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世子有个哑巴小妾。
世子英俊,他在床上玩得再花我也一言不发。
直到他白月光回来了。
伴随着一纸休书,我还收到了千两白银的散伙费。
我脱口而出:谢谢郎君,郎君真是大好人啊!
我那一向脾气好的夫君却气笑了:嗯
1.
哑女做妾,倒也清闲。
堂前不必奉承讨好。
帐内无需吐露甜言。
唯独苦恼一事——
气恼时难以出口骂人。
譬如此刻。
世子见我神游天外。
掐住我的腰肢。
生生将我翻转过去。
又咬又啃。
凶狠如饿狼扑食。
呸,狗男人!
我心中暗骂。
面上却是怯弱可怜。
泪珠滚落,眼眶通红。
在颠簸中寻得依靠。
揽住他的脖颈。
似小兽般蹭他脸颊。
依着往常。
只消这般示弱。
世子便会心软。
可今夜,他似着了魔。
换了几次香帕。
从床榻到浴池再到软榻。
闹到三更。
才心满意足地搂我入眠。
我已是精疲力尽。
可想到即将发生之事。
顿时睡意全无。
下午,陆临渊的一个兄弟来家里做客。
书房门没关严实。
传出细碎的谈话声。
婉柔明日回来,世子派人还是亲自去接
婉柔也是你配叫的
陆临渊嗓音发冷。
那人连忙改口。
好好好,属下不配。这是殿下一个人的专属爱称……
虽是求饶,多是打趣。
人人都知道陆世子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表妹。
但众人只知有这个人。
不知道具体名字、长什么模样。
两人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在一起也无人知晓。
2.
外边一阵沉默,又传来窃窃私语。
世子府里这个侍妾该如何处置
胆小如鼠,又是个哑巴,想来见不得人……
我不愿再听。
悄然转身离去。
再不走,怕是要忍俊不禁。
整整三年!
装了三年哑巴!
终于熬到这一日了!
欢喜得辗转难眠。
我背过身去,不愿看那人。
陆世子待我确实不薄。
每月赏银五十两。
时常赠我珠钗首饰。
偶尔还会送宅子,送马车。
宅子马车我都推了。
毕竟我一介女流,养不起马车!
也付不起宅子的仆役开销!
带不走,变卖又要找中人……
想想就头疼。
所以唯一指望便是陆世子给的休书银两。
几百两
或是几千两
我越想越兴奋,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下一刻又被他拖入怀中。
睡不着
滚烫的身躯再次压了上来。
我慌忙推拒,双手合十放在脸侧。
表示这就安寝!
明日要去城门迎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
陆世子状似随意地问:
你……要一同去吗
我愣住了。
谁我
让我去
让替身去迎表妹。
这不是存心要气死人吗
我连连摇头。
陆世子定定地看了我一眼。
也罢……你素来胆小,待你想见时再说。
陆世子一向由着我。
初来府中时曾说要给我寻个差事。
我不愿,他便再未提起。
作为一个怯于见人的女子。
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我其实也是有些不舍。
正自伤怀时,
管家送来一把钥匙。
是私库的钥匙。
今晚我不回府,这两日怕是无暇陪你。
这些银票你拿着,想买什么尽管去买……
我没理会陆世子。
双眼发亮地盯着那沓银票。
一张、两张、三张……
揉了揉眼睛。
翻来覆去又数了一遍。
整整三千两!
陆世子给了三千两银票作为休书银两!
三千两!
从未见过这许多银子。
一时冲动,脱口而出:
多谢郎君,郎君真是大气。
……
四目相对。
气氛顿时凝固。
完了!
一时欢喜,竟忘了我是个哑巴!
这该死的礼数。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我心虚地捂住嘴。
腰一软,往被褥里钻。
下一刻,被他捏着后颈提了起来。
小哑巴。
捧在掌心宠了三年的小姑娘突然开口说话。
陆世子简直被气笑了。
你莫不是遇上了什么神医,治好了哑疾
呵呵。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无处可逃。
为躲开他灼人的目光。
我只好用手死死捂住脸。
小哑巴,说话。
我摇头,声音闷闷的。
哑巴不会说话。
……
陆世子揉了揉眉心。
看着面前羞得满脸通红。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小姑娘有些无奈。
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我咬唇,有些茫然。
是,我是装哑巴骗了他。
我无话可辩。
况且休书银两已经到手。
还要说什么
我无话可说!
