我震惊地看着他。
原著中对沈榆的童年描述甚少,只说他是沈家独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
我父亲认为我不正常。
沈榆席地而坐,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物件:
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几枚外国硬币,一张褪色的马戏团门票。
七岁起,我就能准确预测人们的下一步行动,就像看透一个简单算法。我觉得无聊,开始故意破坏他的商业谈判,只为了看事情不按预期发展时人们的反应。
我慢慢在他身边坐下,意识到自己正在接触沈榆从未示人的核心伤口。
十二岁那年,他发现我在他的咖啡里加LSD,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沈榆把玩着那块石头,我在这里住了三年,靠替黑市商人破解密码和预测股市波动维生。
然后呢
然后我遇见了导师。
沈榆的表情柔和了些,他相信我不是反社会,只是对这个世界看得太透彻。他教我科学方法,让我把观察力用在正途上。
我翻开一本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少年沈榆的观察:
人类行为模式、股市规律、甚至天气变化。
每一页都透着一种绝望的执着——
仿佛只要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就能确认自己不是疯子。
发现那本写着角色设定的笔记后,我一度以为终于找到了答案。
沈榆苦笑,但验证过程比我想象的更漫长。
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如此轻易接受了我穿越者的身份——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印证了他多年的怀疑。
所以,沈榆转向我,现在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了解了你的来历。我们怎么对付林世诚
首先,找出他是怎么拿到那些医疗记录的。
我思索着,其次,我需要了解原主苏静的全部病史,以防他在发布会上突然抛出什么我不知道的症状。
沈榆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U盘:这里有苏静的所有医疗记录和心理咨询笔记。我昨晚整理的。
我接过U盘,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沈榆早已做好准备,甚至在我开口前就收集好了资料。
这种周全的保护让我既感动又不安——
感动于他的付出,不安于自己越来越依赖他。
还有件事。
沈榆突然严肃起来,林世诚可能申请了临时监护令。明天可能会有社工上门评估。
什么
我猛地站起来,他凭什么
凭他是沈默和沈珂的教父。
沈榆的声音低沉,原主苏静签的协议,我忘了告诉你。
这记重锤让我几乎站不稳。
在原著中,林世诚确实是孩子们的教父,但这一设定在我们相遇后从未被提及,我几乎忘了这茬。
所以现在他不仅攻击我的精神状态,还要抢走孩子们我的声音发颤。
沈榆站起身,双手按在我肩上:听着,没人能带走他们。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表现得像个正常家庭。
像我们排练过的那样
不。
沈榆摇头,像我们真正成为的那样。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让我不由自主地点头。
我们收拾好东西离开阁楼,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
当晚,我们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沈榆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了情况:有人想分开我们,说妈妈不适合照顾你们。
林世诚沈珂一针见血。
我和沈榆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沈珂冷笑:他一直讨厌我们。上次来家里,他偷偷往我的果汁里加盐。
什么时候的事沈榆声音危险起来。
去年我生日。
沈珂满不在乎,我没喝,倒进他的咖啡里了。
我强忍笑意,转向沈默:默儿,明天可能有人来问你关于妈妈的问题。你只要像平时一样就好,好吗
沈默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他拿出素描本,翻到最新一页。
画上是四个人手拉手站在城堡前,像童话里的幸福家庭。
最惊人的是,每个人都笑着,包括沈榆。
我们会赢。
沈珂宣布,像个小将军,我有林世诚的黑料。
什么黑料沈榆皱眉。
沈珂神秘地笑了:他和他秘书的聊天记录。我黑进他手机发现的。
我和沈榆同时扶额。
一方面,我们该教育孩子尊重隐私;
另一方面,这确实可能是关键武器。
先别轻举妄动。
沈榆最终说,让我们按法律途径解决。
睡前,我检查了孩子们的房间。
沈默已经睡着,怀里抱着今天画的全家福;
沈珂则趴在电脑前,看到我立刻切换了屏幕——
但我还是瞥见了林世诚的邮箱界面。
回到主卧,沈榆正在通电话,语气冰冷:
...不管花多少钱,我要知道谁泄露了医疗记录...对,所有接触过苏静病历的人...
