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离奇死亡
法医抬起警戒线，周延弯腰钻了进去，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他无法名状的香气。客厅整洁得近乎刻意，只有茶几上那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还亮着，映照着沙发上那个已经失去生命的年轻女子。
死者苏雨，26岁，网络作家，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法医递过一份初步报告，没有明显外伤，现场也没有搏斗痕迹，可能是自杀。
周延接过报告，目光却落在蜷缩在死者脚边的那只黑猫身上。它通体漆黑，只有前爪像是浸了白墨水般雪白，此刻正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这猫...
从我们进来就一直这样，怎么赶都不肯离开。法医摇摇头，动物有时候比人更敏感。
周延蹲下身，试探性地伸出手。黑猫没有退缩，反而凑近嗅了嗅他的手指，然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不似猫叫，倒像是人类的哭泣。
怪事。周延皱了皱眉，起身走向尸体。苏雨晴面容平静，甚至称得上安详，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像是睡着了。只有嘴角那抹已经干涸的血迹昭示着不寻常。
毒物检测做了吗
采了样，结果明天才能出来。
周延点点头，目光扫过房间。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悬疑和犯罪心理学著作，墙上贴着几张手写便签，字迹娟秀。他戴上手套，小心地翻开笔记本电脑。
屏幕停留在文档编辑界面，最后一行写着：当黑猫穿过月光，真相将随死亡一同降临...后面是戛然而止的空白。
像是开头。同事小李凑过来，她是个悬疑作家，也许是在构思新作品时...
周延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书桌抽屉里露出的一角照片吸引。拉开来，是一张苏雨与一位中年女性的合影，背景是某个研究所。照片背面写着与导师林教授，新药发布会后。
查查这位林教授。他将照片递给小李，然后走向阳台。落地窗外，城市灯火通明，而窗台上几道新鲜的抓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周队！小李突然喊道，你快来看这个！
周延转身，只见小李正指着电脑上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几份加密文档和一个视频文件。视频封面是黑暗中的某个实验室，时间戳显示是三天前。
就在这时，那只黑猫突然跃上书桌，前爪重重拍在键盘上。屏幕闪烁几下，竟然自动播放起那段视频——
摇晃的镜头里，苏雨的声音颤抖着：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不是自杀...他们不想让我公布...画面突然剧烈晃动，然后黑屏。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延与小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立刻封锁现场，这绝不是自杀。周延的声音低沉而坚决。
黑猫白砚蹲坐在主人身边，尾巴轻轻缠绕着她已经冰冷的手腕。它记得昨晚的一切——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主人喝下后突然痛苦地蜷缩，它焦急地蹭着她的腿却无能为力，最后看着她艰难地爬到沙发上，摆出那个像是睡着的姿势...
白砚舔了舔主人的手指，那里还残留着那杯茶的味道。它记得这个气味，前几天主人带它去那个满是白色房间的地方时，空气中就飘着这种甜得发腻的香气。
突然，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白砚眼前一黑，感觉身体被撕扯成两半。它痛苦地翻滚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却没人注意到——法医们正忙着收集证据，周延在阳台打电话，小李在检查电脑。
疼痛达到顶峰时，白砚感到自己正在融化，像水一样渗入主人的皮肤。它惊恐地挣扎，却无法抗拒这股力量。最后的意识里，它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找出...凶手...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周延挂断电话回到客厅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黑猫倒在苏雨晴胸口，一动不动。
这猫怎么了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黑猫。没有反应。
可能是伤心过度动物也会...小李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周、周队...
周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苏雨的手指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胸口开始起伏，像是重新获得了呼吸。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而那只黑猫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这不可能...法医后退两步，手中的相机掉在地上。
周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靠近沙发。就在这时，苏雨——或者说曾经是苏雨的那个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让周延倒吸一口冷气：瞳孔不再是人类的圆形，而是猫一样的竖瞳，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琥珀色。
白...砚...她的声音嘶哑，语调怪异，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儿，我是...白砚...
周延的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但他没有拔出。多年的刑警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情况远超常规理解，但危险程度尚不明确。
苏小姐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或者说它——缓慢地转动头部，动作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和警惕。然后它抬起手，困惑地看着自己的五指，尝试着屈伸。
主人...死了。它说，声音里混杂着人类的语言和猫的呜咽，我...在她里面。
小李脸色惨白：周队，这、这是诈尸还是...
