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盟会群岛的混沌小丑兽 本章:第一章

    春日的阳光透过药圃的枝叶洒下斑驳光影,傅春和蹲在药圃间,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一株芍药的叶片,仔细检查着根部的状况。她身着淡青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却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小姐,这株芍药长得可好丫鬟青杏在一旁递上小铲子。

    傅春和唇角微扬,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比前几日好多了,再施一次药,应当就能痊愈。她接过铲子,小心地松了松土,父亲说过,芍药最是娇贵,需得细心照料。

    提到父亲,傅春和眼神一黯。三个月前,太医院首席傅太医奉皇命前往北疆寻找一种奇药,至今杳无音信。继母林氏趁机苛待于她,若非她精通医术,能帮府中上下看病开方,恐怕连这方小药圃都保不住。

    小姐,快午时了,该回去了。青杏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忧,若是被夫人知道您又偷偷来药圃...

    傅春和轻叹一声,正要起身,忽然听见药圃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地。

    什么声音她警觉地望向声源处。

    青杏吓得脸色发白:小姐,咱们快走吧,说不定是野猫...

    傅春和却已提起裙摆,朝声音方向走去。穿过几丛茂盛的草药,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一名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倒在血泊中,面色惨白如纸,腰间一道狰狞的伤口仍在渗血。最令人心惊的是,他手中紧握的绣春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是...是锦衣卫!青杏几乎要尖叫出声。

    傅春和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别出声!她强自镇定,迅速蹲下身检查男子的伤势。当看清男子的面容时,她的手微微一颤。

    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即使昏迷中仍透着一股凌厉之气——这不正是京城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裴琰之吗人称冷面阎王的裴大人,怎会重伤倒在她的药圃里

    小姐,咱们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裴大人在这里...青杏急得直跺脚。

    傅春和却已做出决定:帮我把他抬到听雨轩去。

    什么小姐您疯了!裴大人可是...

    他伤得很重,若不及时救治,必死无疑。傅春和冷静道,况且,若他死在沈府药圃,你觉得锦衣卫会善罢甘休吗

    青杏被问住了,只得战战兢兢地帮忙。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高大的裴琰之悄悄抬回了沈知意居住的偏僻小院——听雨轩。

    傅春和让青杏守在门外,自己则迅速取来医药箱。她剪开裴琰之的衣衫,露出那道从右肩斜劈至腰腹的伤口,深可见骨。更令她心惊的是,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中毒了...她喃喃自语,立刻取来银针试探,针尖瞬间变黑。

    傅春和眉头紧锁,这种毒她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她回忆父亲留下的医书,迅速配了一副解毒汤药,又取出珍藏的九转还魂散敷在伤口上。

    整个下午,她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为裴琰之施针、换药、喂药。直到夜幕降临,裴琰之的高烧才稍稍退去。

    水...深夜,一个沙哑的男声突然响起。傅春和猛地从瞌睡中惊醒,发现裴琰之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漆黑如墨,锐利如刀,即使在虚弱中也让人不寒而栗。

    她强作镇定地倒了杯温水,扶起他的头小心喂下:裴大人感觉如何

    裴琰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环顾四周,声音冷冽:这是何处你是谁

    傅府听雨轩,家父是太医院傅太医,小女子傅春和。她放下茶杯,今日午后在药圃发现大人重伤,便将您带回来救治。

    裴琰之眉头一皱,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傅春和吃痛,却不敢挣扎:只看到大人重伤倒地,其余一概不知。

    裴琰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她是否说谎,最终松开了手:我的伤势如何

    刀伤虽深但未伤及内脏,最麻烦的是毒。傅春和揉了揉手腕,这毒十分罕见,我只能暂时压制,还需几日才能完全清除。

    裴琰之闭了闭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再睁开时,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傅姑娘,我需要在此养伤几日,期间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

    傅春和心头一跳:这...恐怕不妥。府中人多眼杂,若是被继母发现...

    你继母待你不好裴琰之敏锐地捕捉到她的犹豫。

    傅春和苦笑:父亲离京后,继母一直想将我送入宫中选妃,好巩固她的地位。我若藏匿男子在闺房,被她发现...

    裴琰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冷峻:我可以保你不被选入宫中。

    什么傅春和惊讶地抬头。

    锦衣卫指挥使有这个能力。裴琰之淡淡道,作为交换,你需确保我安全养伤,并尽快解毒。

    傅春和心跳加速。若能摆脱入宫的命运,冒这个险或许值得。况且,救治朝廷命官本也是善举。

    好,我答应大人。但大人也必须承诺,伤愈后立刻离开,且不得透露是在沈府养伤。

    裴琰之微微颔首:成交。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和青杏惊慌的声音:夫人,小姐已经睡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滚开!本夫人听说她私藏了男人在房里,今日非要查个明白不可!林氏尖利的声音越来越近。

    傅春和脸色煞白:糟了,是继母!

    裴琰之眸光一冷,突然一把拉过她,在她耳边低语:配合我。

    还没等傅春和反应过来,房门已被粗暴推开。林氏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却在看到床上的情景时猛地刹住脚步——

    傅春和半靠在裴琰之怀中,两人衣衫不整,床幔低垂,俨然一副私会情郎的场景。

    你...你们...林氏指着他们,气得浑身发抖。

    裴琰之冷冷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刀般锋利,吓得林氏后退半步。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傅夫人深夜擅闯本官与未婚妻的闺房,是何道理

    未、未婚妻林氏瞪大眼睛,这位大人是...

