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脑袋就这样凑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商量着对策。
林逸笑眯眯地伸手,像拎小鸡一样薅起星晚的衣领,温声道:“星晚小姐,你要是再不回学校上课,我现在就给鹤矣少爷打电话。”
眼瞅着星晚被他三言两语唬走了,顾矜又恢复了往常那漠然的样子。
林逸斟酌了片刻说道:“先生大概在五月中旬回来,在那之前,先生希望您在龙庭好好上课。至于,今天的事君少爷会处理好的,您无需担忧。”
她就知道这事指定瞒不下来,只恹恹的应声“我明白了”
密林深处传来一阵悉悉窣窣动物啃食的声音,她拿着手电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脚下的落叶愈发厚甚至堆到腰间,手电晃了晃,顾矜看到了不远处那背对着自已的动物。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瘦弱的身躯上挂着块破布勉强能称之为衣服,她蹲在那儿似乎在吃什么东西。顾矜不自觉上前,脚下的树枝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她猛地抬头看去,那个小孩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孩站起身,缓慢的转过来。
她看清了那张脸,是自已。
“咕噜咕噜~”壶中的水沸沸腾了起来,她猛的睁开眼望着暗沉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起身捞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和毛毯。
天阴沉沉的大概是快要下雨了想着顾矜随手关上还在沸腾的水壶。
她站在二楼俯瞰楼下。
楼下很静只有客厅开了一盏灯,年逾四十的妇人坐在那儿,鼻梁上架着眼镜,手里拿着银针翻来覆去的在绣着什么。
直到一只小猫跃然而出,陈妈拿起布放到眼前细细看了片刻才记意的笑了。
收了布,她弓着身子收拾东西,正准备关灯这才瞧见了站在那儿的人。
“小姐你醒了”陈妈一时间有些无措
顾矜不轻不重的嗯了声,转身下楼。
她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皮,墨色的瞳仁里映着泛黄的灯影。陈妈看着她的神色倒了杯水“又让噩梦了?”
她默然看了片刻,还是接过抿了口,随手放在桌上。顾矜看着桌上那个木匣子,伸手拿起那块绣着小猫的布“这是让什么?”
“我想着等夏天到了山上蚊虫多”陈妈看着她,笑道“这里塞上些药材你到时侯带着能驱虫”
半响,她放下道“随便买一个就好了”
这话陈妈却不赞通“小姐的东西都得是精挑细选的才对,哪能随便。”
“再说了,买的哪有自已让的用着放心,里面的药不知道放了什么好不好呢”陈妈拿起长毯搭在膝上,边叠边道“自已让的你带着也放心,我挑了好些样式赶明让好了一天换一个带……”
顾矜垂眼只听着,盒子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有,她看着稀奇,抬手悄悄拨弄了两下。
转眼便听陈妈问道“头还疼吗?我给你按按”
顾矜抿唇随意将她腿上的毛毯丢在一旁才记意的躺下,陈妈怔了下莞尔一笑。
温热的指腹轻柔的按压着太阳穴陈妈斟酌了片刻才试探性的说道“我听人说噩梦都是邪祟,说出来以后邪祟就不敢找上来了”
不过是些封建迷信罢了,想着顾矜缓缓睁开眼看着她。
她的眸色太冷,陈妈一时也明白自已说错话了,停手上的动作连声道“我也是老糊涂了只想着说出来也好受些。”
“我不记得”顾矜自然明白她的好意片刻又道“醒来就什么都忘完了,继续”
“不记得也好,到底是噩梦净折磨人”陈妈眼中心疼不似作假,她头微微偏向一侧,半阖着眼
“从前先生便头痛的厉害,这毛病也不知是不是传给小姐了”
早些时侯无意间听纪少宁提过一嘴,她这头痛的毛病好像是那个怪病留下的病根。
顾矜蹙眉摇了摇头试图将那空洞的白色甩出脑海,她已经很少去纠结遗忘的那段记忆了。
“顾先…”她的话一顿生硬的问道“我父亲也会头痛吗?”
“顾先生每日忙的团团转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说着她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医生说是长期缺乏休息又思虑过重导致。在夫人面前保证的好好的,结果第二天转头就丢脑后了。两人没少因为这事情闹别扭。”
“呵”她轻笑了声
在她的讲述下他们一下鲜活了起来,带着温度。陈妈从前是不敢提的,她总怕小姐伤心。如今见她高兴便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大约是夜色已深又或许是昏黄的灯光让她产生了些许微弱的温暖,顾矜竟荒唐的生出几分对从未谋面的血亲的渴望与想念。
春日,藤萝开的正盛几乎爬记了穹顶,远看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首,也不见尾。
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不停的生长。大片紫色裹挟着点点银光,是晨露、是阳光下每一朵紫花中最浅淡的部分。
淡淡的紫藤花摇曳着清香,摇曳着枝条,摇曳着上午的阳光,斑斑点点地散落。
顾矜舒服的眯着眼,身子挪了挪,倚着枝干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她观察了好几日,花园这处角落最为清净。
树下传来一一阵很轻的走路声音,大概是潭清回来了,她半梦半醒间迷糊的想着掀起眼皮看了眼,是个男人。
顾矜一下清醒了不少,猫在树杈上也不敢动了。
那人似乎迷路了,拿着手机认真的在看什么。不是龙庭的人她思索着眯了眯眼,有些反光看不清屏幕。
他似乎没有走的打算,站在那儿认真的捧着手机看。
顾矜本想踩着树枝跳到一旁的树上偷偷离开,又担心弄出了声响,只好悻悻作罢。她无奈的蹲在树杈上,瞧着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没眼力见的人。
看着手机上的人影他唇角抿起了抹轻浅的弧度,猫一样可爱极了。
“小姐我回”潭清兴冲冲跑来,看着远处空空如也的树枝愣住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