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房惊魂
我站在婚房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迟迟不敢推开那扇半掩的门。门闩斜插的角度太过刻意,像是有人匆忙离开时留下的痕迹。身后楼梯间的灯光忽明忽暗,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仿佛在玩某种诡异的游戏。
祁墨我轻声呼唤丈夫的名字,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无人应答。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门。房间里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满地都是黑色的、蠕动的东西。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过是散落一地的艺考生素描作品,炭笔线条在灯光下仿佛有了生命,扭曲着向我爬来。
有人吗我的声音发颤。
衣橱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一个穿着厚重黑色艺考服的女生慌慌张张地从里面钻出来,看到我时明显瑟缩了一下。她身后,另一个女生从我们的婚床上惊醒,睡眼惺忪地看向我。
对不起!我们这就走!先前的女生拽起同伴,低着头从我身边匆匆掠过。在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她身上传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关上门,立刻插上门梢,背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这太奇怪了。我和祁墨的新房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艺考生是怎么进来的祁墨又去了哪里
正当我思绪混乱时,门突然被推开,我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祁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身后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薇薇,你坐在地上干什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但眼神却冰冷得可怕,我和陈总他们需要开个会,你去帮我们泡茶。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他警告的眼神中噤声。结婚三个月,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恐惧。
好。我低声应道,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从他身边挤过去。他的古龙水味道突然变得刺鼻,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2
诡异茶眼
热水间里,我看到祁墨刚倒掉的半泡茶水还在冒着热气。茶叶在杯底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我猛地移开视线,发现电饭煲的米香里混着铁锈味,就像上个月在阁楼闻到的、从镜缝里渗出的气味。这不像祁墨的作风——他一向讲究,从不会这样浪费食物。
薇薇二姨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我差点打翻茶杯。
姨妈!我转身,看到二姨妈站在走廊阴影处,脸色苍白,您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看你。二姨妈的声音很轻,眼神不断飘向客厅方向,你爸妈和轩轩也来了。
姨妈!楼上传来了大姨妈的回应。我和二姨妈对视一眼,一起往楼上走去。经过主卧时,我听到祁墨正在里面谈笑风生,那爽朗的笑声此刻听来却格外刺耳。
大姨妈站在楼梯拐角处,看到我时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薇薇,我们得走了。她抓住我的手,我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我的掌心。
为什么这么急我困惑地问,祁墨在开会,等他结束你们再——
不行!爸爸突然出现在楼梯下方,声音压得很低但很坚决,我们必须现在走。
妈妈牵着六岁的侄子轩轩站在爸爸身后,轩轩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衣角。
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跳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口蔓延。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祁墨的声音清晰可闻:...项目必须今晚敲定,没有商量的余地。
薇薇,听我说,大姨妈凑近我耳边,呼吸急促,这不是——
宁小姐!祁墨的助理突然出现在楼梯下方,打断了我们,祁总需要那份合同,在您房间的抽屉里。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大姨妈塞给我的东西,点点头:我这就去拿。
3
纸条之谜
转身的瞬间,我瞥见轩轩正盯着我的身后,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妈妈急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向门口。
我快步走向卧室,心脏狂跳。关上门后,我颤抖着打开手心——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红色记号笔潦草地写着:不要相信他。
纸条从我指间滑落。什么意思大姨妈让我不要相信谁祁墨吗
薇薇祁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合同找到了吗
我慌忙捡起纸条塞进口袋,发现里面有铅笔木屑,和祁墨每天削笔时掉在书房的一模一样,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拉开抽屉胡乱翻找。马上就好!我的声音尖得不像自己。
找到合同后,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祁墨站在门外,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但眼睛却像两口深井,看不见底。
谢谢,亲爱的。他接过合同,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我的手腕,那触感让我浑身一颤,对了,你父母呢怎么不留下吃晚饭
他们...突然有事。我避开他的目光。
祁墨轻笑一声,那笑声让我毛骨悚然。真遗憾。他说,代我向他们问好。
他转身离开,我靠在门框上,双腿发软。口袋里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我的皮肤。