    锦衣卫指挥使裴琰之。他每个字都像冰锥般刺人,本官与傅小姐早有婚约,今日特来商议婚事。傅夫人有意见

    林氏脸色瞬间惨白,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裴、裴大人恕罪!妾身不知是您...

    滚出去。裴琰之只说了三个字,林氏便如蒙大赦般带着人仓皇退下,临走还不忘关上门。

    房间里重归寂静,傅春和这才发现自己还靠在裴琰之怀里,连忙挣开,脸颊烧得通红:多、多谢大人解围。

    裴琰之却因动作太大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额上渗出冷汗。

    傅春和顾不得害羞,急忙查看他的伤势:伤口又裂开了,得重新包扎。她熟练地拆开染血的绷带,动作轻柔地清理伤口。

    裴琰之静静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问道:为何冒险救我你可知我若死在你药圃,对你反而是好事

    傅春和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道:父亲教导我,医者仁心,见死不救有违医德。况且...她顿了顿,我相信大人不是传闻中那般冷酷无情之人。

    裴琰之眸光微动,沉默片刻后道:从今日起,对外你便是我的未婚妻。这样既能解释我的出现,也能保你不被选入宫中。傅春和手一抖,针差点扎歪:这...这恐怕不妥...

    只是权宜之计。裴琰之闭上眼睛,待我伤愈查明真相后,自会解除。

    傅春和咬了咬唇,最终点头:好。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场始于利益的婚约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

    晨光熹微,傅春和已经熬好了今日的第一碗药。药汁乌黑,散发着苦涩的气息,她却知道这是裴琰之体内毒素的克星。

    大人,该喝药了。她轻叩内室的门,声音轻柔。

    没有回应。

    傅春和犹豫片刻,推门而入。晨光透过窗纱,为床榻上的男子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裴琰之仰面而卧,剑眉微蹙,薄唇紧抿,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曾放松警惕。他的玄色外袍挂在床边,只着白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

    傅春和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随即暗骂自己不知羞。她轻轻放下药碗,正欲退出,却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

    傅姑娘看够了吗

    裴琰之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傅春和耳根发烫,强作镇定道:大人既然醒了,就请趁热服药。她递上药碗,今日加了黄连,会更苦些,但对解毒有益。

    裴琰之撑起身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将空碗递还,忽然问道:这毒,你可曾见过

    傅春和接过碗的手微微一顿:有些眼熟...像是家父笔记中记载过的一种北疆奇毒。

    傅太医的笔记裴琰之目光一凝,可否借我一观

    父亲离京时带走了大部分医书,只留下几本基础药方。傅春和摇头,随即疑惑道,大人为何对此毒如此在意

    裴琰之沉默片刻,才道:刺杀我的人,可能与一桩朝廷大案有关。这毒,或许是线索。

    傅春和心头一跳:难道...与家父失踪也有关联

    两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思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傅春和脸色一变:是继母!大人快躺好!

    她手忙脚乱地帮裴琰之拉好衣襟,又匆匆整理床铺。刚做完这些,林氏已经带着几个婆子闯了进来。

    春和,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林氏的话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裴琰之,裴、裴大人...

    裴琰之冷冷扫了她一眼:傅夫人进门从不敲门

    林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妾身不知大人在此...只是来叫春和去前厅用早膳。

    傅春和垂首站在一旁,心中暗恼继母的刻意刁难。往日从不见她关心自己用膳,今日分明是借故来探查虚实。

    不必了。裴琰之淡淡道,春和要照顾我的伤势,就在听雨轩用膳。另外...他目光如刀,我听闻傅夫人苛待春和多时,连月例银子都克扣

    林氏浑身一颤:这、这是谁造的谣...

    锦衣卫从不说无凭无据的话。裴琰之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从今日起,春和的吃穿用度按傅府嫡女标准,少一文钱...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沈夫人应该知道后果。

    林氏额头渗出冷汗,连连点头:是、是,妾身这就去安排。

    待林氏仓皇退下,傅春和才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裴琰之:多谢大人。

    裴琰之却已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不必言谢,这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他顿了顿,不过,你继母不会就此罢休。

    傅春和苦笑:大人明鉴。继母一心想让我入宫,好让她的亲生女儿继承沈家产业。如今计划落空,她必会另想办法。

    裴琰之转过身,目光深沉:我会处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傅春和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忽然意识到,这位传闻中冷酷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似乎并不像传言那般可怕。

    午后的听雨轩宁静祥和。傅春和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研磨药材,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裴琰之倚在廊柱旁,静静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大人伤未痊愈,不该久站。傅春和头也不抬地说。

    裴琰之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傅春和手一抖,药碾差点打翻:我...我听见脚步声了。

    裴琰之低笑一声,走到她对面坐下:傅姑娘医术精湛,可想过开间医馆

    傅春和惊讶地抬头:女子行医本就少见,开医馆更是...她摇摇头,何况父亲下落不明,我不能离开傅府。

    裴琰之注视着她:若有机会,你想吗

    傅春和眼中闪过一丝向往,轻声道:想。父亲常说,医者当悬壶济世,不分贵贱...她忽然住口,有些羞赧,我失言了。

    不,很好。裴琰之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待我伤愈,或许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傅春和心头一暖,正想说些什么,青杏急匆匆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夫人带着宫里来的嬷嬷往这边来了!说是要验看小姐的...的...她涨红了脸,说不下去。

    傅春和脸色刷白。验看贞洁继母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裴琰之眸光一冷,起身拉住傅春和的手腕:跟我来。

    他带着她快步进入内室,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服下。

    这是...