但此刻,我必须说些什么。
转念一想。
想想陆世子喜欢听什么。
突然,计上心来。
相公……
陆世子呼吸一滞。
作为识字的人。
我拼命回想前些日子读过的。
那些风月话本子。
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句能说的。
相公真好,妾身最喜欢相公了……
我结结巴巴地说着。
不放心地挪开遮住眼睛的手指。
偷瞄了一眼陆世子的神色。
眉眼舒展,嘴角微扬。
似是不恼
装哑巴躲了这么久,终究躲不过去。
好在今晚是最后一晚。
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
相公今晚好生厉害,就像吃了补药一般。
陆世子脸色瞬间阴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咽了咽口水。
这话哪里不对吗
难道是不爱听相公
4.
也对,陆世子毕竟年岁不小了。
领会不来这般亲昵的称呼。
我心跳如擂鼓。
鼓足勇气又唤了一声:
郎君今晚好生威猛……
剩下的话还未说完。
便被他堵住了唇舌。
他握住我不知该往何处放的手。
越来越往下。
陆世子暗沉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泛着幽光。
小哑巴,再唤一声。
……
天色渐亮。
郎君兴奋得仿佛打开了新的天地。
我将湿漉漉的脑袋埋进锦被里。
晕乎乎地想。
还好先前明智,装了三年哑巴。
要不然,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吧!
再醒来已是申时。
浑身酸软。
唤了一夜,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
这下当真成了哑巴。
拖着软绵绵的腿出门。
王嬷嬷瞧见我。
点头行礼,转身进厨房将温热的粥端上桌。
做完这些,便如同一阵风。
悄然无息地退下。
陆世子知我不喜与生人接触。
所以一开始就吩咐过。
府中进出的下人,都要降低存在感。
对我这般胆小的性子颇为体贴。
越想越觉得,陆世子其实待我不薄。
风姿俊朗,家资丰厚,该细致时细致。
不该细致时也够霸道。
唯一的缺点就是。
心里惦记着表妹。
唉……
我惆怅了三息。
手不经意地摸着那三千两银票。
似乎,好像……
也没有那般相思了呢。
我的心太小,只装得下银子。
至于陆世子
罢了,看在他待我不薄的份上。
帮一帮他吧!
这般想着。
我心安理得地趴回榻上。
翻开书架里的话本。
《第一回:妹妹归京》。
正好用得上。
好生参详参详。
半个时辰后。
我被书中不开窍的男女主气得肝疼。
面无表情地合上话本。
提笔写了几句话,让丫鬟送去给陆世子。
陆世子很快回信。
已用过粥了王嬷嬷说晚上给你炖汤,莫要贪嘴。
可还觉得疼可好些了
啊啊啊啊啊!
有本事的男子问你累不累。
更有本事的男子问你疼不疼,好了没。
我埋进被褥,双腿乱蹬。
好半晌才端庄地托人回复。
嗯。
陆世子没再立即回信。
想必是去忙了。
我趁机将搜罗的话本摘抄送去。
《莫错过身边人》
……
抄了近十条,我才心安理得地拿起绣布。
这一绣就是两个多时辰。
5.
下一刻便听府中管事来报。
疑惑地下楼开门。
对方掏出一把钥匙递到我面前。
乔姑娘,这是世子让我带来的私库钥匙。
我两眼瞪得像铜铃。
给……给我的吗
管事一贯严肃的面容,在这一刻有些崩塌。
乔姑娘,你……你不是哑巴吗
面面相觑。
我好像,没告诉他真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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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这事闹的。
把这位老管事都惊住了。
听完解释,管事整了整衣冠。
神色重新恢复如常。
是老奴失态了。
我抿唇,极为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
听闻世子下午要去城门迎接贵客
管事点头。
正是,乔姑娘可要一同前去
替身去迎表妹。
你们这些男人是疯了吧!
我讪笑:这不合适吧
管事不知想到了什么。
改口:是有些仓促,待姑娘做好准备再去见也不迟。
怎么回事……
这表妹就非见不可吗
我立马绕开这个话题。
世子这般忙碌,可有准备好花轿、礼品,今晚设宴接风洗尘
这个乔姑娘不必担忧,世子上个月就安排妥当了。
上个月就准备了……
呵呵!
