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存存甜 本章:第一章

    三天前,我爷爷死了。

    不是病死,不是老死,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他的尸体,在头七之夜,自己从棺材里爬了出去。

    01

    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座青槐镇淹没。

    我叫林小满,是个法医。

    我撑着黑伞,站在爷爷的灵堂前,棺材盖敞开着,内壁是五道带血的抓痕,第三道里嵌着片泛黄的指甲盖——那不是人类的指甲,像是有人拼命想从里面逃出来。

    我问身后的陈冬青:监控调了吗

    陈冬青,我的发小,现在是镇派出所的刑警。

    陈冬青的衣服下摆滴着水,我注意到他左手腕的红绳褪色严重,像是戴了几十年

    他脸色发白,手里攥着U盘,声音压得很低:看了三遍……确实是‘自己’走的。

    我盯着棺材,没说话。

    爷爷的寿衣还留在里面,但尸体不见了。

    寿衣右口袋鼓鼓的,露出半截我从未见过的青铜钥匙。

    陈冬青突然按住我肩膀:去年河里捞出的女尸...等等,你爷爷棺材的香灰...

    他手指颤抖地拨开表层,露出下面埋着的七枚生锈桃木钉。

    更诡异的是,棺材底部铺着一层细密的香灰,上面印着清晰的脚印——不是爷爷的,而是某种三趾爪印,像是野兽,却又带着人的特征。

    陈冬青突然问:小满,你信邪吗

    我冷笑:我是法医,只信证据。

    可下一秒,供桌底下传来吱吱的声响。

    我猛地掀开桌布,对上一双幽绿的眼睛——那是一只黄皮子,但它不像普通动物那样逃窜,而是像人一样,后腿直立,前爪合十,冲我咧嘴一笑。

    陈冬青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向配枪。

    可那东西却突然开口,供桌下的黄皮子开口时,它的牙齿间卡着半片青瓷碎片,与爷爷喝茶的杯子材质相同。

    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林丫头……你爷爷的命,该还了。

    02

    爷爷的房间里,藏着一本残破的《鲁班书》。

    书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写着镇五鬼,封生门。

    我捏着符纸,指尖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灼。

    这符……不对劲。

    陈冬青皱眉:我见过镇上的神婆画符,都是黄纸黑墨,可这张是【人皮】做的。

    我心头一跳,翻过符纸,背面竟有一行小字——

    戊寅年七月初七,林守义以血饲鬼,换寿三十载。

    林守义,是我爷爷的名字。

    换寿

    我喃喃自语:什么意思

    陈冬青脸色变了:镇上老一辈说过……有些东西,能‘借命’。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关上,窗户无风自动,桌上的符纸突然自燃,火焰竟是幽绿色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缓慢、沉重,像是拖着什么。

    我试探着喊

    :……二叔

    没人回应。

    只有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陈冬青猛地拽住我:小满,你看地板!

    我低头,发现门缝下渗进一滩黑红色的液体,像血,却又黏稠得诡异。

    而更可怕的是——

    那滩血里,缓缓浮现出一张人脸。

    是爷爷。

    他在笑。

    03

    我盯着地板上那张由血液凝聚而成的脸,双腿像灌了铅。

    爷爷的嘴角越咧越大,整张脸开始扭曲变形,黑血突然哗地散开,顺着地板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他妈...

    陈冬青的配枪已经掏了出来,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

    我弯腰用手指蘸了点残留的血渍,在指尖搓了搓:不是人血,太稠了,像是混了朱砂和...

    桐油。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二叔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门口,左手小指断口处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青紫。

    他腰间别的青铜鲁班尺上沾着新鲜泥土。

    你们不该动那个盒子。

    陈冬青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小满...你二叔的脚...

    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出二叔投在地面上的影子——那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只后腿直立的黄皮子,尾巴的影子在地上扫来扫去。

    戌时到了。

    二叔从怀里掏出一个骨铃,铃舌上刻着和我符咒上一模一样的林字。

    小满,你爷爷当年用你的命换了三十年阳寿,现在该还了。

    铃铛响起的瞬间,整栋老宅的窗户同时炸裂。

    无数黄褐色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来,陈冬青的枪响了,但子弹穿过那些生物的身体就像穿过空气。

    跑!

    我抓起桌上的《鲁班书》残页拽着陈冬青冲向阁楼。

    身后传来二叔癫狂的大笑:你以为学了解剖就能看透生死林家的债,得用林家的血来还!

