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在失忆,很多东西渐渐记不起来了。
那天回家看到屋里多了一只白猫。
以为是自己养了又忘了。
然后从卧室里走出来另一个穿着睡衣的我,
我惊呆了。
————
我快要结婚了。
和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肖路。
他如今是行业内的翘楚,前途一片大好。
我的画室也办起来了,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闺蜜月月总是不甘心地敲打我:你可想好了,结婚之后爱情是会变质的,到时候可别哭着回来找我呀!
我知道她是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她。
她是不婚主义者,可我不是。
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必须要体验一次婚姻才算完整。
更何况我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宝宝。
婚期就定在下个月的8月18号,日子是我父母翻遍了黄历定下来的。
到时候肖路的父母会从国外回来参加婚礼。
今天是7月13号,我试完婚纱从店里回来,准备打个电话慰问一下我未来的公公婆婆。
结果翻遍了通讯录,却发现我根本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好奇怪,我明明记得跟他们打过好几次电话呀
难道是不小心删掉了
还好,我有做笔记的习惯。
我所有的通讯录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
拉开写字桌的抽屉拿出本子,翻开的一瞬间从里面飘落了一张纸。
我弯腰拾起来,见上面歪歪扭扭地记录着几个陌生的人名和联系方式。
最后的红色笔记力透纸背:务必拨打这些号码!!
咦这哪儿来的陈瑶……吴双……王耀这些都是什么人我认识吗
我看了一下字迹,是我的笔迹,只是不像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写的。
所以,这难道是我梦游写下来的
毕竟我小时候的确有过梦游的经历。
出于好奇,我拨打了上面第一个手机号码,结果是空号。
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个电话只有8位数字,少了一位。
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做梦乱写的,号码都不全。
我没有在意,将这张纸折了一下塞回去,然后找到我公婆的电话打了过去。
自从那天起,我开始莫名其妙的失忆,很多之前做过的事会完全没有印象,跟肖路约好去领证也会忘记。
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没事。
我想大概是婚期将至事务繁忙造成的。
从医院回到家,一推门迎面看见一只白猫蹲坐在鞋柜上。
愣了一瞬,我舒了口气,大约是买完又忘了。
换完鞋白猫亲昵地跳到我怀里,喵喵地蹭着我。
我抱着它坐到了沙发上。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拖鞋的脚步声。
肖路他,这个时间不是该在公司吗难道他在家。
下一刻,我瞳孔放大,看着另一个我一身慵懒睡衣靠在门框上,抱着肩膀冲我眯眼笑。
2.
我震惊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难不成,这是在做梦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我眼看着另一个自己缓步走向门口,打开了门。
一个黑衣男人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男人阴沉着脸说:时间有限,先付一半定金。
我终于从怔愣中中回过神来,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干什么
然而我只发出了几声猫叫。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那只白猫!
另一个我瞄了猫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卧室,提了一个黑色皮包出来。
皮包放到地上,输入密码打开了,里面是一沓一沓的钞票,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万。
男人嘴角上扬,满意的点点头:你放心,包你满意。
说完合上箱子提走了。
我跳到女人身上疯狂的抓挠她:你是谁为什么变成我的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喵喵喵——
她掐着我脖子将我甩开,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摔的头晕眼花。
抓花了我的脸,谁替你参加婚礼呢
她听得懂我说话!
很好,至少我骂她她能听得见。
你用什么魔法把我变成了猫你凭什么替代我婚礼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新娘,你这个冒牌货!
另一个我平静的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地审视我。
片刻后,她吐了一口烟雾,用警告的口吻说道:你老老实实做一只猫,等事情完了你就可以回家,如果你不听话的话,后果自负。
我的大脑飞速的旋转着,她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说她想跟肖路在一起
肖路身边从来不缺莺莺燕燕,这我是知道的。
我只是没有想到,这些人里还有会巫术的。
整理了一下思路,我说:你想跟肖路结婚,大可以告诉我,没必要把我变成一只猫,只要你给我变回来,我就跟他取消婚礼。
我说的是真的,我只想要稳稳当当的幸福,并不想把自己置身于风口浪尖。
遇到这样的对手,让位是最好的选择。
她嗤笑了一下: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他只爱你呀,我要是不变成你,他怎么会跟我结婚呢
你既然知道他心里只有我,为什么一定要强求呢你知道感情的事是强求不来的。
我义正言辞以理服人,希望可以打动她,让她放弃这个荒唐的计划。
然而她戏谑的笑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弹了弹烟灰:你是真爱,那你为什么现在就想放弃他
3.
