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玥皱了皱眉,警惕地退后半步。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
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像普通的村民,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看上去普通,却是军中特有的材质、面料。
而他胯下的马,也是一匹深褐色的汗血宝马。
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很赶时间,那匹马身上还在不断往下淌着红色的汗水。
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男人迅速下马行礼。
“公主殿下,小人是李家军旗下的军医,收到飞鸽传书,特意来此。”
“你……你是周老怪?”
上官玥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快!快跟我来!”
见到周老怪,她像是见到了救星。
可当她看着周老怪站在床边替李修缘把脉、查看伤口时,心里却忍不住疑惑。
但李修缘曾经说过,这周老怪的医术高超,她忍了许久,还是没有问出口。
直到……周老怪站起身,让她去河里抓几条鱼回来。
“这……为何?”
上官玥想不明白,为什么看伤需要去抓鱼?
莫非……李修缘需要补补身子?
可眼下李修缘早就处于昏迷,根本没法自主进食。
周老怪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从怀中掏出一小罐子。
他从罐子里倒出一粒小药丸,递到已经完全陷入昏迷的李修缘嘴边。
“周大夫,他已经……”
可还没等上官玥讲话说话,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直接愣在原地。
原来周老怪左手轻轻用力,李修缘的下巴便‘咔嚓’一声脱臼了。
他将药丸放入口中,然后抬了抬李修缘的头,只是轻轻用力,那颗药丸便进入了喉咙里。
“不……不愧是周老怪。”
早就听李修缘说他救人的手法奇特,亲眼见到却是更加让人震惊。
“只是……为何要去捕鱼?”
周老怪笑了笑,指着李修缘手腕处。
“血止不住,鱼皮或许能治。”
用鱼皮治疗?
这种法子真是闻所未闻!
“你这老东西不会是骗人的吧?老娘捕了这么多年鱼,什么时候听说过可以用鱼皮治疗的法子!”
王婶一脸看见江湖骗子的不屑,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骂。
“出来瞧病,连个箱子都不带,你拿什么救人?”
这话不假,周老怪除了手上那瓶小药罐和门外拴着的马匹,根本没带其他东西。
面对这样的指责,周老怪也没有生气,只是冷哼一声。
“能救人就行了,我们行军打仗的,随身哪有那么多东西?”
他默默将药罐子又塞回了胸口。
“那么多兄弟,还不都是被我一个个救回来了?”
上官玥抿了抿唇,直接跨出门往河边走去。
李修缘两次在自己面前夸过这个军医,既是他推荐的,定然是错不了的。
可她一个公主,虽然做了五年浆洗打扫的下人活计,这捕鱼确实前所未有。
她学着村里孩童的模样,拿着一根鱼叉,挽着裤腿就下了水。
可明明看见了鱼的踪影,一叉子下去,却扑了个空。
一中午的时间,无论努力了多少次,都无功而返。
上官玥沮丧的耷拉着脸,有些崩溃地看着水里的鱼。
而那些鱼就像是挑衅,故意在她身边游来游去。
“小姑娘,捕鱼的门道大着呢,老娘只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王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挽起裤腿来到她的身边。
她从上官玥的手中接过叉子,眼疾手快地一下子往水里叉。
“不能肉眼对准了再下手。”
王婶一边解释,一边继续将叉子高高举起。
“这是养活了我们几代人的河,可是有着灵魂的。看到鱼,稍微偏前一点,再一用力!”
说着,一条鱼又被稳稳地叉了上来。
她提着两条鱼,笑着走上了岸。
“看明白了吗?”
那根鱼叉又被递到了上官玥的手中。
她仔细回忆着刚刚王婶的姿势和她说的话,默默举起手中的鱼叉。
直到夜幕降临,水面上波光粼粼,她这才回到屋子里。
此时李修缘还躺在床上,没有半分快要苏醒的模样。
而周老怪则是坐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边长长的芦苇杆。
“周大夫……”
上官玥提着一个大桶走了进来,那桶里是她下午捕来的十几条鱼。
“回来了?”
周老怪将手中的芦苇杆放下,径直走了上去,一把接过桶。
他下手很快,只是两下,一条鱼身上的刺就被挑了出来。
“你这是?”
上官玥不解。
“这鱼刺,有何作用?”
“缝合伤口。”
简短的一句话,却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即便这村里十分贫寒,可总不至于连一根针都没有吧?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周老怪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她。
“这里的针多生了锈,不合适。”
他伸出手,握着上官玥的一缕秀发。
“公主殿下,您可愿赐小人一撮头发?”
眼下‘针’有了,‘线’还没有。
村里的人没有营养,头发枯黄易断。
而他自己年岁不小,发丝的质量也不算太好。
眼下除了李修缘本人,那就只剩下上官玥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修缘尚不清醒,直接取发有些不妥。
好在上官玥并没有多犹豫,她拿着桌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就剪下一小撮。
李修缘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若说他是个尸体,想来也是会有人信的。
他们来不及等到天亮,只能多点些蜡烛,连夜开始进行伤口缝合。
“周大夫……”
周老怪刚刚俯下身打算开始,却被旁边正拿着蜡烛的上官玥喊住。
“李修缘他……他的双手双脚,还能保得住吗?”
“能!”
周老怪连头都没有回。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挑起那根被挑断的经脉,然后用鱼刺轻轻穿刺缝合。
整个过程,两人都紧张得不敢眨眼。
好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左脚的经脉被完全缝合,就连外面的伤口都只留下了隐约的一点黑色发丝痕迹。
上官玥看着满头大汗的周老怪,赶紧用绢帛给对方擦了擦汗。
还剩下三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空已经出现了一点亮色,就连公鸡都开始打鸣。
屋内,李修缘终于只剩下右手手腕处还没有缝合。
“周大夫,怎么停了?”
周老怪摇摇头。
“不行,不能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