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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沈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把最后一组数据输入电脑。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她看了眼腕表——晚上十点四十七分。又一个超过十四小时的工作日。
嘶——当她试图站起来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脚底直窜上来。沈蓉倒抽一口冷气，不得不扶着实验台稳住身体。长期的实验室工作和高跟鞋的折磨让她的双脚几乎报废。
又来了。她小声嘀咕，脱下那双廉价的黑色皮鞋。透过肉色丝袜，能看到脚趾侧面已经磨出了红肿。作为生物学博士研究生，她对自己的身体结构了如指掌，却对如何保养这双每天承载她奔波劳累的脚束手无策。
回到研究生宿舍，室友张敏正敷着面膜看综艺节目。
你的脚又疼了张敏头也不回地问，显然从沈蓉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就判断出了状况。
嗯。沈蓉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把脚搁在茶几上，我觉得我可能需要截肢。
少来。张敏撕下面膜，转过身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楼下的康足坊，真的不错。王姐的手艺特别好，我每次按完脚，感觉能再战三篇论文。
沈蓉皱了皱鼻子：足疗店那种地方不是都是...
你想什么呢！张敏翻了个白眼，很正规的好吗而且价格实惠，学生卡还能打八折。明天周六，我陪你去
明天我还要——
——还要去实验室，我知道。张敏打断她，但你这样下去迟早要坐轮椅去答辩。就当为了你的博士学位，行吗
沈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在张敏的押送下，沈蓉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康足坊。出乎她的意料，店内装修简洁干净，没有她想象中的俗艳装饰。浅木色的地板，米色的墙面，几盆绿植点缀其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艾草香，而非刺鼻的香精味。
王姐今天休息，前台小姑娘查了查预约表，给您安排其他技师可以吗我们的小程技术也很好。
沈蓉刚想询问能否改天，张敏已经爽快地答应了：行啊，我们都等了半个月了，今天必须把这死丫头的脚给治治。
被领进一个两人间后，沈蓉局促地坐在按摩椅上。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端着木盆走了进来。
您好，我是程默，今天由我来为您服务。他的声音低沉温和。
沈蓉惊讶地抬头。眼前的男子与她想象中的修脚师傅相去甚远——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修长，穿着整洁的白色工作服，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有种不属于这种小店的清俊气质。
水温合适吗程默蹲下身，轻轻托起沈蓉的脚，放入木盆中。
沈蓉下意识地缩了缩脚。从小到大，除了医生，还没有人这样直接地触碰她的脚。一种奇怪的羞耻感涌上来，她庆幸自己昨天仔细修剪了脚趾甲。
还、还可以。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耳根发热。
程默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微微一笑：第一次做足疗
嗯。沈蓉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不用紧张，就像做体检一样。程默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您的脚部疲劳很严重，足弓有些轻微塌陷，应该是长期穿高跟鞋和久站导致的。
沈蓉惊讶于他专业的判断：你怎么知道我是——
实验室工作程默轻轻按摩着她的脚掌，您右手食指和中指有轻微的茧，这是长期使用移液枪的痕迹。而且身上有淡淡的酒精味。
沈蓉瞪大了眼睛：你是侦探吗
程默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只是观察力比较强。我在医学院旁听过一段时间。
这个回答让沈蓉更加好奇，但还没等她追问，一阵剧痛从脚底传来。
啊！她忍不住叫出声。
这里很痛程默立刻减轻了力度，这是肾脏反射区，说明您最近休息不足，可能还有点儿腰酸。
沈蓉惊讶地点头。确实，她这几个月为了赶论文，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腰部常常酸痛不已。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程默以专业而温柔的手法为沈蓉按摩双脚，时不时询问力度是否合适。他不仅技术娴熟，还能准确指出沈蓉身体的各个不适部位，并解释其中的关联。
足部是人体的第二心脏，他一边工作一边讲解，这里有六十多个穴位和反射区，对应着全身各个器官...
沈蓉发现自己竟然听得入迷。这个名叫程默的修脚师，谈吐不凡，知识面广得惊人。当话题偶然转到最近出版的新书时，他们惊讶地发现两人都读过那本冷门的《基因传》，并且有着相似的观点。
时间到了。程默最后用热毛巾包裹住沈蓉的双脚，您感觉怎么样
沈蓉活动了一下脚趾，疼痛感明显减轻，整个身体仿佛卸下了十公斤重担。太神奇了！她由衷赞叹，我感觉能再战三篇论文了。
程默笑了：这正是我们追求的效果。
结账时，沈蓉特意多给了小费。回到宿舍，她打开笔记本，在今天的实验记录后面，详细写下了这次足疗体验，特别是关于那位特别的修脚师——程默，25-26岁，技术精湛，观察敏锐，谈吐不凡。曾旁听医学院课程喜欢《基因传》和村上春树。与其他技师气质迥异...
写完后，沈蓉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合上笔记本。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偶然的相遇，将彻底改变她平静如水的学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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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周六的实验室异常安静。沈蓉盯着显微镜，却发现自己已经第三次调整焦距了。脚底传来的舒适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那种经过专业按摩后的轻松感仍然存在，让她不自觉地想起昨天那双温暖而有力的手。
见鬼。沈蓉小声嘀咕，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她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决定休息十分钟。
回到办公桌前，她打开电脑查收邮件。在一堆学术期刊提醒和实验室通知中，一条促销邮件吸引了她的目光：康足坊新客户首次体验后一周内再次光临，享受八折优惠。
沈蓉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她的脚确实舒服多了，但也没有迫切到需要马上再去一次的程度。然而，当她回想起程默谈论《基因传》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一种奇怪的好奇心涌上心头。
只是因为他手法专业。沈蓉对自己说，迅速回复了几封邮件后，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康足坊的预约页面。
周一晚上七点，沈蓉再次站在康足坊门前。这次她没有告诉张敏，甚至为自己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感到一丝荒谬。
欢迎光临！前台小姐热情地打招呼，然后认出了她，啊，您是上周六来的那位女士！还是找小程吗
沈蓉感到耳根发热，点了点头。
程默现在有客人，大概二十分钟后结束。您可以在休息区等一下，要喝点什么吗我们有菊花茶和柠檬水。
沈蓉选了菊花茶，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分子生物学》翻阅，却不断抬头看向走廊深处。十五分钟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小姐程默站在走廊口，脸上带着惊讶却愉悦的表情，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您。
沈蓉慌忙合上书：我的脚...还有点不舒服。这个借口蹩脚得让她想咬自己的舌头。
程默微微一笑，没有拆穿：那我很荣幸能再次为您服务。请跟我来。
这次是一个单人房间，比上次的更小但更私密。沈蓉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足部穴位图，旁边还有一张毛笔字写的宁静致远。
您最近睡眠好些了吗程默一边准备工具一边问道。
还是老样子。沈蓉脱下外套挂在衣钩上，实验数据出了问题，这几天都在熬夜重做。
程默皱了皱眉：长期睡眠不足会影响全身机能。他蹲下身，轻轻托起沈蓉的脚，今天我会着重按摩肝脏和肾脏反射区，帮助排毒。
与上次不同，沈蓉这次能够放松地享受程默的手法。他的拇指精准地找到每一个穴位，力度恰到好处，既缓解了疼痛又不至于难以忍受。
您平时经常穿高跟鞋吧程默突然问道。
沈蓉点点头：实验室要求...至少不能穿运动鞋。
我注意到您的脚趾有些变形，拇趾外翻初期。程默的声音带着专业的关切，我可以教您几个简单的足部运动，帮助缓解症状。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程默不仅为沈蓉按摩，还详细讲解了如何自我保养足部。更让沈蓉惊讶的是，他针对长期伏案工作的学术研究者，设计了一套特别的足部护理方案。
您怎么对学术工作这么了解沈蓉忍不住问道。
程默的手停顿了一秒：我有个朋友是研究生，经常听他抱怨。他的语气平静，但沈蓉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闪烁，似乎在回避什么。
按摩结束后，程默去取热毛巾，沈蓉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小书架上——那里放着几本足疗专业书籍，还有一本《格雷解剖学》英文原版。她好奇地拿起来翻看，发现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您对解剖学感兴趣程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蓉慌忙合上书：抱歉，我不该随便翻你的东西。
没关系。程默接过书，轻轻放回书架，只是业余爱好。
你的英文很好。沈蓉注意到那些笔记都是用流畅的英文写的。
程默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而递给她一张手写的足部保养指南：按照这个做，会改善很多。
离开时，沈蓉在柜台办了会员卡，并预约了下周同一时间。前台小姐笑着说：小程的回头客特别多，您得提前预约才行。
回到宿舍，张敏正在厨房煮泡面。
去哪儿了这么晚张敏头也不回地问。
足疗店。沈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
张敏转过身，挑起眉毛：又去你不是说一次就够了吗
那个技师...手法特别好。沈蓉低头换拖鞋，避开室友探究的目光。
哦～张敏拖长音调，是那个帅哥吧王姐跟我说过，新来的小程长得像明星，店里一半女顾客都是冲他去的。
沈蓉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我是因为他的技术专业。
当然，当然。张敏坏笑着凑近，不过提醒你啊，别对那些服务行业的人投入太多感情。他们对你热情是工作需要，别太当真。
沈蓉皱起眉头：你这话太刻薄了。他很有学识，看英文原版书，还懂医学知识。
哇，这么了解张敏夸张地瞪大眼睛，看来我们沈博士真的动心了
胡说什么！沈蓉抓起抱枕扔向张敏，我只是客观评价。
那晚躺在床上，沈蓉却辗转反侧。她想起程默修长的手指，想起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头，还有谈到解剖学时眼中闪过的光芒。确实，他身上有种与足疗店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就像...就像她自己与喧嚣世界的疏离感。
接下来的三周，沈蓉每周一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康足坊。程默每次都会准备一些新的按摩技巧，还会根据她当周的工作强度调整手法。他们聊天的话题也从足部护理扩展到书籍、音乐甚至社会热点。沈蓉惊讶地发现，这个修脚小弟的知识面之广，思维之敏锐，远超她认识的许多研究生。
第五次光顾时，程默送给她一个小礼物——一个自制的草药足浴包。
我自己配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艾叶、红花和川芎，适合缓解您的足部疲劳。