看到我进来,他挂断电话:查到了些线索。苏静最后一位心理医生叫徐志明,两个月前突然辞职去了海外,但有人在新加坡看到他跟林世诚的人吃饭。
所以林世诚是通过他拿到记录的
很可能。
沈榆脱掉外套,罕见地露出疲惫,明天社工九点到。我们...
他突然停住,皱眉按住太阳穴。我立刻察觉异常:头疼
老毛病。
他轻描淡写,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我二话不说拉他坐下,双手按上他的太阳穴。
这三个月来,我已经熟悉了沈榆的每个压力反应点。
指尖下的肌肉紧绷如铁,我慢慢施压,感觉到他逐渐放松。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所有事。
我轻声说,我们现在是搭档,记得吗
沈榆没有回应,但闭上眼睛默许了我的触碰。
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他凌厉的轮廓变得柔和,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这一刻的沈榆,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商业帝王,只是一个疲惫的男人。
苏堇。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你会走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插进胸口。
我从未允许自己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但现在它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我不知道。
我诚实地回答,但现在的我,无法想象离开你们。
沈榆睁开眼睛,灰色的眸子直视我的灵魂:那就别走。
简单的三个字,却比任何承诺都沉重。
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某种无声的协议在这一刻达成。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为这个脆弱的时刻镀上一层银色的保护膜。
明天将有一场硬仗要打,但今夜,我们暂时放下所有防备,只是两个在黑暗中互相依偎的灵魂。
-
社工上门那天,我们全家严阵以待。
沈榆罕见地请了假在家,穿着休闲但考究的羊绒衫和西裤,既不像商业巨头也不像紧张的父亲,完美诠释了成功但顾家的男人形象。
我选择了一条朴素的藏蓝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
温柔知性,但又不显得刻意。
记住,早餐时沈榆低声提醒,重点是展示稳定的家庭环境和健康的亲子关系。
沈珂翻了个白眼:要不要我假装哭一场博取同情分
别太过。
我往她盘子里加了一块煎蛋,但如果你能控制音量,适当地表现对分离的恐惧会有帮助。
沈默安静地吃着麦片,突然推过来一张素描:
一个夸张笑脸的女人坐在办公桌前,旁边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孩子。
讽刺的是,画中女人的笑容和社工进门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九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来的不是预想中刻板的中年女性,而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男性社工,自我介绍叫张锐,语气专业但眼神锐利——
典型的儿童保护部门精英,每年处理上百起监护权纠纷的那种。
感谢你们的时间。
他在客厅沙发坐下,打开平板电脑,这只是例行评估,不必紧张。
我注意到他第一眼扫视的是房间角落——
寻找监控或录音设备,然后是孩子们的身体裸露部分——
检查是否有伤痕。
标准程序,但做得不动声色。
沈榆表现得像个略担忧但配合的父亲:
我们理解这是必要程序。只是孩子们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质疑他们母亲的能力。
上周的媒体报道确实有些夸张。
我补充道,故意让声音带上些许委屈但克制的颤抖,但我相信张先生会做出专业判断。
张锐点点头,开始提问。
最初的问题很基础:孩子们的作息、饮食、教育安排。然后逐渐深入:
沈太太,有家长反映沈珂在学校有些...特立独行的行为
创造力强的孩子往往不符合常规期待。
我微笑,比如她设计的机器人获了青少年科技奖。
沈榆适时补充:我们鼓励孩子发展个性,但也会教导社会规范。对吧,珂珂
沈珂眨着大眼睛,突然扑进我怀里:
妈妈说我不用非得跟别人一样!她说我是特别的!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襟。
我内心为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喝彩,表面则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每个人都是特别的,宝贝。
张锐的表情软化了些许。
他转向沈默:你喜欢和妈妈在一起吗
空气凝固了一秒。
沈默从未在陌生人面前开口,这是我们的最大风险点。
沈默盯着自己的手指,然后——
缓慢但清晰地说:妈妈...教我画画。她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哭。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
这不仅是他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说话,还主动提供了对比信息,暗示现在的我比以前更好。
聪明得令人心疼。
张锐明显惊讶了——
根据材料,他应该知道沈默有语言障碍。
他低头快速记录着什么。
评估进行到一半,门铃再次响起。
陈叔匆匆进来通报:先生,林先生来了,说有急事。
沈榆的眼神瞬间变冷:告诉他改天。
