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闻言，徐晟一愣，就连怒气也好像中断了。
但很快，他就冷笑一声。
装模作样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粗鲁地将那几张薄薄的纸拿起来，看上去打算看几眼就撕掉。
可越看他的表情却越凝重。
等翻到最后一页，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竟然真的已经准备和我离婚了
我平静地点了点头。
昨天让你早点回来就是准备和你说这件事的。
当然，现在也不晚。你看一下吧，要是没有问题就签字。
这份离婚协议，我自认为已经给足了诚意。
除了他之前送给我的礼物，我只要了一百万。
其他的财产，我一点都没要。
毕竟要了徐晟也不会答应。
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都给我的男人了。
明明已经看完了协议，可他却迟迟没有说话。
我看到他握着协议的双手在颤抖，额头青筋凸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怒火。
我不免有些疑惑，难道他还真想让我净身出户不成
我忍不住催促。
徐晟你看完了没有
被我催促后，他像是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
成滢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离婚
我这是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原来是觉得没了面子。
因此，我宽容地说。
本来就是你先提的，这份离婚协议，你也可以当作是你找律师拟的。
听完我的话后，徐晟更生气了。
你认识我是在介意这个吗
不然呢总不能是因为舍不得我吧
我嘲讽地想着。
要是从前的他，我倒还真会这么认为。
但现在，不会了。
我的话没说出口，徐晟还想要说些什么，陈晓茜的一声痛呼却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担心地问。
晓茜，你怎么了
她柔弱地说。
我的身上突然好疼，刚才我好像撞到了茶几上。
徐晟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将她公主抱起来。
我立即带你去医院。
在抱着她走出门前，他给我扔下一句。
等我回来我们再细说。
我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房子，轻笑一声。
所谓的细说只有在还相爱的两个人之间才有必要，而我和徐晟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我们之间只会有争吵，质问，歇斯底里。
提前约好搬家的车已经打破了门口，几个搬家工人将我的行李抬到了车上。
在坐上副驾驶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五年的地方。
然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6.
搬家公司的车一路驶向我过去的家。
那是我已经去世的父母留给我的。
当初我和徐晟恋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
我父母早死，家世普通，怎么能配得上徐家的大少爷呢
他们甚至开了赌局，就赌我们什么时候分手。
可后来看我们结婚，这话也就没人提了。
想想和这些人已经有四五年没见了。
若是有机会见到他们，我也该告诉他们，我和徐晟离婚了。
他们说得没错，我们到底没能长久。
时长八年五个月。
将行李都搬上去后，我看着落灰的屋子有些怅然。
自从和徐晟结婚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没有父母在，这个房子也只是一个住处。
我怕触景生情，就让徐晟隔一段时间派人来打扫一下屋子。
可以目前落灰的情况，他应该有半年没有让人来打扫了。
也对，有新欢在身边，他又怎么会再为我这个心狠手辣的妻子费心呢
我摇了摇头，将他甩出脑袋，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房间。
擦掉那些浮灰之后，就可以住了。
我躺在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床上困倦地睡着了。
这一觉我直接睡到了晚上才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徐晟愤怒的声音。
你去哪了我不是说晚上回来和你再谈吗
我的瞌睡虫立刻被他赶跑了，神志清醒无比。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带陈晓茜去医院后，又陪她待了很久才回到家。
我轻声说道。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吧，除了离婚，没有第二种可能不是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要的东西多了
我不可能再退一步了，一百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不是吗
为了这点钱和我纠缠不值得，陈晓茜还等着你娶她不是吗
曾经的我肯定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如此自然和徐晟说起他娶别的女人。
可我现在内心确实没有任何波澜。
电话那头，徐晟突然安静了几秒，然后他声音沙哑地说。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阿姨告诉我是陈晓茜自己自导自演的。
我也看了监控，确实像她说的那样，误会了你，我很抱歉。
7.