沈蓉接过那个用细纱布包着的小袋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谢谢你，这太贴心了。
不客气。程默微笑着，看到您走路姿势改善了很多，我也很有成就感。
那天离开时，前台小姐叫住沈蓉：沈小姐，您知道程默从来不收回头客的礼物吗店里其他技师收到过顾客送的围巾、手表甚至手机，但他一概婉拒。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不过您送的笔记本，他收下了。
沈蓉一愣。上周她确实随手送了一本印有校徽的笔记本给程默，当时只是觉得那本子适合记笔记。他...很喜欢记笔记。她结结巴巴地解释。
前台小姐笑而不语。
回学校的路上，沈蓉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些。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走得太急。但当她路过一家书店，看到橱窗里展示的新版《基因传》时，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买了两本。
一本给自己，一本...可以送人。她自言自语道，然后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张敏看到沈蓉带回的书，了然地摇摇头，但这次什么也没说。
周六下午，沈蓉在实验室整理数据时，手机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是沈蓉小姐吗电话那头是康足坊前台的声音，程默让我通知您，他明天临时有事，您预约的周一服务需要调整时间。他非常抱歉，问您周二或周三晚上是否有空
沈蓉愣住了：他...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您在会员资料里填写的联系方式呀。前台小姐回答。
挂断电话后，沈蓉打开电脑查看自己的会员资料——确实，她留下了手机号。但令她心跳加速的是，程默竟然记住了她的预约时间，还特意让人通知改期。
这不代表什么，沈蓉对自己说，只是职业素养。但她还是迅速回复短信，确认了周二晚上的新时间。
周日晚上，沈蓉在宿舍预习文献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一条短信：
抱歉打扰。我是程默。今天整理笔记时发现一个可能对您有帮助的穴位按摩法，针对长期使用显微镜导致的肩颈酸痛。如果您有兴趣，周二可以试试。祝科研顺利。
沈蓉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号码保存为康足坊-程默。她回复：谢谢，很期待尝试。目前正在与电泳胶搏斗，祝您周末愉快。
发送后，她觉得祝您周末愉快太过正式，又补发了一个微笑表情。
几乎是立刻，回复就来了：电泳胶永远会赢，这是自然法则。建议您在等待时做做肩部环绕运动，穴位在肩井和大椎。
沈蓉不由自主地按照指示转动肩膀，果然听到几声清脆的咔嗒声。她笑着回复：立竿见影，您真是魔法师。
只是足疗师:）
周二见。
沈蓉把手机放在胸前，感受着一种奇妙的温暖在心头扩散。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像...就像她第一次在显微镜下看到完美的细胞分裂那样，一种发现美好的惊喜。
她走到书桌前，翻开日记本，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停顿了。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就像她心中逐渐扩散的情感，模糊却真实存在。
最终，她只写下一句话：今天，我的足疗师发短信关心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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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二傍晚，天空阴沉得像是被泼了墨。沈蓉站在实验室窗前，看着越来越暗的云层，犹豫是否该取消今晚的预约。天气预报说有大雨，而她没带伞。
沈蓉，你的胶跑完了。学弟李明在门口喊道。
沈蓉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距离预约还有四十分钟。如果现在出发，或许能在下雨前赶到康足坊。
谢谢，我得先走了。她匆忙收拾背包，把实验数据塞进防水文件夹。
刚走出校门，几滴冰凉的雨点就砸在沈蓉脸上。她暗叫不好，加快脚步。可还没走到地铁站，雨势骤然变大，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瞬间打湿了她的肩膀和后背。
沈蓉狼狈地躲进一家便利店檐下，看着已成瀑布的街道发愁。手机显示时间六点四十，她肯定要迟到了。犹豫片刻，她拨通了康足坊的电话。
您好，我是沈蓉，七点有预约...
沈小姐啊，前台小姐认出了她的声音，您是要取消吗
不，我只是可能会迟到二十分钟左右，现在被困在雨里了...
没关系，我会告诉程默等您。注意安全啊。
挂断电话，沈蓉咬了咬嘴唇。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而她已经半湿了。深吸一口气，她正准备冲进雨里，突然发现便利店里在卖折叠伞。
十五分钟后，沈蓉像只落汤鸡一样冲进康足坊，头发贴在脸上，裤脚和鞋子全湿透了。
天啊！前台小姐惊呼，您怎么不叫辆车
高峰期...打不到...沈蓉气喘吁吁地说，水珠从她的发梢滴落到地板上。
程默闻声从里间出来，看到沈蓉的样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您应该改期的。
我不想...失约...沈蓉还在调整呼吸，而且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按摩。她勉强笑了笑。
程默的表情柔和下来：至少让我给您拿条毛巾。
十分钟后，沈蓉换上了程默找来的干净T恤和拖鞋——都是店里备用的员工物品。她的衣服被挂在暖气旁烘干，湿漉漉的鞋子则放在通风处。
抱歉让您穿这些。程默递给她一杯热茶。
沈蓉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不然我肯定要感冒了。她抿了口茶，温暖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
程默今天的按摩格外轻柔，似乎怕她受凉。沈蓉闭着眼睛，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雷声，竟然有种奇妙的安宁感。
您今天可以留久一点，程默说，等雨小些再走。
你不急着下班吗
我今晚没什么安排。
按摩结束后，雨依然下个不停。沈蓉换回自己半干的衣服，站在店门口发愁。她买的折叠伞太小，恐怕抵挡不住这样的大雨。
需要我帮您叫车吗程默已经换下了工作服，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没有工作服的遮掩，他的肩膀显得更宽，身材比例更加醒目。
不用，我有伞，只是...沈蓉看了看外面，可能得多等一会儿。
程默站在她身边，也望着雨幕：我送您到地铁站吧，我带了伞。
那你怎么回来
我住得不远，走路十分钟。程默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黑色长柄伞，走吧
沈蓉点点头，两人挤在一把伞下走进雨中。伞不算大，为了避免淋湿，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沈蓉能闻到程默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清新。
你用的什么香水话一出口，沈蓉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了。
程默似乎没觉得冒犯：不是香水，是按摩用的艾草精油，可能沾到衣服上了。
很好闻。沈蓉小声说。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雨水在脚下汇成小溪。转过一个街角，程默突然问：您饿吗前面有家面馆很不错。
沈蓉确实饿了，实验室下班后她直接赶来这里，没吃晚饭。但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个提议本身，而是这意味着他们要在工作场合之外相处。
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面馆很小，只有五六张桌子，但干净整洁。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程默，显然他是常客。
牛肉面可以吗这里的招牌。程默问。
沈蓉点头：你决定就好。
等面的间隙，沈蓉注意到墙上贴着的旧电影海报和书法作品，有种怀旧的气息。
你经常来这里
嗯，每周至少两次。程默用热水烫着筷子，老板的儿子以前是我的学生。
学生你教过书沈蓉惊讶地问。
程默的动作顿了一下：家教。上大学时做过一段时间。
沈蓉想问更多，但老板娘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面条，话题暂时中断。第一口汤下去，沈蓉就理解为什么程默推荐这里了——鲜香浓郁，回味无穷。
太好吃了！她由衷赞叹。
程默微笑：我就知道您会喜欢。
他们边吃边聊，话题从食物转到各自喜欢的书籍。程默提到最近在读的一本日本，恰好沈蓉也读过。
你觉得主角最后的选择是自私还是勇敢程默问。
沈蓉放下筷子，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是解脱。他前半生都在满足别人的期待，最后的出走虽然伤害了家人，但那是他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
程默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正是我的想法。大多数人只看到他的不负责任，却忽略了他内心的囚徒困境。
就像《月亮与六便士》里的斯特里，沈蓉补充道，世俗眼光中的混蛋，艺术史上的天才。
您读过很多书。程默的语气带着赞赏。
沈蓉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平等交谈，而非服务者与顾客的关系。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吃完面，雨小了些。程默坚持送沈蓉到地铁站。
其实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正好要去那边的一个书店，顺路。程默说。
书店这么晚还开门
是一家24小时书店，就在地铁站旁边。我常去那里看书。程默犹豫了一下，如果您不急着回去...也许有兴趣看看
沈蓉本该拒绝。明天早上八点她还有组会，应该早点回去准备。但某种比理性更强烈的冲动让她点了点头。
书店比面馆更让沈蓉惊喜。它隐藏在一条小巷里，门面不大，内部却别有洞天——三层的老式建筑，书架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虽然名为24小时营业，但此刻除了柜台后的店员，就只有他们两个顾客。
这里是天堂吗沈蓉轻声感叹，手指抚过书脊。
程默笑了：我就知道您会喜欢。
他们自然而然地走向文学区，各自推荐喜欢的作者和作品。沈蓉发现程默对俄罗斯文学有着惊人的了解，而程默则惊讶于沈蓉能随口引用那么多冷门诗歌。
这本您一定要读，程默从高处取下一本装帧朴素的书，作者是位医生，写的手术台上的生死感悟，文笔犀利又慈悲。
沈蓉接过书，翻了几页就被吸引住了：你怎么发现这些好书的
我大学时...程默突然停住，转而说，我有很多时间。
沈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停顿，但没有追问。他们在书店待了近两小时，直到沈蓉的手机闹铃响起——她设置的回家提醒。
这么晚了！沈蓉惊呼，我明天还有早会。
程默立刻说：我送您去地铁站。
回程的路上，雨已经停了，但他们依然走得很近。夜风吹过，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沈蓉抱着新买的几本书，心里有种久违的充实感。
谢谢你今晚的推荐，在地铁站口，沈蓉真诚地说，我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聊书了。
程默的目光柔和：我也是。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定期交流读书心得。
我很乐意。沈蓉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也许...我们可以交换微信比短信方便些。
程默立刻拿出手机，两人扫码加了好友。沈蓉看到他的头像是一枚书签，微信名简单直接CM——他名字的首字母。
，沈小姐。程默微微点头。
叫我沈蓉就好。她笑着说，，程默。
回宿舍的路上，沈蓉不断回想着今晚的每一个细节——雨中共享的伞，热气腾腾的面条，书店里的文学讨论...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一种奇妙的愉悦。
张敏已经睡了，沈蓉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打开手机，看到程默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沈蓉回复：到了，谢谢关心。今晚很开心。
几乎是立刻，程默回复：我也是。对了，那家书店每周五晚有读书会，如果您有兴趣...
