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日的京城,柳絮纷飞。
镇北侯府的正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宁婉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面前的和离书,神情平静得仿佛这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文书。
夫人...不,宁小姐。镇北侯林墨站在一旁,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愧疚,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芸儿她...她如今有了身孕,我实在...
宁婉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侯爷不必多言,我明白。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祝侯爷与苏小姐得偿所愿。
林墨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五年的婚姻,她竟连一句责备都没有。这让他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府中的财物,你可以多带些走。林墨低声道,毕竟这些年...
不必了。宁婉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袭素雅的青衣衬得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我带些贴身之物便好。绿竹已经收拾妥当了。
厅外,贴身丫鬟绿竹红着眼眶,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见宁婉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姐...
宁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多言。主仆二人就这样,在满府下人复杂的目光中,缓步走出了镇北侯府的大门。
门外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是宁婉提前雇好的。上车前,她最后一次回望这座生活了五年的府邸,眼中闪过一丝释然。
走吧,去城南的旧宅。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宁婉靠在窗边,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竟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这桩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当年父亲宁远山还是兵部侍郎时,与镇北侯府定下的亲事。谁曾想婚后不久,父亲便因一场急病去世,宁家迅速败落。而林墨的心,也早系在了他那青梅竹马的表妹苏芸儿身上。
五年婚姻,相敬如宾。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直到上月,苏芸儿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门,宁婉才知道,原来在外人眼中端庄贤淑的侯夫人,不过是个笑话。
小姐,您别难过...绿竹见宁婉沉默不语,以为她心中悲痛,忍不住劝慰道。
宁婉摇摇头:我没有难过。相反,我觉得很轻松。她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从今往后,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马车转过一个街角,不远处,一队仪仗正缓缓行进。明黄色的华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皇帝的銮驾。
是皇上出宫回銮。车夫连忙将马车停在路边,与行人一同跪伏行礼。
宁婉也下了马车,垂首立于道旁。微风拂过,掀起她面纱的一角。
銮驾中,年轻的皇帝萧云璟正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忽然,他的目光一凝,落在了那个青衣女子的侧脸上。
这张脸...似曾相识。
五年前,他微服私访时遭遇刺杀,身受重伤。是一个采药的女子救了他,将他安置在山间小屋,悉心照料了三日。那时他高烧不退,只记得女子清丽的容颜和那双沉稳镇定的眼睛。
后来他派人寻找,却始终无果。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见。
李德全。萧云璟低声唤道。
随侍的大太监立刻凑上前:皇上有什么吩咐
看到那边穿青衣的女子了吗去查查她的身份。
奴才遵命。
銮驾缓缓驶过,宁婉重新登上马车,丝毫不知自己刚刚引起了当朝天子的注意。
一个时辰后,宁家主仆抵达了位于城南的旧宅。这是一座两进的小院,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宁婉的父亲生前常在这里读书会友,去世后便一直空置着。
总算到了。绿竹松了口气,开始忙着收拾行李。
宁婉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仰头看着新发的嫩芽,深深吸了口气。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镇北侯夫人,只是宁婉。二十八岁,和离之身,无依无靠...但她有一身医术,还有父亲留下的这座宅子。
足够开始新生活了。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查清楚了。李德全躬身禀报,那位女子是镇北侯林墨的原配夫人宁氏,今日刚刚和离。她父亲是已故的兵部侍郎宁远山。
萧云璟放下手中的奏折,眉头微挑:和离原因是什么
据说是镇北侯与表妹有染,那表妹已经怀有身孕...
呵。萧云璟冷笑一声,林墨倒是好胆量,连救命恩人都敢辜负。
李德全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五年前朕遇刺受伤,就是这位宁小姐救了朕。萧云璟站起身,走到窗前,当时朕隐瞒了身份,她只当是个普通伤患。
这...这可真是缘分啊!李德全惊讶道。
萧云璟沉思片刻:去查查她在侯府的处境,还有和离前后的详细情况。另外...他顿了顿,派人暗中保护她,别让她知道。
奴才明白。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城南小院的窗棂上。宁婉正将父亲的医书一一整理出来,准备重拾医术谋生。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一段全新的旅程正等待着她。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春日里,皇帝惊鸿一瞥的相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宁婉早已起身,正在院中的水井边打水。一袭简单的青色衣裙,发髻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却掩不住她通身的气度。
小姐,您怎么亲自做这些粗活绿竹揉着眼睛从厢房出来,见状连忙上前要接手。
宁婉笑着避开:往后这些事我们都要自己做了,总不能一直依赖你。她提起水桶,动作利落地将水倒入一旁的铜盆中,再说,我也没那么娇贵。
绿竹看着自家小姐在晨光中忙碌的身影,鼻头一酸。在侯府时,小姐虽不受宠,但好歹是正经夫人,何曾需要亲自做这些粗活
宁婉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轻声道:绿竹,现在的日子,我反倒觉得踏实。
用完简单的早膳,宁婉开始整理从侯府带出的医书。父亲生前酷爱医术,收集了不少珍本,她从小耳濡目染,学得一手好医术。婚后虽被侯府老夫人以不务正业为由禁止行医,但她从未放下过。
小姐,您真要开医馆啊绿竹帮着她将书册分类,有些担忧,这京城里医馆不少,咱们初来乍到...