    能让脉象如新婚女子般的药,无毒,十二个时辰后自解。裴琰之简短解释。

    沈知意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刚咽下,院门就被推开,林氏尖利的声音传来:春和!宫里的嬷嬷来看你了!

    裴琰之将傅春和按坐在床边,自己则站在她身旁,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呈现出保护的姿态。

    林氏带着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嬷嬷进来,看到这情景,脸色一僵:裴大人还在啊...

    老嬷嬷打量着裴琰之,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老奴奉贵妃之命,来为傅小姐验身。毕竟若真与裴大人有婚约,也该有个凭证...

    裴琰之冷笑一声:贵妃娘娘倒是关心臣的私事。他松开傅春和,上前一步,不过,嬷嬷确定要验

    老嬷嬷被他气势所慑,后退半步:这、这是规矩...

    好。裴琰之突然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拍在桌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为凭,够了吗若还不够...他缓缓抽出绣春刀,本官不介意亲自送嬷嬷回宫,向贵妃娘娘讨个说法。

    老嬷嬷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摆手:够了够了!是老奴冒犯了!她匆匆行礼,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林氏见状,也只能悻悻跟上。

    待众人离去,傅春和才长舒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裴琰之收起刀,转身看她:没事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傅春和鼻尖一酸。多久了,自从父亲离京,再没有人这样护着她...

    大人为何...她声音微哽,为何如此帮我

    裴琰之沉默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一滴泪:因为...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值得。

    四目相对,傅春和只觉得心跳如鼓,脸颊发烫。而裴琰之的目光,也前所未有地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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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一阵风吹过,药圃中的芍药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这段始于交易,却悄然变质的情感。

    月色如水,傅府一片寂静。傅春和提着灯笼,领着裴琰之悄悄穿过回廊,向父亲的书房摸去。夜风吹动她的裙角,带来一丝凉意。

    确定是今夜裴琰之低声问,他的伤已好了七八分,行动间已不见滞涩。

    点头,声音压得极低:继母每月初一都会去城外的慈云庵上香,今夜府里守备最松。

    裴琰之嘴角微扬:傅姑娘倒是会挑时机。

    灯笼微弱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傅春和不由多看了一眼,随即慌忙移开视线。这几日的相处,这位冷面阎王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另一面,常常让她心跳加速。

    书房门前挂着沉重的铜锁。傅春和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在锁孔里拨弄几下,锁应声而开。

    裴琰之挑眉:傅太医还教女儿这个

    傅春和耳根微热:小时候调皮,跟府里老锁匠学的。她推开门,一股尘封的墨香与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书房内陈设简朴,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案,几排书架,还有一个小型的药材柜。傅春和轻抚书案,眼中泛起思念:父亲常在这里批注医书到深夜...

    裴琰之环视四周,目光如鹰般锐利:从何处开始找

    书案下的暗格。傅春和蹲下身,在书案底部摸索片刻,按下一处隐蔽的凸起。一个小抽屉无声滑出,里面放着几本薄册子。

    她取出册子翻阅,突然轻呼一声:找到了!这是父亲离京前最后的研究笔记!

    裴琰之凑近,灯笼的光照在泛黄的纸页上。傅春和指着其中一页:看这里,记载了一种名为摄魂散的奇毒,症状与大人所中之毒极为相似!

    裴琰之眉头紧锁:上面说此毒能乱人心智,使人听从下毒者指令...傅太医为何研究这个

    傅春和快速浏览着笔记:父亲奉皇命研制解药...啊!她突然捂住嘴,指着下一页,这里写着贵妃索要配方,吾拒之,恐祸将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贵妃难道傅太医的失踪与宫中有关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轻的咔嚓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裴琰之反应极快,一把揽住傅春和的腰,吹灭灯笼,带着她迅速隐入书架后的阴影中。

    有人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傅春和僵在他怀中,心跳如擂鼓。黑暗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裴琰之结实的胸膛和揽在她腰间有力的手臂。一股清冽的沉香气萦绕鼻尖,莫名让人安心。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直奔书案。借着月光,傅春和认出那是继母身边的心腹李嬷嬷。

    李嬷嬷熟练地打开暗格,翻找片刻,低声咒骂:怎么不见了明明上次还在这里...

    裴琰之的手无声地按在绣春刀上。傅春和却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她悄悄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纸包,对着李嬷嬷的方向轻轻一吹。

    细密的粉末在月光下几乎不可见,飘散在空气中。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李嬷嬷的动作开始迟缓,最终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只是安神散,她会睡上一个时辰。傅春和小声道,从藏身处走出。

    裴琰之看着地上昏睡的李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傅姑娘好手段。

    傅春和抿唇一笑:雕虫小技罢了。她蹲下身检查李嬷嬷的袖袋,摸出一封信,果然!是贵妃写给继母的密信!

    信上贵妃催促林氏尽快找到傅太医留下的摄魂散配方,并提到若那丫头碍事,可除之。

    傅春和的手微微发抖:他们...他们想杀我...