我决定去找大姨妈问清楚。刚走到楼梯口,整栋房子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我听到楼下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停电了我摸索着墙壁,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整栋楼里除了我和祁墨,不应该有其他人。那些艺考生、那些开会的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他们现在在哪里
手机!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微弱的光亮中,我看到楼梯扶手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的虫子——不,不是虫子,是炭笔灰,是从那些素描上飘落下来的。
我拨通大姨妈的电话,却听到铃声从楼上的客房传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我一步步向楼上挪去。
客房的门虚掩着,手机铃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推开门,看到大姨妈的手机放在床上,屏幕亮着,显示着我的来电。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4
黑暗真相
大姨妈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尖锐。
衣柜门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我后退一步,手机的光照向衣柜——里面挂着一件熟悉的黑色艺考服,袖口处有一块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迹。
我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却在走廊上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薇薇,你去哪了祁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的双手像铁钳一样扣住我的肩膀,我一直在找你。
我想挣脱,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放开我!我喊道,那些人在哪我父母呢大姨妈呢
祁墨的表情在手机背光下显得扭曲而陌生。什么那些人他轻声说,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啊。
你撒谎!我拼命挣扎,那些开会的——那些艺考生——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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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墨突然松开手,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他举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
整栋房子安静得可怕。没有开会的声音,没有脚步声,只有我和祁墨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你看,他柔声说,只有我们。
我摇头,拒绝相信。那这是什么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大姨妈给我的!她让我不要相信你!
祁墨的表情凝固了。他慢慢伸手接过纸条,在手机光下仔细查看,然后突然笑了:薇薇,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
我夺回纸条,惊恐地发现上面的字迹确实消失了,只剩下一张空白的纸。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我的声音支离破碎。
祁墨叹了口气,伸手抚摸我的脸,他的手指冰冷得像死人。你最近工作太累了,薇薇。你需要休息。
我躲开他的触碰,突然想起什么,冲向卫生间。祁墨没有追来,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
5
镜中诡笑
卫生间里,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抬头看向镜子时,我差点再次尖叫——镜中的我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而我的脸分明没有任何表情。
这不是真的...我喃喃自语,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疼痛感如此真实。
镜中的我突然开口了,声音却不是我自己的:你确定吗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倒了置物架,瓶瓶罐罐碎了一地。其中一个小瓶子滚到我脚边,标签上写着氯硝西泮——那是一种强效安眠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晚...昨晚我失眠了,祁墨给了我一杯热牛奶...然后...
这是梦...我颤抖着说,这一定是梦...
薇薇祁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你还好吗
我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慢慢变化,黑色的艺考服逐渐取代了我身上的家居服,脸上浮现出那个诡异的微笑。
不!我尖叫着抓起一片碎玻璃,狠狠划向自己的手掌。鲜血涌出,疼痛让我眼前发黑——但什么也没有改变。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环顾四周,绝望地发现卫生间没有窗户,无处可逃。
薇薇,祁墨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开门。
6
血光抉择
就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猛地举起那片沾血的碎玻璃……
我握紧染血的玻璃碎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疼痛让我暂时清醒。门外祁墨的脚步声突然停住,整栋房子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镜中的我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点在镜面上。涟漪从她指尖荡开,我看到镜中世界的卫生间里,墙壁布满霉斑,浴缸里漂浮着黑色长发。
你终于发现了。她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直接钻进我的大脑,这里是镜像牢房,他关押了十二个画中魂。
镜面突然浮现血色字迹:
2018.3.12
林小满
溺水
2019.7.19
周雨桐
坠楼
2020.11.5
苏
念
窒息
......
最后一行墨迹未干:
2023.9.28
宁
薇
冰冷的呼吸喷在我后颈,祁墨的声音贴着耳际响起:亲爱的,你在和谁说话
我猛地转身,玻璃碎片划过他的咽喉。我闻到的松节油味,和婚礼当天他帮我画新娘妆时一模一样。没有鲜血飞溅,只有黑色灰烬从伤口涌出,像极了那些素描纸上簌簌掉落的炭粉。
为什么...祁墨捂住脖子后退,脸上温柔的面具终于碎裂。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素描纸纹路,你本该成为最完美的作品...
