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聚光灯下，祁衡搂着当红女星杨柳的纤腰，两人在台上笑得如胶似漆。台下宾客举着香槟，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是祁氏集团的周年庆典，而我，祁太太阮知夏，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角落。
我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杯，气泡上浮，像极了我这三年来不断破灭的希望。
手机震动，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点开，是九张高清照片——我的丈夫祁衡和杨柳在酒店前台check
in，在电梯里拥吻，最后一张甚至是杨柳穿着浴袍开门的画面。时间显示：昨晚十一点二十七分。
呵。我轻笑出声，把手机锁屏。昨晚祁衡跟我说什么来着哦，对，公司有急事，通宵开会，不回来了。
台上，主持人正在调侃：祁总和杨小姐看起来真是郎才女貌啊！杨柳娇羞地往祁衡怀里躲，台下爆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我婆婆——祁夫人坐在主桌，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仿佛台上那个不是她儿子的情妇，而是她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够了，真的够了。
我把香槟杯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整理了一下裙摆，径直走向舞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
知夏祁衡看到我，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挂上那副虚伪的温柔，你怎么上来了
我没理他，从手包里掏出U盘递给音响师：麻烦播放一下，谢谢。
音响师犹豫地看向祁衡，我直接夺过话筒：我是祁太太，我说了算。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锋利如刀。
大屏幕上的庆典PPT切换成了视频。
先是祁衡和杨柳在酒店走廊搂抱的监控录像，接着是祁衡和某小明星的车内亲密照，再然后是一段电话录音：宝贝儿，那个黄脸婆怎么可能发现她蠢得很...背景音里，祁衡的笑声刺耳至极。
视频继续播放，一页页开房记录、转账凭证、暧昧聊天截图...整整三年来十二条出轨证据，按时间线排列得清清楚楚。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阮知夏！你疯了！祁衡终于反应过来，冲过来要抢话筒。
我侧身避开，他踉跄了一下，昂贵的西装蹭到了舞台边沿的灰尘。
祁衡，我平静地叫他的名字，我们离婚吧。
你算什么东西！祁衡面目狰狞，完全撕下了绅士面具，吃我的用我的，现在敢当众给我难堪信不信我让你净身出户！
我笑了，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台下炸开了锅。祁夫人尖叫着冲上来：保安！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不必麻烦。我从容地从手包中取出文件夹，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祁总只需要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签字。我翻开协议，指着几个关键位置，哦对了，还有这份股权转让书——根据我们的婚前协议，出轨方需无条件转让名下50%股份给对方。祁氏集团15%的股份，我笑纳了。
祁衡脸色铁青：你休想！
我耸耸肩：那就法庭见我相信媒体会对这段视频很感兴趣。
祁衡咬牙切齿地签了字。就在这时，大屏幕突然切换成了财经新闻直播：最新消息，祁氏集团涉嫌财务造假，证监会已立案调查，股价开盘暴跌30%...
现场一片混乱。我看了眼手机提前设置的提醒，微微一笑——昨天我就已经通过特殊渠道得知这个消息，并抛售了所有祁氏股票。
拎起手包，我转身走下舞台。身后传来祁衡歇斯底里的怒吼和祁夫人的哭喊，而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年忍辱负重，终于在这一天，我亲手结束了这场荒唐的婚姻。
二
敬自由！
咖啡杯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悦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活像只偷到鱼的猫：快说说，祁衡现在什么表情我今早看到财经新闻，祁氏股价已经跌停了！
我搅动着杯中的拿铁，任由咖啡香气萦绕鼻尖：能有什么表情大概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吧。说着划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十几条未接来电和满屏的语音消息，全部来自祁家。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林悦一把按灭我的屏幕，你该不会心软了吧
心软我轻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报纸展开，看看这个。
林悦接过报纸，眼睛越瞪越大：祁氏集团财务造假案持续发酵，多家合作商终止合约...
我的天，这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她猛地抬头，等等，你什么时候抛的股票
离婚前一天。我抿了口咖啡，祁衡的秘书一直对我很客气，她不小心让我看到了证监会的问询函草案。
林悦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早就知道...
知道祁家要大祸临头当然。我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三年了，我每天在祁家装聋作哑，可不只是为了收集祁衡出轨的证据。
三年前的场景浮现在眼前。婚礼第二天，祁衡就借口加班彻夜不归。我在他西装口袋里发现酒店房卡，在手机云端同步看到暧昧短信。
当我质问他时，他轻描淡写地说：阮知夏，别太天真。像我们这样的家庭，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很正常。
那一刻我就明白，这段婚姻注定是个笑话。
所以你就忍了三年林悦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不是忍，是准备。我点开手机相册，向她展示一个加密文件夹，一千四百二十七张照片，八十九段录音，还有各种开房记录、转账凭证...祁衡每出轨一次，我就往这个文件夹里存点东西。
林悦瞪大眼睛：你就不怕被发现
我有个好老师。我笑着眨眨眼，记得大学时教我们信息安全的张教授吗他教会我如何用加密云存储，还有怎么远程控制祁衡的手机自动备份。
林悦正要说什么，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久违的名字——张教授。
说曹操曹操到。我按下接听键，老师
知夏啊，张教授的声音依旧洪亮，听说你终于离开祁家了
我心头一暖：消息传得真快。
我有个老朋友，程昱，开了家设计工作室，现在遇到点麻烦。张教授开门见山，我记得你婚前在建筑设计领域很有天赋，要不要去看看
我怔住了。建筑设计...那是我大学时的梦想，却在婚后被祁家以祁太太不该抛头露面为由生生扼杀。
老师，我三年没碰专业了...
胡说！张教授打断我，你去年不是还偷偷帮老李的公司做了商场设计方案吗用化名那个。
我哑然失笑。原来老师一直知道。
明天上午十点，青橙工作室。张教授不容拒绝地说，别让我失望。
挂断电话，我发现自己心跳加速。三年了，我终于可以重新做回阮知夏，而不仅仅是祁太太。
林悦好奇地凑过来：什么情况
可能是...新生活的开始。我笑着说。
---
青橙工作室位于一栋老式写字楼的顶层，电梯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咖啡味和紧张压抑的气氛。
办公区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年轻人，个个面色凝重。
请问找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抬头问我。
我找程昱，和张教授约好的。
女孩眼神突然变得古怪：程总监在会议室...呃，他现在心情不太好，你最好...
话音未落，会议室方向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男人的怒吼：这就是你们熬通宵做出来的垃圾！
我挑了挑眉，径直走向声源处。
会议室玻璃门内，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门，双手撑在会议桌上。
他面前的大屏幕上显示着一张建筑效果图，几个设计师垂头丧气地站着。
我敲了敲门。
男人头也不回：不管是谁，滚出去！
程总监好大的脾气。我推门而入，张教授让我十点来，现在正好十点。
男人猛地转身。我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右眉上方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为他英俊的脸添了几分野性。
此刻他眼中怒火未消，上下打量着我：你就是阮知夏
如假包换。
他冷笑一声：祁太太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庙怕是容不下。
空气瞬间凝固。几个设计师交换着眼色，悄悄往门口挪动。
我面不改色：纠正一下，是前祁太太。另外，我是来谈工作的，不是来讨论我的婚姻状况。
程昱眯起眼睛：三年没工作了吧你知道现在建筑设计行业变成什么样了吗
不知道。我坦然承认，但我知道你给新悦城的方案至少有四处违反《建筑设计防火规范》，如果真按这个施工，验收肯定过不了。
会议室一片死寂。程昱的表情像是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
你...怎么知道新悦城的案子他声音低沉。
我走到电脑前，调出另一张图纸：弧形走廊宽度不足，安全出口标识不明显，防火分区设置不合理，还有这里...我放大一个角落，通风系统与消防喷淋冲突。这方案要是交上去，不仅甲方要退货，搞不好还要吃罚单。
程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只看一眼就...
不是一眼。我打断他，我在楼下看了你们工作室的展示墙，其中新悦城的初稿有明显改动痕迹。结合近期消防新规和你们甲方的公开招标要求，很容易推断出问题所在。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设计师忍不住惊呼：太神了！
程昱沉默片刻，突然对其他人挥手：都出去。
设计师们如蒙大赦，迅速撤离战场。程昱关上会议室门，转身直视我：张教授说你很优秀，看来他没夸张。
所以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欢迎加入青橙工作室。不过提前说明，我们资金链快断了，下个月工资都不一定发得出来。
我笑了：巧了，我最擅长绝处逢生。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马尾女孩探头进来：程总监，陆先生来了。
程昱眉头一皱：现在
他说有急事...
话音未落，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男人身着深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与从容。
当他转向我时，我微微一怔——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抱歉打扰。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位是
程昱不情不愿地介绍：阮知夏，新来的设计总监。这位是陆予琛，我们的...他顿了顿，潜在投资人。
陆予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阮小姐，久仰。
我礼貌地点头，却在心里暗暗警惕。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太过复杂，不像是初次见面的样子。
正好阮总监也在，陆予琛微笑道，我有个提议——我可以注资三百万，条件是阮总监必须亲自负责云顶酒店的项目。
程昱猛地抬头：什么
我也愣住了：为什么是我
陆予琛唇角微扬：因为我只投资最好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阮小姐在业内的名声，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程昱的脸色阴晴不定。我敏锐地注意到，当陆予琛提到云顶酒店时，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
我需要考虑。我说。
陆予琛从容地递过一张名片：三天时间。期待你的好消息，阮小姐。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丝淡淡的木质香水味。程昱突然一拳砸在墙上：该死！
怎么了我问。
程昱咬牙切齿：云顶酒店...那是我们两年前的设计，后来被祁氏集团剽窃，转手卖给了现在的甲方。
我心头一震。难怪这名字如此耳熟——祁衡曾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过这个大项目，说是他亲自拿下的。
命运有时就是这么讽刺。转了一圈，我竟以这种方式与过去的阴影重逢。
接这个项目。我斩钉截铁地说。
程昱愕然：什么
我说，接。我直视他的眼睛，如果真是你们的设计，就该亲手把它夺回来。
程昱的眼中燃起一簇火焰。他慢慢点头：好。但有个条件——我要全程参与。
成交。
离开工作室时，我在电梯口遇到了陆予琛。他似乎在等人。
阮小姐，他叫住我，有件事我很好奇。
请说。
你为什么要帮程昱据我所知，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我微微一笑：也许是因为...我讨厌剽窃者。
陆予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祁家确实擅长这个。他顿了顿，三年前金融峰会后，我一直想再见到你。
我愣住了：三年前
你当时穿一条墨绿色长裙，在台上关于可持续建筑的演讲...令人印象深刻。他轻声说，后来听说你嫁入祁家，我还遗憾了很久。
记忆突然清晰——那是我婚前的最后一场公开演讲。会后有个陌生男子拦住我，说我的观点很有启发性...难道是他
看来你想起来了。陆予琛微笑，期待我们的合作，阮小姐。
电梯门缓缓关闭，隔断了他的身影。我站在电梯里，心跳莫名加速。
陆予琛...到底是谁他接近我，真的只是因为欣赏我的能力吗
还有程昱，他和祁家之间，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恩怨
带着满腹疑问，我走出写字楼。阳光依旧明媚，但我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三
青橙工作室的财务报告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翻着手中厚厚一沓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连续八个月亏损，员工工资拖欠两个月，三个项目因延期被甲方索赔...这家工作室能撑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怎么样，阮总监还觉得能绝处逢生吗程昱靠在办公桌边，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今天他穿了件深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如果忽略他眼中那抹挑衅的光芒，这画面倒是赏心悦目。
比我想象的刺激。我合上文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告诉我，程总监，你是怎么做到把一家有才华的工作室经营到这种境地的
程昱脸色一沉：你——
别急着发火。我打断他，从文件中抽出一张纸，过去八个月，你们接了十二个项目，其中九个赔钱。不是报价低于成本，就是反复修改导致人力超支。我又抽出另一张纸，更可笑的是，唯一赚钱的三个项目，你们居然没收齐尾款。
程昱夺过文件：你不懂情况。有些甲方故意刁难，拖着不验收——
那就告他们啊！我拍案而起，合同是摆设吗法律是儿戏吗你们设计师的尊严就这么不值钱
办公室瞬间安静。几个探头探脑的员工迅速缩回脑袋。程昱盯着我，眼中怒火渐渐转为复杂的情绪。
你说得对。他最终低声道，是我太...理想主义了。
这突如其来的认输让我措手不及。我原本准备好了一场唇枪舌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下午两点，全体会议。我收起文件，在那之前，我需要了解每一个在册员工的能力特长。
程昱点点头，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阮知夏...你为什么真的来了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去处。
我望向窗外，阳光正好：也许是因为...我也讨厌认输。
---
全体会议上，我宣布了三项决定。
第一，重组项目组。我站在白板前，扫视着二十几名员工，根据各位的专长重新分配，取消之前的混合作业模式。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一个扎着脏辫的男生举手：阮总监，之前的模式是程总监定的，他说跨领域合作能激发创意...
