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离扯开领带摔在宿舍床上。
就这样吧，摆烂了。
“你银行面试黄了？”
室友见他这个状态，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机械键盘噼啪作响，屏幕上抽卡界面忽然爆出了金光。
没听见易离回应，他转过身来，思索了一阵，试探着说道，“要不……下次让我爸帮你去托托关系？”
易离沉默了一会，无奈说道。
“得了吧，玩你的游戏，哥们能行。”
银行这个行业，没有资源，就算进去了也很难向上发展，毕竟陈昊的父亲不能一直帮他。
他起身拿起挂在床边的毛巾，走向卫生间。
易离拧开热水开关，镜中映出潮湿的面容，眉骨柔和，下颌线没入蒸腾的雾气，凌乱的黑发贴在额前，显出他有些疲惫。
“叮咚。”
手机忽然振动，易离从兜里摸出，屏幕自动亮起。
前女友张雨瑶的短视频推送跳出来——贵州金融大学的宿舍楼下，一个陌生男生和她在路灯下跳舞，配文：有幸遇见你。
易离的心忽然一颤，连忙按下熄屏键，慌乱的动作不小心碰倒了洗漱台上的杯子。
“哐当！”
漱口杯坠地的清响将他从回忆里拉出。
易离蹲身去捡，指尖刚触到杯口。
突然有银光在他瞳孔深处炸开！
一瞬间。
易离视线所及之处都发生变化。
洗手台瞬息被银白色光芒淹没，里面的积水变成一片银海，室友陈昊的脏衣服在银潮中分解成光丝。
卫生间里的一切都被流转的银白光潮覆盖。
“翁——”
耳鸣声响起，外面陈昊敲击键盘的声音逐渐消失。
他意识变得模糊，隐约间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呢喃。
“呼——呼——”
易离跪趴在瓷砖上，猛地深呼吸。
强撑着向裤兜里摸药，他凭着触觉，从铝箔里抠出一粒奥氮平药片，混着口水咽下。
又来了！
幻觉又来了！
今天已经第二次了！
易离大口的喘着气，耳边的呢喃声时隐时现。
许久过后。
幻觉终于消散。
易离狼狈的爬起身，眼里泛起一丝不安，最近药效越来越弱了。
他想起周医生的话，“你这已经有精神分裂的前兆了，现在关键是要减压，毕业季容易钻牛角尖，找工作不是人生全部……”
难道我最近真的压力太大了？不至于啊？
28片装的奥氮平已经吃完，他随手把包装扔进垃圾桶，浸过冷水的毛巾按在脸上后，易离的脑中清明了一些。
刚走出浴室，陈昊声音就传来。
“开黑不？”他手里晃着手机说道，“甜蜜双排，带你上分。”
易离套上一件泛白的灰色外套，摇了摇头，“我考公真题还没刷完，下次吧。”
说着，他拉开抽屉，拿出了厚厚的资料。
“那好吧。”
陈昊只能一个人征战峡谷了。
凌晨一点，易离合上记是折痕的资料，躺在床上想着那些离谱的形策题。
困意如潮水般漫过眼睛。
易离隐约听见，自已血管里有血液流动的窸窣声。
梦境轰然降临！
他悬浮在纯黑虚空，脚下突然亮起银光，无数发光丝线自他脚下向宇宙深处蔓延。
“嗡——”
“嗡——”
……
黑暗中有钟声荡开。
场景忽然切换。
易离悬浮在群星坟场，目睹巨大人形光影在熵增中崩解。
光影消散前的叹息掀起银潮，无数行星汽化成光点。
钟声骤停，十二道钟声碾过维度，似虔诚信徒的祷告，又似宇宙的哀歌。
虚空浮现出一道白色符文。
【灵源】
符文湮灭的刹那，虚空突然坍缩成瞳孔形状！
易离在窒息中惊醒。
“吁——吁——”
他呼吸声急促。
顺手打开枕边手机看了看，屏幕显示凌晨三点。
“又是这个梦！”易离在心里呐喊。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他每晚都会让这个相通的梦境，白天还时不时的会有幻觉出现，已经快把要他逼疯了！
急促的呼吸还未平息下来，眩晕感突然如潮水般将易离淹没。
在晕眩中他又看见那巨大的人形光影。
又来！
……
当晨光透过窗帘时，易离的额头还残留着幻觉般的刺痛。
他机械性地刷牙，薄荷泡沫溢出嘴角。
忽然，易离眼前又被银光包裹。
时间变得缓慢，眩晕感再次袭来，易离强撑在洗手台上，猛地闭眼又睁开，在深呼吸中，幻觉缓缓消散。
幻觉越来越频繁了。
梦也变得更清晰。
最近我神经太紧绷了吗？
易离抬头凝视镜中自已的眼睛，内心有些忧虑。
“怎么了？你这脸色像个死人一样。”陈昊叼着牙刷忽然凑近，“要不要去校医室？”
易离掬起一捧冷水拍脸，试图让自已清醒些，“不用了，没睡好而已，校医室可没有精神科给我看病。”
陈昊不理会易离，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又问道。
“课都上完了，考试还有两个星期呢，等下一起去打球呗？”
易离收拾好拿起书桌上的包，看了看时间后说道。
“我要去图书馆，就不去了。”接着他走出宿舍。
陈昊追出门喊，“咱好久没打球了，回来呗，你装什么学霸啊！”
他知道易离最近因为实习的事焦头烂额，而且临近毕业，大家都没什么时间玩，但是易离最近表现得实在很憔悴，陈昊想让他放松一会。
不过易离头也没回，他的声音最终散在了楼道里。
图书馆空调的嗡鸣声低低地响着，像是一种无休止的背景音，与翻书声、键盘敲击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易离翻开申论资料，刚看了没一会，一道阴影就笼罩住他桌面。
“要不要去北门新开的日料店啊？”
他耳边响起软糯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林雨眠出现在易离身后，嘴角微微上扬。
易离回头，看着林雨眠那双比常人浅些的瞳眸。
“不去。”
“好吧~”林雨眠嘴巴微微一瘪，她倚着胡桃木书架，米白色羊毛大衣垂落至小腿，露出纤细脚踝上系着的红绳。
她伸手抽走易离的教材，假装气呼呼的嘟囔着。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以前不都是中午十二点才来图书馆嘛。”
易离转着笔，无奈的笑了笑，“最近忙着投简历，都没时间看资料”
林雨眠轻笑一声，发梢的雪松香漫过来，语气带着调侃，“你这一手抓工作，一手抓考公，真忙。”
她指尖掠过书页折痕，突然话锋一转，“你毕业后会留在南京吗？”
易离沉默了一会，看向窗外，窗外的荷花池凌乱不堪。
玻璃上隐约印着两人倒影，林雨眠身上的香奈儿邂逅香水正在蚕食稀薄的氧气
南京，应该会吧，父亲想让他考贵州的公务员，但是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可如果不回去，在这边就肯定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想了想，他说出内心的想法，“这边机会多一些，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
“真的吗？”林雨眠忽然俯身，从她胸口晃出的翡翠坠子带出一道弧光，她眼睛里带着些笑意。
易离点了点头，目光平静望着窗外。
时间在笔下缓慢流走。
闭馆音乐是肖邦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