恐怕不行。
林世诚已经大步走进客厅,西装革履,面带假笑,我是作为教父来关心孩子们的福祉。
沈珂立刻惊恐地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沈默则缩进沈榆怀里——
这反应太真实了,显然孩子们本能地不喜欢林世诚。
张先生,对吧
林世诚向社工伸出手,我是沈默和沈珂的教父,也是沈氏科技的董事会成员。关于这个家庭的某些情况,我想您应该了解。
沈榆站起身,身高优势让他居高临下:这是私人评估,请你离开。
我只是担心孩子们。
林世诚露出受伤的表情,从公文包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苏静过去五年的精神科就诊记录,包括两次自杀未遂。张先生,您觉得这样的人适合抚养孩子吗
我强忍震惊。
原主苏静有过自杀尝试
沈榆给我的资料里没有这一点。
张锐皱眉翻看文件:沈太太,这些记录属实吗
我正犹豫如何回应,沈榆突然冷笑一声:
林世诚,你伪造文件前都不做背景调查吗
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我妻子从未有过自杀行为。你手上那份所谓的病历,日期对应的是她在国外陪我就医的时间。需要我调出入境记录和医院证明吗
林世诚的表情僵住了。
我立刻明白了沈榆的策略——
他确实隐瞒了部分事实,但准备了反制措施。
而且,沈榆继续道,声音如冰刀般锋利,根据新加坡警方记录,两周前你名下一家公司向徐志明医生的账户转账50万新元。贿赂医务人员获取隐私,这罪名可不轻。
林世诚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显然没料到沈榆已经查到这一步。
张锐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合上文件夹:
我想今天的评估已经足够。林先生,如果您有实质性证据,请通过正式渠道提交。否则,这种干扰评估的行为很不专业。
林世诚勉强笑了笑:当然,我只是出于关心...
关心
沈珂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像银铃,那你为什么在爸爸的生日会上往妈妈杯子里放药我看见了!
房间瞬间安静得可怕。
这不在剧本中。
我看向沈珂,她的小脸因愤怒而涨红,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不是表演,而是积压已久的真相爆发。
林世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孩子胡说什么...
监控录像还在。
沈榆的声音危险地低沉,需要我调出来吗
张锐站起身,明显急于离开这个剑拔弩张的场合:
今天就到这里。我会在一周内提交报告。沈先生,沈太太,感谢你们的配合。
送走社工和林世诚后,我瘫坐在沙发上,后背全湿。
沈榆松了松领口,罕见地露出疲惫。
徐志明的事,你早就知道我问。
沈榆点头:查到线索后,我让人跟踪了他。林世诚不仅买通了病历,还计划让他作伪证。
妈妈真的...沈珂犹豫地问。
没有自杀。
沈榆斩钉截铁,但她确实有抑郁倾向,这也是为什么我同意她长期接受心理咨询。
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歉意,没告诉你是因为...
为了保护我。
我理解地点头,不知道的事就不会被套话。
沈默突然又开口:林叔叔...很坏。他说要把我们送给别人。
沈榆的表情瞬间阴沉如雷暴: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他来学校。
沈默的声音很小,但字字清晰,说爸爸不要我们了。
沈榆单膝跪地,罕见地拥抱了沈默:永远不会发生。你们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
这一幕让我鼻子发酸。
沈榆曾经连抱孩子都显得僵硬,现在却能如此自然地表达情感。
三个月的治疗改变的不只是孩子们的状况,还有他自己。
-
当晚,我们召开了战后会议。
沈榆的律师团队在书房进进出出,带来各种法律文件和应对策略。
我则负责分析张锐的心理特征,预测评估报告的可能倾向。
他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翻看着张锐的公开演讲视频,他是结果导向型,注重孩子的实际福祉而非父母完美性。
今天沈默和沈珂的表现已经证明他们身心健康、与父母关系良好。
沈榆点点头,转向律师:重点准备对林世诚的反诉。贿赂、诽谤、侵犯隐私,全部列出来。
还有一点。
我补充,林世诚今天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他的性格,接下来可能会采取更极端的行动。
比如沈榆挑眉。
攻击你最在意的东西。
我直视他的眼睛,公司控制权,或者...孩子们的归属。
沈榆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们同时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质疑亲子关系。
不可能。
沈榆摇头,两个孩子都做过亲子鉴定,就在出生时。
但报告可以伪造。
我指出,就像苏静的病历一样。我们需要先发制人。
沈榆沉思片刻,突然露出一个几近冷酷的微笑:那就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陷阱。
他招手示意我靠近,低声阐述了他的计划。
听着听着,我的眉毛越挑越高——
这个计划如此狡猾,又如此完美,典型的沈榆风格。
你确定要这么做我问,风险不小。
比起失去你们,任何风险都值得冒。
沈榆的语气平静,却让我心头一颤。
我们四目相对,某种无声的交流在眼神间流动。
最终,我点头:好,我们一起。
律师们离开后,沈榆罕见地开了一瓶红酒。
我们坐在露台上,看着月光下的花园。
酒精让神经稍微放松,但危机感仍在。
沈榆,我转动着酒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输了这场仗,你会怎么做
不会输。
他斩钉截铁。
但假设...