不急。宁婉抚平一卷《本草纲目》的页角,先给街坊邻里看看小病,慢慢来。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大夫!救命啊!有没有大夫!一个妇人带着哭腔的呼喊传来。
宁婉与绿竹对视一眼,快步走去开门。门外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怀里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面色发青,嘴唇乌紫,呼吸微弱。
我家小宝不知吃了什么,突然就这样了!听说这儿新搬来个懂医的娘子...妇人满脸泪痕,声音颤抖。
宁婉二话不说,侧身让道:快进来!
她指挥妇人将孩子平放在堂屋的矮榻上,迅速检查孩子的瞳孔、脉搏和腹部。
吃了野果宁婉敏锐地问道,手指轻轻按压孩子的腹部。
妇人连连点头:是、是后山采的,红彤彤的,小宝说甜...
毒芹果。宁婉神色一凛,绿竹,去把我那个蓝布包拿来!快!
绿竹飞奔而去,片刻后取来一个布包。宁婉利落地打开,取出几根银针和一个小瓷瓶。她手法娴熟地在孩子的手腕、颈部几处穴位下针,又从小瓶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让绿竹取温水化开,给孩子灌下。
会吐,拿盆来。
话音刚落,孩子猛地翻身,哇地吐出一滩秽物。宁婉不避污秽,一手扶住孩子的额头,一手轻拍他的后背。如此反复三次,孩子的面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再取甘草、绿豆来,煮浓汁。宁婉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上银针又换了几处穴位。
绿竹和那妇人连忙去灶间忙碌。半个时辰后,孩子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眼皮动了动,虚弱地喊了声娘。
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恩人啊!谢谢恩人救了我家小宝!
宁婉连忙扶起她:不必如此。孩子暂时无碍了,但毒性未清,还需服药三日。她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张药方,按这个方子抓药,每日两次,连服三日。
妇人千恩万谢,临走时硬塞给宁婉一块碎银。宁婉推辞不过,只收了半块。
小姐真厉害!送走母子俩,绿竹眼睛亮晶晶的,那孩子眼看就不行了,小姐几针下去就缓过来了!
宁婉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毒芹果发作快,救治及时就无大碍。她望着手中的半块碎银,嘴角微微上扬,看,我们赚到第一笔诊金了。
......
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二层,萧云璟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今日微服出宫,本是想看看京城的民生,却不想目睹了这一幕。
那孩子确实中毒了他问身旁作寻常富商打扮的暗卫统领赵风。
赵风点头:属下看得清楚,确实是毒芹果的症状。寻常大夫未必认得,就算认得,没有宁小姐这般利落的手法,恐怕也难救回来。
萧云璟若有所思。五年前他被刺客所伤,伤口染毒,高烧不退。是宁婉用草药和针灸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那时他便知道她医术不凡,没想到五年过去,她的技艺更加精进了。
查得如何他忽然问道。
赵风会意,低声道:镇北侯林墨确实亏待了宁小姐。成婚五年,实际同房不过十余次。侯府老夫人嫌弃宁家败落,处处刁难。那表妹苏芸儿更是设计陷害,曾让人在宁小姐的饮食中下药,幸亏宁小姐通医理,才没中招。
萧云璟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才道:继续派人暗中保护。另外,去太医院取一套上好的银针来。
皇上的意思是...