然后导致项目进度一拖再拖。我直截了当，创意很重要，但按时交稿更重要。从今天起，每个项目设立明确时间节点，超期一天扣绩效。
不满的嘟囔声四起。程昱坐在角落，面无表情。
第二，我提高音量，财务透明化。从本月起，所有人都会知道公司账户余额，知道每个项目的盈亏状况。
这下连财务总监都坐不住了：这不合规矩...
在我的公司，这就是规矩。我斩钉截铁，如果连自己团队的财务状况都不敢面对，还谈什么共渡难关
会议室鸦雀无声。我深吸一口气，宣布最后一个决定：第三，追讨所有欠款。法务部今天就开始准备材料，该起诉的起诉，该仲裁的仲裁。
你疯了一个资深设计师站起来，那些都是潜在回头客！
不，我冷笑，那些是把设计师当免费劳动力的吸血鬼。青橙工作室从今天起，只做平等互利的生意。
散会后，员工三三两两离开，议论纷纷。程昱走到我身边：你刚才说我的公司
口误。我面不改色。
程昱轻哼一声：你倒是很习惯发号施令。
而你太习惯妥协了。我收拾着文件，程昱，你是个优秀的设计师，但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出乎意料，程昱没有反驳。他沉默片刻，突然问：晚饭吃什么
什么
已经晚上七点了。他指了指窗外渐暗的天色，既然要合作，总得了解一下对方的...口味
半小时后，我们坐在写字楼附近的一家小面馆里。程昱熟练地点了两碗牛肉面，还特意嘱咐老板：一碗不要香菜。
我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猜的。他耸耸肩，你看起来就像那种...对食物很挑剔的人。
面很快上来。程昱狼吞虎咽，我则小口啜饮着面汤。暖黄的灯光下，他眉宇间的锋芒似乎柔和了许多。
说说云顶酒店的事。我打破沉默。
程昱的筷子顿了一下：那是两年前的项目。当时我们参加竞标，方案被刷下来了。半年后，祁氏集团中标，公布的方案和我们的一模一样，只是换了logo。
你们没申诉
申诉程昱冷笑，我们连竞标保证金都要不回来。祁氏买通了评审委员会，反咬我们抄袭。
我放下筷子：有证据吗
程昱从手机里调出几张图片：这是我们当初的方案图，这是祁氏公布的。连效果图的角度都一样。
对比图一目了然。我心头火起，祁家的无耻程度又一次刷新我的认知。
这次不一样了。我沉声道，有我在。
程昱定定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为什么帮我们
因为这是我欠你们的。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虽然我当时不知情，但祁衡用你们的血汗钱给我买过一条钻石项链。
程昱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你知道吗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久违的名字——小张，我曾经的助理。
抱歉，接个电话。我起身走到店外。
阮姐！小张的声音透着紧张，你在青橙工作室
我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祁总...祁衡在打听你的动向。今天有人来公司问你的联系方式，说是青橙工作室的...
我握紧手机：然后呢
我担心他对你不利。小张压低声音，他现在...很不好。祁氏股价暴跌，董事会要追责，他急需找个替罪羊。
所以盯上我了我冷笑，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挂断电话，我回到面馆。程昱已经结完账，正在门口等我。
出事了他敏锐地问。
祁衡在打听我的消息。我简短地说，明天开始，工作室要加强门禁。
程昱眉头紧锁：他敢来闹事，我就报警。
不，我摇头，报警太便宜他了。
回工作室的路上，我们默契地加快了脚步。夜风微凉，程昱不动声色地走在了靠马路的一侧。
---
接下来的两周，工作室像上了发条一样高速运转。我重新梳理了所有项目流程，砍掉两个明显亏本的合作，同时全力准备云顶酒店的竞标方案。
陆予琛如他所说，三天后正式签约注资。资金到账那天，整个工作室欢呼雀跃，连一向冷淡的程昱都露出了笑容。
别高兴太早。陆予琛在签约仪式后单独留下我，钱不是白给的。云顶酒店的项目，我必须看到成果。
陆先生不信任我我反问。
陆予琛轻笑：恰恰相反。正因为我太了解你的能力，所以期待更高。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这是酒店方的详细需求，他们下周一会来听方案汇报。
我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这要求...几乎不可能在一周内完成。
所以我才找了你。陆予琛靠近一步，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萦绕鼻尖，阮知夏，证明给我看，你值得我投资。
他离开后，我立刻召集核心团队开会。当我把客户需求投影到大屏幕上时，会议室一片哀嚎。
这根本是强人所难！脏辫男生——现在我知道他叫阿杰——抱头大叫，要融合当地文化元素，还要有现代感，还要在一周内出方案
其他设计师也议论纷纷。程昱一直沉默，直到所有人都发泄完，他才开口：做不做
众人面面相觑。
做。我斩钉截铁，不但要做，还要做得漂亮。
程昱点点头，起身走到白板前：我负责概念设计，阿杰你们组负责文化元素提取...他迅速分配任务，条理分明，与平日里那个暴躁总监判若两人。
会议结束后，已是深夜。员工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和程昱还在办公室。
你今晚回去吗程昱突然问。
我摇摇头：时间太紧，我打算通宵。
巧了，我也是。程昱打开抽屉，拿出两条速溶咖啡，存货有限，将就着喝吧。
我们各自埋头工作。凌晨三点，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一杯热咖啡突然出现在面前。
休息会儿。程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已经盯着屏幕四小时没动了。
我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丝微妙的触电感让我迅速缩回手指。程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轻咳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程昱，我突然问，为什么坚持做设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去更大的平台。
他沉默片刻：我父亲是个建筑师。小时候，他总带我去看各种建筑，说好的设计能改变人的生活。他摩挲着手中的铅笔，后来他因病去世，留下的设计被无良开发商篡改得面目全非...从那时起，我就决定要做一个能坚持自己理念的设计师。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侧脸坚毅的轮廓。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程昱——不是那个暴躁的总监，而是一个坚守理想的追梦人。
该你了。程昱转向我，为什么选择建筑设计
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因为建筑比人可靠。你付出多少，它就回报多少，永远不会背叛你。
程昱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突然笑了：看来我们都没那么复杂。
清晨六点，我们终于完成了方案初稿。当最后一个3D渲染图生成完毕，我和程昱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不错嘛，合作伙伴。程昱伸了个懒腰，衬衫上提，露出一截结实的腰线。
我迅速移开视线：彼此彼此。
程昱走到我身后看屏幕：这个中庭设计...很大胆。
客户想要震撼的效果。我点击旋转视图，传统斗拱结构用现代材质演绎，既呼应了当地文化，又符合他们对地标性的要求。
天才。程昱轻声说。
我扭头看他：什么
没什么。程昱迅速退开，我去冲个澡，一小时后继续。
他离开后，我重新审视我们的方案。不得不承认，程昱的概念设计确实出彩，而我的结构优化让天马行空的创意变得可行。这种专业上的互补，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手机突然震动，是陆予琛发来的短信：听说你们通宵了别忘了周一汇报。
我回复：放心，我们会准备好。
陆予琛很快回复：我们你和程昱相处得不错
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许久，最终没有回复。窗外，朝阳正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和程昱，似乎也找到了某种默契的工作节奏。
只是，当我无意间翻开程昱遗落在桌上的速写本时，一页满是阮知夏字样的涂鸦让我心跳骤然加速。我迅速合上本子，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四
云顶酒店的项目汇报日，我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套裙。
这么正式程昱靠在办公室门口，上下打量着我。他今天也难得穿了正装，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显出几分不羁。
甲方喜欢专业感。我调整着耳环，你领带歪了。
程昱低头看了看，干脆一把扯下领带塞进口袋：勒得慌。
我正要说话，阿杰风风火火冲进来：阮总监！酒店方提前到了，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我和程昱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拿起准备好的资料往会议室赶。推门前，程昱突然拉住我的手腕：别紧张，我们的方案很棒。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我莫名安心。我点点头，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主位上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云顶集团的董事长林世诚。陆予琛坐在他右侧，看到我们进来，微微颔首。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我微笑着致歉。
是我们来早了。林董事长和蔼地说，陆总一直夸赞你们的设计理念，我很期待。
我打开电脑，连接投影仪。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这个声音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祁衡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
祁总林董事长有些意外，我记得今天的汇报只邀请了投资方...
林老，祁衡从容不迫地走进来，作为贵酒店原设计方，我对新的设计方案很感兴趣。想必您不介意我旁听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程昱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半步，像是无声的支持。
陆予琛突然开口：祁总消息真灵通。不过今天的汇报是闭门会议...