    阁楼地板上积着厚厚的香灰,我踢开角落的破箱子,露出下面隐藏的地窖入口——这是爷爷生前只告诉过我的秘密。

    钻进地窖的瞬间,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防腐剂味道,和停尸房一模一样。

    陈冬青用手电照亮地窖,光束扫过之处,七具干尸呈北斗七星排列跪坐着,每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钉着一根桃木钉。

    最中间那具干尸手上捧着的,赫然是我丢失的银制解剖刀。

    这是...当年的木匠

    陈冬青的声音在颤抖。

    我接过解剖刀,刀柄上刻着细小的符文突然开始发烫。

    地窖顶上传来密集的抓挠声,二叔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没用的,月蚀就要开始了,你逃不掉...

    手电光突然照到墙上的一张老照片,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照片上是年轻的爷爷和二叔站在新建的祠堂前,而他们脚边跪着的七个木匠手腕上,全都系着褪色的红绳。

    和陈冬青现在戴的一模一样。

    04

    地窖里的空气凝滞发霉,陈冬青的手电光在墙上晃动,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刺得我眼睛发疼。

    照片上,七个木匠跪在地上,手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和现在陈冬青戴的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

    陈冬青猛地扯下手腕上的红绳,像是被烫到一样甩开。

    红绳落在地上,竟像活物一般蠕动起来,缓缓爬向其中一具干尸。

    我蹲下身,用银制解剖刀挑起红绳,刀尖刚触碰到绳结,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尖窜上来。

    刀身上的符文微微发亮,映出绳子上细如发丝的暗红色纹路——那不是染料,而是干涸的血。

    这不是普通的绳子,

    我低声道:这是‘锁魂绳’。

    陈冬青脸色煞白:什么意思

    民间术士用浸过尸油和朱砂的麻绳捆缚亡魂,防止他们作祟。

    我盯着那七具干尸。

    你爷爷……或者你祖上,应该是当年被献祭的木匠之一。

    陈冬青踉跄后退,撞到地窖的木架,一坛封着黄符的陶罐啪地摔碎在地,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渗出,散发出浓烈的桐油味。

    液体中,浮出几片指甲大小的骨片,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我捡起一片,瞳孔骤缩——

    陈氏子,借命三十年,期满魂归。

    陈冬青的呼吸变得急促:这……这是我的名字

    没等我回答,地窖顶上的木板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裂响。

    二叔阴冷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找到了可惜……晚了。

    下一秒,整块木板被猛地掀开,月光倾泻而下——

    但月光是血红色的。

    月蚀,开始了。

    05

    地窖外,二叔站在血月之下,身后立着七道模糊的影子,身形干瘦,脖颈扭曲,赫然是那七具本应跪在地窖里的干尸。

    地窖里的七具干尸,每具的耳后都有个芝麻大小的红痣,位置与陈冬青的一模一样。

    时辰到了。

    二叔咧嘴一笑,露出泛黄的尖牙,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拉长,渐渐化作黄皮子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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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冬青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手腕上不知何时又缠上了那条红绳,绳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紧,勒进皮肉,渗出血珠。

    你祖上借的命,该还了。

    二叔掏出骨铃,铃铛内壁刻着七个模糊的姓氏,最后一个陈字格外清晰。

    二叔抬起手,干尸们齐刷刷转头,空洞的眼窝对准陈冬青。

    我握紧银制解剖刀,刀身上的符文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掌心。

    银刀符文发烫时,我的影子突然多出一条尾巴轮廓,转瞬即逝。

    小满,

    二叔阴森森地看向我:你爷爷用你的命换了三十年阳寿,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冷笑:我是法医,不信这些。

    是吗

    二叔猛地一挥手,其中一具干尸突然扑向陈冬青,枯爪直掏心口!

    我冲上前,银刀狠狠刺入干尸的咽喉,刀身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干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瞬间化作一摊黑水。

    二叔脸色大变:你竟然能驱动镇魂刀

    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反手一刀划向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刀身流淌,符文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疯了!

    二叔厉声喝道:以血饲刀,你自己也会死!

    那就一起死。

    我猛地将刀插进地面,金光如涟漪般荡开,七具干尸同时发出惨叫,身体寸寸崩裂。

    二叔的面容扭曲起来,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不——!