沈榆放下酒杯,直视我的眼睛:那我就带你们离开。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这个回答如此出乎意料,我一时语塞。
原著中的沈榆绝不会为任何人放弃他的商业帝国,而现在...
为什么
我忍不住问,公司对你不是最重要的吗
曾经是。
沈榆的目光越过我,看向远处,直到有人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也许虚假,但感受是真实的。
月光洒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这一刻的沈榆,不再是那个冷血精明的商人,也不是厌世的怀疑论者,只是一个找到了值得守护之物的普通人。
而我,突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击中——
我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世界了。
最初我只把他们当作研究对象,现在却真实地关心沈默的画、沈珂的小发明、甚至沈榆的睡眠质量。
这种依恋很危险,因为我随时可能被拉回原来的世界。
怎么了
沈榆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
我强打精神,只是在想下一步计划。
沈榆没有追问,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相信这个借口。
我们沉默地喝完酒,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
接下来一周,我们执行着精心设计的反击计划。
沈榆公开宣布了一项突破性技术——
记忆增强芯片的临床试验,股价应声上涨15%。
同时,他私下放出消息,称这项技术还有特殊军事应用,引起了几大国防承包商的兴趣。
我则以心理学专家身份接受了《科技与人文》杂志专访,谈论新技术时代的心理健康。
文章发表后,我的专业形象大幅提升,甚至有大学邀请我去讲座。
最妙的是沈榆的陷阱——
他故意让秘书不小心透露一份文件,显示沈氏正在考虑与林世诚的主要竞争对手合作。
这份文件自然传到了林世诚耳中。
鱼上钩了。
周五晚上,沈榆看着监控画面冷笑。
画面上,林世诚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不断打电话。
下一步我问。
等他狗急跳墙。
沈榆关掉屏幕,明天是沈氏科技上市前最后一场路演,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我点点头,却感到一丝不安。
林世诚不是轻易被激怒的人,他的反击可能会比我们预想的更猛烈。
睡前,我检查了孩子们的房间。
沈默已经睡着,怀里抱着新画的素描——
这次是四个人站在星空下,手拉着手。
沈珂则还在摆弄她的笔记本电脑。
还不睡我轻声问。
加固防火墙。
她头也不抬,林世诚可能会黑进我们的系统。
我忍不住微笑——
沈珂的反社会倾向正在转化为保护家人的行动,这是最好的治疗效果。
别太晚。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惊讶于这个动作变得如此自然。
回到主卧,沈榆已经躺在床上看书——
另一项改变,以前他总是在书房工作到凌晨。
我洗漱完毕,在他身边躺下,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却比任何时候都亲密。
沈榆,关灯前我突然问,如果有一天你证实了这个世界是虚构的,会怎样
他思考了一会儿:继续生活,就当它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对我而言,真实与否不重要。
他转头看我,重要的是感受。疼痛、快乐、爱...这些体验本身就是真实的。
这个回答让我眼眶发热。
曾几何时,沈榆还是个怀疑一切的厌世者,现在却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睡吧。
他关掉台灯,明天还有场硬仗。
黑暗中,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三个月前,我穿越到这个书中世界,一心只想研究这些角色。
现在,我却害怕有一天会突然回去,留下未完成的故事。
这种恐惧比任何危机都更让我不安,因为它意味着我已经彻底沦陷——
不再是冷静的观察者,而是情感的囚徒。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可能虚构却无比真实的世界。
-
沈氏科技的路演现场座无虚席。
我坐在前排,看着沈榆在台上侃侃而谈。
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领带是低调的银灰色,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不失优雅。
三个月前那个厌世冷漠的沈榆仿佛从未存在过。
...记忆增强技术不仅能为阿尔茨海默患者带来希望,沈榆的声音在会场回荡,更能为人类认知边界拓展提供可能。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我注意到林世诚坐在角落,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根据沈榆的安排,今天他将在这里发起攻击,而我们已做好准备。
接下来是提问环节。主持人宣布。
林世诚立刻举手。
沈榆故作犹豫,然后点头示意:林董事请讲。
感谢沈总精彩的演讲。
林世诚站起来,声音假惺惺地诚恳,但在投资者投入数十亿前,我认为有件事必须澄清——关于沈总家庭的稳定性。
会场瞬间安静。
我挺直腰背,按照计划保持镇定表情。
众所周知,林世诚继续道,掏出一个文件夹,近期有报道称沈太太精神状况不稳定,不适合抚养孩子。更严重的是...