一句话给我问懵了。
好像,说的有道理。
是啊,为什么我丝毫都没有争取,就想放弃他了呢
她见我不说话了,便乘胜追击:承认吧,你并没有多爱他,他也不爱你。
这话我不信,即便我的爱不够分量,但肖路一定是很爱我的。
他于众多女孩中选择了我,平时又体贴入微,自然是很爱我的。
你不信也没用,我很快就能证明给你看。
这天晚上,肖路回来了。
他醉醺醺地抱紧另一个我,倒在床上没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我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床上睡得死猪一般的肖路,以及撑着下巴洋洋得意的假我,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心想,明天早上醒来,一定会恢复正常,这就是梦,在梦里我变成了猫。
第二天肖路没有去公司,留在家里跟我商议婚礼的事。
他一边搂着假我,一边摸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假我瞟了我一眼,挑衅似的问肖路:亲爱的,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用了亲爱的,这种肉麻的词儿我从来没有说过,肖路一定会有所发觉的。
他的确愣了一下,不过下一秒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的确不一样了,开窍了。
说着,就去亲吻他的耳垂儿。
这个场面实在让我感觉不适,快步跑到了阳台上,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异常!
所以说,他只是爱这个身体,而完全看不到我的灵魂……
肖路跑去厨房里忙活,假我慢悠悠地踱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看清楚了吧他根本不爱你,他甚至认不出你。
我用一对绿色的猫眼盯着她:你虽然是妖女,但你聪明清醒,不可能看上这样的男人,说吧,你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虽然肖路有点儿让我失望,但是我不可能不管他——这个妖女,不会是看上了肖路的精血吧
假我伸手将我抱在怀里,一边撸着我的毛一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不用担心他,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记住,当你觉得走投无路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为什么会走投无路你不是说我以后能回家吗
哪怕是永远变成猫。
她没有回答我,径自走开了。
看她笑眯眯喝着肖路为他熬的鸡汤,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她做出对肖路不利的行为,我一定咬断她的喉咙!
婚礼很快到来了。
应我的要求,她将我带去了婚礼现场。
我脖颈上绑着红花绸带,身份是陪嫁猫。
早早蹲在了高台上,看着身披洁白婚纱的我,挽着肖路的臂膀一步步走上前来。
看上去真的挺幸福,是我一直幻想中的场景。
莫名的,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这场景我已经历了无数遍,这感觉让我觉得有些诡异。
还好这奇怪的感觉一晃就消失了。
婚礼致辞之前,我看到假我向人群中的一个人微微点了点头。
我认出那个人,他是当初收了钱的黑衣人。
一种巨大的不安将我笼罩,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4.
下一刻,高台后的大屏幕上播出了一个视频。
肖路在屏幕里眉飞色舞的介绍着:哥们儿们,这是第9个了,这个不一样,是我青梅竹马,所以打了马赛克,各位不要介意。
接着一段不雅视频跃入众人眼中,视频里的我局部虽被打了马赛克,但是身体轮廓依然可见。
这一刻,我心中的某一处崩了。
我恍恍惚惚的盯着屏幕上,一个又一个快速切换的视频,第15个16个......直到40个50个......
身体不受控地颤抖着,我的尊严在这一瞬间倾塌了。
场面一度混乱,宾客在议论唏嘘,肖路在咆哮挣扎,不知哪里出现的几个黑衣人牢牢的箍住了他,还有几个在跟保安对抗......
恍惚间,我忽然意识到台下还坐着我的父母,一眼望去却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再一看,他们正站在假我的旁边,表情悲痛又紧张地拍着我的背。
假我正掩面哭泣,然而透过指缝她的视线与我相对,似是在笑。
声音莫名传入我的耳中: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青梅有这种癖好,更不知道他把我的初夜当成了哥们儿的消遣。
震惊屈辱与不甘,瞬间被冲天的怨恨替代。
我要杀了他。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是。
好,那我成全你。
假我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刀。
白色的婚纱,闪亮的刀锋,她就那样直直的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刺进了肖璐的心脏!
一进一出,鲜血喷溅,我看见假我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
心突突突的,似乎要跳出胸膛。
原来,她想要他的命!
为什么
我跳过去,直愣愣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肖路,只感觉天旋地转。
假我的笑声回荡在大厅里,显得惊悚又诡异。
我回过头去,看到聚光灯下只有我自己,四周一片漆黑。
她穿着血染的婚纱一步步走了过来,俯身凝视我:准备好回家了吗
这句话像开了特效,在我耳边不住的回响,放大,将我淹没。
直到我头痛欲裂,彻底失去了知觉。
5.