整面镜子突然炸裂,十二个穿着黑色艺考服的少女从镜中涌出。她们苍白的脸上都带着宁薇的面容,炭笔勾勒的眼眶里淌下血泪。
该结束了。最先出现的林小满抓住祁墨的胳膊,他的身体顿时燃起青色火焰,你用我们的骨灰调颜料,用我们的怨气固画魂,现在轮到你了。
我跌坐在满地碎镜中,看着那些少女将祁墨拖向正在崩塌的镜面。他的惨叫戛然而止时,我瞥见镜中世界的书房——檀木画架上摆着未完成的素描,画中人身穿染血的婚纱,脚下踩着十二个扭曲的签名。
7
问讯警察局
晨光刺破黑暗时,我站在警局里做笔录。女警林楠神色凝重地递来物证袋,里面是烧焦的婚戒和一本炭灰凝结的素描册。翻到最后一页,我的呼吸骤然停滞——本该空白的纸页上,十二个少女手拉着手围成圆圈,中间赫然是祁墨温柔的笑脸。
林楠的钢笔突然在笔录纸上洇出一团墨渍。我抬头时,正好看见她身后的仪容镜里,自己的倒影正在用炭笔在虚空勾勒——那支凭空出现的笔,正是祁墨生前最爱的施德楼铅笔。
宁小姐林楠疑惑地顺着我的视线转头。镜中的我瞬间恢复正常,但林楠的倒影却露出祁墨特有的温柔微笑。
物证室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我们冲过去时,发现封存素描册的防弹玻璃柜爬满蛛网状裂痕,柜内飘落的炭灰在监控镜头下组成一行小字:艺术永恒。
林楠用镊子夹起一片玻璃碎片:这是第七次了,证物柜的防爆玻璃每周三凌晨三点十五分准时爆裂。
我忽然注意到她警号尾数是0324,正是林小满的忌日
2018.3.12,后四位数字倒过来是祁墨的生日。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审讯室空调显示26℃,但呼出的气息却凝成白雾。
能让我看看那枚婚戒吗我指着物证袋。当林楠转身取物时,她后颈浮现出炭笔勾画的血管纹路,像极了祁墨画人体素描时的辅助线。
戒指入手瞬间,内侧梵文突然灼烧掌心。我佯装失手摔落戒指,银戒滚到林楠脚边时,她弯腰的姿势突然定格——警服后领里露出一角黑色布料,正是艺考生校服的领口材质。
林警官也学过画画我盯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能让我看看你的右手吗
她下意识将右手藏到身后,这个动作和祁墨被揭穿颜料配方时的反应如出一辙。监控器突然爆出火花,物证室陷入黑暗的瞬间,我扑向最近的档案柜,手指触到一叠冰凉的照片。
手机照明亮起的刹那,我看到照片上是十二个穿校服的少女,她们的太阳穴位置都被炭笔戳破。最后一张是林楠的证件照,拍摄日期显示三年前,而那时她本该在警校受训。
你也是他的作品。我攥紧照片后退,撞翻了证物架。满地滚落的玻璃器皿里,福尔马林浸泡的眼球瞳孔中都映着微型画架。
林楠的脸皮开始剥落,炭笔线条在她血肉上快速游走:他说真正的艺术品需要活体画布...她的声带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你逃不掉的,我们都在等你...