朕近来头痛症又犯了。萧云璟轻描淡写地说,目光却仍停留在远处那座小院的方向,宫里的太医治法陈旧,或许该换个大夫了。
赵风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
傍晚时分,宁婉正在院中晾晒药材,忽听门外一阵骚动。几个街坊邻居提着鸡蛋、蔬菜等物前来道谢,原来白天救治的孩子是这一带颇受欢迎的小淘气,邻居们听说宁婉妙手回春,都来表示感谢。
宁婉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些蔬菜。众人见她医术高明却不高傲,纷纷说要介绍病人来。一时间,小院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谁也没注意到,街角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帘微掀,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回宫。萧云璟放下车帘,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就在马车缓缓驶离的同时,皇宫内,太后正与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对弈。
瑶华,皇上选后的事,你可要上心。太后落下一子,意味深长地说。
谢瑶华微微一笑,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姑母放心,瑶华明白。她纤细的手指拈起一枚白玉棋子,这后位,除了谢家女儿,还有谁能坐得稳呢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却没注意到谢瑶华眼中闪过的一丝算计。
棋局旁,一张请柬静静躺着——三日后,宫中将为太后寿辰举办赏花宴,届时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女子都将受邀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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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无声的较量,正在这繁华帝都中悄然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宁氏女婉通晓医术,特召入宫为朕诊治。钦此。
宁婉跪在自家小院中,耳边回响着太监尖细的宣旨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皇帝的诏书这怎么可能
宁小姐,请速速准备,随咱家入宫吧。李德全笑眯眯地收起圣旨。
民妇...民女斗胆请问,皇上为何会知道民女懂医术宁婉抬头,眼中满是困惑。
李德全笑而不答:皇上的心思,岂是奴才们能揣测的
一个时辰后,宁婉跟随李德全穿过重重宫门。她身着素雅淡绿色衣裙,发髻简单挽起,只插了一支银簪,却比那些满头珠翠的宫妃更显清丽脱俗。
太和殿内,萧云璟端坐在书案后,明黄色龙袍衬得他越发威严。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如炬。
宁婉垂首行礼:民女宁婉,参见皇上。
平身。萧云璟的声音低沉有力。
宁婉缓缓抬头,当看清皇帝面容时,瞳孔猛地一缩。这张脸——剑眉星目,左眉间那道浅浅的疤痕——分明是五年前她在山中所救的那个少年!
萧云璟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宁大夫似乎认得朕
宁婉迅速镇定下来:皇上龙颜威仪,民女一时震慑。
朕近日头痛难忍,太医院那群庸医束手无策。听闻宁大夫医术高明,特请来一试。萧云璟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过来为朕诊脉。
宁婉缓步上前,在指定的绣墩上坐下。当她的指尖轻轻搭在萧云璟的手腕上时,两人同时微微一颤。
脉象弦紧,肝火旺盛,思虑过度...
如何萧云璟注视着她低垂的睫毛。
宁婉收回手,直言不讳:皇上并非寻常头痛,而是积劳成虑,肝郁气滞所致。汤药治标不治本,民女建议针灸配合药浴。
一旁的大太监倒吸一口冷气——这女子竟敢说皇上积劳成虑!
出乎意料的是,萧云璟笑了:宁大夫果然快人快语。准了,就依你所言。
宁婉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请皇上宽衣,露出后颈与肩部。
当萧云璟褪去外袍,宁婉看到他背上几处旧伤疤,其中一道正是当年她亲手缝合的。她不动声色地开始施针,手法娴熟精准。
这针法...萧云璟感受着穴位上传来的酸胀感,与五年前如出一辙。
针尖在空中微微一顿。宁婉轻声道:皇上记得
救命之恩,岂敢相忘萧云璟侧过头,目光灼灼,当年不告而别,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宁婉垂下眼帘:民女只当是萍水相逢,从未放在心上。
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铜漏滴答声。
半个时辰后,针灸结束。萧云璟活动了下肩膀,目露惊喜:果然轻松许多。
需连续施针七日,方可见效。宁婉收拾着银针,民女再开一剂安神汤...
宁大夫不必每日奔波。萧云璟突然道,太医院有闲置厢房,你可暂住宫中。另赐你自由出入太医院之权,查阅所需典籍。
宁婉愕然抬头——这是何等殊荣!太医院向来禁止女子入内,更别说自由查阅了。
谢皇上恩典。她深深一拜,心中却满是疑惑——这位年轻的帝王,究竟意欲何为
......
什么皇上召了个和离妇人入宫治病谢瑶华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还准她出入太医院
心腹丫鬟低声道:小姐息怒。听说那宁氏确实医术不凡...
