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纸，红章。

    是盖了部队公章，政委亲自审批过的离婚报告。

    「陈振业，」我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他听清每一个字，「从今天起，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摇晃了一下。

    「不......我不......」他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发出破碎的声音，「我不同意！林文心！我不同意离婚！」

    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慌：「文心！你不爱我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乞求和不敢置信。

    仿佛只要我说一个「爱」字，一切就能回到从前。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忽然笑了。

    我挣开他的手，冷冷看着他：「陈振业，我林文心还没那么贱。被你这样一次次践踏、一次次伤害过后，还非你不可。」

    「以前跟你结婚，是因为我爱你。现在跟你离婚......」我顿了顿，迎上他彻底失去焦点的目光，「也是因为，我真的，不爱你了。」

    说完，我提着木箱离开。

    整个世界，只剩下陈振业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和他眼中那彻底崩塌的光。

    身后传来陈振业踉跄追赶的脚步声。

    「文心！文心你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想冲出来抓住我，却在门口被陆尘舟拦住。

    「陈副团长，你的禁闭审查还没解除，不能离开营区。」

    陈振业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徒劳地伸着手，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声音从最初的急切哀求，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最后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我脚步未停，连头也未曾回过一次。

    院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也隔绝了过去五年所有的爱恨纠缠。

    阳光洒在身上，有些晃眼，却也暖融融的。......

    日子在忙碌的进修和学习中飞快流逝。

    偶尔，陆沉舟会过来看看。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陈振业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撤销所有职务，降级处分，调往西北边疆戍边。」

    我「嗯」了一声，目光依旧专注在眼前的模型上，手指轻轻调整着一个微小的部件。

    那个曾经在我世界里占据了全部重量的名字，如今听来，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托人带话，想见你一面。」

    我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下几行数据，头也没抬：「不见。」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他怎样，如今和我再无干系。

    陆沉舟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他点点头，没再提这个话题，转而问起我实验的进展。

    进修结束那天，陆沉舟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等在楼下的梧桐树影里。

    他手里拿着一份「医疗队调令」，递到我面前。

    我有些讶异地抬起头。

    陆沉舟看着我，眼神郑重。

    「林文心，跟我走吗」

    「这次是并肩作战，不是救命报恩。」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肩章上跳跃着细碎的光芒。

    我看着他坦荡而真诚的眼睛，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发自内心，轻松而明快。

    我走到他的吉普车旁，坐了进去。

    「走！」我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他，眉眼弯弯，「陆参谋长，跟上！」

    车子一路向前，朝着新的方向，也朝着我崭新的人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