整面证据墙突然渗出黑色黏液,上百张现场照片里的镜子同时映出我的脸。那些倒影齐声呢喃:来画室吧,就差最后一笔了。粘液汇聚成祁墨的手掌形状,攥住我的脚踝向墙内拖拽。
刺耳的警铃骤然炸响。应急灯亮起时,林楠和诡异黏液都消失了,只有我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手里攥着的照片变成空白画纸,边缘沾着施德楼铅笔的木屑。
怎么回事冲进来的警员们面面相觑。监控录像显示过去十分钟里,物证室始终空无一人。
我低头看着掌心渗血的梵文,突然想起轩轩递给我戒指时说的话:小姨,镜子里戴眼镜的叔叔让我告诉你...当时被妈妈打断的童言,此刻在记忆里震耳欲聋:画框要装裱在生辰八字上。
8
血色画廊
《新娘》画框突然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地面形成十二道蜿蜒血溪。策展人仍在激情演讲:这些画作会随观者心境变化...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两只眼球正从《自画像》里浮出,瞳孔是旋转的微型画室。
展厅温度骤降,我掏出手机开启录像模式。镜头里,吊灯变成倒挂的素描人体,观众们的影子正在被画框吞噬。那对情侣的脖颈已经浮现炭线勒痕,他们却浑然不觉地继续自拍。
救...!穿校服的少女突然被拽进《教室》画中,她在二维空间里疯狂拍打画纸,指尖渗出真实血珠。人群终于意识到异常,尖叫声中,所有出口的门把手都扭曲成6B铅笔形状。
我冲向紧急出口时,瞥见《自画像》里的祁墨眨了眨眼。画中刻刀突然飞出,擦过我耳际钉入墙面,刀柄系着林楠的警号牌0324。血珠顺着耳垂滴在婚戒上,梵文骤然发烫,在瓷砖地面烙出燃烧的箭头指向安全通道。
通道尽头是上锁的画具室。密码锁键盘沾着新鲜炭灰,我颤抖着按下0324。铁门开启的瞬间,十二具裹着画布的尸体倒吊而下,她们脚踝的编号正是血色名单上的日期。
最末位的空画布突然收紧,勒住我的腰肢往颜料池拖拽。浸泡池里翻涌的根本不是颜料,而是混合着骨灰的粘稠血浆。挣扎中扯落的画布露出林楠青紫的脸——她的头盖骨被改造成调色板,脑组织里插着十二支削尖的铅笔。
手机从口袋滑落,闪光灯照亮池底密密麻麻的镜片。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角度的画室,祁墨正在无数镜中同时作画,画架上钉着的心脏还在跳动。
找到你了。池中血浆凝聚成祁墨的手掌,食指蘸着我的血在额头画押。千钧一发之际,轩轩的尖叫声穿透现实:小姨闭眼!
9
永夜画室
阁楼画架上的《镜渊》正在渗血,我的掌纹在画纸延展成树状血管。镜妖的炭笔距眼球仅剩半寸时,戒指突然迸发金光,轩轩用蜡笔涂鸦的符咒从夹层飘出。
轩轩今早突然发烧说胡话。妈妈三天前的语音留言在脑海炸响,他说小姨家的镜子在吃人...
镜妖发出祁墨的惨叫,黑血在梵文照射下蒸发成十二道青烟。我趁机扯开画纸,背面竟是用睫毛和头发绣成的生辰八字——我的真实出生日期比户口簿早三天。
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动,所有磨砂玻璃浮现血手印。跟着手印来到地下室,尘封的婚庆纸箱里堆着结阴亲用的纸扎品。摄像机红灯突然亮起,婚礼录像自动播放:
交换戒指时,祁墨的倒影在镜中多停留了三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酒店装饰画的云朵里藏着十二双眼睛。录像进度条走到23分24秒时,背景音乐变成溺水者的咕噜声。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画架倒地,《镜渊》裹着块人形琥珀升起——半透明树脂里封存着穿校服的我,后颈条形码显示13号试验体。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彩信:林楠血肉模糊的手握着我童年照片,背景是警局证物室。她用自己的血在防弹玻璃上写着:画魂核心是婚礼蛋糕顶层玩偶!