医术谢瑶华冷笑,怕是床上功夫不凡吧!去,查清楚这宁婉的底细,尤其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丫鬟领命而去。谢瑶华走到铜镜前,盯着镜中自己姣好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一个被休弃的妇人,也配踏入皇宫
宁婉踏入紫宸殿时,萧云璟正伏案批阅奏折。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宁大夫迟了半刻钟。
皇上恕罪。宁婉放下药箱,太医院新到了一批岭南药材,民女多看了几眼。
萧云璟这才抬头,唇角微扬:朕随口一说,你倒认真。他放下朱笔,揉了揉太阳穴,今日头痛更甚。
宁婉走近,嗅到一股墨香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近半月来,她每日申时入宫为皇帝施针,已成了惯例。
政务繁重,皇上又熬夜了。她取出银针,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丝责备。
萧云璟轻笑:宁大夫越发大胆了。话虽如此,他却配合地解开衣领,露出后颈。
银针在烛光下闪着细芒。宁婉专注施针,没注意到萧云璟正透过铜镜观察她微蹙的眉头。
今日边关急报,北方三州大旱。萧云璟突然开口,流民涌入京城,太仓放粮仍不足。
宁婉手下一顿:民女听闻北方河道淤塞多年...
嗯萧云璟示意她继续。
与其单纯放赈,不如以工代赈。宁婉小心道,征调壮丁疏浚河道,按工给粮。既安置流民,又利水利。
针落无声。半晌,萧云璟突然拍案:妙!
宁婉吓了一跳,银针差点脱手。
赵风!萧云璟高声道,传户部尚书即刻进宫!
一个时辰后,宁婉收拾药箱准备告退,萧云璟却留下她:宁大夫且慢,听听尚书怎么说。
户部尚书匆匆赶来,萧云璟将以工代赈的方案说出,老尚书连连称善,又补充了几条细则。宁婉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想到自己随口建议竟被皇帝如此重视。
此策若成,宁大夫当记一功。萧云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宁婉低头:民女妄议朝政,皇上不怪罪已是恩典。
......
三日后,宁婉被召至御花园。萧云璟正在亭中看奏报,见她来了,难得地露出笑容:北方来信,以工代赈初见成效。
宁婉心中一暖:是皇上圣明。
坐。萧云璟指了指对面石凳,陪朕下盘棋。
棋至中盘,远处传来环佩叮当声。谢瑶华携两名宫女款款而来,见到萧云璟故作惊讶:原来皇上在此,臣女打扰了。
萧云璟眉头微皱:谢小姐何事
谢瑶华目光扫过宁婉,笑意不减:姑母请皇上去慈宁宫用茶。她故作好奇,这位是...哦,就是那位和离的宁大夫吧
和离二字咬得极重。宁婉面色不变,起身行礼。
谢瑶华假意亲切:宁大夫医术高明,不知师从何人和离后行医,倒是...别致。言外之意,一个弃妇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宁婉淡然一笑:民女父亲曾任兵部侍郎,家学渊源。至于和离,她直视谢瑶华,好聚好散,强过同床异梦。
谢瑶华脸色一变。
宁大夫是朕请来的贵客。萧云璟突然开口,声音冷峻,谢小姐若无要事,退下吧。
谢瑶华勉强行礼告退,临走时狠狠剜了宁婉一眼。
待她走远,萧云璟忽然问:在侯府,他们待你不好
宁婉怔了怔,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都过去了。
萧云璟凝视她片刻,轻声道:朕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这句话太重,重得宁婉不知如何回应。风吹过,一片花瓣落在棋盘上,恰似她心头泛起的涟漪。
......
当晚,慈宁宫内。
皇上近来常召那宁氏入宫太后放下茶盏,她毕竟和离之身,恐有闲话。
萧云璟不以为意:宁大夫医术精湛,儿臣头痛确有好转。
太后意味深长:谢家女儿德才兼备,皇上也该多走动。
萧云璟不置可否。离开慈宁宫后,他独自登上宫墙,望向城南方向——那里有一点灯火,是宁婉暂住的太医院厢房。
赵风悄无声息地出现:皇上,谢家派人调查宁小姐...