好生重视啊!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钥匙。
说不上什么心情。
有些酸涩,也有些苦楚。
说到底,在府中待了三年。
完全无有情意也是不可能的。
为了不让自己有杂七杂八的念想。
告别管事后,我重新回到绣房做针线。
硬是绣到夜深。
绣到双眼发酸,头晕脑胀。
针线一搁。
直接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开门声。
迷迷糊糊地。
朦胧中瞥见烛光下,男人褪去外衫的背影。
宽阔的肩背,精壮的腰身。
啊,睡梦中也要想着陆世子吗
我恨铁不成钢地唾弃了一下自己。
翻了个身,继续睡。
还未睡沉。
温凉的唇落在我的额头。
辗转到眼睑、鼻尖,最后落在红肿的唇上。
呜……
我被亲得有些迷离。
在陆世子抬起我的腿时,猛地惊醒。
整个人瞬间从榻上弹起。
原来方才不是在做梦!
你……你怎么回府了!
陆世子刚从浴房出来,只着中衣。
6.
昏暗的烛光映照着白皙的肌肤。
那精壮的身躯毫不遮掩地勾引着我。
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
我都只能想到一个词语形容这个男人。
——绝色!
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今日不该回府吗
陆世子看了眼漏刻,解释:
公务处理得晚了些,好在事情已了,明日可以晚些去衙门。
我有些疑惑,处理公务你不是推了所有事情去城门迎接表妹吗
周管事告诉你的
陆世子无奈地摊手。
她改了行程未曾告知。
我在城门等了许久,才知她并未启程。
想必是在赌气,故意折腾于我吧!
我听得直咂舌。
这表妹怎么听起来有些难哄
不过想想也是。
要是好哄,早就成了正室夫人。
哪有我这个替身什么事。
陆世子说完,冲我招手。
可还疼过来我瞧瞧。
要是从前,我虽然羞得埋头。
还是会听话地凑过去。
但此刻……
你可看了我让人送去的字条
陆世子点头,那把钥匙你拿着,想买什么尽管去取银子。
可还不够投其所好
该死的,又被他勾引了一下。
我艰难地移开眼。
男子不自重,就如同烂了的白菜。
……
陆世子显然没懂我在说什么。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让我坐下说话。
我警惕地打量。
确认男人眼神特别清明。
甚至有几分贤者模样的味道。
这才磨蹭着过去坐下,谆谆教诲。
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如今。
不管存在什么隔阂,什么误会。
两个人想要好好在一起,首先就是断掉不该有的牵扯。
接着给人家名正言顺的身份,让她有十足的安稳。
陆世子若有所思。
那依你之见
为防止陆世子和表妹纠缠不清。
误会几百回。
我决定直接说破。
提亲!
既然两情相悦,我的建议是直接成亲!
那日过后,陆世子果然忙碌了起来。
只是,他没有赶我走。
依旧好吃好喝地养着我。
我不明白。
难道是他还想真爱两个女人
我把猜测告诉绣坊的姐妹。
云裳很快回话:寻常,男子皆是如此。
心中的爱慕在腰部以上,肉体的欢愉在腰部以下。
他爱表妹,也爱你这朵红梅。
我愤恨地锤了锤床榻。
果然陆世子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不行,不能这般下去!
7.
他不赶我走。
我就自己走。
拉起包袱,去衣柜转了一圈。
发现要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多。
我不爱逛集市。
陆世子就直接包揽所有时新衣裳。
直接送到府里来。
府里放得下就放,放不下就清理一批旧物到别处。
想起来了,陆世子好像就是因为这个专门在附近又买了处宅院。
当时说要过户到我名下。
我嫌出门麻烦,又不好变卖。
就拒绝了。
挑着喜欢的衣裳首饰收拾。
带不走,就偷偷摸摸出门托人寄走。
回来时撞见周管事。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乔姑娘,我打算向心上人求亲,可否请教你几个问题
我扫了一眼。
如何举办大婚。
……等等。
问题很多且问得很细。
这些不该问你心上人吗
周管事表情有些僵硬,我心上人与乔姑娘性情相似。
求亲是惊喜,不好直接问她。
我敏锐地察觉不对劲。
你……
周管事眼神有些飘,不敢对视。
你不会对我有意吧
那绝不可能!