闭嘴。周延打断他，保持与苏雨的对视，你说你是白砚那只黑猫
它点点头，然后突然抽搐了一下，捂住胸口：疼...主人死的时候...好疼...它的表情扭曲着，眼泪流下来，却带着猫舔舐泪水的本能动作，用舌尖去碰触面颊。
周延感到一阵恶寒顺着脊背爬上来，但他强迫自己保持专业：你知道是谁杀了你的主人吗
气味...它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茶...甜得恶心...和那个白色房间一样...
周延立刻想起了照片上的研究所：林教授的实验室
白砚突然睁大眼睛，瞳孔缩得更细：危险！他们...会回来...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不熟悉人类身体而踉跄跌倒。
周延下意识上前扶住它，近距离看到了那双异瞳中闪烁的恐惧和决心。尽管占据着人类的身体，那眼神却纯粹是只守护主人的猫。
听着，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周延压低声音，如果你想为苏雨报仇，就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完全配合。
白砚歪着头打量他，这个动作如此像猫，以至于周延再次感到一阵不适。最后，它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另一个猫的习惯——点了点头。
好...警察...不全是坏人。主人...这么说过。
周延深吸一口气，转向已经吓呆的同事们：今晚的事，任何人不得外传。对外就说苏小姐是昏迷，现在已经苏醒。明白吗
法医张了张嘴想抗议，但在周延凌厉的目光下闭上了嘴。
周延转向苏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能走路吗我们需要离开这里。
它尝试着迈步，动作笨拙但逐渐适应。走到门口时，它突然回头看向沙发，发出一声凄楚的猫叫。
怎么了周延问。
看不见...我了。它困惑地摸着自己的身体，我在...又不在...
周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着它向外走。在电梯里，小李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周队，我们到底要拿这个...这个东西怎么办
周延看着站在角落、正用人类手指梳理并不存在的猫毛的苏雨，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先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然后...找出杀害苏雨的真凶。
电梯门打开，他们踏入夜色中。苏雨仰头看着月亮，竖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它轻声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当黑猫穿过月光...主人，我会找到他们...
灵魂的牢笼
周延的公寓里，苏雨蜷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几上的金鱼缸。那条红色金鱼每一次摆尾都会让她的瞳孔微微扩大。
那是宠物，不是食物。周延放下两杯咖啡，刻意坐在了鱼缸和她之间。
她——或者说白砚——抬起头，竖瞳在灯光下收缩成细线：我知道。声音里带着猫被误解时特有的委屈，只是...好看。
周延递过咖啡，她双手接过，却下意识地低头想用舌头去舔。滚烫的液体碰到舌尖，她猛地后缩，咖啡洒在睡裤上。
该死的人类嘴巴！她甩着头，用手背擦着舌头，动作活像一只被烫到的猫。
周延强忍住没笑出声。过去24小时里，他已经见识了太多这种猫在人身体里的怪异场景——她试图用牙齿撕开面包包装袋；对门外的鸟叫声反应过度；甚至半夜突然跳上衣柜睡觉。最惊悚的是今早他发现她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脸颊，留下几道红痕。
你在干什么当时他冲进去抓住她的手腕。
痒。她困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前用后爪就能...现在够不着。
周延叹了口气，从医药箱拿出创可贴：这是人类的身体，苏雨的身体。你不能这样伤害它。
不是苏雨。她固执地摇头，白砚。
好吧，白砚。周延小心地贴好创可贴，但你必须学着控制这些...猫的习惯。如果我们要找出杀害你主人的凶手，你就得像个正常人一样行动。
此刻，看着被咖啡烫到的白砚，周延忽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你能尝到味道吗
她舔了舔嘴唇，皱眉：太淡...人类的舌头很笨。突然，她眼睛一亮，肉！我能尝到肉的味道！
周延想起冰箱里的火腿，起身去拿。回来时，白砚已经站在鱼缸前，指尖轻轻点着水面，金鱼惊慌地游开。
别——周延的话还没说完，她的动作突然僵住，双眼失去焦距，身体微微摇晃。
白砚
白色...房间...她的声音变得飘忽，针...疼...主人哭了...