狂风撞开窗户,暴雨裹挟着炭灰灌入房间。灰烬在墙面拼出新提示:03:24。这是祁墨的生日,也是我们婚礼的时辰,更是此刻电子钟显示的时间。
阁楼地板轰然塌陷,我坠入镜中世界。这里堆满贴着生辰八字的画框,祁墨正在给第十三个画框镶嵌镜面。当他转身时,我看到了林楠的脸——她左眼是祁墨的虹膜,右眼残留着自己的惊恐。
10
镜中囚徒
我坠入镜中世界的瞬间,冰冷的水泥地面迎面撞来。剧痛中抬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无限延伸的画室——天花板悬挂着无数倒吊的画架,每个画框里都囚禁着一个我。
欢迎来到永恒画廊。祁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身影在无数镜面间闪烁,每面镜子里都呈现不同的形态:有时是温柔的丈夫,有时是狰狞的恶鬼,更多时候是浑身炭灰的模糊人形。
林楠的警服平整地叠在画架上,衣领内侧绣着和我婚鞋相同的百合花纹
——
那是祁墨亲手设计的收藏品标记。我惊恐地发现林楠的皮肤正在缓慢转化成画纸,她的右手食指还在微微抽搐,用最后的生命力在地面划出三个血字:找轩轩。
你以为那个小崽子能救你祁墨突然从最近的镜面探出上半身,他的脖颈还残留着我用玻璃划出的伤口,他不过是我选中的第十四支画笔。
整间画室突然旋转起来,无数画框像墓碑般砸落。我拼命躲闪时撞翻颜料架,钴蓝色的液体在地面汇聚成轩轩的轮廓。他跪坐在虚空中画着什么,蜡笔线条穿透镜面形成发光的通路。
小姨看脚下!孩童的尖叫刺破混沌。我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真实影子连接着轩轩的蜡笔画,而另一个扭曲的暗影正被祁墨拽向镜面深处。
抓住蜡笔光路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轩轩在婚礼现场偷偷更换蛋糕玩偶;妈妈强行带走的不是侄子而是画魂容器;那些突然造访的亲戚们,眼白里都有炭笔描绘的十字标记...
祁墨的咆哮震碎半数镜子:你们宁家女人总想坏我好事!他的身体暴涨成巨人形态,皮肤下浮现十二张痛苦人脸,当年你外婆烧了我的《百美图》,现在就用你们全家的魂魄来偿!
11
生辰烛
蜡笔通路尽头是儿时老宅的阁楼。现实中早已拆迁的房子,此刻在镜中世界完好如初。轩轩蜷缩在褪色的生肖地毯上,他的蜡笔画铺满整个地板——画中所有人物都没有影子。
要烧掉玩偶...七窍流血的孩子递来半截蜡烛,但必须用生辰烛的火。他的掌心里,我的真实生辰正渗出金色血液。
窗外暴雨如注,每滴雨珠都映着祁墨的眼睛。我们头顶的横梁上,悬挂着婚礼蛋糕顶端的陶瓷玩偶。它穿着迷你婚纱,后脑勺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半张素描纸。
数到三就点火!轩轩突然用成人声音吼道。他的瞳孔变成梵文形状,蜡笔画上的无影人们集体仰头,化作金光没入蜡烛。
火焰腾起的刹那,整座阁楼显现真实样貌:四壁贴满宁家女性的生辰八字,外婆的桃木剑钉在玩偶正上方。玩偶突然发出祁墨的惨叫,陶瓷表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玩偶的头颅180度旋转,露出林楠被缝合的嘴唇,我在所有镜面都留了种子...它的陶瓷手臂突然伸长,抓住轩轩往裂缝里拖拽。
我扑上去咬住玩偶的左臂,尝到血腥味的同时,看到镜中世界的真相——祁墨的本体是幅巨型素描,而每个受害者都是他延伸出来的画笔。轩轩的脚踝已被画纸包裹,正在转化成新的13号画笔。
千钧一发之际,妈妈当年塞给我的护身符从衣领滑出。符纸背面的隐形图案遇热显现:十二个少女围坐成阵,中心是滴血的镜子。随着蜡烛滴落,阵法发出轰鸣,玩偶的裂缝里喷出黑色灰烬。
12
灰烬轮回
陶瓷玩偶炸裂的瞬间,镜中世界开始崩塌。我抱着轩轩坠入无边黑暗,耳边回荡着祁墨最后的诅咒:每滴雨都是我的眼睛...每粒灰都是我的分身...
再睁眼时躺在医院病房,日历显示距离画廊事件仅过去三小时。警方通报称画展发生集体幻觉事件,而林楠的遗体早在半年前就已被发现——死于过量镇静剂,右手紧握施德楼铅笔。
小姨...轩轩坐在病床边画蜡笔画,他的作品里多了十二个打伞的黑裙少女。当我凑近看时,少女们突然集体抬头,伞面浮现出不同镜子的轮廓。
窗外又开始下雨。在某个雨滴撞击玻璃的瞬间,我清晰看到祁墨的倒影一闪而过。床头监控屏幕的反光里,十三支铅笔正在自动素描我们的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