他咳了咳解释,我指的是性情与乔姑娘相似,其他还是大不相同的。
还是感觉怪怪的。
但我还是接过纸条填了起来。
我们这般怯生之人,必定是选择府邸。
就这样,我代入角度咔咔一顿分析,填完纸条。
祝你美满。
周管事接过纸条收好。
不,是你的美满。
我就说这人怪怪的吧!
【世子要和表妹求亲了!】
【听闻表妹喜欢观鱼,会在水榭求亲。】
【这般朴实无华吗我还以为至少是满城张灯结彩、放烟花这般盛大的。】
窥听到这一句,我没忍住说道:
【满城张灯什么的也太尴尬了吧。】
【水榭多好啊,游鱼可爱,流水也很雅致。】
我的话很快被忽视。
她们商讨起求亲会用的嫁妆。
突然意识到表妹不只和我长得像。
喜好也差不多。
世间竟然有这般相像的两个人。
真是难得。
刚在绣坊听完闲话,晚上就见到了当事人。
8.
陆世子将外袍挂在衣架上。
随口问道:后日无事,我们去观鱼可好
听到观鱼二字,我瞬间想到了求亲。
就我们两个
陆世子凑近,若你介意,也可只有你我。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索性直接问道:
那婉柔呢她不去吗
陆世子解腰带的手一顿,转身盯着我。
你都知道了
我点头。
想来应是知道了。
腰间突然被揽住。
双脚离地,下一刻被他侧抱在腿上。
他微微低头,额头相抵。
放心,她定会喜欢你的。
我愣住。
什么叫她会喜欢我
这是要大小老婆一家亲
忍无可忍,实在忍不住。
我躲开陆世子欲亲的唇。
停!
莫名挨骂的陆世子眼中闪过疑惑。
怀中一空,我噔噔噔地跑开。
莫非是平日里欺负狠了
他不明所以,追进内室。
只见我裹着被子蜷在床榻。
不准进来。
今晚你去书房歇息!
……
男人的手伸进被窝。
我才想起自己只是个侍妾。
怯怯地等着陆世子发怒。
却只等到被子被轻轻拉开。
闷着难受,别捂着。
手落在背上轻轻拍着。
乖,不碰你。
话落,陆世子拿走另一个枕头。
离开了内室。
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攥了攥汗湿的手心。
苏眠,你真是个痴心妄想的傻子。
脑袋往床头撞了好几下。
我告诫自己。
不能再拖延了。
明日,明日必须离开。
陆世子从早起就心神不宁。
一份公文看了又看,仍是无法落笔。
突然想到什么。
将周管事唤进书房。
婉柔的事是你告诉苏眠的
周管事一愣,是苏姑娘主动问我迎客之事。
如同晴天霹雳。
陆世子猛地起身,声音发紧。
你,你可曾说过婉柔是谁
周管事有些慌乱。
世子未曾告知苏姑娘吗
很好。
陆世子冷着脸,终于明白了昨夜为何被赶去书房。
他得赶紧回府向小祖宗解释。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世子,苏姑娘遣人送来一物。
拆开一看,赫然是送出的私库钥匙。
陆世子感觉事态不妙。
电话还未派人去传,先收到苏眠的字条。
9.
【你与表妹成亲,我也要回乡寻我的竹马哥哥。】
【愿我们各自安好】
立即派人去寻。
却发现苏眠已经离府。
周管事看着陆世子的脸色逐渐阴沉。
慢慢抬头,连面部肌肉都在抽动。
一副夫人红杏出墙的表情。
备马!
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追!
其实那句竹马也不算骗陆世子。
我确实要寻一位幼年相识的哥哥。
马车到站,又换了驿站。
一鼓作气抵达故乡。
可站在巷口,我又胆怯了。
寻人,如何寻
一户户问吗
这许多年过去,会不会已经搬走
巷口人来人往。
我却像是钉在原地。
迈不开步子。
有位老者擦肩而过。
回头疑惑地打量我。
这是个问路的好机会。
可我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话。
年纪轻轻的俊俏姑娘,可惜是个哑巴。
老者嗓门洪亮,瞬间引来众人围观。
齐刷刷地、巷口所有路人。
都望向我。
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控制不住地紧张、呼吸急促。
眼前发黑。
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倒下的瞬间,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我。
临时折的纸扇遮在口鼻。
手轻轻拍在背上。
呼气、吸气、呼、吸……
来人驱散所有围观之人。
耐心地顺气。
记忆中,也有一个人。
在我倒下时,扶着我。
眠眠很好,绝非无用之人。
乖乖,坚持片刻,我们马上就逃出去。
……
不是姐姐,再见面要唤哥哥。
眼前像蒙了雾气,朦朦胧胧看不清。
哥哥。
我下意识唤道。
乖乖,别慌张。
熟悉的话令我渐渐平静。
意识恢复清明。
才发现认错了人。
慌忙道歉。
对不住,姐姐,多谢照拂。
那人笑得合不拢嘴。
转身和身后的人说话。
唤我姐姐,真是嘴甜的好孩子。
哼,我要描眉画眼,戴上珠钗,也看着像姐姐。
我探头,看到一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妪。
又扭头看了看扶着我的姐姐。
这才发现并非什么姐姐。
而是一位保养极好的,穿着时新的老夫人!