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后背已被汗水浸湿。
台灯亮着,我手中的笔还紧紧握着。
此刻的我,正坐在写字桌前。
桌上铺了一张A4纸,纸上用红色水笔歪歪扭扭写着三个通讯号码。
陈瑶,吴双,王耀,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8位数的手机号。
下面的一句话力透纸背的:务必拨打这些号码!!
我的笔,正停在最后面的叹号上。
我这是,在梦游在梦里写下了这些
看着这些陌生的名字,奇怪的号码,我莫名有了一种直觉。
想要揭开谜底,必须从这里入手。
既然这些号码都少一个数字,那么我就在后面给他加一个数字,从1加到9,总有一个能打通吧。
我为这个想法感到兴奋,仿佛是悟到了天机。
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现在是凌晨3:30。
日期是7月12号。
也就是说我回到了之前,在我拨打那个号码之前。
该怎么办妖女还会不会出现
她为什么要肖路的命还要他身败名裂
我又想起她最后满脸是血对我说的那句话:准备好回家了吗
什么意思她在暗示我什么
回家,难道,她想对我父母做什么!
我等到早上6点钟,急匆匆的打车回了父母家。
然而,并没有什么事发生。
爸爸出去遛弯儿了,妈妈在家里做早点。
她看到我来了,神情紧张的问我发生什么了
6.
我夹起煎蛋的手停止了动作:妈,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以往过来蹭早饭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刚才我装作无事发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安。
我妈拉了把凳子坐到我旁边,蹙着额头说:
我和你爸同时做了个噩梦,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然后我就听她很难以启齿的讲述了那个婚礼现场。
末了,她拉着我的手,很担忧地说:这梦不吉利,要不跟肖璐商量一下改改婚期回头找个大师好好算一算。
我喝了
口豆浆,点了点头:是得好好算一算。
我妈一听,喜笑颜开的出门儿去,说是听说南城有个大师,先去打听打听地址。
看来是平行时空无疑了。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梦,那我妈就不会有相同的记忆。
现在的我,对这桩婚事有些犹豫了。
既然知道了肖路曾经和他哥们儿消遣过我,那我就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
更何况我现在发现彼此并没有多爱,最多算是合适。
至于孩子,我一个人可以养。
我坐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小腹,允许自己有几秒钟的伤感。
下一刻从包里掏出了那张通讯录。
先是第一个号码,在末尾的地方加1拨了出去。
嘀——嘀——滴如我所料,拨通了!
我压抑住自己的兴奋,马上就能揭晓一切了!
喂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脱口而出:你是谁
那边呵呵笑了:你给我打电话,却问我是谁
我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遇到了一件怪事,并在梦里获得几个电话号码。
很明显听到那边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手里,有那份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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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他说的那份是不是我这份,只说见面谈。
那人要了地址,说一个小时之后到。
我赶紧打车回自己家。
回到家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个身穿咖色风衣的微胖中年男人。
他眼神犀利地扫了我几眼,随即在厅里转了一圈,问:是你报的警
报警我懵了。
我没有报警.是不是搞错了
我下意识向门口张望,我们这小区最近不太平,总有失窃报警的事故发生。
7.
他没有接我的话,从兜里掏出一个圆形的电子器械,按下了开关。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嘀嘀嘀,嘀嘀嘀......
他嘿嘿一笑,将手中的仪器扬了扬,:没错,就是你,看吧,你这里有神秘力量入侵的痕迹残留。
神秘力量
哦,也对,妖女可不是神秘力量吗。
看来真是找对人了。
我赶紧把那份通讯录递了过去:我大概是在梦游的时候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写出来。
而且我并没有拨报警电话,我只是在这通讯录的后面加了个数字,就拨到你那里了。
中年男人看着手里的通讯录眯了眯眼:挺聪明,还知道加个数字。你之前一定拨过这些号码,不然神秘力量进不来。这些号码随便加一位就直通警局,这还是请某位大师的神机妙算专门安排的。如今看来,钱果然没白花。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跳加速。
看来妖女之所以会到我家是有原因的,之前我就曾按照这纸上的号码拨打了电话。
我试探地问:这电话号码少一位,我没有打通啊。
这就不是个需要打通的号码,信号一发妖魔鬼怪就现身了,最近社会上不太平,神秘事件频发。
原来妖女真的是我召来的!
他将那张纸折了2折塞进上衣口袋里,随即从下面口袋摸出一副手铐,漫不经心地就要往我手上套!