沈蓉没有马上回复。理智告诉她，应该保持距离；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她答应。最终，她打字：发我地址和时间，我尽量安排。
发完这条，她打开日记本，在今日日期下写道：今天，我和我的足疗师成了书友。停笔片刻，她又加了一句：或许不止于此。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发烫。沈蓉合上日记本，关灯躺下。黑暗中，她想起程默谈论《罪与罚》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种热情和深度，与她认识的所有学术界男性都不同。
这不合理，沈蓉对自己说，你甚至不了解他的过去。
但心动的感觉从来不讲道理。沈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三十年来，她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失眠，而那个男人，是楼下一个修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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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实验室的日历翻到四月，沈蓉的生日悄然而至。三十一岁，对于一个尚未完成博士论文的女研究生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里程碑。她甚至没有告诉任何同事，只打算像往常一样工作到晚上，然后独自吃碗面条了事。
沈博士，门口有人找。实验室助理探头进来喊道。
沈蓉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移液枪。谁会来实验室找她难道是期刊寄来的样刊到了
推开实验室大门，她的呼吸一滞。程默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纸袋。他今天没有穿工作时的白色制服，而是一件浅灰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在实验室惨白的荧光灯下，他看起来格外醒目。
你怎么...怎么来这里了沈蓉下意识地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三天没换的白大褂，头发随便扎成马尾，脸上还戴着可笑的护目镜。
程默微笑着举起纸袋：前台小姐告诉我今天是您的生日。
沈蓉的脸唰地红了。她确实在康足坊的会员资料里填写了生日信息，但从未想过会有人注意到，更没想过程默会因此专程来找她。
这...其实不用...
只是一点小心意。程默将纸袋递给她，我看您在看书时总是用收据或纸条当书签。
沈蓉接过纸袋，手指微微发抖。她小心地取出里面的物品——一枚精致的檀木书签，顶端雕刻着精细的DNA双螺旋图案，下方坠着深蓝色的流苏。书签表面打磨得极其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你做的沈蓉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螺旋纹路，每一个凹槽都无比精准。
程默点点头：业余爱好。图案可能不够准确，我参考了您书包上的那个徽章...
太完美了。沈蓉的声音几乎哽咽。她从未收到过如此用心的礼物——不仅美丽，还与她热爱的事业息息相关。这一刻，她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热热的，几乎要溢出来。
谢谢。她抬起头，直视程默的眼睛，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
程默的耳尖微微泛红：不客气。生日快乐，沈蓉。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没有加小姐。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沈蓉的导师和几个同学走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将书签藏到身后，却已经来不及了。
哟，沈蓉，这位是导师好奇地打量着程默。
这是...我朋友，程默。沈蓉结结巴巴地介绍，这是我导师，李教授。
程默自然地伸出手：您好，李教授。久仰您在水生微生物领域的研究。
李教授惊讶地握住程默的手：哦你也懂这个
只是业余关注。程默谦虚地说，随后竟然与李教授简短讨论了最近一篇发表在《Nature》上的相关论文。沈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那篇论文她上周才读过，内容相当专业，绝非外行能理解。
交谈结束后，李教授拍拍沈蓉的肩膀：你朋友很有见地。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今天别加班了，好好庆祝生日吧。
等他们走远，沈蓉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读那么专业的论文
程默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在书店偶然看到的。我得回去了，晚上还有预约。他顿了顿，如果您晚上有空，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蛋糕店...
沈蓉本该拒绝。她计划今晚完成一组实验数据的分析。但看着手中精美的书签，再看看程默期待的眼神，她点了点头：七点可以吗
完美。我来实验室接您
不！沈蓉反应过度地摇头，我是说...在校门口见就好。
程默似乎理解她的顾虑，微笑着同意了。目送他离开后，沈蓉靠在墙上，深呼吸几次才平静下来。她小心地将书签放进钱包夹层，突然注意到纸袋底部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给最特别的生物学博士——愿您的求知之路如DNA双螺旋般永不停歇。程默。
沈蓉将卡片贴在胸前，闭上眼睛。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对一个优秀足疗师的欣赏。
那天晚上，他们在蛋糕店聊到打烊。程默不仅记得沈蓉喜欢黑森林蛋糕，还特意询问店员能否少糖。这种被记住偏好的感觉，对习惯被忽视的沈蓉来说，新奇而珍贵。
我有个问题，沈蓉用小勺搅动着咖啡，你为什么选择做足疗师以你的学识，明明可以做很多其他工作。
程默的目光落在远处：说来话长。简单版是：我需要钱，而这份工作收入不错，还能帮助别人缓解痛苦。他转向沈蓉，您觉得职业有高低贵贱吗
当然不！沈蓉急忙否认，只是...你看起来不像长期从事服务行业的人。
因为我读书多程默笑了笑，知识不分职业。我父亲曾经说过，一个人真正的价值不在于他做什么，而在于他怎么做。
这是程默第一次提及家人。沈蓉想问更多，但程默已经转移了话题：您博士论文进展如何
回宿舍的路上，沈蓉收到程默的微信：下周开始，每周三我可以为您准备便当。听说您经常因为实验错过食堂营业时间。
沈蓉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这种持续的、细致的关怀，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打动她。她回复：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每天自己做晚饭，多准备一份很简单。您有什么忌口吗
就这样，每周三成了沈蓉最期待的日子。程默的便当不仅美味，还针对她长期伏案工作的特点，特意准备了护眼和缓解疲劳的食材。便当盒底下总会压着一张小便条，有时是鼓励的话，有时是当天食材的营养价值，偶尔还会抄写一句诗。
五月的一个周三，沈蓉在实验室打开便当，发现今天的便条上写着：今晚七点学校音乐厅有莫扎特弦乐四重奏演出，我有两张票。有兴趣吗
沈蓉的勺子停在半空。这明显是一个约会邀请。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博士答辩就在两个月后，她没时间分心。但手指却自动回复：好啊。
音乐会上，程默的举止让沈蓉再次惊讶。他对古典音乐的了解之深入，甚至能预判每个乐章之间的停顿。中场休息时，他们遇到沈蓉的几位同学。
这位是程默，我朋友。沈蓉介绍道，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没向任何人正式介绍过程默的身份。
程先生是做什么的一位女同学好奇地问。
沈蓉的喉咙发紧。她不知该如何定义程默与自己的关系，更不知该如何介绍他的职业。
我在健康行业工作。程默自然地回答，然后巧妙地将话题转向刚才演奏的曲目，你们注意到第二乐章小提琴的处理方式了吗非常特别...
离开时，那位女同学悄悄对沈蓉说：你朋友真厉害，又帅又有内涵。哪儿认识的
沈蓉含糊地回答：通过共同朋友。她感到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保护程默隐私的冲动。
音乐会结束后，他们漫步在校园里。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谢谢你今晚的邀请。沈蓉说，我从不知道你这么懂音乐。
我母亲是钢琴老师。程默的声音带着怀念，从小被迫听各种音乐会，慢慢就学会了欣赏。
又一个关于家人的碎片。沈蓉默默记下，像拼图一样收集着关于程默的每一个细节。
你从没提过你母亲。
她五年前去世了。癌症。程默平静地说，但沈蓉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沈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程默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宽大，指腹有长期按摩形成的茧，粗糙却令人安心。程默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握。
他们没有讨论这个动作的意义，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到了校门口。分别时，程默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明天的便当。记得加热。
沈蓉接过保温盒，他们的指尖短暂相触，一丝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抬头看向程默的眼睛，发现他也正凝视着自己。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最终，程默轻声说，后退一步松开了手。
。沈蓉低声回应，转身走向宿舍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回到宿舍，张敏已经睡了。沈蓉轻手轻脚地打开日记本，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停住了。笔尖悬在纸上，墨水渐渐晕开一个小点，就像她心中扩散的情感。
最终，她写道：今天，程默牵了我的手。而我发现自己早已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但博士答辩在即，我不能分心。等答辩结束...等答辩结束再说吧。
她合上日记本，打开程默准备的便当。即使在深夜，她依然忍不住尝了一口——是她最爱的茄汁虾仁，酸甜适中，虾肉鲜嫩弹牙。便当盒底下照例有一张纸条：音乐如人生，有快板也有慢板，但唯有用心聆听，才能体会其中的美。——CM
沈蓉将纸条贴在胸口，闭上眼睛。两个月，她对自己说，只要再坚持两个月，等博士论文答辩结束，她就会告诉程默自己的感受。不管结果如何。
第二天去实验室的路上，沈蓉收到程默的短信：周六书店有新到的《基因编辑伦理》，您有兴趣吗
沈蓉咬着嘴唇，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回复：有兴趣，但最近要冲刺论文，恐怕没时间。答辩后再约
程默的回复很快到来：完全理解。加油，您一定能行。如果需要按摩缓解压力，随时找我。
沈蓉将手机放回口袋，既感到释然又有些失落。这是正确的决定，她对自己说。但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放弃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5
第五章
答辩当天，沈蓉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反复调整着衬衫领口。三年来无数次想象这一刻，却没料到双腿会抖得像暴风中的树枝。她深吸一口气，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是明显的青黑。
别紧张，你准备得很充分了。张敏靠在门框上递来一杯温水，喝点水，嘴唇都干了。
沈蓉接过水杯，手微微发抖，水面泛起细小的波纹。我觉得我要吐了。
吐也得等答辩完再吐。张敏半开玩笑地说，然后正色道，你可是我们实验室准备最充分的一个，李教授都说你的论文是他近几年见过最扎实的。
沈蓉点点头，却听不进去任何安慰。她整理好答辩要用的激光笔和笔记，检查了第七遍PPT备份，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报告厅走去。
报告厅外的走廊上，几个同学已经等候在那里。沈蓉机械地回应着他们的加油打气，眼睛却不断瞟向电梯方向——她昨晚告诉程默答辩时间时，他只回复了加油两个字，没说会不会来。
五分钟后开始。答辩秘书探出头来通知。
沈蓉最后环顾一圈，失望地垂下肩膀。她理解程默要工作，但心底还是期待他能出现在这个重要时刻。调整呼吸，她推开报告厅的大门——
然后差点撞上正在里面调试投影仪的技术员。那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身来，不是技术人员，而是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程默。
你...你怎么在这里沈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程默微微一笑：我跟教务处的朋友打了个招呼，提前进来检查设备。他递给沈蓉一瓶水，激光笔电池我换新的了，投影仪也调试好了，遥控器在这里。
沈蓉接过遥控器，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程默的手温暖而稳定。谢谢，但我现在更紧张了。她小声说。
程默靠近一步，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想象评委们都没穿衣服。
沈蓉噗嗤一声笑出来，紧张感顿时消散了些。程默趁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你会做得很棒。我就在后门那里。
评委们陆续入场，沈蓉站上讲台，心跳如雷。扫视全场时，她在最后一排角落看到了程默。他坐得笔直，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她，仿佛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那一刻，奇迹般地，沈蓉的颤抖停止了。
答辩比预想的顺利。沈蓉流畅地阐述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对评委们刁钻的问题应对自如。当主席宣布恭喜你，沈博士时，她眼前一阵模糊，几乎站不稳。