没关系。我打断陆予琛，直视祁衡，既然祁总这么关心我们的工作，那就一起听听吧。
祁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着坐到一旁。我深吸一口气，点击播放键。
云顶酒店的设计理念是古今对话...我开始讲解，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
随着汇报深入，我渐渐找回了状态。程昱负责讲解创意部分，他的表达生动有力，连林董事长都不时点头。当我展示结构创新时，祁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我们采用了新型环保材料，不仅节省30%成本，还能缩短工期。我总结道，这是完整的预算和时间表。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林董事长满面笑容：太精彩了！特别是中庭的设计，完全抓住了我们想要表达的意境。
抄袭！祁衡突然拍案而起，这个中庭设计明明是我们祁氏集团的创意！
会议室瞬间安静。程昱冷笑一声：祁总记性真差。两年前你们借用了我们的方案，现在倒打一耙
有证据吗祁衡挑衅地看着程昱。
我早有准备，调出一组对比图：这是青橙工作室两年前的设计原稿，上面有时间戳和版权信息。这是祁氏最终提交的方案，相似度超过90%。
祁衡脸色铁青：这...这只能说明你们偷看了我们的内部文件！
够了。林董事长沉下脸，祁总，我们合作多年，但这次你太过分了。他转向我，阮总监，这个项目交给你们了。我希望下周能看到详细方案。
祁衡愤然离席，临走时在我耳边低语：你以为赢了走着瞧。
会议结束后，林董事长特意留下我：阮小姐，我欣赏你的专业和勇气。有机会希望能和你单独聊聊其他合作。
送走客户，工作室爆发出一阵欢呼。阿杰兴奋地跳上桌子：我们赢了！赢了祁氏集团！
员工们互相击掌拥抱，有人甚至喜极而泣。程昱站在人群中，目光穿过嘈杂与我相遇，嘴角勾起一抹罕见的、真诚的微笑。
陆予琛走到我身边：恭喜。不过这只是开始，祁衡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我望着程昱被员工抛起来的滑稽样子，忍不住也笑了，但今天，让他们先庆祝吧。
陆予琛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神微暗：你和程昱...相处得很好
他是个优秀的设计师。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陆予琛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递给我一个精致的信封：明晚七点，寰亚酒店有个商业酒会，云顶的林老也会出席。作为项目负责人，你应该参加。
我接过请柬，还没来得及回答，程昱突然挤到我们中间，满头大汗却神采飞扬：阮知夏！大伙儿说要出去庆祝，你去不去
他离得太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混合着薄荷须后水的味道。陆予琛皱了皱眉，后退半步。
当然去。我笑着说，不过明天还有个酒会要参加。
程昱扫了眼我手中的请柬：那种无聊场合...算了，工作需要，我懂。他转向陆予琛，语气突然正式起来，谢谢陆总的投资。我们会证明这笔钱花得值。
陆予琛微微颔首：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明晚见，阮小姐。
---
寰亚酒店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我穿了一条墨绿色丝绒长裙，这是离婚后我第一次如此盛装出席正式场合。
侍者引领我进入主会场，水晶吊灯的光芒让整个空间恍如白昼。我很快发现了陆予琛，他正在与几位商界大佬交谈，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
阮小姐。陆予琛看到我，立即迎上来，你今晚...很美。
那条墨绿色长裙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段记忆，他的目光格外深邃。我正想道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前妻，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祁衡端着香槟，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他身边站着杨柳，那个曾与他传出绯闻的女明星。
祁总。我冷淡地点头，看来你的公关危机解决了都有闲心参加酒会了。
祁衡脸色一沉。杨柳好奇地打量我：这位就是祁总的前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我懒得理她，转向陆予琛：我们去见林董事长吧。
祁衡却拦住去路：急什么他提高音量，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前妻最近开了家小工作室，专门靠特殊关系接项目。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我的脸烧了起来，但表面依然平静：祁总是指我凭专业能力赢得云顶项目这件事
专业能力祁衡冷笑，你三年没工作，突然就成了设计大师谁信
我信。陆予琛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阮小姐的专业素养在业内是有口皆碑的。倒是祁总，最近财务造假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祁衡表情扭曲：陆予琛！你别以为——
祁总，我打断他，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形象。
祁衡强压怒火，凑到我耳边：你以为陆予琛为什么帮你他不过是想利用你对付祁家！
我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宴会厅突然响起华尔兹音乐。陆予琛优雅地向我伸出手：阮小姐，愿意跳支舞吗
在众人注视下，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陆予琛的舞步娴熟，带着我在舞池中旋转，远离了祁衡阴鸷的目光。
别在意他的话。陆予琛低声说，祁家现在四面楚歌，他只能耍这些小把戏。
我抬头看他：但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和祁家有旧怨
陆予琛的舞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商业竞争而已。他转移话题，你今晚的裙子...和三年前金融峰会那条很像。
你记得真清楚。我有些讶异。
我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陆予琛的声音低沉悦耳，包括你在演讲时说，好的建筑应该像一首凝固的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确实是我常说的话，但三年前的峰会上我并没有提到。
陆总，我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我们三年前真的只在峰会上见过吗
陆予琛正要回答，音乐戛然而止。林董事长走上小舞台，宣布即将开始慈善拍卖环节。
回头再聊。陆予琛松开我的手，我先去准备一下。
我点点头，走向自助餐区取饮料。路过休息区时，我看到祁衡正和几个商界人士交谈甚欢，不时指向我这边。杨柳已经不在他身边。
小心点。程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我差点打翻香槟。
你怎么在这我惊讶地看着他。程昱穿着不合身的租来西装，领带依旧系得歪歪扭扭，但莫名有种痞帅的魅力。
来盯着我们的投资人啊。程昱从侍者托盘拿了杯威士忌，陆予琛没告诉你他和祁家的恩怨可不止商业竞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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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眯起眼睛：你知道什么
程昱耸肩：不多。只知道十年前有起商业间谍案，陆家损失惨重，而幕后黑手据说是祁家。他啜了口酒，陆予琛接近你，很可能只是想利用你打击祁衡。
我回想起陆予琛看我的眼神，那种复杂的情绪...真的只是利用吗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程昱。
程昱的目光落在远处正与人交谈的陆予琛身上：因为我不喜欢看到你被人当棋子。他放下酒杯，走吧，拍卖要开始了。
拍卖环节波澜不惊，直到最后一件拍品——一支古董钢笔。陆予琛以高价拍下，上台领取时，我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支笔...我见过。
三年前，在我最低谷的时候，曾收到过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几本绝版的设计专著和一张鼓励卡片，署名一个欣赏你的人。包裹里就有一支和眼前一模一样的钢笔，只是我当时把它退回了快递公司，以为是寄错了。
难道那个欣赏我的人就是陆予琛他关注我远比我想象的要早
拍卖结束后，我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思绪。却在走廊拐角处听到陆予琛正在打电话：
...是的，她已经开始怀疑了...不，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全部...祁家的把柄我差不多收集齐了...
我屏住呼吸，悄悄退回宴会厅。程昱正在门口等我：脸色这么差怎么了
没什么。我勉强笑笑，可能有点累了。
陆予琛很快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那支钢笔的礼盒：阮小姐，这个送你。
我盯着那个精致的盒子，没有伸手：为什么
你好像对它很感兴趣。陆予琛微笑，而且，一个优秀的设计师应该有一支好笔。
不必了。我后退一步，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
陆予琛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随你心意。
回程的车上，我一直在想祁衡和程昱的话。陆予琛接近我，到底有多少是真心欣赏，多少是利用还有那支钢笔...
想什么呢程昱打断我的思绪。他坚持要送我回家，尽管我们并不顺路。
想工作室的事。我敷衍道。
程昱哼了一声：撒谎。你明明在想陆予琛。
我转头看他：你很关注我的想法
程昱的耳根突然红了：我...我只是作为合伙人，提醒你别被感情冲昏头脑。
感情我失笑，我和陆予琛才认识几周，能有什么感情
程昱紧握方向盘的手指松了松：那就好。他顿了顿，因为...我查到一些事。陆氏集团两年前曾经收购过一家小型设计公司，而那家公司...可能参与了剽窃我们方案的勾当。
我猛地坐直：什么
证据还不充分。程昱快速看了我一眼，但足以说明陆予琛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小心点。
车停在我的公寓楼下。我道谢下车，程昱却叫住我：阮知夏。
嗯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明天见。
回到家中，我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我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十年前的商业间谍案。经过几小时的努力，我终于在一个陈年论坛找到了蛛丝马迹——十年前，陆氏确实遭遇过重大商业泄密，而泄密者据传与祁家关系密切。
更令我震惊的是，在一张模糊的老照片里，我看到了年轻时的陆予琛...和他身边站着的，竟是祁衡的父亲祁宏远！两人神情亲密，完全不像是仇敌。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关上电脑，头痛欲裂。陆予琛、祁家、工作室...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而我又该相信谁
五
国际设计联盟的邀约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杰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吹了声口哨：哇靠！IDA的亚太区总部项目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啊！
工作室瞬间沸腾起来。员工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国际设计联盟（IDA）是业内最具影响力的组织之一，能接到他们的项目，意味着工作室将直接跻身一线设计机构行列。
安静！程昱拍了拍手，声音却掩不住兴奋，阮总监还没说完。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邮件：他们看中了我们在云顶酒店项目中展现的理念，希望我们参与竞标IDA亚太区总部的设计...截止日期是下周五。
欢呼声戛然而止。一周时间完成IDA的竞标方案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接吗程昱直视我的眼睛，声音很轻，只有我能听见。
我扫视了一圈工作室的员工们——阿杰摩拳擦掌，几个年轻设计师眼含期待，就连一向保守的财务总监也微微点头。最后，我的目光落回程昱身上。他嘴角含笑，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接！我一锤定音。
接下来的五天，工作室变成了不夜城。行军床、外卖盒、咖啡杯堆满了每一个角落。我和程昱几乎住在了办公室，通宵达旦地修改方案。
这个参数不对。凌晨三点，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组数据皱眉。
程昱凑过来看，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青黑的胡茬，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薄荷沐浴露的气息。你眼睛真毒。他快速敲击键盘修正，怎么发现的
直觉。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IDA注重可持续性，这个材料的热效率会直接影响他们的评分。
程昱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去睡会儿。你已经36小时没合眼了。
你也是。我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长。
我习惯了。程昱松开手，转回电脑前，以前赶项目时，我经常连续工作好几天。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拼命
程昱的手指停顿了一秒：因为除了设计，我一无所有。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我心上。我想起他桌上那张与父亲的合影，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孤独感...这个表面强硬的男人，内心或许比任何人都柔软。
现在你有了整个工作室。我轻声说，还有...我。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太暧昧了。程昱猛地转头看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我是说...作为合伙人。我慌忙补充。
程昱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他扯出一个笑容：当然。合伙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我们默契地重新投入工作，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
提交方案的那天，恰逢我的生日。
我本没打算声张，但早上推开工作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漫天彩带和整齐的生日快乐。阿杰端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程昱站在人群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简陋的小盒子。
别嫌弃，经费有限。他挠挠头，难得露出腼腆的神情。
我接过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铜质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给最固执的设计师。
你自己设计的我摩挲着书签上的纹路，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程昱点点头：材料是从废料堆里捡的，时间太赶，做得有点粗糙...
我很喜欢。我打断他，真诚地说，谢谢你，程昱。
员工们轮流送上祝福和小礼物——手绘贺卡、多肉植物、自制饼干...这些朴实的礼物比祁家那些昂贵的珠宝更让我感动。
正当气氛热烈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所有人的笑容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凝固。
祁衡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和一个Tiffany蓝的礼盒。
知夏，生日快乐。他微笑着走近，仿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龃龉。
我后退一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知道。祁衡扫视了一圈简陋的工作室，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听说你最近很忙何必这么辛苦，只要你开口...
祁总，我冷声打断，我们已经离婚了。
祁衡不以为意：离婚可以复婚嘛。他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记得吗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时你喜欢的那个款式。
我记得。当时我多看了两眼，祁衡却说太贵没必要。现在他却拿着它出现在我的工作室，当着所有人的面...