他故意停顿,有证据表明,沈默和沈珂可能并非沈总亲生子女。
会场哗然。
记者们的相机齐刷刷对准了我和沈榆。
这是比预期更恶毒的攻击——
不仅质疑我的抚养能力,更直接挑战沈榆最敏感的家族传承。
沈榆的表情纹丝不动:证据呢
林世诚得意地举起一份文件:这是基因检测报告。两个孩子与沈总没有血缘关系。
沈榆缓步走下舞台,接过文件,在众目睽睽下仔细。
我屏住呼吸,等待他执行我们排练过的反击。
有趣。
沈榆突然冷笑一声,当众将文件撕成两半,但这份报告和我手上的不一样。
他从内袋取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昨天在三位独立律师监督下完成的亲子鉴定。结果显示,沈默和沈珂确实是我的孩子。
林世诚脸色大变:不可能!我亲自...
亲自什么
沈榆逼近一步,亲自篡改原始数据还是亲自收买实验室人员
会场骚动起来。
记者们疯狂拍照,投资者们交头接耳。
林世诚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脸色由红转白。
更精彩的是,沈榆转向媒体,我们有证据表明,林董事为了打击沈氏股价,不惜伪造亲子鉴定,甚至贿赂心理医生制造虚假病历。
大屏幕上突然播放出一段视频——
林世诚与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在咖啡厅交谈,清晰地讨论如何伪造我的精神评估报告。
那个男子正是徐志明。
这段视频由沈珂小姐提供技术支持。
沈榆嘴角微扬,我八岁的女儿。
会场爆发出一阵惊叹和零星笑声。
林世诚面如死灰,突然指着我尖叫:她不是苏静!她是冒牌货!她有精神病!
这正是我等待的时刻。
我缓缓起身,用最冷静的声音说:林先生,您的瞳孔扩张,右手颤抖,这是典型的急性焦虑发作症状。需要我为您联系心理医生吗
会场又是一阵哗然。
我的专业回应与林世诚的歇斯底里形成鲜明对比。
沈榆乘胜追击:
鉴于林董事的不当行为,董事会已通过决议,暂停其一切职务。同时,沈氏将对其提起刑事诉讼。
林世诚像头困兽般环顾四周,突然冲向我:都是你这个贱人!
沈榆闪电般挡在我面前,保安立刻制服了林世诚。
场面一度混乱,但胜负已分。
路演继续。
沈榆整理袖口,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一段小插曲,关于记忆增强技术的商业前景...
-
庆功宴在沈家别墅举行。
沈榆罕见地喝了香槟,甚至允许沈珂尝了一小口。
沈默安静地坐在角落画画,但嘴角挂着难得的微笑。
完美反击。
我举杯与沈榆轻碰,林世诚现在面临伪造证据和商业诽谤两项指控。
团队合作。
沈榆的眼神柔和下来,你的心理学策略很有效。
沈珂突然插话:我的黑客技术也不错吧
非常出色。
沈榆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看着这一幕,我胸口涌起一阵暖流。
这个曾经支离破碎的家庭,如今有了自己的运作方式——
不完美,但真实。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站在阳台上看星星。
沈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旁,递给我一杯热茶。
睡不着他问。
复盘今天的战斗。
我接过茶杯,林世诚不会轻易认输。他背后还有沈家反对派...