我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就算你是警察,我也没犯法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工作证推到我面前,上面印着:神秘事件调查组组长,老莫。
慌乱之余,我从厨房里抄了把菜刀出来,同时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来之后跟老莫谈了几句,又打了几个电话,貌似是核实了他的身份。
然后我就在肖路赶回来的前一刻,被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拷我的理由是我被污染了,很可能再写出那份通讯录,而那份通讯录则是一级保密的文件。
只不过是在梦游时随便写了几个数字,居然还成了1级保密文件
他们将我带回了一个装修风格很严肃的办公区域,关进了一个白色的隔间。
有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拿着一个细长的探测器给我检查身体,查完后小声讨论了片刻。
为首的医生告诉我,我被污染的很严重,必须强净化处理。
于是我被带到了一个形状奇特的医疗设备面前,躺到台上的时候有很多颜色的光照在我身上。
连续几天,都是这样的治疗。
从医生的凝重的表情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没多久我就从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危险。
8.
果然不出所料,我很快被带到了一个更加阴森的治疗室。
为首的医生告诉我,我的大脑太过活跃,需要切除一部分脑组织才能恢复正常。
我吓得拔腿就跑。
五六个大男人教我死死拽住,不顾我拼命的挣扎。
被强行摁在了冰冷的台子上,四肢被铁扣锁住。
任凭我拼命的挣扎,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
我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停止了挣扎。
请先救救我的孩子!我怀孕了!我肚子里面有孩子!
我涕泪纵横的祈求他们,但是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耳边清脆的手术刀碰撞声响起,穷途末路的巨大绝望将我淹没。
忽然间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当你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相信你的直觉。
是那个妖女,难道她早就预测到会有今天吗
下一个瞬间,那份通讯录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没错,我的记忆力非常好,这些号码我看了那么久,早就记下了。
虽然连接那些神秘力量结果不见得好,但是最起码现在能脱困吧我要保住我的孩子!
直觉告诉我,链接他们!
可是我现在没有手机,该怎么办
脑子在飞快的运转,老莫曾经说过,这就不是一个需要拨通的电话,只要讯号发出去妖魔鬼怪就来了。
既然只要讯号发出去就行,那么,发射讯号不一定非要手机!
于是,我盯着那些医生冰冷的脸,高声念出了第一串号码!
陈瑶,132×××××××
此刻我的内心十分笃定,我只要念出他们就能改变这一切!
9.
或许是我这次的意念足够强烈,事情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逐步推进。
在念出那串号码的下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时间线的跳跃,无法形容,恍惚而混乱。
落定的瞬间,我筷子上的煎蛋掉落。
我妈在旁边喋喋不休:这梦不吉利,要不跟肖璐商量一下改改婚期回头找个大师好好算一算。
我又回到了那天早上。
只不过这次却没有心思吃饭了。
我放下碗筷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余惊未平。
只要孩子在,怎么都成。
既然我发出了那个信号,那个妖女肯定会再次出现的。
直觉告诉我,她对我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让我看清一些真相。
或许,她也是受过情伤的人吧。
她最后那句准备好回家了吗大概就是提醒我不要跟渣男纠缠了,回到父母身边吧。
妈,我不想结婚了,我要独自抚养这个孩子。
这话一出口,我的耳朵里响起了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这声音震的我耳朵刺痛。
我本能的捂住耳朵,抬眼间看见我妈一动不动,被定在了原地。
电流声消失了,背后的客厅里传来喵的一声。
心脏漏跳一拍。
是妖女!
我飞快的转身,看着那只白猫优雅的走向我,嘴里发出人类的声音:你猜对了,是我,我听到了你的召唤,所以又来了。
我望着它幽绿的瞳孔,脑海里又浮现了上一次她手持利刃,刺向肖路的那个瞬间。
咽了咽口水,我颤抖着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我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还有,我会离开肖路,你如果喜欢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只不过,我想请你饶他一命。如果你憎恨渣男,就该让他活着受惩罚,让他身无分文孤独终老,会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像是跟她同一阵营的,希望可以减轻她的怨气。
白猫跳到沙发上,咯咯笑着:谁说我杀过他那天杀他的分明是你啊。
什么
白猫一双绿眸闪着精光:要知道在你们这个世界,没有宿主的批准,我是动不了任何人的。
10.
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忆起那天的场景。
她问我:此时此刻有什么想法
我说:我要杀了他。
现在回忆起来,如梦初醒。
杀人的指令,的确是我下达的!
