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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言对视了好一会,裴瑾南才拧开了红花油的瓶盖,动作间有她自己都没留意到的紧张。
“那我?”她看向陆启泽,晃了晃手中的药瓶。
陆启泽的视线从她手中玻璃药瓶里的红色药水移开,然后转向了那只抓着药瓶的手上。
那双手,他也是很熟悉的。
但是一想到,对方待会就要用这双手去给他按腰,那股不可抑制的羞耻感就突然冲向了脑门。
他赶紧撑起上半身,就要把上衣往下扯。
“欸你干嘛,”裴瑾南刚要上手拦他,结果就看见对方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又一次趴倒在了病床上。
陆启泽一只手背到后边去扯衣服,结果腰上一疼,然后另一只手就支撑不住,整个人都倒了下来。
裴瑾南看着搞笑,赶紧也学刚刚那老大夫一样,左手往他背心处一按,然后右手往他腰上开始倒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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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红花油一点点被推开,陆启泽只觉得刚刚被老大夫“摧残”过的地方又变得火-辣辣的,不过随着这种火-辣辣的感觉过去,之前的痛感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
一开始只注意到了药水的威力,等到那一阵过去之后,陆启泽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按在他背上的那只手
裴瑾南一丝不苟地给他揉了好半天,本来想看看对方反应如何,却见陆启泽已经扭过头去,一声不吭。
“怎么样?好些了吗?”裴瑾南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好了好了,”听闻问话,陆启泽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裴瑾南一时不察,就被人直接从手下溜了出去,她看着陆启泽好好地站在地面上,然后试着扭了两下腰,似乎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没事了就好,”裴瑾南拿左手小心翼翼地把红花油的瓶子盖紧塞到他的手里,“去付钱吧。”
说着,她又轻车熟路地从陆启泽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纸巾,将手里残留的红花油给擦干净。
“嘶,给你按太久,现在我的手都火-辣辣的,”裴瑾南赶紧把手凑到嘴边呼两下,虽然已经擦干净了,但那股子刺鼻的味道还是没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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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脸怎么这么红,”裴瑾南刚甩了甩手,就见陆启泽脸上红的厉害。
陆启泽就要去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刚刚压手臂上压的吧。”
裴瑾南赶紧把他手打掉,“别碰,你手上要是沾了红花油,摸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陆启泽只好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去问老大夫交药钱。
老大夫瞧他们俩那谨慎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叫他们去里头洗了个手。
等从诊所里出来之后,陆启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裴瑾南看他走路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还疼的厉害,就知道他恐怕是不好意思才只说了腿上的。
裴瑾南懒得拆穿他,两人就这么拖着夕阳的影子,赶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这次两人没能一起坐到终点站,公交车停在县医院门口,裴瑾南跟陆启泽道了声别,然后就蹬蹬蹬跑了下去。
这会天色已经有些晚,街边的路灯都开了,裴瑾南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敢再耽搁,便小跑着进了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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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南的外公上个月被气进了医院之后,前不久又因为身体不好再次住了院。
等裴瑾南到了病房,一眼就看到了守在病床前的外婆和妈妈。
一见到裴瑾南进来,汪梅润就赶忙问她,“你怎么今天这么晚回来啊?我等你半天没回来,差点耽误给你外公送饭。”
裴瑾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答,“同学受了伤,我把他带去诊所看了下。”
听她这么说,几人才放下心来。
正在床上吃着饭的汪老爷子也忍不住开口,“这是做好事,但是以后也得注意时间,小心太晚了路上危险。”
裴瑾南知道这是外公在关心她,也忍不住连声应下,“知道啦!”