走出报告厅，早已等候在外的同学们一拥而上，欢呼着将她围住。张敏激动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能行！其他同学也纷纷送上祝贺。在这片嘈杂中，沈蓉的目光穿过人群，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程默站在人群外围，手里捧着一束鲜花——不是夸张的99朵玫瑰，而是一束优雅的白色满天星点缀着淡紫色小雏菊，用素雅的牛皮纸包裹着。他的眼神温柔而骄傲，就像看着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同学们陆续散去准备晚上的庆祝派对，沈蓉终于得以走向程默。她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这次不是因为紧张。
恭喜，沈博士。程默递上花束，声音有些沙哑，我就知道你会成功。
花香扑面而来，混合着程默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沈蓉突然鼻子一酸，在理智反应过来前，她已经扑进程默怀里，双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程默明显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小心地护住花束不被压坏。沈蓉将脸埋在他胸前，听到他心跳得和自己一样快。
谢谢你来。她闷声说，仍没有松手的意思。
程默的下巴轻轻蹭过她的发顶：我怎么可能错过你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
他们就这样在空荡的走廊上拥抱了许久，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才分开。沈蓉脸颊发烫，不敢直视程默的眼睛，却注意到他的耳尖也红得厉害。
晚上同学有个庆祝派对...沈蓉犹豫着开口。
你去吧，你应该和同学们一起庆祝。程默理解地说，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单独为你庆祝。
沈蓉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那束花。她低头嗅了嗅：好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花
上次路过花店，你盯着这种花看了三秒。程默笑着说，我记下了。
这种被细致关注的感觉让沈蓉心头一暖。他们并肩走出教学楼，六月的阳光洒在肩头，沈蓉的手不经意间碰到程默的，两人都假装是意外，却在第三次意外后，程默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的瞬间，沈蓉感到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至全身。没有告白，没有询问，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他们牵着手走过校园，仿佛已经这样走了很久。
去我那里吧。程默突然说，我准备了晚餐，本来想明天给你庆祝，但...他晃了晃手中的环保袋，食材都买好了。
沈蓉本该回去准备晚上的派对，但此刻她只想和程默待在一起。好啊。她听见自己说。
程默的出租屋比想象中整洁，一间小小的开间，厨房和卧室只用帘子隔开。墙上贴着几张黑白风景照，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书籍，从文学到科学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台老式留声机，旁边堆放着黑胶唱片。
你自己拍的沈蓉指着墙上的照片问。
程默点点头：业余爱好。他接过花束，找了个玻璃杯插好，摆在床头的小桌上，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沈蓉坐在床沿，看着程默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他切菜的姿势娴熟利落，显然经常下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肩膀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需要帮忙吗沈蓉问。
不用，今天你是主角。程默头也不回地说，冰箱里有果汁，自己拿。
晚餐出乎意料的丰盛——香煎三文鱼配芦笋，奶油蘑菇汤，还有一小盘沈蓉最爱的。程默甚至准备了一瓶白葡萄酒。
为了沈博士。程默举杯，眼神温柔得能将人融化。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中，沈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他们聊答辩的细节，聊未来的计划，聊一切轻松愉快的话题。酒过三巡，沈蓉的脸颊泛起红晕，话也多了起来。
你知道吗，她托着腮帮子说，我第一次去康足坊，完全是被张敏硬拉去的。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程默挑眉：什么意思
你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呃...沈蓉突然意识到失言，赶紧住口。
修脚小弟程默替她说完，不以为忤地笑了，那我像什么
沈蓉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像医学院的高材生，或者艺术家，或者...总之不该在那里。
程默的表情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平静：人生有时会走弯路。他转移话题，还要来点酒吗
饭后，程默放了一张爵士乐黑胶。低沉的萨克斯风在狭小的房间里流淌，夕阳的余晖为一切镀上金色。沈蓉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程默则坐在地毯上，靠着她的腿。
我一直想问你，沈蓉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程默的头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默仰头看她，眼神专注：因为我喜欢你。从你第一次来店里，紧张得脚趾都蜷起来，却还坚持跟我讨论《基因传》的时候。
这直白的告白让沈蓉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与程默四目相对。某种无形的力量让他们越靠越近，直到呼吸交融。
第一个吻轻得像羽毛拂过——程默微微抬头，嘴唇轻轻擦过沈蓉的。一触即离，带着试探和克制。沈蓉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沙发边缘。
程默退开一点，观察她的反应：可以吗
沈蓉没有回答，而是主动俯身，再次贴上他的唇。这次停留得久一些，她能闻到程默呼吸中淡淡的葡萄酒香。当程默的舌尖轻轻扫过她的下唇时，沈蓉惊得向后一缩。
对不起，太急了程默立刻退开。
不，只是...我没什么经验。沈蓉的脸烧了起来，事实上，这是...我的初吻。
程默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浮起温柔的笑意：那我很荣幸。他拉起沈蓉的手，轻轻吻了吻指尖，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站起身，坐到沈蓉旁边，一手轻抚她的脸颊，再次吻上来。这次的吻更加耐心，程默的嘴唇温暖而柔软，轻轻引导着沈蓉回应。当沈蓉终于放松下来，尝试着模仿他的动作时，程默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将她搂得更紧。
他们吻了又吻，从生涩到逐渐默契，直到窗外华灯初上，沈蓉才惊觉时间流逝。
我得回去了，派对应该已经开始了。她不舍地说，嘴唇因长时间的亲吻而微微发麻肿胀。
程默点点头，没有强留：我送你。
在等出租车的时候，程默突然说：下周日有空吗我们游泳馆有员工福利，可以带一个人免费入场。
沈蓉僵住了：我...不会游泳。
我教你。程默捏了捏她的手，除非你怕水
有点。沈蓉承认，小时候差点溺水。
程默的眼神更加温柔：那更该学了。有我在，很安全。
出租车来了，程默为她打开车门，却在沈蓉坐进去的瞬间俯身又给了她一个短暂的吻：，沈博士。
回到派对现场，沈蓉的心早已飞远。同学们喧闹的祝贺声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只有唇上残留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
你嘴唇怎么肿了张敏突然凑近，眯起眼睛，还有，谁送的花
沈蓉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过敏...花是...程默送的。
张敏的表情从惊讶到担忧：等等，你和那个修脚的...
他叫程默。沈蓉难得强硬地打断，而且他远不止是个修脚的。
张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吧，只要你开心。不过小心点，你知道这种关系...
什么关系沈蓉追问，声音比预想的尖锐。
没什么。张敏转移了话题，来，尝尝这个蛋糕。
那晚躺在床上，沈蓉辗转反侧，脑海中回放着与程默的每一个吻。她摸出手机，看到程默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之一。，明天见。
沈蓉回复：对我来说也是最美好的。。发送后，她又补了一句：PS：我喜欢你的吻。
程默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我有机会练习更多。PS：我也喜欢你的，尽管很生涩。
沈蓉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尖叫。三十一岁的初恋，竟然如此甜蜜。
周日，程默如约在游泳馆等她。看到沈蓉穿着保守的连体泳衣局促不安的样子，他体贴地没有嘲笑，而是耐心地带她做热身运动。
第一步，先习惯在水中的感觉。程默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进浅水区。
沈蓉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紧紧攥住程默的。我做不到...
看着我。程默捧起她的脸，只看着我，不要想别的。
在程默坚定的目光中，沈蓉渐渐平静下来。他一步步引导她练习漂浮、踢腿，始终保持着身体接触，让她感到安全。当沈蓉终于能够独立漂浮几秒钟时，程默高兴地抱起她转了个圈，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我为你骄傲。他在她耳边说，然后不顾旁人眼光，给了她一个带着氯水味的吻。
接下来的几周，他们的关系飞速发展。沈蓉几乎每晚都去程默的出租屋，有时帮他整理大学申请材料——程默决定在秋季重新申请医学院；有时只是相拥在沙发上看电影。亲吻成了他们之间最自然的语言，从见面时的轻吻到分别时的深吻，每一次触碰都让沈蓉更加确信自己的感情。
七月的某个雨夜，沈蓉蜷缩在程默的小床上，听着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程默从背后搂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想试着找找我父亲。他突然说。
沈蓉转过身，面对他：你从没详细说过你的家人。
程默的目光投向窗外的雨幕：父母离婚后，我跟母亲生活。父亲再婚有了新家庭，渐渐断了联系。母亲去世后，我试过找他，但号码都换了。
沈蓉轻抚他的脸颊：我会支持你。家人很重要。
程默吻了吻她的掌心：现在你也是我的家人了。
这句话让沈蓉心头一热。她抬头吻上程默的唇，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深情。程默的呼吸逐渐粗重，手从她的腰间缓缓上移...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这一刻。是沈蓉的导师，关于一个紧急的实验数据问题。沈蓉不得不匆匆赶回学校，留下程默一人在床上，眼神晦暗不明。
那晚之后，某种无形的屏障似乎被打破了。他们的亲吻越来越热烈，触摸也越来越大胆。程默始终保持着克制，从不越界，但沈蓉能感觉到他每次喊停时的挣扎。
八月初，沈蓉正式获得大学讲师职位。庆祝仪式后，她直接来到程默的出租屋，手里拿着香槟和两个塑料杯。
恭喜，沈老师。程默笑着打开门，却在看到沈蓉的表情后愣住了，怎么了
沈蓉放下香槟，直接扑进程默怀里，急切地寻找他的嘴唇。这个吻带着香槟的甜腻和不顾一切的冲动，程默被动地回应了几秒，然后轻轻推开她。
等等，发生什么了
沈蓉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要你。就今晚。
程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确定吗
回答他的是沈蓉再次覆上的唇和笨拙解他衬衫纽扣的手。程默抓住她颤抖的手指，声音沙哑：慢点...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
他将沈蓉抱起，轻轻放在床上，俯身吻住她的同时，手指灵活地解开了她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6
第六章
八月的阳光透过薄窗帘洒在床上，沈蓉眯着眼睛醒来，发现自己被程默的手臂紧紧环抱着。他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后颈，温热而安稳。昨晚的庆祝太过热烈，以至于两人都睡过了头。
沈蓉轻轻转身，面对仍在睡梦中的程默。晨光中，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着美梦。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眉骨，沿着鼻梁滑到嘴唇。程默的唇形很好看，饱满而轮廓分明，吻起来柔软得令人心醉。
早安。程默突然睁开眼，捉住她作乱的手指，声音因刚睡醒而低沉沙哑。
我吵醒你了沈蓉小声问。
程默摇摇头，凑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我的大学讲师聘任书正式生效的第一天，沈蓉笑着说，还有你升任店长的第一天。
程默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耳边：双喜临门，值得好好庆祝。
昨晚还没庆祝够沈蓉红着脸推他，却被他趁机吻住脖子敏感处，引得她一阵轻颤。
永远不够。程默的吻沿着锁骨向下，手也不安分地探入她的睡衣。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沈蓉伸手去够，却被程默拦住：别接。
是实验室...沈蓉瞥见来电显示，挣扎着坐起来，可能是新学期的课程安排。
程默叹了口气，松开她，自己走进浴室。沈蓉匆忙接完电话，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心中涌起一阵甜蜜的惆怅。今天开始，她正式成为大学讲师，而程默也将以店长身份开始新工作。两人的生活似乎正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水声停止，程默腰间围着毛巾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滑下，沈蓉不自觉地盯着看，直到程默笑着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了，沈老师。
谁让你身材这么好。沈蓉理直气壮地说，伸手戳了戳他的腹肌。
程默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每一根手指：今天下班后我来接你，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不是昨晚才...