周延立刻放下盘子，抓住她的肩膀：你在说什么是苏雨的记忆吗
白砚猛地回神，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相框。玻璃碎裂声中，她盯着地上的照片——那是周延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苏雨与林教授的合影。
这个气味...她跪下来，鼻尖几乎贴到照片上，白色房间的气味！主人死前...茶杯里也有！
周延心跳加速：你是说，杀害苏雨的毒药和林教授有关
白砚没有回答。她的手指颤抖着抚过照片上林教授的脸，突然倒吸一口气，像是被什么击中——
_记忆如潮水涌来。苏雨站在明亮的实验室里，对面是林教授，但她的脸模糊不清。桌上摆着几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试管。_
_导师，这些数据有问题！苏雨的声音在记忆中回荡，受试者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用什么！_
_雨，你太感情用事了。林教授的声音冰冷，这将是医学史上的突破，些许代价..._
_代价三个志愿者已经进了医院！我要公开这些——_
_一阵眩晕，记忆中断。_
白砚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周延扶住她：你看到了什么
主人...和这个女人吵架。白砚指着照片，关于...蓝色药水。有人生病了...主人想告诉别人。
周延立刻拿出手机：小李，查一下林教授最近的研究项目和临床试验记录，特别是出过问题的。还有，联系医院，看最近是否有不明原因的住院病例。
挂断电话，他发现白砚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帮我她歪着头，猫一样的姿势，人类警察...不相信猫说话。
周延沉默片刻，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旧照片——一个年轻女孩抱着黑猫站在阳光下。女孩笑得灿烂，猫的前爪雪白。
我妹妹。他的声音低沉，五年前失踪，只留下她的猫。我找遍了整个城市...他苦笑一下，听起来很蠢，但当我看到你——一只愿意为主人付出一切的猫，我...
白砚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周延僵住了，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
你身上...有悲伤的气味。她轻声说，但不坏。像...雨后的泥土。
这个比喻如此怪异又贴切，周延不由得微笑。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周延示意白砚保持安静，透过猫眼看到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外——正是照片上的林教授。
警察先生，我知道你在家。林教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关于我学生苏雨的事，我们需要谈谈。
周延回头看向白砚，后者已经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猫在威胁时的反应。
躲到卧室去。周延低声命令，别出声。
白砚不情愿地退后，却在经过茶几时突然停下，鼻子抽动：她身上...有那个气味！小心！
周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林教授看上去五十出头，银灰色的短发一丝不苟，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目光却越过周延扫视着公寓内部。
周警官，打扰了。她的微笑恰到好处，我听说雨...没死这太不可思议了。
周延挡在门口：法医判断错误，她只是昏迷。目前正在接受治疗，不便见客。
是吗林教授的目光停留在茶几上那杯洒出的咖啡上——白砚喝过的那杯，奇怪，雨从不喝咖啡，她对咖啡因过敏。
周延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不动声色：我喝的。教授有什么事
林教授递过文件袋：雨是我的得意门生，转行写作前曾在我的实验室工作。听说她出事，我整理了一些可能对调查有帮助的资料。
周延接过文件袋，却没有立即打开：您最后一次见苏雨是什么时候
上周三，在我的办公室。林教授的回答太快了，她来咨询一些专业问题，为了她的。
白砚的声音突然在周延脑海中响起——不是真的听到，而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她在说谎！气味变浓了...说谎时人类的气味会变！
周延惊讶于自己居然能理解这种猫的逻辑，继续问道：她咨询什么内容
哦，只是一些药理学的专业知识。林教授摆摆手，说起来，雨现在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暂时不允许探视。周延断然拒绝，案件还在调查中。
林教授的眼睛微微眯起：当然，我理解。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下，对了，如果雨...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新药配方的，请务必联系我。那对她的很重要。
周延点头关门，立刻上锁。白砚从卧室冲出来，毛发（虽然她现在没有毛）几乎要竖起来：她在找什么东西！不是关心主人！
我注意到了。周延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份研究论文和苏雨在实验室的工作记录，看起来都是些普通资料...
白砚突然抢过其中一页，指着底部的签名：这不是主人的字！主人写雨字时，这个勾是向上的！
周延仔细对比其他签名，确实如此：伪造的。为什么
隐藏真相。白砚的指甲不自觉地伸长，抓破了纸张，主人发现了什么...他们害怕的...