    他嘶吼着,整个人炸开一团黑雾。

    二叔炸开的黑雾中,有张泛黄的纸人飘落。

    我捡起发现是张残缺的婚书,新娘名字被血污遮盖,但新郎处清晰写着林守义

    戊寅年。

    一只硕大的黄皮子从雾气中窜出,转身就逃。

    我没追,因为陈冬青已经倒在地上,呼吸微弱,手腕上的红绳正慢慢化作灰烬。

    我跪在他身边,按住他流血的手腕:撑住……

    他虚弱地笑了笑:原来……我真的是‘借命’来的……

    闭嘴,

    我咬牙:你是陈冬青,是我发小,是警察,跟那些鬼东西没关系。

    他闭上眼睛,轻声道:小满……你终于信邪了

    我没回答,只是抬头看向渐渐恢复正常的月亮。

    远处,传来黄皮子凄厉的嚎叫。

    06

    陈冬青在医院昏迷了三天。

    我坐在病床边,手里捏着那枚银制解剖刀。

    刀身上的符文已经黯淡,但指尖触碰时仍能感受到细微的震颤,像是某种沉睡的脉搏。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瞥了眼我手里的刀,皱了皱眉:林法医,医院里不能带利器。

    我笑了笑,把刀收进袖口:证物,工作需要。

    护士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

    窗外的阳光很亮,照在陈冬青苍白的脸上,显得他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

    他的手腕上缠着纱布,但我知道,那条红绳的勒痕已经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我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当然,没有人回答我。

    07

    青槐镇的老宅被警方封了起来。

    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取证科的同事进进出出。

    地窖里的七具干尸被抬出来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那些尸体明明已经风干了几十年,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像是新鲜的血液。

    林法医,

    张队长走过来,递给我一份报告。

    化验结果出来了,那些液体里含有大量桐油和朱砂成分。

    我接过报告,扫了一眼:还有别的吗

    张队长压低声音:DNA比对显示,其中一具干尸……和陈冬青有亲缘关系。

    我手指一紧,纸张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另外,

    张队长犹豫了一下:我们在你二叔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他从证物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盖上刻着诡异的符文。

    我接过木盒,刚打开一条缝,一股浓烈的桐油味就冲了出来,熏得我眼睛发疼。

    盒子里,躺着一截干枯的小指。

    二叔的左手小指。

    整理爷爷遗物时,我在他枕套里发现一绺用红绳缠着的婴孩头发。

    发丝上系着木牌,刻着借命三十年,以发代首。

    从他那件旧棉袄里掉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三根金条和一张当票——日期正是七个木匠死亡的后一天。

    08

    我带着木盒去了镇上的老中医铺子。

    这是‘断指封魂’啊!

    老中医捏着那截干枯的小指,眯起昏花的眼睛。

    用至亲之人的血肉做引,封住厉鬼的反噬……你二叔够狠的。

    我问:什么意思

    老中医叹了口气:他养的那只黄皮子,早就不是普通的精怪了,是吃过人肉的‘凶煞’。要想控制它,就得用血亲的肢体做契约。

    我盯着那截小指,突然想起小时候二叔总说他的手指是被野狗咬掉的。

    现在想来,恐怕是他自己砍下来的。

    老中医问:这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合上木盒:烧了。

    老中医摇摇头:烧不掉的,得用‘镇魂钉’钉在槐树下,再用黑狗血浇透。

    我点点头,转身要走,老中医突然叫住我:丫头,你身上……有股味儿。

    我皱眉:什么味儿

    桐油味,

    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和黄皮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09

    回到医院时,陈冬青已经醒了。

    他靠坐在床头,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见我进来,他扯了扯嘴角:我梦见我爷爷了。

    我倒了杯水给他:说什么了

    他说……

    陈冬青接过水杯,手指微微发抖:‘借来的命,终究要还’。

    水杯突然从他手里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陈冬青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小满,我身体里有东西!

    他的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一条细线,像极了猫科动物的眼睛。

    我反手扣住他的脉搏,指下的跳动忽快忽慢,完全不似人类的心率。

    更可怕的是,他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

    别动!

    我抽出银制解剖刀,刀尖对准他的手腕。

    忍着点。

    没等他回应,我已经划开一道口子。

    黑血涌出的瞬间,一条细长的黄褐色物体从伤口里钻了出来,落在地上疯狂扭动——那是一条缩小版的黄皮子尾巴。

    陈冬青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它……在我身体里

    我盯着那条渐渐僵硬的尾巴,终于明白老中医说的桐油味是什么意思了。

    二叔养的黄皮子……早就寄生在了陈冬青体内。

    10

    有两个选择。

    我把银刀放在床头柜上,刀身映出陈冬青扭曲的脸。

    第一,我用镇魂刀把那个东西挖出来,但成功率不到三成,你可能会死。

    陈冬青盯着我:第二呢

    第二,

    我深吸一口气:我去找二叔,让他解除契约。

    陈冬青突然笑了:你确定他还算‘人’吗

    我没回答。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照在银刀上,符文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吸。

    陈冬青伸手握住刀柄,递给我:动手吧。

    我问:你想清楚了

    他闭上眼睛:我是警察,不信邪。

    我接过刀,突然觉得掌心刺痛——银刀上的符文不知何时已经烙进了我的皮肤,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

    远处,传来黄皮子凄厉的嚎叫。

    月蚀,又要来了。

    11

    银刀的符文在我掌心灼烧,皮肤下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像是一道古老的契约正在苏醒。

    陈冬青盯着我的手,呼吸急促:小满,你的手......