我不仅下令杀人,而且在那些鲜血涌出的时候,竟然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快感。
这个事实将我震的全身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默了片刻,我近乎恳求地说道:上次的确是我的问题,那这次,你可以放过他吗
白猫懒洋洋的舔了舔爪子:你说放过就放过喽,只不过,你什么时候能放过你自己呢
什么意思
我不与他纠缠,不就是放过我自己了
你想要什么,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你救了我和孩子,我会报答你。
妖女不可能无偿的帮助别人,一定是有所求的。
这个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我下意识回头,看到呆若木鸡的我妈已经恢复了正常,正乐呵呵跑去开门。
妈,我回来了,这是我女朋友陈瑶。
是我在上大学生的弟弟回来了。
他们在寒暄客套,而我的心里波涛起伏。
陈瑶,陈瑶,通讯录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陈瑶!她的号码我呼叫过两次!
我忐忑不安的走向门口,撞进我视野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宽宽松松的休闲装。
那张脸居然跟我有七八分的相像,就仿若是十七八岁的我。
她跟我对视的瞬间,刻意的眨了一下眼,我立刻明白这个女孩儿被妖女附体了。
果然,沙发上的白猫已经消失不见了,是她无疑。
巨大的不安向我袭来。
她靠近我弟想干什么
我几步上前,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几次三番变成我的模样
她还没回答,我弟就不乐意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姐,你干嘛瑶瑶第一次来我们家,你这什么态度
你没发现她有问题吗她跟我长得太像了,你没有发现吗
我妈插话:哎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长得像才更像一家子!
阿姨,您真会说话。
11.
陈瑶被他俩簇拥着往里走,一面走一面用得逞的眼神觑我。
我靠在门框上,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
莫名的,心底产生了一种拭目以待的决绝。
妖女说没有我的指令,她动不了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那我小心就好了,我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来。
既然跟魔鬼做了交易,那我就准备好应战。
那女孩子是本城的,暑假期间跟我弟不远不近地处着对象,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这期间,我找了一个私家侦探,请他帮我调查肖路的私生活。
一张张左拥右抱的照片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过于惊讶。
毕竟之前在婚礼上公开播放的视频过于震撼,我的耐受力已经大大提高了。
我在画室里跟肖路提了分手,他颇为惊讶,面对我甩过去的一叠照片,却立刻安静下来。
孩子我会生下来自己抚养,我们和平分手吧。
他了解我的秉性和底线,该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挽回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默默离开时,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低吼道:你居然调查我!想分手,做梦!他扫了一眼画室里的陈设,讪笑道:这个画室装修完还没几天,你舍得卖吗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画室有一半的钱是他出的。
只不过他大概忘了,当年他创业之初,是谁夜以继日地陪着他鼓励他,替他跑这儿跑那儿,求爷爷告奶奶的拓展业务。
原来,这些在他那里都无法变现。
我不接受他的威胁,平静地说道:钱我会慢慢还你,不要再纠缠了,放过彼此。
一面说着,我一面坐下来,旁若无人地继续画那幅油彩。
或许是我的冷静刺激到了他,一把扯下我的画布,他抓紧我的手腕就往外拉:跟我去趟公司,我要让你知道你放弃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挣扎抗拒,推搡间摔在地上,尖锐的疼痛从腹部传来……
孩子,我的孩子……
到底还是,流产了。
躺在医院的单间里,我麻木又绝望。
真是没想到,我再怎么努力也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肖路悔恨地抽自己耳光,我妈握着我的手,跟着我落泪。
妈知道你心里难过,算是你跟这个孩子没缘分吧,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妈,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没法跟他结婚了。
我妈一时语塞欲言又止,两人对视后去楼道里不知说了什么。
三天后我提前出院了,默默地从两个人共同租住的房子里搬回了父母家。
12.
当天晚上,发生了我人生中永远难忘的一件事。
我父母将我请到沙发上,郑重地表示肖路的事他们都知道了,但是他们觉得这也算正常,因为优秀的男人身边总少不了花花草草。
更何况我这些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没理由在收获的时候拱手让人。
肖路是花,可他对你还是有真心的,看那一个个大耳光,扇的多狠。
这番话让我震惊不已。
因为我从来不知道父母的观念跟我如此不同。
我认为的婚姻是以感情为基础,他们认为的婚姻,是以金钱为基础。
正在我们三个陷入寂静的尴尬时,我弟弟带着陈瑶开门进来了。
姐,我不同意啊,姐夫多好啊,自从知道我想出国留学,立马包揽了一切费用!知道我离不开瑶瑶,甚至愿意资助她!
这样的人你不要,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从来不知道他要出国留学,我父母听了眼神闪躲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很显然,他们早就知道。
只不过以我弟的脑子,是绝对生不出出国留学的鸿鹄大志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旁边的陈瑶。
我的视线移到了她身上,从她狡黠闪烁的目光中,捕捉到了妖女的影子。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传入,一切被定格成精彩绝伦的画面。
权衡利弊的父母,利益至上的弟弟,眼中放光的女孩,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生动。
白猫嗖地跳上沙发,声音懒洋洋的: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我应该看到什么!