她将我扶起,这是我邻居,她年轻时是大夫,也是她先发现你不对劲的。
10.
我连忙道谢。
两位老人都很热情,邀我入府饮茶。
我趁机打探要寻的人。
可惜线索太少。
再加上两位老人,一个刚从外地归来,一个刚病愈。
对坊里住户并不熟悉。
无妨,眠眠常来府上坐坐,姐姐帮你打听打听。
不要脸,小姑娘客气,你倒真把自己当姐姐了。
她不靠谱,让我帮你问问,我在这坊里住了几十年,谁家都认得。
你这张嘴,我都不信你人缘好……
两人又吵了起来。
我正要离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挤到两位老人中间劝和。
都好都好,两位姐姐莫要争执。
……
等到再出坊门。
天色已暗。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步子不乱,却很慢。
静谧的夜色滋长了孤寂的情绪。
我似乎无处可去。
苏眠。
恍惚间似有人唤我。
我循声望去。
一辆马车从中间驶过。
挡住了来人疾步而来的身影。
小哑巴。
街市虽喧闹,我却清晰听见男人发冷的声音。
翅膀硬了,一个人敢跑这么远。
陆世子今日诸事不顺。
马不停蹄地赶路。
高大的身子在马背上颠簸得浑身酸痛。
到了苏眠寄信的地址。
却发现人早已离开。
好不容易托人打听到司姑娘的住处。
苏眠唯一要好的闺中密友,她定知晓苏眠去向。
刚开口,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还未解释清楚,就被拒之门外。
但所有的烦闷在见到苏眠的刹那烟消云散。
挡在前面的马车终于驶过。
陆世子长舒一口气。
几个大步,走到小姑娘面前。
捧起她的脸,低头贴上她的额头。
眠眠,乖乖……
两人离得极近。
说话声音轻柔。
语调里带着诱哄和无奈。
你怎么来了
来寻你。
夜风吹得眼睛发涩。
鼻尖蓦然一酸。
陆世子,你怎能如此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我一边落泪,一边质问他。
陆世子!你这负心人!
你明明已有心上人,为何还要招惹于我!
陆世子又心疼又想笑。
苏眠,我心悦你这般明显,你当真看不出来
啊我愣愣地。
傻傻地发问。
11.
那婉柔呢不是你的意中人吗
这不是你独宠她的称呼吗
陆世子叹了口气。
耳闻不如目见,我带你去见她,你就明白了。
陆世子拉着我往坊里走。
我在后面絮絮叨叨。
你为何会喜欢我
喜欢我为何不唤全名,要唤婉柔,喊得这般亲昵。
陆世子,你莫非真如司姑娘说的那般
心里爱着一个,身边却留着另一个,你该不会是身子要我,心里念着婉柔吧!
陆世子听得额角直跳。
一把捂住我的嘴。
小哑巴,少说两句。
我掰开他的手。
喜欢时唤人家乖乖,不喜欢就喊人家小哑巴。
陆世子:……
乖乖,莫闹。
我捂了捂脸。
让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其中定有误会。
说不定婉柔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或者是只宠物
再或者心上人也不一定是活物。
也可能是念念不忘的一碗羹汤。
我在心底暗暗揣测。
你的婉柔也住这坊里
我戳了戳陆世子。
待会见到,你别这般亲昵地唤她,直接喊她全名!
不然我又要误会了。
陆世子幽幽地瞥了我一眼。
神色有些难以言说。
但还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应了。
哈哈。
终于扳回一城了!