    没事。

    我握紧拳头,遮住那道诡异的烙印。

    先解决你体内的东西。

    我让他平躺在床上,银刀悬在他的心口上方。

    刀尖微微颤动,符文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忍着点。

    刀尖刺入皮肤的瞬间,陈冬青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竖瞳,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抓挠着床单。

    黑血从伤口涌出,但这一次,血中混杂着黄褐色的毛发。

    它要出来了!

    我咬牙,刀尖又深入几分。

    突然,陈冬青的胸口剧烈起伏,一只干瘦的爪子从他伤口处探出,死死抓住了银刀!

    那是一只黄皮子的前爪,但指甲漆黑如墨,散发着腐臭味。

    小满......

    陈冬青的声音变得扭曲,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

    快走......

    我没松手,反而用力将刀向下压。

    符文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黄皮子的爪子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冒起黑烟。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陈冬青体内传出,紧接着,一团黄褐色的影子从他伤口处窜出,闪电般冲向窗口!

    想跑

    我早有准备,反手将银刀掷出。

    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精准地钉住那团影子的尾巴,将它死死钉在窗框上。

    那是一只体型瘦小的黄皮子,但面目狰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尖牙。

    它疯狂挣扎着,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我走过去,一把掐住它的脖子:二叔在哪

    黄皮子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咧嘴一笑,口吐人言:他就在......你身后。

    我猛地回头——

    病房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门口,月光照在他缺失小指的左手上。

    二叔的脸上布满黄褐色的毛发,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兽瞳。

    好久不见,小满。

    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爷爷的债......该还了。

    12

    我迅速拔出窗框上的银刀,挡在陈冬青床前。

    二叔没有立即进攻,而是慢悠悠地走进病房,身上的关节发出咔咔的怪响。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变形,时而像人,时而像兽。

    你养的那只畜生已经废了。

    我晃了晃银刀,刀尖滴落黑血。

    现在轮到你了。

    二叔突然大笑,笑声中夹杂着黄皮子的吱吱声:你以为......那是我的本体

    他猛地撕开衣襟——

    他的胸口赫然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洞里蜷缩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黄皮子,正用猩红的眼睛盯着我!

    三十年前,你爷爷用《鲁班书》里的禁术把我封在体内......

    二叔的声音越来越扭曲:现在,该你们林家血债血偿了!

    他话音未落,胸口的黄皮子突然窜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我本能地挥刀格挡,但还是慢了一步——

    利爪划过我的肩膀,带起一蓬血花。

    银刀当啷一声落地,符文的光芒瞬间黯淡。

    二叔......不,那只占据二叔身体的黄皮子发出胜利般的尖啸,再次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撞来,将黄皮子狠狠撞开!

    是陈冬青!

    他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虽然脸色惨白,但眼神清明。

    他的手里,握着我的银刀。

    警察不信邪......

    他喘着粗气,刀尖对准黄皮子。

    但信正义。

    13

    黄皮子被激怒了,毛发根根竖起,体型膨胀了一倍不止。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尖牙,喉咙深处隐约可见跳动的火光。

    它要喷毒火!

    我焦急的大喊:躲开!

    陈冬青侧身翻滚,一道幽绿色的火焰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病床烧出一个大洞。

    我趁机捡起银刀,发现刀身上的符文正在快速消退——这把刀的力量快要耗尽了。

    我对陈冬青喊道:拖住它!

    同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刀身上。

    我需要十秒钟!

    陈冬青没有废话,抓起输液架就朝黄皮子砸去。

    黄皮子灵活地闪避,反手一爪将铁架切断,切口平整如镜。

    我的血顺着刀身流淌,每流过一个符文,那个符文就重新亮起。

    当最后一滴血染红刀尖时,整把刀发出嗡鸣,金光大盛!

    陈冬青!让开!

    他闻声扑倒,我将银刀全力掷出——

    刀光如电,精准地刺入黄皮子胸口的血洞!

    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医院,黄皮子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肿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二叔的人形外壳寸寸龟裂,露出里面黄褐色的皮毛。

    最终,随着一声爆响,二叔的身体炸裂开来,一只足有成人高的巨型黄皮子出现在原地!