正式的庆祝。程默眨眨眼，我准备了惊喜。
一整天，沈蓉的心思都飘在程默所说的惊喜上。新学期第一次备课会议她心不在焉，惹得李教授多次提醒。下午四点，她实在按捺不住，提前离开了实验室。
康足坊的门面焕然一新，门口挂着恭喜程默升任店长的红色横幅。沈蓉推门进去，前台小姐热情地打招呼：沈老师！程店长在办公室呢，我带你过去。
程默的新办公室很小，但总算有了私人空间。他正低头看文件，听到敲门声抬起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早
想你了。沈蓉关上门，直接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什么惊喜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程默笑着摇头，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耐心点。七点，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哪里啊沈蓉故意问。
你知道的。程默吻了吻她的鼻尖，我们第一次单独吃饭的地方。
沈蓉心头一暖，那家小面馆承载了太多回忆。她凑近程默的耳朵，轻声说：那我也有惊喜给你。
程默挑眉：什么
晚上告诉你。沈蓉学着他的语气，然后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起身离开，别迟到。
七点整，沈蓉站在面馆门口，穿着一件新买的淡蓝色连衣裙——这是她为数不多的非实验室着装。程默准时出现，手里拿着一朵红玫瑰，看到她的装扮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今天...很美。他将玫瑰递给她，声音有些哑。
沈蓉接过花，手指与他短暂相触：谢谢。你也很帅。程默确实格外英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黑色休闲裤衬得腿更加修长。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还免费送了一盘凉菜：小程现在当店长了，以后来得更少了吧
不会的，程默笑着回答，这里的面我可戒不掉。
点完菜，程默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惊喜。
沈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质耳钉，造型简约，镶嵌着小小的蓝宝石。这太贵重了...她小声说。
配你的新身份。程默温柔地说，大学讲师需要一点像样的首饰。
沈蓉眼眶发热，取出耳钉戴上：好看吗
美极了。程默的目光柔和得能将人融化，现在轮到你告诉我惊喜了。
沈蓉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托李教授打听的，本市医学院成人教育项目的招生简章。以你的基础，完全可以通过自考拿到本科学历，然后申请研究生。
程默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他仔细每一页，眼神越来越亮：这...太完美了。谢谢你，沈蓉。
我们之间不说谢谢。沈蓉握住他的手，明年这个时候，我可能就是程同学的老师了。
程默突然站起身，在老板娘和其他食客惊讶的目光中，俯身吻住了沈蓉。这个吻短暂却热烈，引得周围人一阵起哄。
我太高兴了。坐回座位后，程默仍紧握她的手，感觉人生终于走上正轨了。
晚餐后，他们回到程默的出租屋。一进门，程默就打开老式留声机，爵士乐缓缓流淌。他伸出手：沈老师，能请你跳支舞吗
沈蓉笑着将手放在他掌心：荣幸之至。
在狭小的房间里，他们相拥而舞，没有复杂的舞步，只是随着音乐轻轻摇摆。程默的下巴抵在沈蓉发顶，手臂环着她的腰，两人贴合得严丝合缝。
我爱你。程默突然说，声音低沉而坚定。
沈蓉抬头看他，这是程默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深邃如海，盛满了不加掩饰的感情。
我也爱你。沈蓉回应，踮起脚尖吻他。
这个吻很快变得火热。程默的手从她腰间滑到背部，轻轻拉开连衣裙的拉链。布料顺着身体滑落，沈蓉听到程默倒吸一口气。
每次看到你，都像第一次一样惊艳。他低声说，手指轻抚她裸露的肩膀。
沈蓉帮他解开衬衫纽扣，两人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急切地探索彼此的身体。比起初次的生涩，现在的他们更加默契，知道如何让对方颤抖、喘息。当程默进入她时，沈蓉紧紧抱住他的背，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事后，他们汗津津地相拥，程默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沈蓉的头发。
我在想...沈蓉犹豫着开口，也许你可以试着找你父亲了。现在你生活稳定，还有了职业规划，他应该会为你骄傲。
程默的手停顿了一下：也许吧。
你从没详细说过他的事。
程默叹了口气：成功商人，再婚后有了新家庭。母亲生病时我曾试着联系他，但电话已经换了。后来...大概觉得没必要了。
沈蓉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他：家人很重要。如果他不知道你现在的成就，那太可惜了。
程默沉默片刻，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一周后的周四下午，沈蓉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程默突然打来电话，声音异常紧张：你能来我这一趟吗有重要的事。
半小时后，沈蓉赶到程默的出租屋，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屋内，程默和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对坐，气氛凝重。
沈蓉，这是张先生，我...父亲的助理。程默介绍道，表情复杂。
张先生站起身，礼貌地握手：沈老师，久仰。程先生委托我找到少爷，今天终于如愿。
少爷沈蓉困惑地看向程默。
程默苦笑一声：显然，我父亲是程建国。
沈蓉瞪大眼睛。程建国——本省最大连锁百货公司的创始人，身家数十亿的商业大亨。
张先生递给她一张名片，继续解释：程董事长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程默少爷。夫人去世后，少爷改了名字，增加了寻找难度。直到上周，程默少爷升任店长的新闻被行业媒体报道，我们才确认他的身份。
程默递给沈蓉一份文件——DNA检测报告，证实他与程建国的亲子关系。
董事长希望尽快与少爷团聚，张先生说，他健康状况不佳，希望在有生之年弥补过去的遗憾。
张先生留下联系方式后离开了，承诺给程默时间考虑。门一关上，程默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沙发上。
你还好吗沈蓉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震惊，困惑...还有点愤怒。程默摇头，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突然出现...
沈蓉轻轻抱住他：至少他一直在找你。也许当年有什么误会
程默将脸埋在她颈窝，呼吸沉重：我不知道该不该见他。
去见见吧。沈蓉抚摸他的后背，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不会有遗憾。我陪你去。
程默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脆弱和不确定：如果...如果他只是想弥补良心不安呢如果他看不起我现在的工作呢
那我们就转身离开。沈蓉坚定地说，但至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了你自己，好吗
程默凝视她许久，终于点头：好。但你要在我身边。
当然。沈蓉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哪儿也不去。
约定见面的前一天晚上，程默异常沉默。他们躺在床上，他紧紧搂着沈蓉，仿佛怕她消失一般。
紧张沈蓉轻声问。
程默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发丝：明天之后，我的生活可能会天翻地覆。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沈蓉安慰他，却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第二天，程默穿上了唯一一套西装，沈蓉则选择了得体的衬衫和长裙。张先生开车来接他们，驶向城郊的豪宅区。
准备好了吗下车前，沈蓉握住程默的手。
程默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他们的心跳通过相贴的胸膛传递，快而有力。程默的唇贴上她的额头，停留了整整三分钟，仿佛在汲取勇气。
好了。最终，他松开手，表情恢复了平静，我们进去吧。
程家的豪宅令人咋舌——三层欧式别墅，大理石柱，喷泉花园。管家引领他们进入客厅，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威严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
程默...男人声音颤抖，你长得真像你母亲。
程默僵在原地，沈蓉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他迈出一步，又一步，最终站在父亲面前。
爸。这个简单的音节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程建国的眼眶红了，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了儿子。沈蓉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分离多年的父子相拥，鼻子一酸。
接下来的谈话既尴尬又感人。程建国解释了当年的误会——程默母亲拒绝他的赡养费，带着孩子搬走后切断了所有联系。他展示了这些年来雇佣私家侦探寻找的记录，甚至去过他们曾经住过的每个城市。
我看到你店长的新闻，程建国骄傲地说，就知道你一定继承了我的商业天赋。
午餐时，程建国询问了两人的关系。得知沈蓉是大学讲师，他显得格外高兴：知识分子好啊！程家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离开时，程建国坚持让程默搬回家住：家里这么大，就我和小曦两个人，太冷清了。
程曦——程默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天因学校活动缺席。程默犹豫地看向沈蓉，得到她鼓励的眼神后，勉强答应了。
周末我就回来。回程的车上，程默紧握沈蓉的手低声说，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沈蓉点头微笑，心里却隐约不安。程默即将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属于那里。
搬家的那天，程默站在几乎搬空的出租屋里，神情恍惚。这个小空间承载了太多回忆——他们的第一次晚餐，无数个相拥而眠的夜晚，庆祝时的香槟和舞蹈...