    裴琰之接过信,眼中寒光乍现: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头发。他收起信件,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细说。

    两人悄然退出书房。刚走到回廊拐角,突然一道寒光从侧面袭来!裴琰之反应极快,一把将傅春和推到身后,绣春刀出鞘,铮的一声格开暗器。

    走!他低喝一声,拉着傅春和快速穿行在回廊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三四个追兵。

    傅春和跑得气喘吁吁,突然脚下一绊,向前栽去。裴琰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起,直接打横抱起,几个起落便甩开了追兵,回到听雨轩。

    关紧房门,裴琰之才将傅春和放下,却见她脸色煞白,右臂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你受伤了他声音陡然紧绷。

    傅春和这才注意到伤口:大概是刚才被暗器擦到了,不碍事...

    裴琰之已经取来药箱,不容拒绝地拉过她的手臂,小心卷起袖子。一道寸余长的伤口赫然在目,虽不深,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有毒!他脸色骤变,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丸碾碎敷上,又用布条紧紧扎住伤口上方,是什么毒你有解药吗

    傅春和摇头,却镇定地指向药箱:青色瓷瓶里的药粉,可以暂时压制毒性...我需要先看清是什么毒才能配解药...

    裴琰之按她指示取药,动作却突然一顿。眼前的场景——他为一个受伤的姑娘上药,姑娘镇定地指导他取药——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重叠...

    十年前,北疆战场。十四岁的裴琰之作为锦衣卫学徒随军出征,在一次遭遇战中身中毒箭。军医束手无策时,一位随军的沈太医带着他年幼的女儿前来,那小姑娘不过八九岁年纪,却熟练地为他解毒包扎...

    是你...裴琰之喃喃道,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沈知意疑惑:大人

    裴琰之凝视着她的脸,记忆中的小女娃与眼前的少女渐渐重合:十年前在北疆,是你救了我。

    傅春和瞪大眼睛:那个中箭的小锦衣卫...是大人

    裴琰之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小心地为她清理伤口:那时你父亲说,若非你认出了箭上的毒,我必死无疑。

    傅春和眼中泛起回忆的神色:我记得大人当时很凶,不肯让小孩子医治,还差点把药打翻...

    然后傅太医罚我多喝了一碗苦药。裴琰之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命运如此奇妙。

    两人相视一笑,一种奇妙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裴琰之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包扎好的伤口,声音低沉:这次换我救你。

    傅春和心头一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身子一晃,被裴琰之稳稳扶住。

    毒性发作了。他眉头紧锁,必须尽快配出解药。

    傅春和强打精神:根据症状...应该是断肠草混合了鹤顶红...药箱最下层有个红木匣子...

    裴琰之迅速找出匣子,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小瓷瓶。沈知意指点他取出三个瓶子,按特定比例混合。

    还需要...一味药引...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药圃东南角的紫色小花...只有两株...小心别碰它的根...

    裴琰之将她安置在榻上:我马上回来。他转身欲走,却被傅春和轻轻拉住衣袖。

    大人小心...她眼中满是担忧,那些人可能还在外面...

    裴琰之俯身,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等我。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傅春和愣住了。等她回过神,裴琰之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傅春和迷迷糊糊中听到房门被推开。裴琰之带着夜风的凉意归来,手中握着几株紫色小花。

    找到了。他额上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疾跑,现在怎么做

    在傅春和的指导下,裴琰之将药引加入先前配好的药剂中,熬成一碗深紫色的药汁。他扶起傅春和,小心地喂她服下。

    药效很快发作,傅春和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她长舒一口气:多谢大人...

    裴琰之却沉着脸:贵妃的人已经盯上你了,这里不再安全。

    傅春和苦笑: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父亲下落不明,我必须找到他...

    裴琰之沉默片刻,突然道:跟我回裴府。

    什么傅春和惊讶地抬头。

    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裴琰之语气坚决,在那里,没人敢动你。而且裴府有更全的情报网,可以帮你寻找傅太医。

    傅春和心跳加速:这...合适吗

    裴琰之看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十年前你救我一命,如今又救一次。裴琰之虽被称为冷面阎王,却知恩图报。他顿了顿,更何况...

    何况什么

    裴琰之靠近一步,声音低沉:何况我对你,早已不止是报恩之情。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傅春和心中激起层层涟漪。她抬头望进裴琰之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感让她心头一颤。

    大人...

    叫我琰之。他轻声道。

    傅春和脸颊发烫,小声唤道:琰之...

    裴琰之眼中闪过一丝满足,随即恢复严肃:天亮前我们就走。收拾必要的物品,尤其是傅太医的笔记。

    傅春和点头,心中既忐忑又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就在她转身准备收拾行装时,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异响。

    裴琰之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绣春刀已然出鞘。下一秒,数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入墙壁!

    走!现在就走!裴琰之低喝一声,护着沈知意冲向侧门。

    然而刚打开门,三个黑衣人已经持刀拦在院中。裴琰之冷笑一声,刀光如练,瞬间与三人战在一处。傅春和紧紧抱着药箱和父亲的笔记,躲在廊柱后观战。

    就在裴琰之即将解决最后一名刺客时,另一个黑影突然从屋顶跃下,一把扣住傅春和的喉咙!