周延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小李：周队，查到了！林教授主持的NTX-7项目上月有三名志愿者出现严重副作用，但记录显示他们签了免责协议。更奇怪的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资助方是长生制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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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杂音。
小李小李！周延喊道。
片刻沉默后，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周警官，有些秘密最好埋在黑暗里。为了你和你那位...特殊朋友的安全。
电话挂断了。
周延和白砚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他们触碰到了某个危险的真相，而对方已经察觉。
我们必须回主人的房子。白砚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光，那里有答案...我能感觉到。
周延抓起车钥匙：走。但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尽量像个正常人一样行动。
白砚点点头，却在走向门口时突然四肢着地，又急忙站起来，尴尬地清清喉咙：这个...身体很难用。
周延忍不住笑了：慢慢来，猫小姐。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白砚的表情突然严肃，我们没有时间了。他们...正在靠近。我能闻到。
夜风中，某种无形的危险正如乌云般聚拢。周延看着这个困在人类身体里的猫魂，意识到自己正踏入一个远比想象中复杂的谜团。而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只为主人不惜一切的猫，和它那正在逐渐苏醒的记忆。
3.破碎的镜像
雨水敲打着车窗，像无数细小的爪子抓挠玻璃。白砚蜷缩在副驾驶座上，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眼睛半闭着。雨的气息透过缝隙钻进来，带着泥土和城市特有的金属味。作为猫，她曾热爱这样的夜晚——潮湿的空气让所有气味都鲜活起来，每一个水洼都是潜在的猎场。
但现在，被困在这具人类躯壳里，雨水只让她感到烦躁。更糟的是，她开始感到一种奇怪的...分裂感。自从触碰了那张照片，主人的记忆碎片就像鱼缸里受惊的金鱼，不时在她脑海中闪现，又迅速消失。
还有两个街区。周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记住，我们只是去拿些苏雨的个人物品，不是正式搜查。别引人注目。
白砚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座椅皮革：我是猫，不是笨蛋。
周延嘴角抽动：你现在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猫。他指了指后视镜。
白砚望向镜中的自己——苏雨的脸，苏雨的长发，甚至穿着苏雨的衣服（周延从她公寓带来的）。唯一不像的是眼神，那双仍然保留着猫科动物特征的瞳孔。
不像主人...白砚低声说，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主人...漂亮。温柔。她的声音哽住了，不知为何眼眶发热，有什么液体流出来。
周延惊讶地看着她：你在哭
白砚触碰脸上的湿润，困惑地舔了舔指尖：咸的...这是眼泪她皱起眉，但为什么猫不会...
你在悲伤。周延轻声说，为苏雨。
白砚摇头，却摇落更多泪水：不对...这是主人的悲伤。她在...我里面。
车停在苏雨公寓楼下。警戒线已经撤除，但周延还是出示了证件才得以进入。电梯上升时，白砚突然抓住周延的手臂，指甲几乎陷入他的肌肉。
怎么了周延吃痛。
心跳...好快。白砚按住自己的胸口，主人的记忆...越来越强。她害怕回到这里。
周延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个动作对曾经是猫的她而言本该陌生，却莫名熟悉。是苏雨的身体记忆吗
我们会找出真相。他说，不确定是在安慰这只猫，还是苏雨残留的意识。
公寓门打开的瞬间，一阵穿堂风掠过，带着淡淡的茉莉香——苏雨的香水。白砚站在门口，浑身颤抖。作为猫，她曾无数次穿过这道门，但此刻，站在人类的高度，一切如此不同又如此熟悉。
奇怪...她轻声说，我记得...又不记得。
周延打开灯，公寓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多了些法医搜查的痕迹。白砚像梦游者般走向书桌，手指抚过键盘。
主人最后在这里...她突然俯身，鼻尖贴近键盘缝隙，恐惧的味道。还有...金属
周延戴上手套，小心检查电脑：硬盘被拆走了。专业手法。他皱眉，但为什么只拿走硬盘如果有重要资料，应该整个电脑...