拿走你的东西。我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这里不欢迎你。
祁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阮知夏，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祁太太的位置吗
那正好，我不占位。我抓起玫瑰花束塞回他怀里，请你离开。
祁衡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是因为他吗他猛地指向程昱，你跟这个穷设计师搞在一起了
程昱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我和祁衡之间：祁总，请注意言辞。
滚开！祁衡一把推开程昱，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女人
程昱纹丝不动，反而上前一步，几乎贴着祁衡的脸：我是阮知夏的合伙人，也是这间工作室的创始人。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地盘。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祁衡比程昱矮了半个头，气势上明显落了下风。最终，他冷笑一声，将项链盒重重摔在地上：阮知夏，你会后悔的！
祁衡离开后，工作室鸦雀无声。我弯腰捡起项链盒，递给阿杰：捐给慈善机构吧。
程昱仍站在原地，拳头紧握。我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谢谢你。
他这才放松下来：不客气。不过...你真的不喜欢那个项链看起来挺贵的。
我翻了个白眼：想要我让他回来送给你
程昱大笑起来，员工们也重新活跃起来。危机解除，生日会继续，但我知道，祁衡不会就此罢休。
---
下午，我收到了陆予琛的短信：生日快乐。今晚七点，帝宝拍卖行有个私人拍卖会，有几件不错的艺术品，有兴趣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好的，谢谢。
一方面，我对陆予琛的身份仍有疑虑；另一方面，IDA项目后，工作室确实需要拓展高端客户资源。而且...那支钢笔的疑问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晚上六点半，我换了一条香槟色长裙，正在化妆时，门铃响了。开门一看，竟是陆予琛本人。
陆总亲自来接我有些意外。
陆予琛今天穿了一身炭灰色西装，衬得他越发挺拔。他递给我一个精致的礼盒：生日快乐。
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环，款式简约优雅，不张扬却价值不菲。
这太贵重了...我迟疑道。
配你今天的裙子正好。陆予琛微微一笑，就当是庆祝IDA项目的预付款。
我不好再推辞，戴上耳环，随他下楼。车上，陆予琛递给我一份拍卖会目录：今晚有几件当代艺术家的作品，我想听听你的专业意见。
我翻看目录，突然被一栋建筑模型照片吸引：这是...扎哈的早期概念模型
陆予琛点头：眼力不错。这是她为迪拜一个未建成项目做的研究模型，很有收藏价值。
拍卖会在帝宝大厦顶层举行，来宾非富即贵。陆予琛显然是常客，一进门就有工作人员殷勤引路。我们被安排在VIP区就座。
陆总对建筑也感兴趣我小声问。
家父是收藏家，我从小耳濡目染。陆予琛的目光落在大厅中央的拍品上，不过我更欣赏实用艺术，比如建筑设计。
拍卖开始后，陆予琛频频举牌，拿下了几件当代艺术品。当那件扎哈的模型登场时，他转向我：你觉得值多少
我仔细观察投影屏上的细节：这是她转型期的作品，理念已经成熟但还未形成标志性风格...市场价应该在80万左右。
陆予琛点头，举牌报出起拍价。几轮竞价后，价格飙升至120万。陆予琛皱了皱眉，我轻轻按住他的手腕：等等，有瑕疵。
我指向模型底部几乎不可见的一处裂纹：这里修复过。超过100万就不值了。
陆予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放下号牌。最终，模型以150万被一位中东买家拍走。
你救了我一笔冤枉钱。陆予琛轻笑，看来带你来是对的。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陆予琛都先征求我的意见。我们的交流越来越顺畅，他甚至能准确预测我对哪些作品会感兴趣。这种专业上的默契，让我想起了和程昱一起工作的感觉...但又截然不同。
拍卖会结束后，陆予琛邀请我到露台酒吧小酌。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香槟在杯中泛起细密的气泡。
敬专业眼光。陆予琛举杯。
我们轻轻碰杯。借着酒意，我终于问出那个萦绕在心头的问题：陆总，三年前...是不是你给我寄过设计书籍
陆予琛的手顿在半空：你想起来了
我看到那支钢笔...和当年包裹里的一模一样。我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
陆予琛沉默片刻：那时我刚回国，偶然听了你的演讲，印象深刻。后来得知你嫁入祁家...他轻轻摇头，我觉得可惜。一个那么有才华的设计师，不该被埋没。
所以你跟踪我的职业发展我半开玩笑地问，心中却绷紧了一根弦。
不是跟踪。陆予琛的声音低沉，是关注。我一直相信你会重新回到设计领域。
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陆予琛伸手想帮我拨开，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
抱歉，我太冒昧了。他苦笑，有时候我会忘记...我们其实并不熟悉。
回程的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车停在我的公寓楼下时，陆予琛突然开口：阮小姐，我希望你知道，我投资青橙工作室，纯粹是因为欣赏你的才华。
我转头看他：与祁家无关
陆予琛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完全无关。但我分得清商业和个人。他递给我一张请柬，下周有个小型展览，几位当代建筑师的新作。有兴趣吗
我接过请柬：我会考虑的。谢谢今晚的邀请。
回到家，我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手机震动，是程昱发来的消息：IDA来邮件了，说我们进入了最后一轮竞标！
我立刻回电：真的太好了！
你在哪声音怎么这么累程昱敏锐地问。
刚回来。陆予琛邀请我参加了个拍卖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哦。顺利吗
还行。我犹豫了一下，程昱，你了解陆予琛的背景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程昱的声音警觉起来。
我把今晚的谈话简单告诉了他，包括三年前的匿名包裹。程昱听完，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他对你别有用心。
但他确实帮了我们...
阮知夏，程昱罕见地叫我的全名，别被糖衣炮弹迷惑。陆予琛这种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挂断电话，我辗转难眠。凌晨两点，我爬起来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旧箱子里找到了那个包裹的退件单。上面的寄件人署名确实是一个欣赏你的人，地址栏只写了陆宅。
我盯着那张泛黄的纸片，思绪万千。陆予琛对我的关注，到底始于何时又为何如此执着
---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工作室，阿杰就慌慌张张地冲过来：阮总监！出大事了！
怎么了
小李和小王...他们辞职了！还带走了云顶项目的部分源文件！
我心头一沉。小李和小王是我们最资深的3D设计师，掌握着核心建模技术。云顶项目即将进入施工阶段，这时候失去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我快步走向办公室。
昨晚发的邮件，今早就没来。阿杰跟在我身后，他们去了...祁氏集团。
果然。我咬紧牙关，推开办公室门。程昱已经在里面，脸色阴沉如铁。
你知道了我问。
程昱点头：我刚联系了法务，但合同里的竞业条款...约束力有限。
项目进度呢
至少延误两周。程昱揉了揉太阳穴，而且IDA的最终方案...
重新分配任务。我打开电脑，阿杰，把现有人员的技术特长表给我。程昱，我们得重新规划时间线。
程昱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慌
慌有用吗我反问，与其浪费时间生气，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程昱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有道理。
接下来的4时，我和程昱几乎住在了工作室。我们重新分配了任务，简化了一些非核心环节，甚至亲自上手做一些基础设计工作。员工们看到我们这样拼命，也都自愿加班加点。
第三天凌晨，我终于撑不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给我披了件外套。我微微睁眼，看到程昱正俯身调整我椅子的角度，让我睡得更舒服些。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里的暴躁形象判若两人。
程昱...我迷迷糊糊地叫他的名字。
睡吧。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剩下的交给我。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表面粗糙的男人，或许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如何照顾人。
危机之下，我和程昱的默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当最后一份文件按时发送给IDA时，整个工作室爆发出欢呼声。
我们做到了！阿杰激动地抱住身边的同事。
程昱站在我身边，疲惫但满足地笑着：合作愉快，合伙人。
合作愉快。我轻声回应，突然有种冲动想拥抱他。但最终，我们只是相视一笑，像两个默契的老朋友。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时刻，我的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上，陆予琛正与祁宏远在一家隐蔽的私人会所交谈，时间显示是昨天。
配文只有一句话：你确定了解你的投资人吗
六
国际设计联盟的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标题写着祝贺青橙工作室中标。
我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秒，才确信这不是幻觉。阿杰从背后瞄了一眼，立刻发出一声尖叫：我们赢了！IDA亚太总部是我们的了！
整个工作室瞬间沸腾。有人跳上桌子跳舞，有人抱在一起欢呼，财务总监甚至偷偷抹起了眼泪。程昱穿过狂欢的人群，径直走到我面前，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我们做到了。他轻声说，声音微微发颤。
我们做到了。我重复着，突然鼻子一酸。
这一刻，所有的熬夜、争吵、修改、绝望都值得了。程昱张开双臂，我毫不犹豫地扑进他的怀抱。他的心跳又快又重，隔着衬衫传来清晰的震动。当我们分开时，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阮知夏...他低声唤我的名字，慢慢低下头。
我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力。我慌忙后退一步，程昱也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
阮总监，IDA项目负责人的电话。前台小妹举着话筒喊道。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电话。对方是IDA亚太区的执行总监，热情洋溢地称赞我们的方案极具创新性且务实，希望下周能来工作室详谈后续合作。
挂断电话，我发现程昱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正指挥大家收拾庆祝的狼藉。我们目光相遇时，他迅速移开视线，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
今晚庆功宴，我请客！程昱高声宣布，引来一阵欢呼。
我回到办公室，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那个差点发生的吻...是酒精作祟，还是庆祝的冲动又或者，我和程昱之间真的有什么正在悄然生长
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陆予琛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们中标了恭喜。今晚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工作室有庆功宴，改天
陆予琛很快回复：很重要。关于那张照片。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张陆予琛与祁宏远会面的照片，我还没有问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九点，蓝鲸酒吧。我最终回复。
放下手机，我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工作室的成功、与程昱的暧昧、陆予琛的神秘...我需要理清头绪。
庆功宴选在一家日式居酒屋。程昱包下了整个二楼，员工们喝酒唱歌，热闹非凡。我坐在角落，小口啜饮着清酒，看着程昱被几个年轻设计师围着灌酒。他笑得开怀，眼角泛起细纹，与初见时那个暴躁总监判若两人。
阮总监，阿杰醉醺醺地凑过来，你和程总监...是不是...嘿嘿...
是不是什么我瞪他一眼。
阿杰做了个鬼脸，识相地溜走了。但他的话让我意识到，或许全工作室都看出了我和程昱之间的微妙变化。
在想什么程昱不知何时坐到了我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在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我避重就轻，IDA的项目只是一个开始。
程昱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你今天心不在焉。是因为陆予琛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程昱的嘴角绷紧了，他找你
只是谈些投资的事。我下意识地隐瞒了真相，毕竟他是我们最大的投资人。
程昱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仰头喝干杯中的酒：你小心点。那家伙不简单。
晚上八点半，我提前离开庆功宴，打车前往蓝鲸酒吧。这是一家隐蔽的高级酒吧，灯光昏暗，私密性极好。陆予琛已经在角落的卡座等候，面前放着两杯威士忌。
恭喜。他推给我一杯，IDA的项目，对青橙来说是个飞跃。
我抿了一口酒，单刀直入：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陆予琛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先看看这个。
信封里是几张老照片。第一张上是年轻的陆予琛和祁宏远，两人举杯相庆，看起来关系亲密。第二张是陆予琛与一个酷似祁宏远的男人争执的画面。第三张...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签署人是祁宏远和陆予琛的父亲。
这是...