    裴大人,放下刀,否则这丫头就没命了!黑衣人厉声道。

    裴琰之动作一顿,眼中杀意凛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傅春和突然抬手,一撮粉末撒向身后黑衣人的面部。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松开手去揉眼睛。裴琰之抓住机会,一刀结果了最后一个刺客,迅速来到傅春和身边。

    没事吧他紧张地检查她的脖颈。

    傅春和摇头:只是辣椒粉...我们快走!

    两人刚冲出沈府后门,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面前。车帘掀起,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大人,属下来迟!

    裴琰之点头,拉着傅春和迅速上车。马车立刻疾驰而去,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车厢内,傅春和意惊魂未定:这是...

    我的亲信,早安排好的。裴琰之解释道,从发现你受伤那一刻,我就决定今晚必须带你离开。

    傅春和这才明白他早有准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马车颠簸中,她不小心撞入裴琰之怀中。刚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

    别动。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就这样待一会儿。

    傅春和安静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或许命运早已将他们紧密相连——从十年前北疆的初见,到如今生死与共。

    马车向着裴府的方向疾驰,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裴府的朱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傅春和攥紧了手中的药箱带子,打量着这个将成为她暂时栖身之所的宅院。青石板路两侧立着古朴的石灯,远处假山流水间点缀着几株红梅,整个府邸庄严中透着雅致。

    大人回府!一名侍卫高声通报。

    顷刻间,回廊下涌出十余名仆役,整齐列队行礼。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裴琰之身边的人傅春和身上,好奇中夹杂着惊讶。

    裴琰之面不改色,声音却足以让每个人听清:这位是傅姑娘,我的未婚妻。从今日起,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傅春和耳根发烫,却挺直了腰背。她能感觉到人群中几道审视的目光,尤其是站在最前面那位面容严肃的中年妇人。

    这是府中管事赵嬷嬷,裴琰之介绍道,有任何需要都可找她。

    赵嬷嬷上前行礼,眼神却带着审视:傅姑娘安好。老奴已收拾出西厢的听雪轩,这就带姑娘过去。

    裴琰之却道:不必,傅姑娘住东院的清晖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东院是主院,清晖阁更是紧邻裴琰之的居所。赵嬷嬷脸色变了变:大人,这于礼不合...

    我说合就合。裴琰之一个眼神就让赵嬷嬷噤了声,傅姑娘精通医术,我余毒未清,需她随时看顾。

    傅春和感激地看了裴琰之一眼。他这是在众人面前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既保全了她的名誉,又确保了她的安全。

    清晖阁比傅春和想象的还要精致。推开雕花木门,迎面是一张紫檀书案,上面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内间床榻上挂着淡青色纱帐,窗前小几上甚至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兰花。

    这里...很漂亮。傅春和轻声道。

    裴琰之站在门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缺什么告诉赵嬷嬷。他顿了顿,你先休息,晚些时候我来带你参观府邸。

    待裴琰之离开,傅春和才长舒一口气,坐在窗边的绣墩上。短短一夜,她的生活天翻地覆。从傅府不受待见的嫡女,变成了锦衣卫指挥使的未婚妻...

    傅姑娘,奴婢奉大人之命来伺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端着茶点进来,圆圆的脸上一双眼睛灵动有神,奴婢叫桃枝,是大人特意挑选来服侍姑娘的。

    傅春和接过茶盏:桃枝,裴府...平日都有些什么规矩

    桃枝掩嘴一笑:姑娘放心,大人虽在外面严厉,府里却很简单。只一条——不许进他的书房。她压低声音,不过姑娘是例外,大人特意交代,府中没有姑娘不能去的地方。

    傅春和心头一暖,小啜了一口茶,是上等的碧螺春,带着淡淡的花香。

    午后,裴琰之如约而来,带她参观裴府。他换了一身靛青色常服,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儒雅。

    这里是练武场。裴琰之指着一片开阔的场地,平日我在此晨练。

    傅春和注意到场边架子上整齐排列的各式兵器:大人每日都练

    风雨无阻。他看向她,想学吗

    傅春和惊讶地抬头:我

    防身之用。裴琰之取下一把短剑递给她,锦衣卫的夫人,总要会些功夫。

    夫人二字让傅春和手一抖,差点没接住剑。裴琰之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耳尖微红,迅速转移话题:前面是药圃,我让人按沈府的样子布置的。

    傅春和跟上前,果然看到一片熟悉的药草布局,甚至有几株她最常用的药材已经移植过来。

    大人何时准备的这些她惊讶地问。

    裴琰之避开她的目光:今早派人去傅府取的。他顿了顿,你的那些医书和药材,也都搬来了。

    傅春和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他竟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

    最后,他们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前。裴琰之环视四周,确认无人后,从怀中取出一把精巧的钥匙:这里是裴府的秘密,除了我的心腹,无人知晓。

    推开门,里面竟是一间宽敞的情报室。墙上挂满地图,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卷宗,中央的大桌上铺着一张京城布局图,上面标注着各种符号。

    这是...傅春和惊叹地环顾四周。

    锦衣卫的秘密情报处。裴琰之关上门,在这里,我们可以安全地研究傅太医的失踪案。

    他走向一个上锁的柜子,取出一叠密函:这是我派人调查的关于摄魂散的情报。

    傅春和连忙取出父亲的笔记,两人开始比对资料。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的发现令人心惊——朝中已有六位重臣被此毒控制,而幕后黑手正在寻找一种能增强药效的药引。

    父亲笔记中提到,摄魂散若加入血月兰的花精,药效可增强十倍。傅春和指着一行小字,但这种花极为罕见,只生长在...