又不是永别。沈蓉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可以经常回来看看。
程默突然将她按在墙上，吻得又急又深，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和不确定都倾注在这个吻里。沈蓉回应着，手指深深插入他的发间，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我爱你。程默抵着她的额头说，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这一点。
我知道。沈蓉轻声回答，我也爱你。
看着程默坐上程家的车离去，沈蓉站在路边，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孤独。她摸了摸耳垂上的蓝宝石耳钉——这是程默世界的碎片，而现在，他正回到那个与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接下来的日子既熟悉又陌生。程默确实如约每周与她见面，但每次他都变得更像程少爷——定制西装，昂贵手表，举手投足间的精英气质。他仍然会在见面时亲吻她的额头，为她按摩因长时间站立而酸痛的双脚，甚至坚持那个特别的仪式——在每次按摩结束后亲吻她的脚背，就像他们初识时那样。
但沈蓉能感觉到变化。程默开始谈论商业计划，投资理念，有时会无意中提到某个名流或高档场所。而她的实验室日常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九月底的一个周五，程默兴奋地打来电话：我爸同意资助我开一家高端健康养生会所！我可以把足疗和现代医学结合，创造全新的健康理念！
沈蓉为他高兴，却也意识到，程默的未来规划已经与她想象的越来越不同。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打开日记本，写下：今天，我的爱人离我更近了，却也离我更远了...
7
第七章
深秋的校园铺满金黄落叶，沈蓉抱着教案从教学楼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黑色奔驰。车窗降下，程默戴着墨镜的侧脸引得路过女生频频回头。三个月过去，他已经完全融入了程少爷的角色。
等很久了沈蓉拉开车门坐进去，顿时被皮革和木质香水的气息包围——这与程默过去身上淡淡的艾草香截然不同。
程默摘下墨镜，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刚到。他倾身过来，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然后是一个温柔的吻，想你了。
这个吻短暂却令人安心，仍然是她的程默。沈蓉放松下来，系好安全带：今天去哪儿
我家。程默启动车子，我爸想正式介绍程曦给我们认识。
沈蓉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安全带。自从程默回归程家，她还没见过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只从程默偶尔的提及中得知她今年大四，是程建国的掌上明珠。
程家大宅在阳光下更显气派，喷泉的水珠在空气中折射出彩虹。管家恭敬地开门，引领他们进入客厅。程建国正和一位年轻女孩下国际象棋，听到脚步声同时抬头。
沈老师来了！程建国热情地站起身，这是小女程曦。
程曦缓缓站起，挑剔的目光从沈蓉的平底鞋扫到简单的马尾辫。她比沈蓉想象中更漂亮——瓷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一身名牌休闲装随意却昂贵。
久仰大名。程曦伸出手，指甲上是精致的法式美甲，我哥的女朋友，大学老师。她的语气让大学老师听起来像是某种古怪的职业。
沈蓉握了握那只柔弱无骨的手：你好，程曦。
午餐在露台上进行，厨师现场制作法式料理。程曦坐在沈蓉对面，不断抛出刁钻的问题。
沈老师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父母都是中学教师。
哦，书香门第。程曦抿了一口红酒，不过现在教师工资那么低，买房很困难吧
小曦！程默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
程曦无辜地眨眼：我只是好奇嘛。哥你现在住大房子了，总不能让你女朋友一直住学校宿舍吧
沈蓉的叉子在盘子上轻轻一滑：我习惯了简朴的生活。
好了，程建国打断道，沈老师是青年才俊，学术前途无量。对吧，程默
程默在桌下握住沈蓉的手：当然。
饭后，程建国叫程默去书房谈生意，留下沈蓉和程曦在客厅。程曦拿起遥控器打开音响，古典乐立刻充满空间。
你喜欢肖邦吗程曦问。
还行。沈蓉谨慎地回答，她对古典乐了解有限。
程曦露出胜利的微笑：我哥弹得一手好钢琴，小时候拿过省级比赛冠军。可惜后来...她意有所指地停顿，不过现在他可以重新开始了。爸爸刚给他订了一架施坦威。
沈蓉想起程默出租屋里的老式留声机，他曾说过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贵重物品。
沈老师，程曦突然凑近，你知道我哥现在身价多少吗
我不关心这个。
你应该关心。程曦的笑容变得锋利，门当户对很重要，不是吗
沈蓉正想回应，程默和程建国回来了。程默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走到沈蓉身边：要不要去花园走走
花园里，秋菊开得正盛。程默牵着沈蓉的手，眉头紧锁：程曦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没什么新鲜的。沈蓉勉强笑笑，她只是担心哥哥被坏女人骗。
程默停下脚步，双手捧住沈蓉的脸：别听她胡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他低头吻她，这个吻带着红酒的醇香和一丝急切，仿佛要证明什么。沈蓉回应着，手指陷入他的西装面料，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距离感——不是情感上的，而是生活轨迹上的。
回程车上，程默异常沉默。直到停在沈蓉宿舍楼下，他才开口：下周我要去上海考察项目，跟我一起去好吗就当散心。
沈蓉查看手机日历：下周三我有课...
请假。程默罕见地打断她，我需要你在身边。
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沈蓉点点头：好，我安排一下。
程默的表情瞬间明朗，他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将她压在座椅上热烈地亲吻。这个吻比平时更具侵略性，带着某种绝望的意味。沈蓉回应着，直到呼吸急促才推开他。
有人会看见...她红着脸整理被弄乱的头发。
程默抵着她的额头：让他们看。我吻我的女朋友，天经地义。
沈蓉笑着摇头，却在转身走向宿舍楼时，笑容渐渐消失。程默的世界正在急速扩张，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跟上他的步伐。
上海之行本该是逃离压力的机会，却意外成为另一场考验。程默白天参加会议，晚上带沈蓉参加商务晚宴。在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沈蓉穿着临时买的黑色小礼服，感到格格不入。
放松点。程默在她耳边低语，手轻轻搭在她腰间，就当是观察不同物种的实验室。
沈蓉被逗笑了，紧张感稍减。然而这份轻松没持续多久——一位穿着高定晚礼服的年轻女子径直向他们走来。
程默！真巧！女子惊喜地叫道，然后转向沈蓉，这位是...
我的女朋友，沈蓉。程默介绍道，蓉，这是林雅茹，我家世交的女儿。
林雅茹优雅地伸出手：久仰。程叔叔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天才生物学家。她的微笑完美无瑕，眼神却锐利地打量着沈蓉的着装。
接下来的晚餐如同酷刑。林雅茹自然地坐在程默另一侧，熟练地与他讨论商业趋势和共同认识的熟人。沈蓉沉默地听着，偶尔被问及工作，她的学术术语总能让谈话冷场。
沈小姐真是单纯可爱，林雅茹最后评价道，像朵温室小花，让人想保护呢。
回房间后，程默立刻道歉：我不知道她会来。我爸一定是...
安排的。沈蓉平静地接话，他想让你认识合适的女孩。
程默脱下西装外套，烦躁地扯开领带：我不会任人摆布。我爱你，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沈蓉走到窗前，俯瞰上海的灯火：但你需要适应你的新世界，而我不确定我属于那里。
程默从背后抱住她，唇贴在她耳际：我们会找到平衡点。给我时间。
那晚，他们做爱比以往更激烈，仿佛要通过身体接触确认彼此的存在。事后，程默坚持为沈蓉按摩因穿高跟鞋而酸痛的双脚，最后虔诚地亲吻她的脚背——这是他们之间不变的仪式，无论身份如何变化。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程默突然问，你紧张得脚趾都蜷起来了。
沈蓉微笑：而你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足部是人体的第二心脏。
两人相视而笑，在回忆中找到片刻安宁。
回到本市后，程默更频繁地被卷入家族事务，而沈蓉也迎来学期末的忙碌。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通话也常被程默的商业会议打断。
十二月初的一个雪夜，沈蓉在实验室加班到凌晨。走出大楼时，惊讶地发现程默的车停在门口，引擎盖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你怎么来了沈蓉拉开车门，寒气与车内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程默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三天没见你了。想你了。
他倾身过来，冰冷的唇贴上沈蓉的。这个吻带着咖啡的苦涩和雪的气息，短暂却深情。
我送你回宿舍。程默启动车子。
沈蓉注意到后座上的文件箱：你又加班到这么晚
新项目启动，千头万绪。程默揉了揉太阳穴，我爸想把城西那块地拿下来建养生会所，竞争对手很强。
沈蓉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别太累。
车停在宿舍楼下，程默突然说：元旦我爸要办家宴，正式把你介绍给亲友。
沈蓉的手指僵住了：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上次程曦...
正是因为她，我才要坚持。程默坚定地说，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他解开安全带，将沈蓉拉入怀中。这个吻绵长而温柔，带着承诺的意味。雪花在车窗外飞舞，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狭小空间里的两个人。
我爱你。分开时，程默低声说，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这一点。
沈蓉点头，却在回宿舍的路上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程默的誓言如同冬日里的雪花，美丽却易逝。
元旦前一周，沈蓉特意去商场买了件得体的连衣裙，花了她半个月工资。经过珠宝柜台时，她驻足看了看那些闪亮的首饰，最终摇摇头离开——它们不属于她的世界。
平安夜那天，程默来接她去程家。他穿着正式的深色西装，英俊得令人心痛。沈蓉穿着新买的藏蓝色连衣裙，头发精心盘起，还化了淡妆。
你真美。程默亲吻她的手背，准备好了吗
沈蓉深吸一口气：只要在你身边，我哪儿都敢去。
程家大宅装饰得富丽堂皇，门口停满了豪车。管家引领他们进入客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位宾客。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对年轻人身上。
程建国热情地迎上来：沈老师！欢迎！他揽着沈蓉的肩膀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沈蓉，程默的女朋友，大学生物系最年轻的讲师，才貌双全！
沈蓉微笑着点头致意，却注意到不少审视的目光，尤其是几位年轻女性眼中的敌意。程曦站在一旁，手里端着香槟，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晚宴在巨大的餐厅进行。沈蓉被安排在程默旁边，对面恰好是林雅茹——她今天穿着一袭红裙，明艳照人。
沈小姐，林雅茹优雅地举杯，听说你最近发表了重要论文
沈蓉点头：关于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探讨。
真深奥。林雅茹眨眨眼，不过商场如战场，我们这些俗人更关心实际利益，对吧程默
程默不置可否，在桌下握住沈蓉的手：学术研究推动社会进步，同样重要。
程建国赞同地点头，随即转向另一位客人讨论最近的股市波动。沈蓉安静地用餐，偶尔回应邻座的客套问题。她能感觉到程曦和林雅茹不时交换的眼神，以及宾客们对她简朴着装的打量。
甜点上来时，程曦突然提高声音：沈老师，我听说大学老师工资很低，你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吗
餐桌上一片寂静。沈蓉放下叉子：读书，散步，和朋友聊天。不需要花很多钱的活动。
真朴素。程曦甜腻地说，哥，你该带沈老师去巴黎玩玩，开阔下眼界。
程默冷冷地看了妹妹一眼：我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林雅茹适时插话：程默在巴黎有套公寓，圣日耳曼区，视野极佳。我们去年还在那里偶遇呢，记得吗
沈蓉的手指悄悄攥紧了餐巾。她知道程默和林雅茹有过交集，但听到具体细节仍然刺痛。
晚宴后，宾客移至客厅闲聊。沈蓉去洗手间整理思绪，出来时在走廊遇到程曦和林雅茹。
沈老师，程曦假惺惺地微笑，别误会，我们都很欣赏你。只是...