二十年前，我父亲和祁宏远是合伙人。陆予琛的声音低沉，他们共同创立了祁氏集团的前身。
我震惊地抬头：什么
后来祁宏远设计陷害我父亲，伪造证据把他送进监狱。我父亲在狱中自杀，祁宏远趁机吞并了他的股份。陆予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时我在国外读书，回来时一切都晚了。
我心头一震：所以你对祁家的报复...
不只是商业竞争。陆予琛苦笑，我要让祁宏远付出代价，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建立的帝国崩塌。
那你接近我...我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酒杯。
陆予琛突然倾身向前，握住我的手：最初确实是因为你是祁衡的妻子。我想通过你获取祁氏的内部信息。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但后来我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我抽回手：所以我还是被利用了。
不。陆予琛摇头，我承认最初动机不纯，但现在的感情是真的。阮知夏，我喜欢你。
这句表白来得太突然，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陆予琛确实吸引我——他优雅、睿智、在事业上给了我巨大帮助。但此刻，我的脑海中却浮现出程昱差点吻我的那一幕...
那张照片呢我转移话题，你和祁宏远见面是怎么回事
陆予琛的表情变得复杂：我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让他主动承认当年的罪行。但他拒绝了。
所以...
所以战争正式开始了。陆予琛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而祁衡很快就会知道，他父亲欠下的债，该由他来偿还。
离开酒吧时，我的心情异常沉重。陆予琛的故事解释了太多事情——他对祁家的执着，对我的关注，甚至那支钢笔...但这也意味着，我和他之间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更糟的是，我无法确定他现在说喜欢我，是不是另一种利用。
回到家，我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借着楼道灯光，我认出是程昱。他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程昱你怎么在这
程昱直起身，脸色异常严肃：我查到了一些东西...关于陆予琛。他递给我文件袋，我想你应该知道真相。
文件袋里是一份商业调查报告。陆予琛不仅与祁宏远有旧怨，他名下的投资公司还曾多次恶意收购小型设计公司，然后拆分出售获利。更令人不安的是，报告显示陆予琛最近增持了青橙工作室的股份，已经达到了可以强制收购的比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声音发颤。
程昱叹了口气：我猜...他可能是想通过控制工作室来打击祁衡。毕竟你现在是祁衡最在意的人。
我的心沉到谷底。陆予琛对我的感情，果然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游戏。
谢谢告诉我这些。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会处理的。
程昱深深看了我一眼：如果需要帮忙...我随时在。
他转身要走，我突然叫住他：程昱。
嗯
今晚...在居酒屋...我不知该如何开口。
程昱的嘴角微微上扬：酒精作用，别在意。他摆摆手，，阮知夏。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
---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室沉浸在IDA项目的喜悦中。但我心不在焉，时刻警惕着陆予琛可能的动作。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联系我，甚至连日常的工作邮件都停了。
周五早晨，危机终于爆发。
我刚到办公室，阿杰就慌张地冲进来：阮总监！出大事了！云顶酒店来电话说要终止合作！
什么理由
没说！就说要按合同赔偿违约金，但项目必须停！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一个接一个响起——上周刚签约的三个客户，全部提出终止合作。甚至连IDA的项目联络人都发来邮件，表示需要重新评估合作方资质。
到了中午，情况更加恶化。设计行业协会突然发布公告，将青橙工作室列入信用观察名单，理由是涉嫌不正当竞争。虽然公告没有具体说明，但这对工作室的声誉无疑是致命打击。
是祁衡干的。程昱关上办公室门，脸色阴沉，我刚打听到，他联合了几家大型设计公司，对我们进行全面封杀。
我握紧拳头：有办法反击吗
程昱摇头：他在业内根基太深。大部分客户不敢得罪祁氏集团。
就在这时，前台通报有客人到访。推门进来的，竟是多日未见的陆予琛。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扫视了一圈混乱的办公室，听说你们遇到麻烦了
程昱立刻站到我身前：不劳陆总费心。
陆予琛挑眉：我是工作室的投资人，关心一下很正常吧他转向我，阮小姐，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程昱不情愿地离开，临走时警告地瞪了陆予琛一眼。
你是来收购股份的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陆予琛似乎有些惊讶：你调查我
只是必要的商业谨慎。我冷静地说，陆总打算什么时候强制收购
陆予琛叹了口气：你误会了。我增持股份是为了防止别人恶意收购。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股权锁定协议，我承诺一年内不会出售或增持。
我狐疑地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内容确实如他所说，但这与程昱给我的报告完全矛盾。
为什么帮我我直视他的眼睛。
陆予琛沉默片刻：因为我确实喜欢你。那晚在酒吧说的话，都是真的。
包括利用我报复祁家的部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承认最初动机不纯。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上前一步，阮知夏，让我帮你度过这次危机。
我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不必了。青橙工作室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陆予琛的表情变得复杂：你确定要拒绝我的帮助以现在的状况...
我很确定。我打断他，谢谢陆总的好意。
陆予琛看了我许久，最终点点头：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找我。他转身离开，在门口又停下，对了，程昱给你的那份报告...有些信息并不准确。
我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在调查他。陆予琛意味深长地说，程昱和祁家的关系，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陆予琛离开后，我立刻打电话给程昱，却发现他的手机已经关机。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室的情况每况愈下。员工们虽然尽力保持乐观，但接二连三的客户解约和行业封杀，让士气跌至谷底。更糟的是，程昱突然消失了，连阿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周一早晨，我早早来到工作室，发现程昱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推门一看，程昱正在收拾个人物品。
你要去哪我站在门口，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程昱抬头，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离开。
为什么现在工作室最需要你的时候...
阮知夏，程昱打断我，陆予琛说得对，我和祁家的关系...确实不简单。
我的心猛地一沉：什么意思
程昱放下手中的箱子，慢慢卷起左臂的袖子。一道狰狞的疤痕从肘部蜿蜒至手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五年前，我父亲的设计公司被祁氏集团恶意收购。他受不了打击，跳楼自杀。程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去祁氏讨说法，被保安打成这样。是祁衡亲自下的命令。
我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创立青橙工作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向祁家复仇。程昱苦笑，和你一样，我也是个复仇者。
那为什么现在离开我声音发颤。
程昱深深看了我一眼：因为我发现...你值得更好的未来。陆予琛能给你我无法提供的资源和人脉。他拿起箱子，祝你们幸福。
等等！我拦住他，你以为我和陆予琛...
不是吗程昱反问，他英俊多金，能在事业上帮你，还对你一往情深。换做是谁都会选他。
我气得浑身发抖：程昱，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笨蛋！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抓起他箱子里的一个文件夹狠狠摔在地上。纸张四散飞舞，露出下面藏着的一张照片——那是我在IDA庆功宴上微笑的侧脸，被程昱小心地收藏在文件夹深处。
解释一下我指着照片质问。
程昱的耳根瞬间红了：我...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阿杰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阮总监！程总监！大事不好了！祁衡带着记者和行业协会的人来了，说要当场揭发我们抄袭！
七
祁衡带着一帮人闯进工作室时，我正在翻看程昱遗落在地上的照片。
阮知夏！祁衡的声音像一把刀劈开办公区的嘈杂，好久不见啊。
我抬头看去，祁衡西装笔挺地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个行业协会的官员和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员工们惊慌失措地聚在一起，阿杰挡在最前面，像只护崽的母鸡。
祁总好大的阵仗。我慢慢站起身，顺手把程昱的照片塞进口袋，有预约吗
祁衡冷笑一声，举起一个U盘：我是来揭发行业丑闻的。青橙工作室涉嫌系统性抄袭，我们有确凿证据。
记者们的摄像机立刻转向我。我面不改色：指控很严重啊，证据呢
祁衡示意助手连接会议室的投影仪。大屏幕上很快显示出一组设计图对比——左边是祁氏集团两年前的项目，右边是我们工作室近期作品，相似度确实很高。
这些全是祁氏原创设计，被青橙无耻剽窃！祁衡义正言辞地说，行业协会已经决定，将青橙列入黑名单！
会议室一片哗然。我盯着那些图纸，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细节——右下角的水印日期明显有PS痕迹。祁衡甚至懒得伪造得认真一点。
精彩。我拍着手走向前，不过祁总似乎忘了，这些所谓的原创，本身就是从我们这偷的。
祁衡脸色一变：胡说八道！
是吗我转向记者们，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看看这个。
我从手机调出一组真正的原图——程昱两年前的设计稿，上面有明确的时间戳和版权信息。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摄像机对准我的手机屏幕。
这...这是伪造的！祁衡气急败坏，行业协会已经认定...
行业协会收了祁家多少钱程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他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我这里有些有趣的转账记录。
祁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程昱大步走到我身边，把文件夹递给我：刚拿到的。祁氏过去三年向设计协会捐赠了八百多万，附有明确的项目审批加速要求。
我翻开文件，里面的证据确凿无疑。记者们的镜头立刻转向祁衡，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去。
祁总，您对此有何回应
这是否构成商业贿赂
祁氏是否利用影响力打压竞争对手
祁衡的额头上渗出冷汗，突然指着程昱怒吼：你这个贱民！当初就该让人打死你！
这句话一出，全场寂静。程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我上前一步，挡在程昱前面：祁衡，你刚才的话已经被录下来了。故意伤害加上威胁，够你喝一壶的。
祁衡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咬牙切齿地说：阮知夏，你别得意。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凑近我，压低声音，我手里还有你的好东西...记得大学毕业旅行时拍的私密照吗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当时年少无知，在闺蜜怂恿下拍了几张性感的泳装照，绝对称不上不雅，但如果被恶意剪辑...
无耻！我气得浑身发抖。
祁衡得意地笑了：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你公开承认抄袭并关闭工作室。否则，那些照片就会出现在各大社交平台。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一室狼藉和沉默的员工们。
散了吧，今天先下班。程昱对员工们说，声音异常平静。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我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程昱默默倒了杯水递给我。
谢谢。我接过水杯，手指仍在微微发抖，你早就知道祁家会来这一手
程昱摇头：我只是猜到他们会不择手段。这些证据...他指了指文件夹，是陆予琛提供的。
我猛地抬头：陆予琛你们...
今早他找到我，说祁衡要对你下手。程昱的表情复杂，他让我转告你，他很抱歉。
我苦笑一声。陆予琛抱歉什么抱歉利用我抱歉把我卷入他和祁家的战争还是抱歉...他所谓的感情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报复游戏
那些照片...程昱犹豫地问，真的存在吗
我点点头：大学时拍的泳装照，没什么过火的，但如果被恶意处理...