萧云璟眼神一冷:加派暗卫,护她周全。
月光下,皇帝的身影孤独而坚定。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那个青衣女子,已不仅仅是感恩那么简单了。
太后娘娘旧疾复发,太医院院使束手无策,皇上命宁大夫即刻前往慈宁宫。
宁婉刚配好一剂安神散,就听到太监急报。她手一抖,药粉洒了些许在案上。太后那位素来不待见她的谢太后
慈宁宫内,药香与檀香混杂。层层纱幔后,太后卧在榻上,面色苍白,额上覆着帕子。萧云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民女参见...
免礼。萧云璟打断她,太后头痛呕吐已半日,你快看看。
宁婉上前,轻触太后手腕。脉象沉紧,舌苔白厚。
可是用了寒食之物她问。
一旁嬷嬷惊呼:娘娘早膳用了冰镇葡萄!
宁婉了然:脾胃受寒,湿浊上逆。她从药囊取出三根银针,请太后忍耐。
银针刺入太后合谷、内关等穴,轻轻捻转。不到半刻,太后长舒一口气:舒坦多了。
宁婉又开了一剂藿香正气汤:温水送服,忌生冷三日。
太后眯眼打量她:你倒比那群老头子强。语气虽淡,眼中敌意已减了几分。
萧云璟嘴角微扬:儿臣早说宁大夫医术不凡。
离开慈宁宫,萧云璟竟亲自送宁婉回太医院。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太后一向不喜外人近身。萧云璟忽然道,你是例外。
宁婉心跳漏了一拍:民女侥幸。
不是侥幸。萧云璟停下脚步,目光灼灼,是你的本事。
夜风吹起宁婉鬓边碎发,萧云璟抬手似要拂去,却在半空停住,缓缓收回。那一刻,宁婉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
三日后,宁婉告假出宫,回旧宅取医书。行至僻静处,突然三个蒙面人拦住去路。
小娘子,跟爷几个玩玩为首者淫笑着逼近。
宁婉后退几步,摸出袖中银针。就在歹徒扑来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剑光如雪,瞬间放倒两人。第三人见状要逃,被一枚飞镖射中膝盖,哀嚎倒地。
宁小姐受惊了。黑衣人抱拳,属下奉皇上之命暗中保护。
宁婉这才发现,黑衣人腰间挂着御前侍卫的令牌。
回宫后,她刚踏入太医院,李德全便匆匆赶来:宁大夫,皇上急召!
紫宸殿内,萧云璟面沉如水:受伤没有
宁婉摇头:多亏那位侍卫...
朕已命人彻查。萧云璟拳头紧握,京城治安竟败坏至此!
宁婉心中一动——他是在担心她
三日后太后举办赏花宴。萧云璟忽然转了话题,你也去。
宁婉愕然:民女身份卑微...
朕说你去得。萧云璟语气不容置疑,太后特意点名要你出席,说是感谢诊治之恩。
话虽如此,宁婉明白,赏花宴实则是为皇帝选后做准备。谢瑶华必定在场,而她一个和离妇人夹在其中,何等尴尬。
......
消息很快传开。谢瑶华在闺房摔碎了心爱的玉簪:一个弃妇也配参加赏花宴
心腹丫鬟低声道:听说皇上亲自下的口谕...
谢瑶华冷笑:备我那套缕金百蝶裙,再让厨房准备些特别的茶点。她抚摸着指甲,我要让那宁婉知道,凤凰和山鸡的差别。
与此同时,萧云璟站在御花园最高处的凉亭里,俯瞰着正在布置的宴会场。赵风悄然而至:皇上,查清了。那三个歹徒是收了谢家银子...
朕知道了。萧云璟眼神冰冷,加派双倍人手保护宁大夫。赏花宴那天,朕要万无一失。
月光如水,照在皇帝紧锁的眉头上。他第一次感到,这九重宫阙中,竟有比朝政更让他牵挂的事。
而那个人,此刻正在太医院的灯下翻阅医书,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风暴的中心。
赏花宴这日,御花园中百花争艳,贵女们更是珠围翠绕。宁婉只着一袭淡青色襦裙,发间一支白玉簪,素净得与满园繁华格格不入。
宁大夫来了。太后竟先开口,引得众贵女纷纷侧目。
宁婉行礼入座,感到数十道目光如针般刺来。其中最为锐利的,当属对面谢瑶华那双含着笑意的杏眼。
今日赏花,不如我们行个酒令谢瑶华轻摇团扇,以花为题,即兴赋诗,接不上者罚酒一杯。她目光转向宁婉,宁大夫精通医理,想必文采也不凡
殿中响起几声轻笑。谁不知宁婉出身将门,诗词非其所长
萧云璟正要开口,宁婉却已起身:民女愿试。
她走到一株芍药前,略一沉思:红芍药开似锦堆,医家见此亦凝眉。活血化瘀调经药,妇人疾苦此中摧。
满座寂静。这诗虽不华丽,却将芍药的药用价值融入其中,别具一格。
好!萧云璟率先击掌,医者本色。
太后也微微颔首:倒是别致。
谢瑶华脸色微变,强笑道:果然...独特。不如再以牡丹...