我怒了,这一刻我彻底明白了她的用意:毁了我在乎的一切。
我在乎爱情,它就证明爱情虚幻而现实。
我在乎亲情,它就戳破亲情里的权衡利弊。
白猫咯咯笑了几声:既然你看到了,你会怎么选择呢
不需要选择,既然人类社会的规则如此,那我就顺势而为,该是我的,我全部都要拿回来。
不就是利益交换吗我要是想玩谁能玩的过我!
她既然想看我家破人亡,我偏不给她看。
只要我不在乎感情,这条路我就能走的风生水起!
发着绿光的猫眼盯了我一瞬,忽然冷冷一笑:那我拭目以待。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我懂得这世界的真正法则之后,我再也无法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我再也无法跟肖路亲近,再也无法全身心信赖家人。
只能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们理解不了我的感受,我也理解不了她们的追求。
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住到了闺蜜月月家。
月月同情我的遭遇,给了我最有力的支持。
这期间我妈打电话过来,说我爸检查出肝病,叫我回去看看。
虽然猜到可能是套路,在推脱了两次之后,我还是去了。
一进医院看到肖路正在床边卖力地给我爸捏腿,一边捏一边让他不要担心医药费。
我弟跟他称兄道弟点头哈腰,旁边的陈瑶抱着肩膀饶有兴味地瞄着我。
嘴唇未动声音传了过来:不是说会风生水起拿回一切吗来,做给我看。
赤裸裸的挑衅。
无论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跟肖路逢场作戏,还是不接茬扭头就走,我都是输了。
前者是输了心,后者是输了阵。
她看的清楚。
这一瞬间,我忽然很想笑。
你太低估我了。
我给出一个你等着瞧的表情,掏出手机,熟练地摁下那一串数字,并在那串数字之后加上一个1.
嘀—嘀---嘀---
通讯录上的号码只要多加一位就会接到神秘事件调查局。
解决不了当下的问题,我就解决你。
周围的一切开始急速变化,模糊,消失。
陈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她嘴角的笑顷刻消失,一张脸瞬间被扭曲消散。
13.
大脑断片一瞬,时间回到了那天弟弟带女朋友回来的时候。
那个女孩子不叫陈瑶,长得跟我也完全不像。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只不过他们前脚刚进门,神秘事件调查局的老莫就一脸严肃地出现了。
被拷上黑色警车的时候,我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电话接通后我很快就挂断了,随后关了机,按理说,你们不该知道我的行踪。
我虽想要摆脱妖女的控制,但并不想转投向另一种控制,所以是留了后手的。
老莫冷哼一声:你的电话一接通,所有机主相关消息就都出来了,这些号码可是一级机密,目前有好几拨儿人找你。
可我什么也没说,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拨错了
有可能,但是你的电话一接通,全调查局的警报都响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有错
原来如此。
看来我被妖女控制后,这股神秘力量的入侵能通过手机传出去,我什么都不用说了。
棋差一招,刚离虎穴又入狼巢了。
我又被带回了神秘事件调查局,经过一个长达5个小时的净化后,没收一切随身物品关在一个昏暗的房间。
四周闪烁的小红点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被监视着。
老莫说这次的净化设备是最先进的,如果不行还得进行大脑部分组织切割。
他叫我不要担心,这次应该没问题。
我听后无感,原来人在心灰意冷之后,真的会心如止水。
那天我躺在床上望着小窗户里透过来的弯月,忽然又想起了那份通讯录。
上面的三个号码,还有两个没有拨过。
然而无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号码,甚至,连上面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原来,这就是净化。
奇怪的是,越想不起来,越想知道。
说不清是在一种什么力量的驱使下,我想了一整晚,以至于这一切入了梦。
我梦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之境,萧索的天空,干枯的草地。
回家,我要回家。
在梦中我跌跌撞撞地走,边走边哭,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
歇斯底里之际眼前忽然闪过了一道光,之后那三个熟悉的通讯录便闪着光浮现了。
陈瑶,吴双,王耀……
这一刹那,我在梦里清醒了,激动地念出最后两个通讯号码,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结束了。
14.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努力的回忆昨晚的梦。
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什么。
之前呼叫陈瑶都是白猫妖女出现,也就是说,那个妖女的名字是,陈瑶
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一个激灵我仿佛元神归位。
场景变成了教室,刚才的声音是下课铃声响了。
我看着周围一排排的课桌,垒的高高的书本,嬉笑打闹的同学,以及白色校服背后的几个红色大字:××高中。
陈瑶,发什么愣呢
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戴眼镜的瘦高女生歪着头瞅我。
是月月。
可是,她为什么叫我——陈瑶!