    皇宫秘苑。裴琰之接话,眉头紧锁,难怪贵妃如此急切要得到配方。

    傅春和突然想到什么,快速翻动笔记:这里!父亲记载他曾在秘苑发现过血月兰,但采摘极为危险,因为...

    字迹到此突然模糊不清,下一页竟被撕去了。

    该死!裴琰之罕见地咒骂一声,关键信息缺失。

    傅春和轻咬下唇:父亲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人...她的声音哽咽了。

    裴琰之轻轻按住她的手:我们会找到他。他的目光坚定,明天我派人去查秘苑的情况。

    离开情报室时,夕阳已经西沉。裴琰之送傅春和回清晖阁,在门前犹豫片刻:晚膳我让人送到你房里。今晚我要处理些公务,可能...

    大人不必解释。傅春和微笑,我正好研究一下解药的配方。

    裴琰之点点头,转身离去。傅春和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晚膳后,傅春和正伏案研究药方,桃枝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姑娘,大人吩咐送来的安神汤。

    傅春和接过碗,习惯性地嗅了嗅,突然眉头一皱:这药...

    桃枝眼神闪烁:是、是按大人吩咐熬的...

    傅春和猛地站起,一把扣住桃枝的手腕:说!谁让你下的毒

    奴婢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桃枝挣扎着,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直刺向傅春和!

    傅春和侧身闪避,药碗摔碎在地。她抓起桌上的银针匣,几根银针瞬间刺入桃枝手腕穴位。

    啊!桃枝痛呼一声,匕首落地。她见事败,竟咬破口中暗藏的毒囊,转眼间嘴角溢出血丝,倒地气绝。

    傅春和惊魂未定,房门突然被撞开。裴琰之持刀冲入,看到地上尸体,脸色骤变:你没事吧

    傅春和摇头,腿却一软。裴琰之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怎么回事

    她...伪装成桃枝来送毒药。傅春和声音微颤,真的桃枝恐怕...

    裴琰之眼中杀意凛然,对外喝道:全府搜查!找出桃枝!他转向傅春和,声音立刻柔和下来:今晚起,你搬去我隔壁的厢房。

    傅春和抬头,对上他担忧的目光,心跳突然加速。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气,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裴琰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喉结微动,却没有退开。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

    大人!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找到桃枝了,在后院井边昏迷!

    这声呼喊如同冷水浇下,两人迅速分开。裴琰之轻咳一声:我去看看。你...收拾一下必需品,我让人来帮你搬。

    傅春和低头整理药箱,掩饰脸上的红晕:好。

    当夜,傅春和住进了裴琰之居所旁的厢房。虽然隔着一道墙,但她总觉得能听到那边的动静,辗转难眠。

    半夜里,她突然发起低烧,大概是惊吓过度。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推门而入,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发烧了...裴琰之的声音带着担忧。

    傅春和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她感觉有人小心地扶起她,一碗苦涩的药汁送到唇边。

    喝下去,会好受些。裴琰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药很苦,傅春和不自觉地皱眉。下一刻,一颗蜜饯被塞入她口中,甜味冲淡了苦涩。

    小时候你最怕苦药,裴琰之轻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每次都要吃两颗蜜枣才肯喝...

    傅春和心头一震。他记得...记得这么小的细节...

    裴琰之似乎以为她睡着了,继续低语:找了你十年...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重逢...

    傅春和闭着眼,心中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感。她感觉裴琰之轻轻为她掖好被角,然后在床边坐下。一整夜,他都没有离开,时不时为她换额上的冷毛巾。

    天亮时分,傅春和的烧退了。她假装刚醒的样子,睁开眼看到裴琰之靠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目小憩。晨光透过窗纱,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她忍不住伸手,想触碰他微蹙的眉心,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停住了。裴琰之突然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好...好些了吗他的声音因刚醒而有些沙哑。

    傅春和收回手,点点头:多谢大人照顾。

    叫我琰之。他再次纠正,眼中带着疲惫却温柔的笑意。

    傅春和鼓起勇气:琰之...昨晚你说,找了我十年...是真的吗

    裴琰之明显一怔,随即耳根泛红:你...没睡着

    傅春和摇头,眼中带着期待:为什么找我

    裴琰之站起身,背对着她整理衣袖:因为...欠你一条命。他顿了顿,又恢复了那公事公办的口吻,今日你在房中休息,我会加派人手保护。

    傅春和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在外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竟会因这样的小事害羞...

    接下来的几日,裴琰之似乎刻意避开单独相处的机会,总是带着侍卫或文书来与她讨论案情。但傅春和注意到,他会在她没察觉时默默安排好一切——她喜欢的茶点,新添的医书,甚至药圃里新移植的珍稀草药。

    而关于摄魂散的调查也有了进展。裴琰之的心腹带回消息,皇宫秘苑近期确有异动,每晚子时都有神秘人出入。

    我们必须亲自去查探。裴琰之在情报室对傅春和说,但太危险,你留在府中。

    傅春和正要反对,突然在翻阅父亲医书时发现一张夹在扉页的薄纸。展开一看,竟是一幅精细的皇宫地下密道图,其中一条直通秘苑!