我们可以先发制人。程昱立刻说，主动报警，指控祁衡敲诈勒索。
没用的。我摇头，以祁家的人脉，警方最多做个笔录了事。而一旦激怒祁衡，照片真的会流出去。
程昱一拳砸在墙上：该死！
看着他愤怒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对我的关心，远比我想象的要深。无论是收集我的照片，还是此刻的愤怒，都透露着一个我不敢确认的事实。
程昱，我轻声问，为什么要离开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因为我发现自己变得和祁衡、陆予琛一样...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
复仇
嗯。程昱苦笑，创立青橙时，我发誓要摧毁祁家。但当我知道你的故事后，我发现...我更想看到你成功，而不是我自己复仇。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我心底某个锁着的房间。我望着程昱疲惫却坚毅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陆予琛的告白没能打动我——因为真正走进我心里的人，一直是这个表面暴躁实则温柔的男人。
傻瓜。我轻声说，留下吧。我们一起想办法。
程昱惊讶地看着我：你不怪我隐瞒
我们都有些不想提及的过去。我耸耸肩，重要的是现在。
我们相视一笑，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
深夜，工作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程昱去联系国际设计联盟的朋友寻求帮助，我则留下来整理反击祁衡的证据。
电脑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我反复看着祁衡今天展示的所谓证据，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细节——有几张图纸的绘制风格与祁氏一贯的设计语言完全不同，反而像是...陆氏集团的手笔。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如果陆氏也参与了构陷，那么陆予琛今天的帮助，很可能只是另一个圈套。
我打开搜索引擎，输入陆氏集团
建筑设计，结果令人震惊——过去五年，陆氏旗下设计公司参与了至少七个与祁氏直接竞争的项目，且每次都奇迹般地获胜。更奇怪的是，这些项目的设计风格与程昱父亲早年的作品极为相似。
一条模糊的线索逐渐清晰：陆予琛不仅在与祁家为敌，他很可能也在系统地剽窃程昱父亲的设计理念！
手机突然震动，是陆予琛发来的消息：听说今天的事了。需要帮忙吗
我盯着这条看似关心的短信，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活在精心设计的剧本里——陆予琛是导演，我和程昱是棋子，而祁家是最终目标。
不必了。我回复道，我们已经有了应对方案。
陆予琛很快回复：别逞强。祁衡不是好对付的。
你是指他手里的照片我故意试探。
照片什么照片陆予琛的回复看起来
genuinely
surprised（真的惊讶）。
如果不是发现了那些设计图的异常，我可能就相信了他的表演。但现在，每一个字都显得可疑。
没什么。我结束了对话，，陆总。
放下手机，我揉了揉太阳穴。局势比想象的更复杂——我们不仅要对付祁衡，还得提防陆予琛。而明天中午就是祁衡的最后通牒...
还没走程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两袋外卖，猜你没吃晚饭。
闻到食物的香味，我才意识到自己饥肠辘辘。程昱把餐盒一一打开——竟然全是我爱吃的菜。
你记得我的口味我有些惊讶。
程昱耳根微红：工作室点过这么多次外卖，总该记住了。
我们默默吃着夜宵，气氛出奇地安宁，仿佛外界的风暴暂时停止了。
联系上IDA了我问。
程昱点头：他们很重视这件事，已经派调查组过来了。但需要时间...他看了看表，恐怕赶不上祁衡的deadline（截止时间）。
那就只能赌一把了。我下定决心，明天上午，我们主动召开记者会。
程昱皱眉：没有确凿证据就指控祁衡，风险太大。
不是指控他。我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是公布这个。
程昱凑过来看，眼睛逐渐睁大：这是...云顶酒店的完整设计稿
嗯。包括所有被祁氏剽窃的部分。我快速翻动着图纸，明天我们公开所有原始文件，证明祁氏才是剽窃者。至于照片...我咬了咬唇，赌祁衡不敢真的发布。那会坐实他敲诈勒索的罪名。
程昱沉思片刻：太冒险了。如果祁衡狗急跳墙...
那我们就一起承担后果。我直视他的眼睛，程昱，我不想再躲了。无论是祁家还是陆予琛，都该知道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程昱久久地注视着我，突然伸手轻轻拂去我脸颊上的一缕头发：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的手指温暖粗糙，触碰带来的电流让我心跳加速。我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程昱...我轻声唤他的名字。
就在这暧昧的一刻，办公室的灯突然全部亮起。我们吓了一跳，迅速分开。
抱歉！阿杰站在门口，一脸尴尬，我...我来拿忘带的U盘...
程昱咳嗽一声：这么晚还不回家
阿杰飞快地抓起桌上的U盘就往外跑：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门被重重关上，留下我和程昱面面相觑。片刻后，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这下明天全工作室都会知道了。程昱无奈地摇头。
知道什么我故意问，我们又没做什么。
程昱突然正色：阮知夏，如果...如果我们能度过这次危机。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现在不能说
不能。程昱难得地笑了，得给自己留个念想，才有动力拼命啊。
这个夜晚，在危机四伏中，却莫名成了我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刻。
---
第二天一早，我们紧锣密鼓地准备记者会。十点左右，阿杰突然冲进办公室：阮总监！出大事了！
祁衡提前发布照片了我的心沉到谷底。
不是！是IDA！他们刚刚发布声明，全力支持青橙工作室，谴责任何形式的商业诽谤！阿杰激动地挥舞着手机，而且...而且他们派了亚太区总裁过来，说要当面表达支持！
我和程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IDA如此迅速而强硬的反应，完全超出了预期。
你联系的IDA朋友是谁我小声问程昱。
程昱摇头：只是个普通项目主管，绝对没这么大影响力。
十一时整，IDA的代表团果然到了。为首的竟是亚太区总裁莫里斯本人，一位银发苍苍的法国老人。
阮小姐，莫里斯握住我的手，久仰大名。张教授经常提起你。
张教授我的大学导师
莫里斯微笑：他是IDA的荣誉顾问。昨晚他给我们看了些有趣的东西...他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档案袋，这是二十年前，程昱父亲与祁宏远合作项目的原始设计稿。有趣的是，这些设计后来都成了祁氏的代表作。
程昱如遭雷击，颤抖着接过档案袋。里面的图纸上，他父亲的签名清晰可见。
这些...这些从哪里来的程昱声音嘶哑。
张教授一直保存着。莫里斯说，当年他和程先生是好友，见证了祁宏远如何剽窃并迫害程先生。
我的大学导师竟然和程昱的父亲是好友这个世界太小了...或者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记者会如期举行。面对镜头，我展示了青橙工作室的所有原创证据，以及祁氏剽窃的确凿记录。程昱则公布了父亲的设计原稿，控诉祁家二十年来系统性的侵权行为。
就在记者会接近尾声时，会场后方突然骚动起来。人群分开，陆予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记者们立刻调转镜头——陆氏集团掌门人的意外现身，无疑是更大的新闻。
陆予琛径直走上台，递给我一个U盘：这里有祁衡买通行业协会的录音，以及...他看了我一眼，他策划用照片威胁你的完整计划。
我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帮我们
陆予琛苦笑：因为我终于明白，复仇不是一切。他转向程昱，程先生，关于我公司使用你父亲设计理念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程昱冷冷地说：不必了。我们法庭上见。
陆予琛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这是我父亲保险箱的钥匙。里面有当年祁宏远陷害你父亲的完整证据，以及...陆氏这些年所有使用程氏设计的赔偿协议。我父亲一直准备着这笔钱，只是没勇气面对你们。
程昱愣住了，我也震惊不已。陆予琛的父亲竟然一直在等待赎罪的机会
记者会结束后，我们三人站在空荡的会场里，气氛凝重。
照片的事，我真的不知情。陆予琛对我说，但无论如何，我很抱歉把你卷入这场恩怨。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关于青橙的投资...陆予琛继续说，我会撤出，股份按原价转让给你们。
程昱挑眉：这么大方
算是...赎罪吧。陆予琛苦笑，阮知夏，我确实利用过你，但后来的感情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他转身离开，背影竟有几分落寞。
我望着陆予琛远去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复杂矛盾的男人，终究还是选择了放手。
所以...程昱清了清嗓子，危机解除了
嗯。我微笑，多亏了你。
不，是多亏了你。程昱认真地说，是你的勇气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程昱慢慢靠近我，眼中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柔情。
记得我说过，危机结束后有话对你说吗他轻声问。
我的心跳加速：记得。
程昱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阿杰探头进来：不好意思打扰！但外面来了好多新客户，都抢着和我们合作！
程昱无奈地扶额：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我大笑起来，主动拉起程昱的手：走吧，合伙人。我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至于那句未说完的话...我想，我们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
八
记者会后的第三天，祁氏集团发布了致歉声明。
我盯着电脑屏幕，反复这封不足两百字的声明。字里行间满是敷衍，将责任推给个别员工的失误，完全没有提及对程昱父亲的剽窃行为。而祁衡本人，更是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就这么完了我把笔记本转向程昱，他们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敢提。
程昱扫了一眼声明，冷笑一声：意料之中。祁宏远老奸巨猾，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自从公开父亲的事后，程昱似乎卸下了一直背负的重担，眼神不再那么阴郁，但面对祁家时，依然充满戒备。
行业峰会就在下周。我翻开桌上的邀请函，祁衡肯定会出席。
这是一年一度的建筑设计行业盛会，往年只有业内巨头才能收到邀请。而今年，青橙工作室不仅获邀，还被安排在主论坛发言——这是IDA力挺我们的直接结果。
程昱拿起邀请函，指尖轻轻摩挲烫金字体：完美的舞台...无论对我们还是祁衡。
我明白他的意思。峰会是行业风向标，祁家绝不会放过这个挽回颜面的机会。而我们，也需要一个正式的平台，彻底洗刷剽窃的污名。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我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这几天整理的清单。
程昱接过文件，眉毛越挑越高：祁氏近五年的所有项目分析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熬了几个通宵。我轻描淡写地说，没告诉他这几个晚上我几乎没合眼，一遍遍翻查祁氏的资料，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程昱快速浏览文件，突然停在一页：等等，这个海滨度假村项目...设计风格和祁氏其他作品完全不同。
没错。我凑过去，指着上面的分析，线条更流畅，空间利用率极高，而且...我翻开另一页，看这个结构细节，和你父亲的设计风格很像。
程昱的瞳孔微微收缩：你是说...祁氏还在剽窃我父亲的设计
不止如此。我调出电脑上的资料，这个项目的首席设计师叫周明，是两年前从一家小型设计公司跳槽到祁氏的。而那家公司...我顿了顿，正是被陆氏集团收购后又转手卖掉的。
程昱猛地抬头：陆予琛知道这事吗
我不确定。我摇摇头，但至少说明，祁氏和陆氏之间的纠葛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程昱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阳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发现自己正盯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出神。
我们需要见陆予琛。他突然说。
什么我回过神，为什么
因为那把钥匙。程昱解释道，他父亲的保险箱里可能还有更多关于祁家的证据。
我犹豫了。虽然陆予琛在记者会上帮了我们，但他之前的欺骗仍让我心有余悸。见我迟疑，程昱轻轻握住我的手：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可以自己去。
他的手温暖而粗糙，掌心的薄茧摩擦着我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触电感。
不，我们一起去。我反握住他的手，毕竟...他欠我一个解释。
程昱的嘴角微微上扬，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松开：好。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自从那晚差点接吻后，我们之间总有一种微妙的张力，既想靠近又不敢贸然前进。
---
陆予琛的公寓位于城市最高端的住宅区。门铃响后第三声，大门无声滑开。
阮小姐，程先生。陆予琛的管家恭敬地鞠躬，陆先生在书房等您二位。
跟随管家穿过宽敞的客厅，我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那是程昱父亲早年设计的博物馆草图，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程昱也看到了，脚步明显一顿。管家注意到我们的视线，轻声解释：陆先生一直很欣赏程老先生的作品。这些年来，他收集了不少。
书房门虚掩着。管家轻轻敲门：陆先生，客人到了。
请进。陆予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迎面而来。陆予琛站在落地窗前，逆光中的身影修长挺拔。他转身时，我注意到他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谢谢你们愿意来。他示意我们坐下，声音平静中带着疲惫。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程昱直奔主题。
陆予琛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这是我父亲保险箱里的全部资料。包括二十年前祁宏远陷害程先生的完整证据链，以及...他顿了顿，这些年陆氏使用程先生设计的全部记录和赔偿协议。
程昱接过文件袋，手指微微发抖。我悄悄靠近他，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无声地传递支持。
关于青橙工作室的投资...陆予琛继续说，我已经安排律师准备转让文件，股份会原价转给你们。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你明明可以...