月月,你刚喊我什么我是云妮啊。
月月眉头一拧,诧异道:陈瑶你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神经衰弱了谁是月月我是吴双啊。
如同碰触了某种隐秘的开关,我的心突突跳个不停。
陈瑶,我是陈瑶!陈瑶不是妖女的名字吗为什么变成了我
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不安地望着眼前自称吴双的女生,下意识问道:那,王耀你认识吗
她还没有回答,前座的男生突然转过身来,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我,和吴双对视道:
她怎么了连咱俩都不认识了。
伸出食指弹了我一脑门,他带着温和的笑容笑道:理科三巨头失忆了
脑子嗡的一声,许多记忆涌了出来。
我叫陈瑶,今年17,高二。
吴双和王耀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三个总是霸占着全校理科班前三名的位置,同学们笑称我们是理科三巨头。
理科三巨头有个共同的梦想,就是开发出一款沉浸式体验的电子游戏,开创电玩的新时代。
我们早已商量好,要报京城最好的大学,朝着梦想前进。
这些记忆让我心潮澎湃。
看着他们面面相觑的脸,我在想是不是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被这里的人发现端倪
前两次的神秘事件都是在我熟悉的世界,这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先隐藏身份的好。
于是我试着谈笑风生,装作没事人一样。
上化学和物理课的时候,凑巧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我战战兢兢地垂着头,完全听不懂老师在问什么,只能是一言不发。
余光瞥见吴双歪着脑袋看我,王耀也忍不住回头。
我想我大概是被怀疑了。
身为文科班的美术特长生,我所熟悉的只有绘画,而不是各种元素和定理。
放学后吴双和王耀拉我上了副教的天台,望着漫天的晚霞,我忽然有种释然的感觉。
是啊,我在纠结什么呢大不了离开这个地方吧,难道还怕出现无限流副本里的鬼怪吗
记忆告诉我,陈瑶三人经常来这里,这是他们的秘密乐园。
我触景生情,竟莫名说了以下这些:
这几年,我不止一次做过回家的梦,醒来觉得很无厘头,因为我父母家离的并不远,可我在梦里却感受到迫切的思念,很奇怪吧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宿主陈瑶并没有父母,她是福利院的孤儿。
这句话明摆着在告诉身边的人,我不是陈瑶。
我忐忑地望向两人,他俩似乎并没有在意,只眯着眼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望着天边流动的云霞。
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露出破绽。
强装镇定埋头咬住了吸管,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神经,为什么会怕他们发现自己不对劲儿
难不成,怕被他们加害
扭头瞥了一眼十几米高的楼下,我想,即便被他们推下去,也不算是友情的背叛啊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陈瑶啊。
顶多算个恐怖副本。
所以,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莫名竟有些期待。
片刻后,王王耀推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深邃有神:陈瑶,有些话我不能讲的太明白,因为这个世界有它既定的规则,你只要记住,任何时候听从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直觉,所有的答案都在你心里。
吴双拉住我的手: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的心最清楚了。
这些话的指向性太强,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们知道我不是真的陈瑶。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到底这个神秘世界是真,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世界是真
我默了片刻,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是在提醒我,有个世界是假的,是虚拟的,对不对
话音一落,天空轰隆一声巨响,周围的场景开始剧烈的颤动,消失。
天台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躲闪间我一个没踩稳滑了下去!
一只手在关键时刻抓住了我,抬头间看见王耀奋力地绷紧了脸。
吴双着急地叮嘱我:陈瑶记住,你的心知道一切的答案!
下一刻,我被一股大力卷进了深渊。
15.