四周景物越发熟悉。
直到在方才来过的门前站定。
陆世子叩响门环。
门开处,正是方才见过的那位老夫人。
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
两人的气氛有些奇怪。
婉柔莫非是她的孙女
倒也说得通。
我从陆世子身后探出脑袋打招呼。
姐姐。
接着踹了一脚陆世子。
暗示他打招呼。
陆世子僵住。
深吸一口气。
狠狠闭了闭眼。
牛婉柔。
我:
时髦老夫人·牛婉柔本人:!!!!
臭小子!跟你说多少遍了,别唤我全名。
哎呦……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家产。
陆世子挑眉。
您从前朝下来后,不让我唤祖母,说显得你老了影响你再嫁。
又不让我唤全名,说姓牛太俗气,我和早逝的祖父姓顾体会不到你的痛苦。
从前唤你婉柔倒也无妨,但如今你孙媳妇介意,要我改口。
牛婉柔气到一半,被孙媳妇三个字勾去了注意。
猛地转头看向我。
12.
我吓得躲到陆世子身后。
完了!
天要塌了。
谁家孙子这般唤祖母啊!
哎哟,老牛,你家孙儿来了。
沈老夫人听见动静,推开房门。
牛老夫人顿时炸了毛。
就你嘴碎,你以为你姓陆就高贵了不成
沈老夫人爽快地应了。
哪像你这老不正经,还要孙儿唤你婉柔。
......一场宫闱大战一触即发。
我想上前劝阻。
被陆世子拉进屋里。
不必管,她们向来如此。
牛老夫人以前是祖母的大夫。
后来被请来照看祖母的身子,两人便一直这般吵吵闹闹,吵了大半辈子了。
如今到了晚年,两人境遇倒是反了过来。
牛老夫人身子抱恙,祖母也是回京前几日才得知,临时改了行程,是以那日我未能接到人。
堂内一片寂静。
牛老夫人看看孙儿,又看看我。
好孩子,这般俊俏的姑娘,你跟我说是个哑巴
陆世子:......
人在尴尬之时。
当真手足无措。
我理了理鬓发,转头打量屋内陈设。
使劲避开陆世子的目光。
牛老夫人也不指望这个孙儿。
反正不管如何,总算有个温婉可人的小姑娘可以打扮了。
她兴奋地搓着手。
我缩了缩脖子,背后发凉。
这一夜我们都未离开。
我环顾四周。
未曾想到世子从前住得这般简朴
陆世子解释:我家虽有功勋,祖父不喜招摇,我从小便是在寻常书院读书,除了知晓这片街都是陆家的,其他倒也寻常。
我:
好大的口气
我瞪了陆世子一眼。
转头时,我的目光被书案上的画像吸引。
姐姐......
我难以置信地拿起画像。
举到陆世子身旁比对。
你......你......
当年带我逃出的漂亮姐姐是你啊!
陆世子脸色一黑。
无奈地将人搂进怀里。
乖乖,说好再见面要唤哥哥。
13.
在我五岁那年,被继父卖给了人贩子。
比起单纯的买卖。
他们还留下几个好控制的孩子。
让她们沿街乞讨。
原本他们想要打断我的腿。
这样我看起来可怜,也能讨到更多的钱。
她生得可爱。
角落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姐姐将我护在怀里。
若是缺胳膊少腿的,富贵人家不让进门,她这般模样倒是能进去讨钱。
他们对视几眼,竟被说动了。
从那日起。
专门有个妇人带着我进富贵人家乞讨。
只要遇见人。
她就逼我去抱住对方的腿。
若是对方不给钱。
我就死死抱着,哭喊着诉苦。
不到七日。
我就成了乞讨队里最得钱的。
得到的待遇也最好。
我常常偷偷留下饭菜给那个帮我说话的姐姐。
她浑身都是伤,脸上也有烫伤。
她告诉我莫要害怕。
她还说已有逃出去的法子了。
她当真没有骗我。
我们逃出来了。
分别时,她告诉我。
她是男儿身,祖母要看大夫。
为了哄祖母开心才穿了裙裳。
不想刚出医馆就被人打晕掳走了。
......
陆世子说到这有些无奈。
这事如今想来还觉得荒唐。
等我伤好了,回来寻你却寻不见。
我突然想到误会的由来。
那幅画像就是我
陆世子点头,那是在街上偶遇画师所绘,再加上笔触粗糙,所以你没有印象。
再相见,你应当也知晓了。
天杀的。
原来心上人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