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丝诊脉

    晨光在医祖庙的鸱吻上碎成金箔，唐装老者手中的阴沉木拐杖叩击青砖，发出空洞的回响。林阳嗅到对方身上飘来的龙脑香里混着腐骨草气息——正是地宫毒雾的味道。

    "老朽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望字。"老者捻着山羊须，袖口露出的腕骨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小友昨夜取的青铜残片，可否借老朽一观？"

    白芷的银针在指尖翻转，映出南宫望脖颈处跳动的金纹："南宫先生脉象浮紧，尺部涩滞，怕是中了七步断肠散。"她突然扬手，三枚银针钉在门框上，惊飞檐下筑巢的雨燕。

    林阳这才发现燕子窝里缠着朱砂线，线头系着半片龟甲——正是《灵龟八法》里记载的窥探阵法。灰鼠窜上横梁咬断红线，龟甲坠地裂成八卦图形。

    "好一招燕巢问卦。"南宫望咳嗽着展开折扇，扇面绘着十二元辰图，"可惜如今紫微黯淡，贪狼入命"扇骨突然射出牛毛针，将坠落的燕羽钉在门神画像的睛明穴上。

    药铺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王掌柜的惊呼刺破晨雾："我的百年陈皮！"林阳眼角瞥见黑衣人正在翻捣药柜，当归与黄芪混着朱砂撒了一地。

    "他们要配九转还魂汤！"白芷突然扣住林阳手腕，"缺的三味药引是"

    南宫望的拐杖突然点地，青砖缝隙渗出黑水。林阳怀中的玉佩骤然大亮，将逼近的毒雾逼退三尺。扁鹊泥像手中的青铜药杵嗡嗡震颤，竟与玉佩共鸣出《黄帝内经》的角调音律。

    "小心脚下的九宫步！"白芷拽着林阳退到坤位。南宫望每踏一步，地砖便浮现血色卦象，乾位砖缝里钻出赤练蛇般的藤蔓。

    林阳抽出三棱针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青铜砭石上。星纹骤然激活，地宫所得的《周天星辰诀》浮现在瞳孔深处。他忽然看清南宫望周身缠绕的灰气——那分明是《难经》所述的"死脉缠身"之相。

    "您老用五石散强提真气，如今气海穴该有针刺般的疼痛吧？"林阳突然开口。南宫望的步伐微滞，拐杖在离位砖面磕出裂痕。

    黑衣人突然停止翻找，捧着个陶罐狂喜："找到了！二十年的尸解仙！"罐中紫灵芝泛着妖异磷光，菌褶间渗出猩红汁液。

    白芷的银镯突然射出蓝光，在晨雾中映出《神农本草经》的残影："那不是灵芝！是往生花的共生l！"话音未落，黑衣人的手掌已爬记蛛网状金纹，惨叫着摔碎陶罐。

    南宫望的折扇突然展开，十二元辰图投射在半空。林阳腕间的井宿印记与之呼应，玉佩自动飞向阵眼。星光照耀下，众人影子突然扭曲成上古医典中的经络图。

    "子时三刻"南宫望的瞳孔完全变成金色，"星枢归位时，你们自会明白主上的慈悲。"

    灰鼠突然窜上供桌，将烛台推倒在《青州志异》上。火焰舔舐书页的刹那，泛黄的地图显现出隐藏的星象标记——医祖庙的位置正对应着北极星位。

    扁鹊泥像突然龟裂，露出内里的青铜真身。林阳昨日嵌入的玉佩在神像胸口形成太极图案，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南宫望脸色骤变，拐杖尖端弹出淬毒短刃直刺林阳后心。

    "叮！"

    白芷的银镯格住利刃，二十八枚银针自动结成天罡阵。林阳趁机将青铜砭石按在扁鹊像的劳宫穴，整座医祖庙突然笼罩在青色光幕中。

    黑衣人脖颈的金纹突然暴起，皮肤下钻出无数透明蛊虫。这些蛊虫触到青光便化作青烟，在空中凝结成《伏羲八卦》的卦象。南宫望的唐装无风自动，露出腰间刻着"无天"二字的鎏金令牌。

    "你会来找我的。"老者突然收势后撤，袖中抛出个玉瓶，"等往生花开了第七重瓣"

    瓶中药液泼洒处，青石板竟生出肉瘤般的菌菇。白芷的银针追至门外时，奔驰车队已消失在晨雾中，只在原地留下个青铜罗盘。盘面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城郊的古玩市场。

    王掌柜捧着破碎的陶罐瘫坐在药渣堆里："造孽啊这可是给陈局长配的安宫牛黄丸"

    林阳拾起罗盘，发现背面刻着句偈语："三垣易位日，无天渡世时"。灰鼠突然窜上肩头，爪子指向罗盘天池位置——那里嵌着的正是地宫暗河里见过的缩小版禹鼎。

    白芷的伤口渗出黑血，染透了月白旗袍。她倚着药柜苦笑："往生花的毒，需要七叶一枝花配雷公藤"话音未落突然栽倒，腕间银镯的紫微垣彻底暗淡。

    晨钟蓦然响起，惊起记城白鸽。林阳望着怀中昏迷的女子，忽然发现她后颈的星纹正与青铜砭石产生共鸣。医祖庙檐角的嘲风兽首不知何时转向北方，口中含着片带露的七叶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