头顶的最后一丝缝隙关闭的时候,我在巨大的窒息中猛地睁大了双眼。
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正拿着除颤仪给我急救。
模糊的视线里,老莫一踢门闯了进来:你们怎么搞的不是说好那个新机器没问题吗怎么人还是出事了
要你们有什么用一出事就只会切脑子切脑子!你们去看看切完的有几个正常的
末了,他叹了声,调整了一下语气:她怎么样醒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旁边的白大褂回道:人是救回来了,只不过,脑子里已经发生了癌变,估计活不久了。
她被污染的太严重,已经无力回天了。
另外,她肚子里的孩子刚刚没了胎心……
我脑子虽混乱,也听清楚了他说的。
在这次的时空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了。
各种画面在脑子里窜来窜去,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我迷茫地闭了眼,听见脚步声慢慢靠近,衣服上淡淡的烟味儿扑面而至。
老莫略显疲惫沙哑的声音传进耳朵:也好,时间到了,回你的世界去吧。
这句话如同一枚原子弹在我心里爆炸。
我的世界他说,我会回到我的世界。
在他拉住门把手的一刹那,我腾地从病床上坐起来喊住了他:老莫,这个世界是虚拟的,对不对
话一出口,警铃大作,房间开始剧烈震颤。
几个白大褂东倒西歪了好一会儿才稳住。
我从床上翻滚到冰冷的地板上,看见老莫死死抓住门把手,堪堪稳住身体。
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警报器,摁了关闭键。
这个瞬间我忽然明白了,原来虚拟这个词是触发的关键,上次在天台上提起过,所以那个世界坍塌了。
老莫走了过来,眼神冰冷地俯视我,随即挤出一个苦涩的笑:我早就说过,切脑子不是办法,早晚闹出大麻烦。
他席地而坐,眼神蓦地染上几丝迷茫:
我大概也被污染了,时不时总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小丫头,你说,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的话让我吃了一惊。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游戏,我想他大概也是玩家。
我回答不了他,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如果说这里是真的,那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果说有吴双和王耀的那个世界是真的,为什么那里也坍塌了
他打量了我一番,忽而笑了:好多好多年了,你是第一个看破这真相的,我也在这里待够了,不妨光明正大地告诉你。
他身体前倾凑近我,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而你,是玩家。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急促尖锐的警铃声大躁:呜——
几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戴着防毒面具的特警,挟持了手无寸铁的老莫,在他释然的目光里,我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16.
工作室里,两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大屏幕。
在屏幕中的女子消失的一霎那,屏幕上弹出几个黑色大字:玩家陈瑶已退出,系统BUG解除。
两人飞快开车奔向远郊的一处疗养院。
我在这座疗养院里醒来,医生护士都很惊喜,因为我已在这里躺了十几年。
十五年前,沉浸式体验游戏在我和吴双王耀的努力下开发成功,命名:一花一世界。
我依稀记得自己进入了游戏,后来就记不得了。
吴双看到我醒来,抱着我呜呜哭。
他们告诉我,十五年前我遭遇情变,家庭也突遭变故,在万念俱灰之时进入游戏,对里面虚拟的完美世界产生了执念,任凭他们怎么干涉我都不肯退出。
后来因为我的意念强大,竟衍生出了一个巨大BUG,常常导致很多玩家出现被困住无法脱身,于是没多久这款游戏便宣布下架。
我在游戏里不断的轮回,从生到死,一次又一次。
前不久有人提出了一个以毒攻毒的新方法,就是把你执着的一切都摧毁,这样你在万念俱灰之时,或有觉醒的可能。
这个人把我们三个的通讯录做成BUG输进你的梦里,只要你发出这些讯号,我们就能被授权在游戏里制造幻境,从而让你看清真相。
王耀说着,习惯性推了推眼镜,一如那个年少的他。
我理了理头绪,大体明白了。
怪不得妖女一次次让我看真相,原来如此。
是谁想出来的办法我要好好谢谢她。
这个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她眯着眼睛抱着肩膀,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我拨打自己的号码时,召唤来的妖女
还真像,傲慢又肆意。
我招手示意她过来,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慢慢走到我跟前,忽地埋下头去,再抬起时,已是热泪盈眶。
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她倔强地昂着头说:妈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女儿,陈小瑶。
我无数次呼唤你回家,真好,你总算听到了。
原来,我在进入游戏之时,腹中已有了孩子。
这些年,她一直养在吴双那里,称她为吴妈妈。
原来,我那一次次回家的梦不是凭空而来,是因为女儿在呼唤我。
谢谢你,孩子。
是我没有勇气面对现实,从现实逃进了游戏,又从游戏逃回了现实。
我一直没能逃开的,始终是自己。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回到工作室里,我发现游戏里没了老莫这个人。
王耀和吴双告诉我,老莫原本是游戏里的NPC,不是玩家,但是后来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们三个对视一番,彼此心照不宣。
或许这就是一花一世界这个名字的魔力。
谁都不知道老莫去了哪里,游戏里没有任何踪迹,关于他的代码出现了BUG.
或许他在觉醒了自我意识之后,跟我回到了这个世界,又或许,去了其他的世界。
无论你在哪里,我希望你都能清醒了悟,不再迷茫。
现在我终于能回答你那个问题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真真假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勇于面对现实,活在当下。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