    父亲留下的!她惊呼,这一定是他的调查路线!

    裴琰之仔细研究地图,眉头紧锁:这条密道入口在冷宫附近,守卫薄弱,确实可行。

    我必须去。傅春和坚定地说,只有我认得血月兰和父亲的笔迹,才能发现更多线索。

    裴琰之看着她倔强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明日我带一队精锐同去,你紧跟在我身后,不得擅自行动。

    傅春和郑重点头,却没告诉他,她已经决定今晚就独自去探一探。父亲失踪多日,每一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她不能再等。

    当夜,傅春和等全府入睡后,悄悄带着地图和药囊溜出裴府。按照地图指引,她顺利找到了冷宫附近的密道入口。

    密道阴冷潮湿,傅春和举着灯笼,小心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光亮。她熄灭灯笼,悄悄靠近,发现那是一间隐蔽的药室!

    室内摆放着各种制药器具,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傅春和一眼认出那是父亲的笔迹!她激动地上前查看,发现这些全是关于摄魂散的研究,最后一页写着:已发现解毒之法,但贵妃察觉,恐难脱身。若有人灯笼得见此笔记,切记——血月兰花精需以...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傅春和正要翻找更多线索,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她立刻屏息,却为时已晚,四肢开始发软,视线模糊...

    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从暗处走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傅太医的女儿正好,用你来做新药试验...

    然后,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刺骨的冰水泼在脸上,傅春和猛地惊醒,剧烈咳嗽起来。她的手腕和脚踝被牢牢绑在一张石床上,头顶悬着几把闪着寒光的小刀。

    醒了一个柔媚却冰冷的女声响起。

    傅春和艰难地抬头,看到一位身着华贵宫装的女子站在面前。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容貌艳丽,眉间一点朱砂,唇角含着笑,眼中却毫无温度。

    贵...贵妃娘娘...傅春和认出了这位后宫最得宠的女人。

    贵妃优雅地抚摸着手中的玉如意:傅姑娘,本宫等你多时了。她示意身旁的嬷嬷,沈太医如何了

    回娘娘,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嬷嬷躬身回答。

    傅春和心头一震:父亲...父亲在这里

    贵妃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两名侍卫拖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暗处走出。那人衣衫褴褛,白发凌乱,但当傅春和看清他的面容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父亲!

    傅太医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在看到女儿的瞬间迸发出光彩:春和!你怎么会...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感人至深的父女重逢。贵妃假意拭泪,随即冷下脸来,傅太医,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完整的摄魂散配方,特别是...关于药引的部分。

    傅太医艰难地摇头:娘娘...此药害人无数...老臣宁死...

    死贵妃冷笑,你以为本宫会这么便宜你她走到傅春和身边,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特别是现在,有了更好的筹码...

    傅春和强忍恐惧:你到底想要什么

    贵妃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血,傅姑娘。准确地说,是傅家女子的血。她直起身,满意地看着傅春和震惊的表情,没错,摄魂散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是傅家嫡系女子的血。这就是为什么你父亲宁死也不肯说出完整配方。

    傅太医剧烈挣扎起来:别碰她!取我的血!我的血也有用!

    闭嘴!贵妃厉声呵斥,你的血效果只有三成,这才是本宫囚禁你三年却始终得不到完美摄魂散的原因!她转向傅春和,笑容阴冷,但现在,有了新鲜的药引...

    傅春和终于明白了所有事——父亲的失踪,贵妃的执着,甚至继母林氏为何非要送她入宫...一切都是为了她的血!

    来人,准备取血。贵妃下令。

    一名黑衣人端着银制器皿走近,手中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傅春和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最后浮现的竟是裴琰之的面容...

    砰!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密室的门被整个踹开。紧接着是几声惨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傅春和猛地睁眼,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杀入,绣春刀所过之处,血花飞溅。

    裴琰之!她脱口喊出。

    裴琰之身上带着伤,衣袍染血,却丝毫不影响他凌厉的攻势。几个呼吸间,密室内的侍卫已倒下一片。

    贵妃脸色大变:拦住他!同时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傅春和颈间,再上前一步,她就死!

    裴琰之刹住脚步,刀尖滴血,眼中杀意滔天:放了她。

    裴大人好大的胆子,擅闯后宫禁地!贵妃强作镇定,本宫只要她一点血,不会要她的命...

    我说,放了她。裴琰之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贵妃的手微微发抖,却仍不松口:你以为救走她就能平安无事皇上已经中了摄魂散,没有解药,三日之内必成傀儡!到时候...

    解药在这里。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只见傅太医不知何时已经挣脱束缚,手中高举一个小瓷瓶,老臣...已经研制出解药...

    贵妃大惊失色:不可能!没有傅家女子的血,你怎么可能...

    因为...春和小时候曾意外受伤...我保存了她的血...沈太医艰难地挪到裴琰之身边,裴大人...接好...

    他奋力将瓷瓶抛向裴琰之。贵妃尖叫一声:拦住他!一名侍卫飞身去截,裴琰之同时跃起,两人在空中相撞——

    哧!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裴琰之的绣春刀贯穿了侍卫的胸膛,而侍卫的刀也刺入了裴琰之的腹部。

    不!傅春和撕心裂肺地喊道。

    裴琰之踉跄落地,却死死攥住了那个瓷瓶。他单膝跪地,一手按着血流如注的伤口,一手高举解药,眼神依然锐利如刀:贵妃...你输了...