等外公吃完饭,汪梅润就带着裴瑾南回家,外婆则是陪在医院里边。
到了家,汪梅润赶紧把罩在餐桌上的罩子给收了,又关了正在保温的电饭煲,给女儿盛了一大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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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房子有些老旧,客厅里的大灯也暗沉沉的,所以要是晚点吃饭,必须得开一盏拉着线过来的小灯。
裴瑾南迎着光坐下,闻着饭菜的香气,肚子便忍不住开始叫唤了起来。
“唉,最近太忙,我都没法给你去送饭,”汪梅润看着女儿大口吃饭,忍不住叹气。
就在前不久,她已经跟裴严新提了离婚的事情。
对方似乎是很不能接受,光跑这边就跑了好几趟,偏偏在她爸妈跟前还要装出一副想要挽回感情的模样。
直到她最后把对方出轨的事实摆在面前,裴严新这才泄了气,但最后他也气不过,在外边骂了好一会。
汪老爷子就是因为这个又一次被气进了医院。
这下子可把汪梅润给气坏了,她一反往常在裴严新跟前的态度,直接跟人对骂了起来。
这些事情她都没敢跟女儿说,最近要跟裴严新离婚的事情简直把她弄得焦头烂额,现在不能好好离婚,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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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出轨的证据是石锤,最后该离还是得离。
想到这,汪梅润又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这么多年,她总算要解脱了。
————
这一次的休假足足有五天,回去之后就是中学一起开学的日子。
裴瑾南也趁着这个时候好好放松了一下,当然,她指的放松,是不埋头在学习上,偶尔出去逛逛,或者去陪陪外公。
汪老爷子这次的情况还算不错,住了几天院就被批准回家了,但是家里的其他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他的时间不多了。
毕竟是癌症晚期,年纪又这么大了,医生只能吩咐家属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照料,让老人家走的安心。
于是裴瑾南剩下的时间,基本就一直黏在外公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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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爷子一生有些坎坷,年轻的时候怀着一腔热血下了乡,结果家里有了变故,几个兄弟姐妹四散分离,等到可以团聚的时候,家中老人也都没了,他最终还是因为外婆留在了这个小县城里,一生也就只有汪梅润这么一个女儿,便宠的有些不知世事,原以为看重的女婿是个靠谱的,结果却是条恶犬。
有些事情他也不是没察觉出来,可女婿惯是会说话的,女儿又顾及着小孩,往家里从来是报喜不报忧,他想着夫妻间有些小矛盾他也没法插手,好歹他自个的身子还算硬朗,也能稍微压着点。
结果世事难料,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有些不太行了。
趁着精神头还好,他便天天在家念叨着,“我现在就这么一个愿望,就希望我们家润儿能离婚,她离了我还能再给她找个更好的。”
汪梅润这会就会在他旁边笑话他,“您这不怕再找到个跟裴严新一样的啊?”
这可把老爷子给愁坏了。
裴瑾南就派上用场来了,跟外公多说些话,讲讲些别的杂七杂八的事,他就不再惦念着这些了。
裴瑾南小时候是很喜欢来外公外婆家玩的,不光是因为他们总留着好吃的给她,再一个就是外公他会的东西太多了。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公抱着她给她讲那些老旧连环画上的内容,等到稍微大了些,外公的书房就变成了她的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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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的手可太巧了,什么小汽车,小风车,小灯笼,他都能给做出来。
小时候喜欢玩弹弓,外公就亲自去挑了树枝来,又细细地磨干净了摸不到一根毛刺,再穿上一指粗的皮筋,弹出去的泥丸可以砸碎三层楼的小花盆。
当时外婆心爱的小花盆被毁,还是外公站出来替她来背了这个黑锅。
这些天跟着外公相处得越久,裴瑾南就越舍不得,好像突然有了要跟亲近之人告别的意识,等到要上学的日子,她都有些不舍得离开。
等再次坐到学校的教室里边,裴瑾南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当然和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大多都是些趁着假期在外头疯玩,结果回了学校还没法改变心态的同学。
班主任嘿嘿一笑,一套卷子下去,直接把大家都送回到几天前那个紧张的状态。
“太顶了,我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是再慢上几分钟就写不完了,”徐书雁甩了甩自己的手,趴在书桌上整个人颓的厉害。
“刚刚最后一道题你答案多少?”裴瑾南转过身,熟练地将胳膊架到对方的课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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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又五分之三,”陆启泽淡定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这会教室里的人都在互相对答案,其中最受关注的自然还是陆启泽这边,毕竟他的成绩最好,一般对他的,准没错。
他的话一出,周围果然就出现了几声惨叫。
“我说我怎么算了个那么奇怪的答案,果然算错了!”
“可恶啊,我好像把数字代错了!”
当然,也有算到和陆启泽一样答案的同学此时正在高兴。
“还好我最后重新算了一遍,不然就写错了。”
“那你选择题最后一题选多少啊?”
“还有第一大题的最后一小问,我怎么感觉我算的那个数字不太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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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南原本还在跟同学们一起激-情对答案,结果她刚因为几道大题答案全对而欣喜的时候,就有人挤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裴瑾南,外边有人找。”
裴瑾南还拿着草稿纸正对答案呢,听闻这话,很不耐烦地问:“谁找我啊?”
那同学没一会又继续过来回答她,“他说是你的爸爸。”
不光裴瑾南,就连陆启泽也下意识地抬头往教室门口看过去。
周围围着的人太多,裴瑾南站起身来,终于借着身高优势看清楚了来找她的人到底是谁。
果然是裴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