谢小姐。萧云璟突然打断,朕记得你琴艺不凡,何不献奏一曲
谢瑶华只得悻悻去抚琴。宁婉刚松口气,忽觉手边一暖——萧云璟竟亲自为她斟了杯茶。
皇上!几位老臣惊呼。天子为臣女斟茶,这是何等殊荣!
宁婉的手微微发抖,茶面泛起细纹。萧云璟却神色自若:宁大夫前日治好了太后的顽疾,当得起朕这杯茶。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兵部尚书匆匆入内:陛下,北疆急报!安州突发瘟疫,已死数百人!
举座哗然。萧云璟眉头紧锁:太医院可有人愿往
众太医面面相觑——瘟疫可是要命的差事!
民女愿往。
清亮的声音响起,宁婉已跪在殿中。萧云璟猛地站起:你...
民女曾随父亲驻守北疆,熟悉当地气候。宁婉抬头,目光坚定,且对瘟疫之治略有心得。
萧云璟双手按在案上,指节发白。良久,他才沉声道:准奏。
宴席不欢而散。宁婉刚回到太医院厢房,门就被推开。萧云璟独自站在门外,眼中情绪翻涌。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
宁婉垂眸:为报陛下知遇之恩。
说实话。
烛光下,宁婉看见他袖口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民女...不敢有非分之想。离京或许对大家都好。
萧云璟逼近一步:什么非分之想
宁婉后退,后背抵上了书架。萧云璟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龙涎香的温度。
宁婉。他第一次直呼其名,看着朕。
她鼓起勇气抬头,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溃不成军——那双向来威严的眸子里,竟盛满她不敢辨认的柔情。
等朕旨意。萧云璟最终只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夜风穿过未关的门,吹散了案上医书。宁婉蹲下身,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几乎拾不起纸张。
......
谢府密室,谢瑶华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皇上看那贱人的眼神,分明是...
稍安勿躁。谢丞相捋着胡须,她既自请去疫区,便是自寻死路。即便活着回来...他阴冷一笑,为父自有安排。
同一轮明月下,萧云璟站在宫墙上,望着北方的星空。赵风悄然出现:陛下,暗卫已准备妥当,一路保护宁小姐。
再加一队精锐。萧云璟声音低沉,她若少一根头发,提头来见。
安州的夜,被哀嚎与药香填满。
临时搭建的医棚里,宁婉额上沁着汗珠,手中银针稳准地刺入患者穴位。她已经三天未曾合眼,原本白皙的脸庞更添几分苍白。
宁大夫,东城又送来三十多个病人!一个满脸烟灰的小兵冲进来报告。
宁婉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把轻症患者安置在西厢,重症的抬到这里来。她转向助手,加大清热解毒方的剂量,再加一味藿香。
帐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宁婉皱眉掀开帘子——十几个村民被士兵拦在外面,有人跪地哭喊:救救我娘吧!她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宁婉快步上前。
宁大夫,这些人来自隔壁已封锁的村镇!守军将领为难地说,按律不得...
宁婉已蹲下身检查那位老妇:高热、脉数、舌绛——是疫症!快抬进去!她抬头扫视其他村民,有症状的都分开安置,无症状的集中观察。
可是命令...
出了事我负责。宁婉的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当夜,宁婉发现这批患者的症状略有不同。她连夜调整药方,直到东方泛白才伏案小憩。朦胧中,她似乎回到了太医院,萧云璟正为她披上外袍...
宁大夫!急促的喊声将她惊醒,新药方见效了!有三个重症患者退烧了!
宁婉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嘴角却扬起笑意。她不知道,此刻八百里加急正将她的抗疫成果送往京城。
......
紫宸殿上,萧云璟读完奏报,眉间忧色稍解:宁大夫果然不负众望。
谢丞相突然出列:陛下,老臣听闻宁氏在疫区擅改朝廷禁令,放入了本应隔离的民众。若疫情扩散...