    贵妃面如死灰,突然一把推开傅春和,转身就要逃走。裴琰之强撑着掷出绣春刀,刀柄精准击中贵妃后心,她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琰之!傅春和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跑到裴琰之身边。他的伤势极重,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个衣袍。

    没事...死不了...裴琰之虚弱地笑了笑,将解药塞进她手中,拿着...去找皇上...

    傅春和泪如雨下:我先救你!她撕下衣袖,迅速为他包扎伤口。

    这时,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裴琰之的心腹赵千户。

    大人!赵千户看到裴琰之的伤势,脸色大变。

    拿下贵妃...护送傅太医和傅姑娘...去见皇上...裴琰之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那你呢傅春和紧紧抓着他的手。

    裴琰之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突然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十年前...你也是这样...哭着给我包扎...他的手慢慢滑落,陷入昏迷。

    琰之!

    三日后,裴府。

    傅春和轻轻推开房门,端着药碗走进内室。裴琰之靠在床头,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她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书。

    该喝药了。傅春和坐到床边,将药碗递给他。

    裴琰之接过碗,却先问道:皇上那边如何了

    解药很有效,皇上已经清醒。傅春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贵妃被打入冷宫,她那一党都被查办了。父亲官复原职,皇上还特许他继续研究摄魂散的解药,以解救那些被控制的大臣。

    裴琰之点点头,一口气喝干苦药,眉头都没皱一下。傅春和笑着递上一颗蜜枣:给。

    裴琰之愣了一下,接过蜜枣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化开,他注视着傅春和温柔的侧脸,突然道:那天在密室...你叫我什么

    傅春和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碗:我...

    你叫我琰之。裴琰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不是大人,是琰之。

    傅春和耳根发烫,低头整理药箱:当时...情况紧急...

    裴琰之突然握住她的手:春和,看着我。

    傅春和鼓起勇气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往日的冷峻,而是满溢的柔情。

    十年前在北疆,你救了我的命。裴琰之轻声道,那时我就发誓,若能再见到你...

    你找了我十年。傅春和接过他的话,那夜我发烧时,你说了。

    裴琰之耳尖微红:你果然听到了。他收紧握住她的手,这次重逢不是偶然,春和。我一直在暗中关注沈府,关注你...那日出现在药圃,也是因为收到线报说有人要对你不利...

    傅春和瞪大眼睛:所以...所谓的假婚约...

    是我蓄谋已久。裴琰之坦然承认,我知道你继母想送你入宫,这是我接近你最好的借口。

    傅春和又惊又喜,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情感:那你...为何一直...

    保持距离裴琰之苦笑道,因为我不敢确定你的心意。直到那晚你独自去秘苑,我才明白...他声音微哽,若失去你,我此生再无欢愉。

    傅春和眼中泛起泪光,轻声道:傻瓜...

    裴琰之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现在,我想正式地问你——傅春和,可愿做我裴琰之真正的妻子不是假婚约,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一生一世。

    傅春和透过泪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突然扑进他怀中:我愿意!

    裴琰之紧紧抱住她,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他在她发间落下一吻:等你父亲身体好些,我们就成婚。

    嗯。傅春和在他怀中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皇上还说要赏赐我们...

    裴琰之轻笑:我已经替你讨了赏赐。

    什么

    御批准许你开设女子医馆,招收女学徒。裴琰之眼中满是骄傲,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愿。

    傅春和惊喜地抬头:真的可是...朝中那些老顽固...

    有锦衣卫指挥使做靠山,谁敢反对裴琰之挑眉,又恢复了那副冷面阎王的模样,只是眼中的温柔出卖了他。

    傅春和笑着摇头:那我岂不是要成为京城最令人嫉妒的女子了

    你值得所有最好的。裴琰之认真地说。

    一年后,满城芍药盛开时,裴琰之与傅春和举行了盛大的仪式。皇帝亲自赐婚,傅太医亲手将她交到裴琰之手中。

    婚后的生活比傅春和想象的还要美好。她的女子医馆开张后门庭若市,不仅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前来求医,就连许多官宦家的小姐也慕名而来。裴琰之虽公务繁忙,却总会抽空去医馆看看,有时甚至亲自坐镇,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而每当夜深人静时,他都会为她留一盏灯,无论多晚归来,总有一碗热汤等着她。

    这日傍晚,傅春和正在医馆后院整理药材,忽然被一双熟悉的手臂从背后环住。

    忙完了裴琰之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满足。

    傅春和转身,为他拂去肩上的落花:今日怎么这么早

    告了假。裴琰之神秘地笑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给你的。

    傅春和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精巧的银钥匙:这是...

    裴府的库房钥匙。裴琰之轻吻她的额头,从今日起,裴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傅春和眼眶微热:我要这些做什么...

    因为...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一对古朴的玉镯: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说是要传给儿媳。他仰头看着傅春和,眼中满是爱意,傅春和,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让我的人生从此有了温度。

    傅春和泪眼朦胧地伸出手,任由他为她戴上玉镯。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金色的轮廓,院中的芍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见证这段始于药香的情缘。

    正如那一年,她在药圃中初遇他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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