他们会安静一段时间。
沈榆望着远处,我父亲今天来电,表示支持我的决定。
这倒是意外。
沈老爷子在原著中是个顽固的守旧派,一直不满沈榆的离经叛道。
为什么改变主意
因为我给他看了沈默的画。
沈榆轻笑,他说这孩子有沈家祖传的艺术天赋,尽管我们明知那是自闭症的表现。
我忍不住笑了。
人类总是善于为自己的接纳找理由,哪怕是沈老爷子这样的老顽固。
苏堇。
沈榆突然转向我,语气变得异常认真,这三个月...谢谢你。
为了什么
为了沈默开始说话,为了沈珂不再往老师咖啡里加泻药,他的声音低沉,为了让我重新发现这个世界可能值得存在。
月光洒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这一刻的沈榆,不再是那个怀疑一切的厌世者,也不是冷酷无情的商业帝王,只是一个找到了归属的普通人。
这是我的工作。
我试图用玩笑缓解胸腔里的酸胀感。
不。
沈榆摇头,你做的远不止工作。你...
他罕见地语塞了,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沈榆突然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他。
沈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回到原来的世界,你会怎么办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无形的子弹击中。
沉默良久,他说:我会找到你。
怎么找
用科学,用技术,用尽一切手段。
他的眼神坚定得可怕,如果这个世界真是虚构的,那我就打破次元壁;如果是多重宇宙,我就穿越每一个维度。无论如何,我会找到你。
这个回答如此沈榆式,让我眼眶发热。
理性与疯狂,计算与执着,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为什么我轻声问,心跳如雷。
沈榆凝视着我,月光在他的灰色眼眸中流转:因为你的出现,让我的灰色世界有了色彩。
这句话击碎了我最后的防线。
我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沈榆僵了一瞬,随即回应了这个吻,手臂环住我的腰,将我拉近到一个没有距离的亲密空间。
当我们分开时,他的眼中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光芒:这算是治疗的一部分吗,医生
不,我微笑,这是医患关系终止的宣告。
沈榆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鸟儿。
他捧起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那么,欢迎来到真实世界,苏堇。
-
一年后的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
我睁开眼,看到沈榆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用平板电脑处理邮件。
早。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今天诊所开业准备得如何
差不多了。
我伸了个懒腰,虽然主流学界还是认为我的方法太激进。
让他们说去。
沈榆放下平板,沈氏基金会会一直支持你的研究。
这是我们的新生活——
我在城郊开设了一家特殊心理诊所,专门治疗那些无法被常规方法治愈的病例;
沈榆则成立了一个研究基金,支持非常规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前沿探索。
沈默的绘画在本地小有名气,甚至开了次小型展览;
沈珂的黑客技能被引导向网络安全方向,最近刚帮警方破获了一起网络诈骗案。
对了,沈榆下床前突然说,我昨晚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你在另一个世界的样子。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你在一个小办公室里,窗外在下雨,你在读一本叫《灰色帝国》的书。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正是我穿越前的情景。
然后呢我强装镇定。
然后你合上书,笑着说这个反派需要心理治疗。
沈榆歪头,奇怪的是,梦里的细节异常清晰,就像...记忆一样。
我不知如何回应。
这一年来,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穿越者,直到此刻。
沈榆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伸手抚平我皱起的眉头:
别担心,只是个梦。就算真有另一个世界,现在的你也属于这里。
他语气中的笃定让我心安。
是啊,无论最初如何开始,现在的我已经在这个世界扎根——
有爱人,有孩子,有事业,还有无数未完成的梦想。
对了,沈榆走向浴室,回头问,今晚家庭电影夜,想看什么
《黑客帝国》。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沈榆挑眉:又是这部沈珂会抗议的。
那就《爱丽丝梦游仙境》。
我笑道,反正主题都一样——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沈榆走回来,双手撑在我两侧,眼神专注:此时此刻,就是真实。
他吻住我,阳光在我们之间流淌。
窗外,沈珂和沈默的笑声从花园传来,混合着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一刻,完美得不像是虚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