    这才是它的真身!

    当二叔胸口黄皮子现身时,它脖子上挂着半枚铜钱,与老宅门楣上嵌着的另半枚严丝合缝。

    银刀插在它的心口,金光与黑气纠缠。黄皮子疯狂地抓挠着刀身,却无法将其拔出。

    没用的。

    我喘着气说道:那是镇魂刀,专门对付你这种......借尸还魂的畜生。

    黄皮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林家......不会......结束......

    它的身体开始风化,从脚爪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

    当黄皮子化为灰烬时,陈冬青突然弯腰从灰堆里捡起个东西——半块龙凤玉佩,与他母亲临终前给他的完全吻合。

    当最后一点皮毛消散时,银刀当啷一声落地,符文彻底熄灭。

    病房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我和陈冬青粗重的喘息声。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了进来。

    三个月后,陈冬青康复出院。

    法医中心的化验结果显示,他体内残留的黄皮子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但瞳孔在强光下仍会微微收缩,像是保留了某种野兽的本能。

    我的左手掌心,那道符文烙印没有消失,但也不再疼痛。

    每当月圆之夜,它会微微发热,仿佛在提醒我什么。

    青槐镇的老宅被推平了,地窖里的七具干尸被妥善安葬。

    镇上的老人说,连续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雨终于停了,这是好兆头。

    只有我知道,在整理爷爷的遗物时,我在《鲁班书》的发现了一行小字:

    血咒未破,轮回不止。

    而书的扉页上,那个我一直以为是爷爷签名的林守义,在阳光下显现出真正的样貌——

    那根本不是名字,而是一道符。

    一道用血画成的,未完成的符。

    14

    我站在老宅的废墟前,手里捧着那本《鲁班书》。

    最后一页的血字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仿佛刚刚写上去的。

    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我看到了爷爷。

    不是灵堂遗照上那个慈祥的老人,而是三十年前,站在祠堂中央的年轻木匠。

    他浑身是血,脚下踩着七根桃木钉,每根钉子上都缠着一段红绳。

    祠堂的横梁上,五只黄皮子倒吊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林守义,你想清楚了

    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走出来——是年轻时的二叔,他的左手小指已经断了,伤口渗出的是黄褐色液体。

    用亲孙女三十年的命,换你自己多活三十年

    爷爷的手在发抖,但眼神狠厉:小满才三岁......她还有大半辈子......

    哈哈哈!

    二叔突然癫狂大笑,从怀里掏出一把青铜匕首。

    那你就亲手把她的名字写在契约上!

    爷爷接过匕首,在《鲁班书》的扉页划开掌心。

    鲜血滴在纸上,竟然自动汇聚成一个诡异的符文——那不是林守义的签名,而是一个未完成的换命契约。

    画面突然切换。

    暴雨夜,爷爷跪在老宅地窖里,面前摆着七盏油灯。

    每盏灯芯都是用红绳捻成的,燃烧时发出噼啪的爆响,像是有人在惨叫。

    我后悔了......

    爷爷颤抖着捧起一盏灯。

    我把契约改掉......用我自己的魂来还......

    灯焰轰地窜起三尺高,映出地窖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同一个名字:林小满。

    原来这些年,爷爷一直在用自己的寿命,一点一点抹去契约上我的名字。

    当我从幻象中惊醒时,发现陈冬青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他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隐约能看到两条尾巴的轮廓。

    你早就知道了

    我握紧银刀,烙印开始发烫。

    陈冬青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知道为什么选中我吗

    他解开警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暗红色的爪印。

    我爷爷是第七个木匠......当年唯一逃出去的。

    他突然咳出一团黄褐色的毛发,声音变得沙哑:你以为医院那只就是全部真正的黄大仙......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老宅废墟下传出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棺材板。

    我猛地翻开《鲁班书》最后一页,原本空白处此刻浮现出完整的契约内容:

    戊寅年七月初七,林守义以血改契,代孙受劫。然五鬼缺一,契约未消,每逢甲子,轮回再启。

    地底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响,七道黑气从干尸埋葬处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一只巨大的黄皮子虚影。

    陈冬青的瞳孔彻底变成了兽瞳,他举起右手——那只在医院被黄皮子附身过的手——掌心赫然刻着与我一模一样的烙印。

    下次月蚀......

    他的声音混杂着野兽的低吼:我们就是祭品。

    银刀突然在我掌心炸裂,无数符文腾空而起,在夕阳下组成一个巨大的封字,暂时镇压住地底的躁动。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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