因为我欠你们的。陆予琛苦笑，尤其是你，阮知夏。我利用了你对我的信任，这是不可原谅的。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此刻的陆予琛褪去了商场精英的锋芒，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那些照片...我犹豫地问，祁衡真的没有发布
没有。陆予琛摇头，我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确实联系了几家媒体，但IDA的声明出来后，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陆予琛沉默片刻，走到窗前：起初，我以为复仇是我活着的唯一意义。但看到你们...尤其是程昱为保护你做的一切，我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程昱：我父亲临终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向程先生当面道歉。他希望我能弥补这个错误。
程昱的表情复杂难辨：用我父亲的设计理念打击祁家，这就是你的弥补
不。陆予琛摇头，那些项目...是我父亲生前安排的。他固执地认为，只有用商业成功证明程先生设计的价值，才是真正的致敬。他苦笑一声，很扭曲的逻辑，对吧
程昱没有回答，但我感觉到他的态度软化了些许。
行业峰会。我转换话题，祁衡会有什么动作
陆予琛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据我所知，他准备在峰会上公开指控你们诽谤，并展示所谓的证据。他从书桌下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有祁衡收买评审专家的录音，以及他策划陷害你们的完整计划。
我接过U盘，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经欺骗我的男人，现在却一次次提供关键帮助。
谢谢。我最终说道，但这不足以弥补你做过的事。
我知道。陆予琛轻声说，我不求你们原谅。只希望这些资料能帮上忙。
离开前，程昱突然转身：那幅画...我父亲的草图，能还给我吗
陆予琛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当然。实际上...他打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本厚厚的素描本，这些全是你父亲的作品。我一直代为保管，现在物归原主。
程昱接过素描本，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父亲的亲笔题字：给我的儿子，愿你拥有设计人生的自由。
程昱的眼眶瞬间红了。他迅速合上本子，低声道谢后转身离开。我跟上去，在门口回头看了陆予琛最后一眼。他站在原地，逆光中的身影孤独而落寞。
---
回到工作室，我们立刻开始分析陆予琛提供的资料。录音清楚地显示祁衡贿赂评审专家，计划在峰会上质疑我们的专业诚信。更惊人的是，文件里还有一份祁氏集团的内部备忘录，详细记录了如何系统性剽窃小型设计公司的创意。
这些足够让祁氏身败名裂了。程昱合上文件，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但还不够。我摇头，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证明祁衡个人参与了这些勾当。
程昱沉思片刻，突然打开电脑：等等，我有个想法...
他快速调出祁氏最近的海滨度假村项目资料，与父亲的设计草图进行比对。随着对比深入，程昱的表情越来越震惊。
这不只是剽窃...他声音发颤，他们完全照搬了我父亲的设计，却因为施工偷工减料，导致结构存在严重隐患！
我凑近屏幕，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程昱父亲的原设计有多处安全冗余，而祁氏为了节省成本，全部简化或删除了。
这个度假村已经投入使用了我问。
程昱点头：上个月刚开业。如果发生事故...
我们面面相觑，同时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
必须警告他们。我说。
谁会相信我们程昱苦笑，祁氏会反咬我们诽谤。
我咬着下唇思考片刻，突然有了主意：IDA的莫里斯先生！他认识你父亲，也清楚祁家的手段。如果他能出面...
程昱眼前一亮，立刻拿起手机。通话简短而高效，挂断后，他长舒一口气：莫里斯答应派结构专家去检查，以IDA年度安全检查的名义。
太好了！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如果查出问题...
祁衡就彻底完了。程昱反握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次，我们要一击必杀。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工作室只剩下我们两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程昱的手温暖而有力，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妙的触电感。
饿了吗他轻声问，我去买点吃的。
叫外卖吧。我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宁静，我们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程昱点点头，却没有松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谁都不愿先放手。灯光下，他的眉眼格外深邃，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让我想起那个差点发生的吻。
程昱...我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
如果...如果这次我们真的扳倒祁衡...我鼓起勇气，你之前说有话要告诉我...
程昱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他慢慢靠近我，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想说的话很长...需要一辈子慢慢讲。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就在我们的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阮总监！程总监！阿杰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看到我们的姿势立刻刹车，呃...我是不是...打扰了...
程昱无奈地松开我：什么事这么急
阿杰挠挠头，递过一份文件：刚收到的峰会最终议程。祁衡被安排在你们之后发言，主题是行业诚信与创新保护...这也太讽刺了！
我翻开议程，果然看到祁衡的名字赫然在列。更令人担忧的是，他邀请了几位业内重量级人物作为讨论嘉宾，全是祁家的老朋友。
他在布局。程昱沉声道，准备在所有人面前给我们难堪。
那我们更要做好准备。我合上文件，阿杰，通知所有人明天早会，我们需要调整演讲内容。
阿杰领命而去，临走时还偷偷对我们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程昱无奈地摇头：这小子...
我们继续工作吧。我打开电脑，努力把注意力拉回正事上，但唇上残留的温度让我难以集中精神。
程昱似乎也心不在焉，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我们默契地选择了专注于眼前的危机，将那个未完成的吻留给了更合适的时机。
通宵达旦的工作后，我们完成了峰会演讲的全部调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室时，程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轻轻给他披上外套，忍不住伸手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嘴角还带着一丝倦意的弧度。我望着他疲惫却安详的睡颜，突然清晰地意识到——无论峰会上发生什么，这个人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手机震动，是莫里斯的消息：检查结果出来了，问题严重。IDA已通知当地政府关闭度假村。证据已发送至你邮箱。
我握紧手机，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九
行业峰会的会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水晶吊灯下，近千个座位座无虚席。前排就坐的都是业内大佬，其中不少人曾与祁家交好。我站在后台，透过缝隙看到祁衡正与他们谈笑风生，时不时指向舞台，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
紧张吗程昱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我接过一杯，指尖碰到他的手，温暖而踏实：有你在，不紧张。
程昱今天穿了一套深蓝色西装，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得随性又专业。他身上的木质香水味混合着咖啡的苦涩，莫名让我安心。
莫里斯到了吗我问。
程昱点头：在VIP室。IDA的专家团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台。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演讲稿。今天这场仗，我们准备了太久，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主持人宣布开场，会场渐渐安静下来。当我的名字被叫到时，全场目光齐刷刷投向我。走上舞台的短短几步路，我感觉自己像是走在时光隧道里——从三年前那个忍气吞声的祁太太，到今天站在行业巅峰的设计师，这条路走得艰难却值得。
各位上午好。我的声音在会场中清晰回荡，今天我想谈谈设计的灵魂——原创与诚信。
开场白后，我展示了青橙工作室近期的作品，特别是IDA亚太总部项目的设计理念。观众反响热烈，掌声不断。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最后，我想分享一个小故事。我切换幻灯片，上面出现了程昱父亲的照片，二十年前，这位天才设计师创造了一系列革新性的理念，却被合作伙伴剽窃、陷害，最终含恨离世。
会场一片哗然。我注意到祁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今天，他的儿子程昱继承了他的才华和理想。我向后台示意，有请青橙工作室创始人程昱先生。
程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台，接过我手中的话筒。我们的手指在交接时轻轻相触，他给了我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
这是我父亲的设计手稿。程昱打开一本泛黄的素描本，和他生前最后一份专利申请书。
大屏幕上显示出详细的图纸和技术参数。程昱的专业讲解简洁有力，连最挑剔的业内人士都频频点头。
而这是祁氏集团去年发布的创新结构系统。程昱切换图片，相似度达到90%，只是换了个名字。
会场骚动起来。祁衡猛地站起身：荒谬！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主持人试图维持秩序，但祁衡已经冲上了舞台。他一把抢过话筒，面目狰狞：各位，不要被这对骗子蒙蔽！他们所谓的证据全是伪造的！
他朝助手使了个眼色，大屏幕上立刻播放了一段录音。声音听起来像我和程昱在讨论如何栽赃祁氏。
这录音是剪辑过的！程昱厉声喝道。
祁衡冷笑：心虚了我还有更多证据。他转向观众，这对男女不仅诽谤祁氏，还剽窃了我们最新项目的设计。今天，我要让他们原形毕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会场后方的大门突然打开。所有人转头看去，陆予琛一身黑色西装，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抱歉打断这场...精彩的表演。陆予琛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鸦雀无声，但我有些东西，大家应该看看。
他走向舞台，路过我身边时微微点头，然后将一个U盘插入控制台。大屏幕一闪，切换成一段视频——祁衡正在办公室指示下属篡改设计图纸。
把程家的标识去掉，参数微调一下。视频中的祁衡叼着雪茄，语气轻蔑，反正死无对证。
会场炸开了锅。祁衡面如死灰，伸手要去拔U盘，程昱一把拦住他：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视频切换到下一个场景：祁衡与结构专家密谈，要求削减安全设计以节省成本。出了事我兜着。祁衡满不在乎地说。
最后一个画面是IDA专家团队在海滨度假村的检测报告，鲜红的结构高危字样触目惊心。
这份报告已经提交给有关部门。陆予琛平静地说，度假村今早已被紧急关闭。
祁衡像困兽般环顾四周，突然指着我咆哮：都是这个贱人害的！她勾引陆予琛，利用程昱，就是为了报复我！
他的歇斯底里与我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我拿起备用话筒，声音清晰而沉稳：祁总，你忘了播放最后一段录音。
按下遥控器，一段新的录音响起——祁衡威胁要曝光我私密照的完整对话。录音结束，我平静地补充：这段录音已提交警方，涉嫌敲诈勒索。
会场彻底沸腾了。记者们蜂拥而上，闪光灯对准了面如土色的祁衡。行业协会主席当场宣布暂停祁氏会员资格，多家合作商也表示要重新评估与祁氏的关系。
在一片混乱中，祁衡被保安请出了会场。经过我身边时，他恶狠狠地低语：你给我等着。
我微微一笑：法庭上见，祁总。
陆予琛走过来，神情复杂：这下你满意了
我看着被记者围追堵截的祁衡，摇了摇头：不是为了满意，是为了正义。
陆予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向程昱：关于你父亲的专利，陆氏会全额赔偿。律师已经在准备文件。
程昱沉默片刻，伸出手：谢谢今天的帮助。
陆予琛握住他的手，又看了看我：祝你们幸福。
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而孤独。我知道，这个曾经神秘莫测的男人，终于放下了多年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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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青橙工作室。
阮总监，您看这个设计怎么样新来的实习生怯生生地递上图纸。
我仔细查看后给出几点建议，小姑娘连连点头，抱着图纸欢天喜地地跑了。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年度最佳设计工作室奖牌上，熠熠生辉。
祁氏集团在丑闻曝光后股价暴跌，祁衡因多项罪名被起诉，祁宏远不得不从国外回来收拾残局。而我们的工作室却迎来了爆发式增长，IDA项目获得业界极高评价，新客户络绎不绝。
办公室门被推开，程昱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封信：批下来了！我们的结构专利批下来了！
员工们欢呼起来，阿杰甚至吹起了口哨。程昱兴奋地抱起我转了一圈，在我耳边低语：今晚庆祝一下就我们两个。
我笑着点头，帮他整理了一下跑乱的衣领。这三个月来，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却始终没有跨过最后那条线——太忙了，我们都这样解释。但内心深处，我知道是在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
晚上七点，我按约定来到程昱的公寓。开门的却是一片漆黑。
程昱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突然，灯光大亮。整个客厅被改造成了一个微型展览馆，墙上挂满了设计图纸——全是我这三年参与过的项目，从最初的小商场到IDA总部，按时间线精心排列。
程昱站在尽头，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我最喜欢的花。
这是...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阮知夏的职业生涯回顾展。程昱微笑着走近，从祁太太到顶尖设计师的蜕变之路。
我沿着展览一路看去，每张图纸旁都有程昱手写的评语：商业中心项目—阮总监第一次展现结构天赋、云顶酒店—她的坚持让我们赢回尊严...最后是IDA项目的照片，旁边写着：她让我相信，设计可以改变世界。
走到尽头，程昱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的心跳瞬间加速，但当他打开盒子时，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钥匙。
这是...我愣住了。
我家的钥匙。程昱的声音有些发抖，阮知夏，我不想再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熬夜画图，一个人庆祝成功...你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生活吗
我望着他紧张又期待的眼神，突然笑了：就这样没有浪漫的求婚词没有钻戒
程昱的耳朵瞬间红了：我...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实际的...