这话倒是让我愣了片刻。
原来他在家里装了监控，但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想来应该是在半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装的。
我应该在意的，应该生气的，可我现在只有释然。
这样啊，你知道是误会就好，离婚的事情......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几乎被他近乎粗鲁地打断。
阿滢，我暂时不想离婚。
阿滢，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没在他的口中听过了。
电子设备就是会导致声音失真，我竟然从刚才他的语气里听出隐晦的祈求。
我哑然失笑，询问他。
原因呢总不能是放不下我这个恶毒的女人吧
这可能是这最近一年里，我们之间最平心静气的谈话。
不再爱他，彻底放下他，我那被嫉妒和愤怒蒙蔽了的眼睛就再次变得清明。
徐晟再次沉默了。
在这场对话中他总是沉默。
他不说话，我说，总不能两个人一直沉默。
事到如今了，离婚对我们两个都好，你总不能让人家一直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既然那么喜欢她，就该正式一点。
既然你不是觉得我要的东西多了，那就签字吧。
到时候，我们好约个时间去民政局。
我絮絮叨叨得像个话痨，电话那头徐晟一直沉默着。
我只能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说起来，我们之间，我一直比他勇敢。
无论是相遇还是恋爱时，现在马上要离婚了，也是我主动的。
那头徐晟终于开口了。
今天的事情是陈晓钱污蔑的你，那半年前的事情可能也是。
她不是好人，是我误会你了，我很抱歉，阿滢，我很抱歉。
我放下不你，我爱你。
他的声音颤抖，最后像妥协似说出了让我吃惊的话。
我不禁感到一阵荒谬。
你爱我你爱我你和其他女人搞在一起，允许你的兄弟们叫她嫂子
徐晟，这未免太荒谬了。
你不如说自己移情别恋更容易让我接受一些。
徐晟急切地说。
不是的，阿滢你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
你等我，我马上去找你。当面和你解释！
电话啪一声挂断。
他和陈晓茜没有什么傻子才会相信他的话。
没有关系他们激情热吻
没有关系他的朋友叫她嫂子
没有关系他送给她那么昂贵的戒指
没有关系他们睡在一起
好一个没有什么。
8.
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听到了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徐晟的声音。
阿滢你开开门！
我皱起眉头，有些不耐，没有开门。
可他却十分固执，一直敲。
我怕打扰到邻居，板着脸走到门口，唰地一下打开了大门。
徐晟那张脸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我尽量平心静气地看着他。
可他却一把抱住我。
阿滢不要离婚好不好求求你，我不想离婚。
拥抱了其他女人的男人再次抱住我，让我顿时心生厌恶。
我一把将他推开。
别碰我，我嫌脏。
失去了爱意之后，他所做的一切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徐晟的身体颤抖，神色哀伤，他向我走了几步。
正当我以为他还要对我做什么的时候。
扑通一声。
他跪在了地上。
我顿时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皱。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徐晟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陈晓茜是我爸故交的女儿，所以我才一直很照顾她。
甚至因为她而和你生气，可是我真的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了，他还在撒谎。
我索性将陈晓茜发给我的视频给他看。
那这些呢你怎么解释
他的表情一愣，不可思议地问。
你怎么会有这些视频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愧疚地低下头。
这是玩游戏的时候他们胡闹，我只好答应。
至于另一个视频，是我喝醉了，我本来是想让她送我回去的。
我答应你了，会早点回去的。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还拍了视频挑衅你！
他的语气真诚极了。
可我却一点都没动摇。
他的话里或许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我不相信他对陈晓茜没有心动。
否则别人起哄，他大可以拒绝。
徐晟显然也知道自己说的话站不住脚，他甚至不敢抬眼看我。
他紧握着双拳，等待我的审判。
我轻笑着问。
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你敢用当初那个深爱我的徐晟起誓吗
毫无疑问，他不敢，也不能。
因此，他只能跪着祈求我的原谅。
可我不想原谅他。
就在我们两个陷入僵局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几次挂断后，他到底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徐先生是吗陈女士刚才割腕被送进了医院。
你方便来一趟第一医院吗
闻言，徐晟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再纠结了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起身对我说。
阿滢，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9.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十分平静。
徐晟，我不会再等你了。
晚上七点，他从医院回来再次敲响了我的房门。
这次我没有开。
