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做了一个遥远的梦，少年时的楚泽翻上了墙，坐在我家院墙头，一下一下地荡着双腿：婉儿，婉儿，快出来呀，我们一起去骑马。

    他从怀里掏出一朵朵玉兰：婉儿，快看，这是你最喜欢的玉兰花，我从树上给你摘的，好看吗

    变戏法般举起一个纸鸢：婉儿，帮我给这个纸鸢画个眼睛吧，那样它就能飞起来啦！

    他开怀地笑着，满心满眼都是我。

    婉儿......婉儿......耳边有人一声声地唤着。

    楚泽，我喃喃地应着，他焦急的脸映入我的眼中，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一副内官打扮

    猛然间清醒了，眼前的不是楚泽，而是肖云。

    你终于醒了。你......做梦了他试探着问我。

    年少时的美梦，只会再次提醒自己的愚蠢，我撒了慌：做了个噩梦。

    右手的痛感传了过来，下意识地将手举到了眼前。

    手掌上细细地包着一方锦帕，血迹渗透了出来，已经干涸在帕子上。

    我怔愣着看向锦帕角落里露出的玉兰图案：这帕子......

    一时情急，就拿来给你包扎了。肖云的语气很淡然。

    不对，这个图案，他不应该有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肖云低下头来，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婉儿，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上元节吗

    三年前的上元节

    同往年没什么不同，我跟着兄长们出府一起去看杂耍，伶人在绳子上凌空翻了几个跟头，一片叫好声响起。

    忽然，有人往我头上扣了个兽面面具。

    哥，婉儿我带走啦！语调是无比的欢快。

    这俩孩子！身后传来兄长无奈的声音。

    他抓着我的胳膊，一路狂奔，最后停在了河边。

    我被他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个不停：跑这么快干嘛！

    楚泽笑嘻嘻地，从身上掏出个花灯来，塞到我手里：给你看个好东西，这是我亲手做的，好看吧

    呃......他殷切的眼神，让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压了下去：做得......真的......挺特别的。

    楚泽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喂，婉儿，我做得好辛苦，你看，手都扎破了！

    说完，他举起手放到我面前。

    忍不住乐了，平时练武受伤时，也没见他抱怨过。

    我捉住他的指尖，轻轻吹了口气：呼......

    抬头看他：现在不疼了吧

    他面皮上爬上两朵红云，赶紧收回手来，推着我往前走：走啦，走啦，我们去放灯。

    我拼命回忆着，脑海里却全都是关于楚泽的记忆，跟肖云有什么关系

    想不起来了肖云并不着急：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他笑笑：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举手之劳，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是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吗想起来了！

    那天回去的时候，救了一个因为饥饿去偷包子，被很多人殴打的少年，还顺手用手帕给他包了伤口。

    你是......那个......

    婉儿，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吧他眉目温和：我会帮你报仇，不会伤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