傻瓜。我拉起他，直接吻了上去。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咖啡的苦涩和向日葵的芬芳。当我们终于分开时，程昱的眼睛亮得惊人。
所以...这是答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有条件。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浴室里要有两个洗手台；第二，衣柜一人一半；第三...我戳了戳他的胸口，下次求婚，记得准备戒指。
程昱大笑起来，一把将我抱起：遵命，阮总监。
他的笑声在公寓里回荡，混合着窗外城市的喧嚣，谱成了一曲最美妙的乐章。从祁太太到阮知夏，从忍气吞声到锋芒毕露，这条路我走了三年。而现在，终于有人与我并肩而立，共同面对未来的每一个挑战。
在程昱温暖的怀抱中，我找到了最好的归宿——不是金丝笼，而是并肩翱翔的天空。
[全文完]
番外篇：程昱与阮知夏的日常
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3D模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窗外早已华灯初上，工作室只剩下我和程昱两个人——这已经成为我们婚后的常态。
阮总监，再看眼睛要瞎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杯沿上滑稽地挂着一块小熊饼干。
我抬头，程昱正倚在我的办公桌边，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黑的胡茬，却依然帅得让人心跳加速。
这是什么造型我指着咖啡杯里的小熊。
程昱咧嘴一笑：你的加班伴侣。我给它起名叫再不回家你老公就要独守空房熊。
我噗嗤笑出声，拿起饼干咬了一口：再给我十分钟，把这个结构节点调整完。
十分钟。程昱竖起一根手指，超过一秒我就把你扛出去。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区，我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结婚一年了，这个男人依然能让我心头泛起涟漪。
记得求婚那天，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那是我们击败祁氏三个月后，工作室刚刚搬进新的办公大楼。程昱单膝跪地，手里举着的不是钻戒，而是一把钥匙——他家的钥匙。当我拉起他主动吻上去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反客为主的那个吻，差点让我们错过了当晚的庆功宴。
笑什么呢程昱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我桌前。
在想你求婚时的傻样。我保存文件，关上电脑。
程昱哼了一声，伸手把我拉起来：某人当时可是迫不及待地扑上来了。
那是因为某人磨蹭了三个月才开口。我戳了戳他的胸口，再晚点我都准备自己求婚了。
程昱大笑，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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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家位于市中心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是程昱早年买下的。用他的话说，这里视野开阔，适合熬夜画图时寻找灵感。结婚后，我们进行了一番改造——主要是为了容纳两个人的生活习惯。
程昱！一进门我就看到客厅地毯上散落的图纸和马克笔，我说过多少次，画完要收拾！
程昱从背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肩上：阮总监，你越来越像我妈了。
那是因为你越来越像三岁小孩。我挣脱他的怀抱，开始收拾地上的图纸。
程昱不情不愿地帮忙，嘴里还嘟囔着：明明刚才在办公室还说我帅...
我忍俊不禁，随手拿起一张图纸，发现是一栋海滨别墅的草图，线条流畅灵动，角落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里面写着C&R。
新项目我扬了扬图纸。
程昱突然变得有些局促：呃...算是吧。
我仔细看了看图纸，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细节——主卧的浴室特别大，正好容纳我们俩都喜欢的独立浴缸；厨房是开放式，因为我喜欢一边做饭一边和他聊天；甚至还有个小小的阳光房，可以放我的多肉植物...
等等...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我们的家
程昱的耳根红了：嗯。我在海边买了块地...想给你个惊喜。他挠挠头，本来打算等设计完善再告诉你的。
我眼眶一热。这个表面粗糙的男人，总是用他独特的方式表达爱意——不是甜言蜜语，而是记住我的每一个喜好，把它们融入设计中。
过来。我放下图纸，向他伸出手。
程昱警惕地看着我：干嘛先说好，不许哭啊，我最怕你哭了。
谁要哭了！我一把拽过他，吻住他的唇，这是奖励你的。
程昱立刻反守为攻，加深了这个吻。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分开时，他得意地笑了：早知道画张图就能换吻，我天天给你画。
想得美。我推开他，去做饭，我饿了。
遵命，老婆大人。程昱做了个夸张的鞠躬动作，向厨房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与程昱生活就像住进了一个永不停歇的游乐园——永远有惊喜，永远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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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是被咖啡香唤醒的。睁开眼，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拿铁，杯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晨跑去了，记得吃早餐。PS:今天别穿太正式，有惊喜。——你的帅老公
我笑着摇摇头。结婚后，程昱养成了晨跑的习惯，而我则保持着能多睡一分钟绝不早起一秒的优良传统。床头时钟显示才七点半，这个点对他来说已经算睡懒觉了。
厨房里，程昱准备的早餐简单却用心——全麦吐司、煎蛋、牛油果，还有一小碗我最爱的。旁边又有一张纸条：不许只吃不吃主食！
管得真宽...我嘟囔着，却乖乖拿起了吐司。
刚吃完早餐，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快递员，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阮知夏女士请签收。
我接过花束，里面又有一张卡片：一周年快乐。虽然实际纪念日是下周二，但某人肯定又要加班。——爱你的程
我愣住了。下周二确实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但我完全忘了这回事。程昱这个连自己生日都能忘记的人，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程昱发来的定位，附言：上午十点，带上你的设计脑。
我好奇地点开定位，发现是城郊的一个新建园区。程昱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又在策划什么。
九点五十分，我按导航来到目的地。程昱已经在门口等候，穿着休闲T恤和牛仔裤，阳光下笑得像个大男孩。
这是什么地方我下车问道。
惊喜。程昱牵起我的手，闭上眼睛。
我无奈地照做，任由他引导我向前走。耳边传来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空气中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好了，睁眼。
我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栋刚刚竣工的现代风格建筑，线条简洁大气，落地窗反射着阳光，宛如一块切割精美的水晶。
这是...我惊讶地看向程昱。
青橙工作室新总部。程昱骄傲地说，我设计的。准确地说，是我们设计的——里面用了很多你的结构理念。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半年程昱确实经常神秘消失，原来是在忙这个
进去看看他拉着我向前走。
内部空间比外观更加惊艳。开放式办公区、阳光充足的休息区、设备齐全的模型制作间...甚至还有个小小的屋顶花园。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工作室的实际需求，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
喜欢吗程昱从背后环住我，一周年礼物。
我转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太贵重了...
不贵重。程昱轻吻我的发顶，比起你给我的，这根本不算什么。
阳光透过天窗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在这个拥抱里，我感受到了程昱全部的爱——不是用语言，而是用他最熟悉的方式：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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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准确地说，是程昱在看电影，我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阮知夏。程昱突然叫我。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睁开眼，想起三年前那个剑拔弩张的场景：当然记得。你凶神恶煞地质问我三年没工作凭什么指手画脚。
程昱轻笑：我当时就想，这个女人真带劲，敢跟我叫板。
胡说。我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明明讨厌我讨厌得要死。
那是因为...程昱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所以更害怕你会让我失望。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无比温柔。
事实证明...我故意拖长音调，你的眼光不错。
程昱大笑，低头吻住我。这个吻缠绵而深情，直到电影结束的音乐响起，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对了。程昱突然想起什么，下周有个新客户要见，点名要你亲自接待。
谁啊
祁氏集团的新任CEO。
我身体一僵：祁氏他们还没倒闭
程昱摇头：祁衡入狱后，董事会请了职业经理人重整公司。据说作风完全不同。他捏了捏我的手，不想接的话，我帮你推掉。
我思考片刻，摇摇头：不，我接。正好让他们看看，当初被他们看不起的祁太太，现在有多成功。
程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才是我老婆。他顿了顿，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带上你帅炸天的老公一起。程昱眨眨眼，我要亲眼看看他们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我笑着捶了他一拳：幼稚！
程昱捉住我的手，十指相扣：阮知夏，你知道吗我最爱你这一点。
哪一点
明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表面却装得这么凶。他坏笑着躲开我的攻击，就像当年在祁家周年庆上，明明气得发抖，还能冷静地播放完整证据...
我停下打闹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程昱，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走不出那段阴影。
程昱的表情柔和下来：不，你会的。因为你本来就是那么耀眼的人，只是暂时被乌云遮住了光芒。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很幸运，成为了那阵吹散乌云的风。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地板上。我靠在程昱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从祁太太到阮总监，从忍气吞声到锋芒毕露，这条路我走了三年。而现在，我不再需要证明什么，因为身边这个人，早已看透我最真实的模样——坚强与脆弱并存，理性与感性交织，就像他最爱的建筑设计，既有严谨的结构，又不失灵动的美感。
程昱。
嗯
明天周末，我们睡懒觉吧。
程昱夸张地倒吸一口气：阮知夏主动要求睡懒觉世界要末日了吗
我掐了他一把：不去拉倒。
去去去！程昱一把抱起我向卧室走去，老婆大人的命令，小的岂敢不从
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与窗外的月光交织在一起，谱成了属于我们的，最完美的生活乐章。
[番外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