只是程默需要能帮助他事业的人。林雅茹接话，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你了解他们现在的项目需要多少政商关系吗
沈蓉挺直腰背：我相信程默有能力自己判断需要什么。
爱情很美好，但婚姻是另一回事。林雅茹向前一步，香水味扑面而来，你知道程叔叔已经和我父亲谈过联姻的事了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拳击中胸口。沈蓉强装镇定：那是他们的事。程默有自己的选择。
回到客厅，沈蓉发现程默被一群商人围住，讨论得热火朝天。她站在角落，突然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距离有多远。程默偶尔投来歉意的目光，却无法脱身。
午夜钟声响起时，程默终于找到机会来到她身边：累了吗我送你回去。
车上，沈蓉异常沉默。
怎么了程默关切地问，程曦又说什么了
沈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林雅茹说...你父亲和她父亲谈过联姻的事。
程默的手猛地握紧方向盘：别听她胡说。我爸确实提过，但我明确拒绝了。
但你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对吧沈蓉轻声说，从商业角度看，这是完美的组合。
程默将车停在路边，转身握住沈蓉的双手：听着，我不在乎什么商业角度。我爱你，只爱你。无论有多少阻力，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他的眼神如此坚定，沈蓉几乎要被说服了。但内心深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问：以什么代价
回到宿舍，沈蓉站在窗前，看着新年的第一场雪缓缓飘落。手机响起，是程默的短信：，我的爱。元旦快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的程默。
沈蓉抚摸着那条信息，既温暖又心碎。她知道程默真心爱她，但也清楚，现实的重压才刚刚开始显现。
8
第八章
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沈蓉在实验室收到一束白玫瑰。卡片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对不起。永远爱你。——CM
她将花放在窗台上，手指轻抚花瓣，喉咙发紧。昨晚从程家回来后，程默打了三通电话她都没接。不是生气，只是需要时间整理思绪。
手机震动，是程默的短信：能谈谈吗我在校门口等你。
沈蓉望向窗外，细雪纷飞中，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静静停在校门外。她回复：今晚七点，老地方。
下班后，沈蓉步行到那家小面馆。程默已经在等，坐在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的角落位置。三个月没来，老板娘热情依旧：哎呀，小两口好久没来了！
程默起身为沈蓉拉开椅子，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两人沉默地点了常吃的面，直到老板娘走开，程默才开口：关于林雅茹说的话...
是真的吗沈蓉直视他的眼睛，你父亲确实考虑过你们联姻
程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提过，但我明确拒绝了。对我来说，那从来不是选项。
面条上来了，热气氤氲中，沈蓉看到程默眼中的坚定。她拿起筷子，却毫无食欲：我能理解你父亲的想法。从商业角度...
我不在乎商业角度！程默声音突然提高，引得邻桌客人侧目。他压低声音，我爱你，沈蓉。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沈蓉轻轻点头，却无法忽视心底蔓延的不安。他们安静地吃完面，程默坚持送她回宿舍。在车上，他握住沈蓉的手：我爸想明天见你。
见我为什么
他说要亲自向你解释。程默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陪我一起去好吗
沈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程默接她去程家。与元旦晚宴的喧嚣不同，今天的豪宅安静得近乎压抑。管家直接带他们去书房，程建国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门。
来了。他转过身，示意两人坐下，沈老师，感谢你抽空。
沈蓉坐在真皮沙发上，感到一阵不适。程建国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
开门见山吧。程建国从抽屉取出一个文件夹，程氏集团正在筹备上市，未来五年是关键期。程默作为我的继承人，需要全力投入。
程默皱眉：爸，这和沈蓉有什么关系
程建国将文件夹推向沈蓉：这是林氏集团的合作意向书。如果程默和林雅茹结婚，两家企业合并市值预估增长40%。
沈蓉的手指微微发抖，但没有去碰那个文件夹。
爸！程默猛地站起，我说过这不可能！
程建国面不改色：沈老师，我尊重你的学术成就。但程默现在肩负着整个家族的责任，他需要一个能在商业上辅助他的伴侣。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蓉深吸一口气：程叔叔，我理解您的考量。但感情不是交易。
年轻人总这么说。程建国摇头，但现实是，你们来自不同世界。你能陪他出席商业晚宴吗能帮他打通政商关系吗能理解他面对的压力吗
每个问题都像刀子扎在心上。沈蓉咬住下唇，想起自己在上海晚宴上的格格不入。
程默挡在她面前：爸，够了！我爱沈蓉，这就够了。
程建国的表情突然变得严厉：那好，我给你选择：和她分手，全心投入家族事业；或者坚持这段感情，放弃继承权。他转向沈蓉，你觉得他能适应回到那个出租屋，继续给人修脚的生活吗
沈蓉脸色煞白。程默的手紧握成拳：你无权这样威胁我们！
我不是威胁，只是陈述事实。程建国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沈老师，如果你真的爱他，你会希望他有最好的发展，不是吗
这句话击中了沈蓉内心最深的恐惧。她缓缓站起：我需要时间考虑。
沈蓉！程默抓住她的手腕，别听他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沈蓉轻轻挣脱：让我静一静。
走出程家大门，冷风扑面而来。沈蓉拒绝了程默送她的提议，独自叫了出租车。车窗外的景色模糊一片，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回到宿舍，沈蓉锁上门，蜷缩在床上。程建国的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你能给他什么不同世界最好的发展...每个字都像在验证她最深的自卑。
手机不停震动，程默的来电和短信一个接一个。沈蓉关机，打开日记本，却一个字也写不出。
凌晨三点，她终于打开手机，给程默发了一条短信：我们需要谈谈。明天下午两点，学校咖啡厅。
咖啡厅空荡荡的，学期还未开始，校园里人烟稀少。沈蓉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双手紧握着一杯热茶。程默准时出现，西装革履，显然刚从公司过来。他在她对面坐下，眼中满是血丝。
你没睡。沈蓉陈述道。
怎么可能睡得着。程默的声音沙哑，我爸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沈蓉注视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我想了一晚上...也许你父亲是对的。
程默猛地抬头：什么
我们来自不同世界。沈蓉艰难地说，你现在的责任和未来...我不能自私地拖累你。
不，沈蓉，别这样。程默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我们可以找到平衡点。我可以兼顾家族事业和我们的感情。
沈蓉摇头，眼泪终于落下：但代价是什么和你父亲决裂放弃你应得的未来我不能让你做这种选择。
那我来选！程默声音哽咽，我选你。
然后呢五年后，当你厌倦了在两个世界间挣扎，开始后悔今天的决定，我们该怎么办沈蓉擦去眼泪，程默，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放手让他飞得更高。
程默的脸色变得惨白：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是真心话。沈蓉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分手吧。
这三个字像利刃划开两人之间的空气。程默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你...真的决定了
沈蓉点点头，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祝你前程似锦。
她起身离开，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崩溃。程默没有追来，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后的默契。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沈蓉将自己完全埋入工作，每天最早到实验室，最晚离开。同事们以为她是为了新学期做准备，没人知道她是在用忙碌麻痹痛苦。
二月初的一个深夜，沈蓉在整理抽屉时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是程默的笔迹：记得吃饭，别太累。爱你的CM。不知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可能是上次他来接她时。沈蓉将纸条贴在胸口，无声地哭泣。
与此同时，程默的生活也陷入混乱。他搬回了程家大宅，全身心投入工作，用近乎自虐的忙碌来逃避痛苦。程建国对他的选择表示满意，开始带他出席各种高端场合，介绍给商界重要人物。
在一次商业晚宴上，程默喝得酩酊大醉。林雅茹恰好也在，主动提出送他回家。
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车上，林雅茹轻抚他的肩膀，那个大学老师有什么好
程默推开她的手：别碰我。
你还在想她林雅茹冷笑，说不定人家已经move
on了。学术圈才子多的是。
程默闭上眼睛，拒绝回应。回到家，他跌跌撞撞走进浴室，趴在马桶边呕吐不止。抬起头时，镜中的自己陌生而憔悴——西装凌乱，领带松开，眼中布满血丝。
这不是沈蓉爱过的那个程默。
他机械地脱下西装，突然从内袋掉出一个小盒子。程默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他原本计划在沈蓉生日那天求婚用的。
戒指内圈刻着S.R.&
C.M.