奏报上说,她控制住了疫情。萧云璟冷声打断。
侥幸罢了。谢丞相不依不饶,一介女流,如此越权行事,恐非国家之福。
萧云璟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发作,又一急报送到——宁婉染疫,高烧不退。
朱笔从皇帝手中跌落,在奏折上溅开一道刺目的红。
......
宁婉觉得自己在火海中沉浮。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焦急。
宁婉!睁开眼!
她费力地撑开眼皮,朦胧中看见一张日夜思念的脸——萧云璟竟跪在她的病榻前,龙袍上沾满尘土,眼中布满血丝。
陛...下...她想行礼,却被他按住。
别动。萧云璟声音沙哑,朕带了太医院院判来,你一定会好起来。
宁婉这才发现,简陋的病房外跪了一地御医和官员。她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来。
萧云璟脸色骤变,一把抓住她的手:朕命令你好起来!听见没有朕的余生...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不能没有你。
世界仿佛静止了。宁婉望着这个为她放下帝王尊严的男人,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说很多,最终只化作一句:...我也是。
萧云璟猛地将她拥入怀中,不顾周围惊愕的目光。宁婉听见他强劲的心跳,也听见自己的泪水落在他龙袍上的轻响。
皇上不可!太医院院判惊呼,疫症易传染...
萧云璟充耳不闻,只是更紧地抱住宁婉:朕不怕。
......
三日后,宁婉的高烧奇迹般退了。当她能坐起身时,发现萧云璟仍在病榻边批阅奏章。
陛下该回京了。她轻声道。
萧云璟放下朱笔:跟朕一起回去。
宁婉摇头:疫情虽控,还需善后。再给我十日。
她以为他会反对,没想到萧云璟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十日后,朕派人接你。他顿了顿,回京后,朕有话对你说。
宁婉心跳加速,却不敢问那是什么话。直到萧云璟的銮驾远去,她才从侍女口中得知,皇帝为了来看她,当朝驳回了所有劝阻,甚至不惜与太后争执。
还有呢,侍女小声道,谢丞相到处说您狐媚惑主,皇上当场罢了他的朝冠...
宁婉望向京城方向,心中既甜且忧。她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比瘟疫更棘手的风暴。
宁婉回京那日,秋风正紧。
她刚踏入太医院,李德全便匆匆赶来:宁大夫,皇上要见您!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萧云璟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才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你瘦了。
简单的三个字,让宁婉鼻尖一酸。她刚要行礼,萧云璟已大步上前扶住她:不必。
陛下,民女...
朕已决定立你为后。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宁婉猛地抬头,只见萧云璟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不可!她脱口而出,民女和离之身,如何配得上...
朕说配得上就配得上。萧云璟握住她的手,这些日子,朕想得很清楚。
宁婉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抖:朝臣们...
已经在反对了。萧云璟冷笑一声,指向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全是劝朕三思的。
宁婉心头刺痛。她早料到会如此,却没想到反对声浪如此之大。
太后娘娘驾到!
殿门轰然洞开,谢太后凤目含怒:皇帝!你当真要为一介弃妇...
母后!萧云璟声音陡然冷厉,宁婉是朕的救命恩人,更是平定瘟疫的功臣。请母后慎言。
太后被这气势所慑,缓了语气:皇上,立后事关国体。谢瑶华才貌双全,又是谢家嫡女...
朕心意已决。
空气仿佛凝固。太后盯着宁婉看了许久,突然道:好。若她能三日内治好长公主的怪病,哀家便不再阻拦。
萧云璟皱眉:长公主的病太医院诊治多年都...
民女愿意一试。宁婉突然跪下,谢太后娘娘给机会。
太后冷哼一声离去后,萧云璟扶起宁婉:你何必答应朕自有办法...
宁婉摇头:陛下为一介民女与朝臣对抗,已是不该。若再与太后失和...她声音轻了下来,民女不愿陛下为难。
萧云璟凝视她许久,突然将她拥入怀中:朕是皇帝,却连心爱之人都要不得吗
宁婉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既甜蜜又苦涩。她知道,若治不好长公主的病,她只能选择离开。
......
消息如野火传遍宫廷。谢瑶华在寝殿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贱人!她凭什么!
谢丞相阴沉着脸:别急。长公主的病古怪得很,太医院院判都束手无策。三日后,看她如何出丑!