即使他敲得再怎么响，我也稳如泰山。
最后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决心，放弃了敲门。
我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他刚发来的信息。
【阿滢，我会一直在你门前跪着。】
我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他想跪就跪吧。
三天，这三天里，我一次门都没有出过。
全靠搬回来那天买的食物过活。
徐晟到底有没有跪在门口，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只是第四天早上，我突然听到门口的一声惊呼。
这是谁啊怎么倒在地上了
我准备做饭的动作一顿，再次打开了房门。
只见徐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就连听到开门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垂下眼帘，轻叹一声，拨打了救护车将他送到了医院。
然后联系了他的父母，去医院照顾他。
徐晟的父母对我们的婚姻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在接到我的电话，他们什么都没问，只是道了一声谢。
我以为我最近几天不会再看到徐晟了。
可就在第二天，我去买菜回家的路上却听到邻居们在议论。
五栋那有个男人跪在门口，长得还挺俊呢。
昨天被救护车拉去医院的好像就是他。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购物袋的提手几乎勒进了我的手心中。
但家不能不回。
等我走到5栋的时候果然看到徐晟跪在那里。
他的脸色没比昨天好到哪里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你为什么没继续待在医院
他扭过头，眼睛里放出惊喜的光芒。
我没事的，阿滢，你在关心我吗
如果我继续跪下去，你会不会就会原谅我了
如果是原来的我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心疼极了。
但现在，我的心中却只有厌烦。
心情从我的脸上流露出来。
徐晟，我不会原谅你。
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就不会再反悔。
别逼我恨你。
徐晟的脸色更加惨白了，我差点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但好在他到底没晕，还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的眉眼，像是要把我现在的模样印进他的脑海。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阿滢，你好像一点也没变。
反而是我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不想你恨我，所以，我同意离婚了。
只不过离婚协议还要再改一下。
10.
我将他带回了家。
这里徐晟并不陌生，我们无数次在这里约会。
过了一个小时，徐家的律师将重新拟定的离婚协议带了过来。
和我之前让律师拟的完全相反。
徐晟名下的大多数财产都归了我，包括徐家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可以说有了这些，我这辈子即使再挥霍也花不完。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徐晟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
本来也是我欠你的。
我沉默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和他一起去了民政局。
他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不到一个小时，我们的离婚证就到手了。
看着手里朱红的证件，我有些恍惚。
方才我们一起坐在工作人员面前的模样竟然让想起了结婚时。
那时我们也是像方才那样，只不过心情是那么激动，充满了对未来婚姻生活的向往。
那时的我们坚信能携手一生。
我正在出神，一旁的徐晟突然开口。
你还不知道吧，陈晓茜的手废了。
她原本是假装自尽来博取同情，可惜自己没有把握好度，割深了。
以后她的手再也提不了重物。爸妈也知道了这件事了，告诉她父母了。
以后她没有机会再出现在我身边。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一点反应。
看到我这副样子，他抿着嘴唇，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也是镶着蓝宝石的戒指，只不过比他送给陈晓茜的更大。
我早就买下了，本来是想着你生日时送给你的。
但是......
他露出苦涩的笑容。
收下吧，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罪。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迟来的礼物。
如果是那天收到，我一定会很开心。
但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徐晟，我们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再收你的礼物。
他的眼中闪过不甘与痛苦，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可无论他多难过，多痛苦，我也不会有一点怜悯。
就像过去的那一年里，他对我一样。
我先他一步离开，上车之前我一直能感受到后背那道灼热的视线。
然后彻底被车门隔绝。
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和徐晟终于结束了。
从今以后就是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