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现世

    青州城的晨雾浸湿了麻石巷，林阳踩着露水推开医祖庙的朱漆木门。褪色的"悬壶济世"匾额下，灰鼠正抱着供果啃得欢实。少年从粗布挎包里掏出艾草捆，挂在缺了角的扁鹊泥像旁驱潮。

    "昨儿个的当归四逆汤，还剩半罐在灶上煨着。"他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自言自语，青苔顺着香案爬上泥像衣褶，"您要是显灵，就托梦告诉我《青囊书》藏在哪"

    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檐角惊起几只白颈鸦。林阳踮脚擦拭神像眉间的蛛网，忽然发现泥胎裂缝里透着青铜幽光。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质地，巷口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小林大夫！仁和堂转来个急症！"

    少年抓起针囊冲进晨雾，布鞋踏过青石板上的八卦纹路——这是老辈人说的"药王踏罡步"。转过三棵老槐树，自家药铺门前已围记看热闹的街坊。

    "让让！"王掌柜的胖身躯挤开人群，"病人搁在里间竹榻上了。"

    八仙椅上的西装男人面如金纸，领口晕开的血迹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林阳搭上寸关尺，眉头骤然拧紧——这脉象浮滑如滚珠，分明是《奇症辑要》里记载的"阎罗扣"。

    "都什么年代了还号脉？"穿白大褂的急救医生推开林阳，"让专业医护人员"

    银针已点在患者膻中穴。灰鼠突然窜上房梁，碰落一本《金匮要略》，泛黄书页间飘出半张残卷。林阳余光瞥见绘着星斗的经络图，标注却是"角木蛟""亢金龙"等星宿名。

    "简直胡闹！"市医院的张明远主任扯开急救箱，"患者需要除颤仪！"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血压数值断崖式下跌瞬间，林阳的三棱针已沿手厥阴心包经连刺七穴。银针尾端竟泛起蛛丝般的青芒，在众人惊呼中结成北斗阵型。

    "活了！真活了！"抱着药罐的刘婶尖叫道。患者耳后的蛛网状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监护仪上的波形重新跳动。

    张主任举着除颤电极僵在原地："这这难道是孙思邈《千金方》里提过的七星续命针？"

    药铺陡然陷入死寂。林阳这才发现针囊里多了枚青铜砭石，边缘的饕餮纹与医祖庙泥像中的青铜碎片如出一辙。檐角铜铃突然齐鸣，奏出某种古老音律。

    "小林啊，"王掌柜擦着汗凑过来，"这位是宏远集团的李总"

    话音未落，患者突然睁眼，瞳孔闪过金芒："他们在找"枯瘦的手攥住林阳腕子，指甲缝里渗着朱砂色的黏液。

    夜幕降临时，林阳就着煤油灯研究青铜砭石。月光透过窗棂在砭石表面游走，勾勒出星图般的纹路。灰鼠叼来半块玉佩，正是白日里在供桌下捡到的夔龙纹古玉。

    当砭石触到玉佩的刹那，药柜突然传来簌簌响动。存放当归的抽屉里，三年陈的药材竟抽出新芽，淡紫色小花在月光下舒展花瓣。

    "《淮南子》载，神农尝百草，一日遇七十毒"少年想起古籍管理员陈老的醉语，"莫不是灵气复苏？"

    玉佩突然浮空而起，青光中显出一篇从未见过的《黄帝内经》。篆文如流水注入眉心，百会穴灼热如焚。恍惚间看见无尽药田，七叶灵芝吞吐云霞，雪参童子追逐嬉戏。

    "砰！"

    后窗传来异响。林阳抄起捣药杵冲出，只见墙头黑影一闪而过。青砖上留着滩猩红液l，泛着与李总指甲相通的朱砂色。

    次日清晨，仁和堂病房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檀香。苏醒的李总倚在床头，对黑衣人低语："就是东街药铺那小子对，能激活古医器"

    黑衣人袖口金线绣着诡异纹样，仔细看去竟是十二对首尾相衔的蛇瞳。他抚摸着患者耳后新生的金纹："主上会记意的。"

    此刻的医祖庙内，林阳正用艾绒烘烤青铜碎片。青烟腾起的瞬间，泥像背后浮现光影图谱——人身穴位竟与二十八星宿一一对应。灰鼠突然焦躁地啃咬他裤脚，拽着人往神龛方向去。

    褪色的帷幔后，扁鹊泥像的断臂处露出青铜机关。林阳将玉佩嵌入凹槽时，地砖忽然塌陷，露出向下的石阶。腐朽药香混着地底寒气扑面而来，石壁上隐约可见"秦越人地宫"的篆刻。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林阳抓起砭石刚要转身，后颈突然抵上冰凉刀锋。

    "小大夫，"张主任的声音带着古怪回响，"跟我们走一趟吧。"

    月光映出他脖颈处的金纹，与李总身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