另一边,宁婉已来到长公主寝宫。十岁的长公主躺在纱帐后,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
公主从何时开始嗜睡宁婉轻声问侍女。
半月前。起初只是贪睡,后来叫都叫不醒。前日突然自伤,醒来却全然不知。
宁婉仔细检查公主的指甲、眼睑和唇色,又嗅了嗅绷带上的血迹。她眉头渐渐紧锁——这症状,像极了父亲笔记中记载的南疆蛊毒!
我需要查阅一些典籍。她对侍女说,另外,公主近日饮食可有异常
都是御膳房统一...
不对。一个小宫女突然怯生生道,前月谢小姐常送点心来...
宁婉眼神一凛:点心还有剩余吗
有...有一块公主没吃完,奴婢收起来了。
宁婉接过那块已经发硬的糕点,小心包好。她有种预感,自己正站在一场巨大阴谋的边缘。
而此刻,宫墙之上,萧云璟望着宁婉匆匆赶往太医院的身影,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第一次感到,这天下竟有他无法掌控的事——她的安危。
太医院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宁婉翻遍古籍,终于在父亲遗留的一本手札中找到了线索——南疆梦蝶散,无色无味,初时嗜睡,继而癫狂,最后昏睡不醒。中者血有异香,遇银针变黑。
她颤抖着取出从公主处带来的血样和点心残渣。银针探入,果然渐渐泛出诡异的青黑色。
谢家...宁婉攥紧了拳头。这不是简单的阻挠婚事,而是谋害皇嗣的大罪!
天刚蒙蒙亮,宁婉便叩响了慈宁宫的门。
查出来了太后刚起身,眼中还带着怀疑。
宁婉跪地呈上证据:公主并非患病,而是中毒。此毒名为梦蝶散,来自南疆。她抬头直视太后,下毒者,是谢家。
太后猛地站起:胡言!你有何证据
公主血样验出毒素,而毒源...宁婉取出那块点心,是谢小姐亲手所制。
太后脸色骤变,接过点心仔细嗅闻,突然踉跄后退:这香气...与当年害死先帝宠妃的毒一模一样!
原来二十年前,谢家就曾用此毒害死过威胁他们地位的妃子。太后虽未参与,却心知肚明。
哀家给你三日,你一日便查清了。太后长叹一声,起来吧。这婚事...哀家准了。
宁婉却不起身:太后,此事关乎公主性命和皇室安危...
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太后疲惫地摆手,去吧,皇上会处理。
......
金銮殿上,气氛剑拔弩张。
谢丞相正领着十余名大臣跪谏:陛下若执意立宁氏为后,老臣等只好辞官...
准奏。
萧云璟冷冽的声音让满朝哗然。谢丞相愕然抬头,只见皇帝面色如冰。
谢爱卿,朕倒有几个问题。萧云璟缓步走下龙阶,南疆梦蝶散从何而来你与南诏国私通多久了谋害公主又是何居心
每问一句,谢丞相的脸色就白一分。当萧云璟将验毒文书和点心残渣甩在他面前时,这位权倾朝野的老臣终于瘫软在地。
陛下明鉴!老臣冤枉...
冤枉萧云璟冷笑,那为何公主侍女指证,每次食用谢瑶华送的点心后病情就加重他一挥手,来人,搜谢府!
禁军很快在谢府密室搜出了剩余的梦蝶散和与南诏往来的密信。铁证如山,谢家父女当即被押入大牢。
朝堂一片寂静。萧云璟扫视群臣:还有谁要辞官
无人敢应。
......
大婚之日,满城花开。
宁婉身着凤冠霞帔,在百官注视下一步步走向等待她的萧云璟。曾经嘲笑她和离身份的人,如今都低下了头。
朕说过,不会让你再受委屈。萧云璟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
宁婉眼中含泪,却笑得明媚。从镇北侯府的和离妇人到今日的六宫之主,这条路她走得艰难却坚定。
婚后的日子比想象中忙碌。宁婉改革了太医院,设立女医馆;萧云璟励精图治,开创盛世。两人常常在御书房讨论国事到深夜,一个批阅奏章,一个研读医书,偶尔相视一笑,便是人间至味。
一年后,当宁婉诞下皇长子时,连当初最反对的老臣都心悦诚服地跪拜:皇后娘娘千岁!
萧云璟抱着儿子,得意地问宁婉:朕的眼光如何
宁婉笑而不答,只是轻轻靠在他肩头。窗外春光明媚,恰如他们初见时的那个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