Forever。
程默跪在地上，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第二天清晨，程默出现在程建国的书房，眼下青黑但眼神清明。
我要去美国分公司考察两周。他平静地宣布，一个人去。
程建国审视着儿子：为了那个女孩
为了我自己。程默转身离开，需要时间思考。
与此同时，沈蓉的生活也陷入低谷。她开始频繁做噩梦，梦见程默与林雅茹结婚，梦见自己永远困在实验室的孤独中。白天她用工作麻痹自己，晚上则辗转难眠。
你这样下去会垮的。张敏担忧地说，强行将她拉出实验室，周末跟我去爬山，换换心情。
山上空气清新，视野开阔。站在观景台，沈蓉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程默现在在哪栋建筑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还爱着你。张敏突然说，上周我在商场遇见他，他问我你的近况...那眼神，跟被抛弃的小狗似的。
沈蓉苦笑：是我提出的分手。
为什么因为那些势利眼的闲言碎语张敏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可是沈蓉，我们系最年轻的博士，发表过顶级期刊的天才。他程家有什么了不起除了钱还有什么
沈蓉摇头：不只是钱的问题...他现在的责任和圈子，我真的融入不了。
那你甘心就这样放弃张敏追问，你以前不是常说，实验遇到困难就换方法，而不是放弃目标吗
沈蓉沉默了。山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清凉。也许张敏是对的，也许她太轻易认输了。但现在已经太迟了，分手的话已说出口，程默或许已经向前看了。
回到宿舍，沈蓉打开电脑，鬼使神差地搜索程氏集团。新闻显示程默已赴美考察，照片上的他西装笔挺，与一位金发女商人握手，表情专业而疏离。
沈蓉关闭网页，深吸一口气。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在他的世界翱翔，她在她的领域深耕。两条短暂相交的直线，终将越行越远。
然而，当她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对蓝宝石耳钉——程默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时，心脏仍然会尖锐地疼痛。
爱过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忘记
9
第九章
三月的校园樱花初绽，沈蓉抱着教案穿过花雨，对周围学生的问候报以微笑。表面上看，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教学工作出色，科研项目顺利，甚至开始指导自己的研究生。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路过校门口，眼睛仍会不自觉寻找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敏的短信：今晚七点，实验室见，有重要事情。
沈蓉皱眉，回复：什么重要事
惊喜。关乎你终身幸福的大事。后面跟着一个神秘的表情符号。
沈蓉摇摇头，将手机放回口袋。自从分手后，张敏变着法子想让她振作起来，这次的惊喜八成又是相亲饭局之类。
下午的实验课结束后，沈蓉留在实验室整理数据。窗外天色渐暗，樱花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柔美。她伸了个懒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赶紧扶住实验台。
又没吃午饭张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拎着外卖袋，我就知道。
沈蓉接过食物，勉强笑了笑：谢谢。所以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张敏神秘地眨眨眼：先吃饭，待会儿就知道了。
七点整，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沈蓉背对着门，正在电脑前输入数据：张敏，你到底在搞什么...
不是张敏。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手指僵在键盘上。
沈蓉缓缓转身，程默站在门口，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眼神依然明亮如星。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休闲裤，不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程少爷，却更像她最初爱上的那个修脚师。
你...怎么来了沈蓉的声音微微发抖。
程默向前一步，实验室的荧光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我需要和你谈谈。非常重要的事。
张敏识趣地退出实验室，顺手关上了门。沈蓉下意识地后退，直到背抵上实验台：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不，你没有。程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单方面做了决定，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沈蓉攥紧了手中的笔：你父亲说得对，我们来自不同世界...
那又怎样程默打断她，爱不就是跨越差异的勇气吗
他走近一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沈蓉的心跳骤然加速——那大小，那形状...
程默却没有打开它，只是轻轻放在实验台上：两周前，我在父亲书房找文件，偶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
沈蓉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何突然转变话题。
你知道我父亲当年为什么抛弃我母亲吗程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因为她被诊断出有遗传性心脏病，可能影响生育。而他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
沈蓉倒吸一口冷气：天啊...
不仅如此，程默继续道，他现在的健康状况不佳完全是假的。体检报告显示他比大多数年轻人还健康。所谓的联姻必要，只是为了控制我，让我成为他商业帝国的完美傀儡。
沈蓉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伸手轻抚程默的手臂。他顺势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略微粗糙——那是长期按摩工作留下的茧。
知道这些后，我直接找他当面对质。程默苦笑，你猜他怎么说情感是弱点，商业才是根本。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永远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沈蓉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所以你...
所以我辞职了。放弃继承权，离开程氏集团。程默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昨天我刚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不，程默...沈蓉摇头，你不该为我放弃这么多...
不是为了你，程默纠正她，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变成第二个程建国。他拿起那个小盒子，但这确实与你有关。非常有关。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银戒指，镶嵌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与沈蓉耳垂上的耳钉相得益彰。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唯一首饰，程默轻声说，她临终前交给我，说给你真正爱的人。
沈蓉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实验台的白纸上，晕开一个个小圆点。
程默单膝跪地：沈蓉，我爱你，与家世无关，与财富无关。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作为程氏集团的继承人，而是作为那个给你修脚的程默。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沈蓉透过泪眼看到程默眼中的真诚与期待，所有理智的抗拒都土崩瓦解。她缓缓点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我愿意。
程默站起身，颤抖着将戒指戴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然后捧起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
等等，沈蓉突然想起什么，后退一步，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可能改变你的决定。
程默挑眉：什么
沈蓉从实验台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程默展开一看，是一份体检报告，目光直接落在最后一行结论上：妊娠阳性，约6周。
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这是...
分手前那晚，沈蓉红着脸解释，我们...没做防护措施。
程默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最后定格在某种近乎虔诚的感动。他再次跪下，这次是小心翼翼地环抱住沈蓉的腰，将耳朵贴在她平坦的腹部：我的天...我们有孩子了...
沈蓉抚摸着他的头发：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程默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人生中从未如此确定过什么。我要娶你，我们要一起抚养这个孩子，组建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不像我成长的那种。
他站起身，再次吻住沈蓉，这次更加热烈，仿佛要将两个月的分离都补偿回来。沈蓉回应着，手指插入他的发间，熟悉的松木香气包围着她，让她感到久违的安心。
咳咳。门口传来张敏的干咳声，打扰一下，外面有人要见你们。
程默和沈蓉分开，转头看向门口。程建国站在那里，面色阴沉，身旁是神情紧张的程曦。
沈蓉本能地后退一步，但程默紧紧握住她的手：爸，我以为我们说清楚了。
程建国走进实验室，目光在沈蓉的腹部和手上的戒指间游移，最后定格在儿子脸上：你真的决定好了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
为了我的家庭。程默纠正道，就像你教导我的，家人最重要，不是吗
程建国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最终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改变主意了呢
程默和沈蓉惊讶地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程默警惕地问。
程建国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沈老师最近发表在《Nature》上的论文。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雅茹的父亲，昨天专门打电话给我，说他们正在寻找生物技术领域的专家合作新项目。
沈蓉瞪大眼睛：我的论文
关于基因编辑技术在遗传病治疗中的应用，程建国点头，林董事长说他女儿——就是雅茹，在某个晚宴上见过你，对你印象深刻。
程默冷笑：印象深刻她当时可是...
程建国抬手制止他：商业就是商业。如果沈老师——现在或许该叫沈博士了——的学术成就能够为集团带来新的发展机遇，那么联姻的必要性就...
爸！程默愤怒地打断他，沈蓉不是商业筹码！我们的孩子更不是谈判条件！
程建国沉默片刻，突然转向沈蓉：你怎么想
沈蓉挺直腰背，直视这位商业巨擘的眼睛：程叔叔，我爱程默，不是因为他是程氏集团的继承人，而是因为他善良、坚韧、尊重我的梦想。如果您现在认可我，也只是因为我的学术价值，这种认可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实验室陷入寂静。程曦不安地看着父亲，又看看兄嫂，突然开口：爸，哥说得对。沈老师...嫂子是真心爱他的。不像那些冲着我们家钱来的女人。
程建国锐利地瞪了女儿一眼，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反驳。他转向儿子：你确定要娶她
百分之百确定。程默毫不犹豫。
即使没有我的祝福
我们不需要您的祝福，但孩子会需要祖父的爱。程默平静地回答。
程建国的表情终于软化，他长叹一声：下个月有个家族聚会，带沈博士一起来吧。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接近妥协的回应。
程建国转身离开，程曦却留在原地，突然对沈蓉鞠了一躬：对不起，嫂子...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沈蓉惊讶地扶起她：没关系...
程曦从手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这是妈妈...我是说，我母亲留下的。她说如果哥哥结婚，就交给他妻子。她将盒子塞给沈蓉，匆匆追父亲去了。
沈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耳坠，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居然给你这个，程默惊讶地说，这是程家传给儿媳的传家宝。
张敏在门口吹了个口哨：看来你正式被接纳了，沈博士。
沈蓉摸着耳坠，百感交集。短短半小时内，她的生活天翻地覆——未婚夫、孩子、家族认可...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程默似乎看出她的不安，轻轻抱住她：慢慢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婚礼定在五月，沈蓉生日那天。地点不是豪华酒店，而是大学的樱花广场——他们第一次约会听音乐会的地方。
程建国出人意料地没有反对，甚至承担了全部费用。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亲自出席了婚礼，虽然表情仍有些僵硬。
婚礼最感人的环节是程默为沈蓉洗脚的仪式。在宾客的注视下，程默单膝跪地，用温水轻柔地洗净妻子的双脚，然后虔诚地亲吻她的脚背，就像他们初遇时那样。
无论身份如何变化，他抬头看着盛装的新娘，眼中满是爱意，我永远是你的修脚师。
沈蓉流着泪扶起他，在掌声和祝福中交换了戒指和亲吻。程建国坐在第一排，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最终在程曦的推搡下，勉强鼓了掌。
婚后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程默重新开始工作，但不是回到程氏集团，而是创办了自己的健康管理公司，将传统足疗与现代医学结合。沈蓉继续她的学术研究，怀孕期间还成功申请到一项重要基金。
程建国起初对儿子的小打小闹嗤之以鼻，但当公司第一年就实现盈利，并吸引到国际投资时，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曾经被他轻视的儿子。
孩子出生那天，程建国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家属。当护士将健康的男婴交到他手中时，这位铁血商人眼中闪烁的泪光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取名字了吗他问。
程默搂着疲惫但幸福的沈蓉：程念蓉，小名足足。
足足程建国皱眉。
因为足疗让我们相遇。沈蓉微笑着解释。
程建国哼了一声，却没再反对。他低头看着孙子，轻声说：小家伙，你有一对勇敢的父母。
那一刻，程默知道，父亲终于真正接纳了他的选择。
夜深了，宾客散去，只剩下新晋父母和熟睡的婴儿。沈蓉靠在程默肩头，看着窗外的星空。
想什么呢程默吻了吻她的发顶。
沈蓉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月光下闪烁：想我们走过的路，从足疗店到这儿...真像一场梦。
程默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脸：最好的部分是，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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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视而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未来——一个充满爱、理解和相互尊重的未来。无论来自什么世界，此刻他们拥有了共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