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邸,明黄帏幔低垂的书房内,朱棣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上的羊脂玉镇纸,冰凉的触感却难掩他眼底的怔忪。
香薰飘来沉水香气,却压不住室内凝滞的空气——站在他面前的情报人垂手而立,青布袍角还沾着未及拂去的夜露。
“你是说……父皇今日将吕家全族下狱,择日问斩?”
朱棣的声音低沉,尾音却微微发颤,镇纸在他掌心碾出一道淡红的痕。
“回殿下,千真万确。”
情报人喉结滚动,“吕府今早就己被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太子妃吕氏今早也被拖出东宫。”
本来早该报告的,但是管事的说殿下和王妃在一起,所以就耽搁了。
朱棣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谋害前任太子妃?
意图毒杀皇太孙?”
“是。”
情报人咽了口唾沫,“据说锦衣卫从吕府搜出了带血的针蛊,还有一本记着药量的密册……朱允炆呢?”
朱棣突然抓住桌案,“那小崽子现在在哪?
还被圈在文华殿读书?”
“被陛下逐出应天府了。”
情报人压低声音,“今晚连夜发去孝陵卫,说是让他为祖伺守灵,实则……”他没敢说完,却见朱棣忽然松手,靠在圈椅里笑出了声。
那笑声初时低哑,渐渐变得畅快,震得案上桌底簌簌落灰。
情报人只觉后颈发麻——自家王爷这副既懵且喜的模样,倒像是平白捡了十车金子,又像是被雷劈中了脑门。
“行了,下去吧。”
朱棣挥了挥手,指节敲了敲桌案,烛台上三根蜡烛突然齐明,将他眼角的青黑照得一清二楚。
待脚步声消失在游廊尽头,他忽然揉了揉眉心——记忆里的洪武十五年,吕家明明稳如泰山,朱允炆更是被父皇捧在掌心。
难道是那日与妙云谈论澳洲时,不小心踹翻了时空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