白砚没有回答。她正盯着书架，头微微偏向一侧，耳朵的位置——如果她还有猫耳的话——会竖起来。
那里...有东西在叫。她说。
什么
很小的声音...滴滴声。白砚走向书架，突然抽出一本厚重的《法医学概论》，书后藏着一个微型录音设备，红灯微弱闪烁。
周延立刻上前关闭它：监听器。看来有人对我们很感兴趣。
白砚却已经转向书架顶层，踮起脚尖（这个动作对她现在的人类身体来说意外地容易）取下一只陶瓷黑猫摆件。摆件底部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
主人的秘密...她喃喃道，指甲抠入缝隙，摆件应声分开，露出藏在里面的微型U盘。
周延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气味。白砚将U盘举到鼻前，主人经常摸它...紧张时会摸。藏在猫像里...因为爱我。
周延接过U盘，插入自己的手机。加密文件夹里存着几十份文档和视频——临床试验报告、受试者病历、内部邮件截图。最新修改日期是苏雨死亡前一天。
老天...周延快速浏览着，NTX-7的副作用报告...记忆紊乱、人格解体，甚至...灵魂投射现象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砚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啊！
白砚
声音...好多声音！她在地上蜷成一团，完全回到了猫的防御姿态，主人在...尖叫！
周延跪下来扶住她，却在这时听到门外电梯叮的一声。两人同时僵住。
有人来了。周延压低声音，迅速拔出U盘，关掉手机屏幕。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白砚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周延拉着她快速躲到卧室门后，示意她保持安静。
门开了，脚步声踏入客厅——不止一个人。
...确保没有遗漏。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老板特别强调要找到那个U盘。
已经翻过三遍了。另一个声音回答，带着不耐烦，警察肯定拿走了有价值的东西。
检查卧室。上次没仔细搜。
脚步声逼近。周延的手按在配枪上，感觉到白砚在他身边绷紧了身体。门把手转动的一瞬，白砚突然扑向床头柜，撞翻了一盏台灯。
巨响引来了闯入者。灯光亮起，两个穿黑衣的男子站在门口，与周延四目相对。
警察。周延亮出证件，你们是谁
黑衣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伸手入怀。周延没给他们机会——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最近那人的喉结上，同时侧身躲过第二人的攻击。白砚则完全依照猫的本能，跳到床上借力，整个人扑向第二个入侵者，指甲（她保留了猫的尖锐指甲）深深抓入对方的脸。
啊！该死的——那人惨叫一声，甩开她。
白砚轻盈落地，弓着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周延趁机一个扫腿放倒第一个入侵者，拔枪指向第二个：警察！不许动！
黑衣人犹豫了一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喷雾器对准周延。白砚的瞳孔骤缩：周延，躲开！那个气味——！
周延本能地闭气侧滚，喷雾擦着他的肩膀掠过。白砚却像被某种记忆击中般僵在原地，双眼失焦：主人...茶杯里...
黑衣人趁机冲向门口。周延开枪警告，子弹嵌入门框，但两人已经夺门而出。
白砚！周延摇晃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她眨眨眼，焦距慢慢恢复：那个喷雾...和毒死主人的东西一样的气味。她突然抓住周延的手臂，我想起来了！主人死前...有人来过！不是这两个...是个女人。她...给主人倒了茶。
周延快速决定：我们得离开。他们会叫援兵。他拉着白砚冲向门口，却在客厅突然停下——第三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持消音手枪。
枪口火光一闪。周延感到肩膀一阵剧痛，踉跄后退。白砚发出刺耳的尖叫，完全不像人类的声音，猛地将茶几推向枪手。枪手闪避的瞬间，周延忍痛开枪，击中对方大腿。
走！他推着白砚冲出公寓，按下电梯却听到楼下更多的脚步声。
这边！白砚拽着他转向紧急楼梯。他们跌跌撞撞地下楼，周延的血在楼梯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地下停车场。周延咬牙坚持着找到自己的车，却发现轮胎被扎。白砚的耳朵（虽然她现在没有）似乎动了动：有车来了...三辆。东边。
周延捂着流血的肩膀，环顾四周：那辆摩托车！
他们奔向停车场角落的一辆老旧摩托。周延用枪托砸开车锁，跨坐上去，白砚则像猫一样灵活地跃上后座。
你会开这个她怀疑地问，同时不停回头张望追兵。
十年前会。周延扭动电线打火，引擎轰鸣起来，抱紧！
摩托车冲出停车场的瞬间，三辆黑色SUV堵住了出口。周延没有减速，反而油门到底冲向两车之间的缝隙。白砚紧紧搂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听到他的心跳如擂鼓。
金属刮擦声中，他们挤过狭窄的缝隙，冲入雨夜。后视镜里，黑衣人纷纷上车追赶。
去哪白砚在风中喊道。
周延拐入一条小巷：我认识一个医生。但在那之前...他突然刹车，停在一家24小时网咖前，我们需要看看U盘里还有什么。
网咖昏暗的角落里，周延用外套遮住血迹，而白砚则好奇地戳着电脑屏幕。U盘里的文件被加密，需要密码。
试试主人的生日周延提议。
白砚摇头：主人不用简单密码。她突然眼前一亮，等等...主人常对我说一句话...
她小心翼翼地输入：BckCatWhitePaws（黑猫白爪）
屏幕闪烁一下，文件解锁了。最上方是一个命名为给我亲爱的白砚的视频文件。
周延点击播放。苏雨晴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这家网咖。她看起来很紧张，不时看向镜头外。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视频里的苏雨轻声说，白砚，聪明的女孩，你找到了我的秘密。
现实中的白砚发出一声呜咽，爪子（手指）伸向屏幕，仿佛能触摸到主人。
NTX-7被设计为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但它有个可怕的副作用——能在短期内强化大脑神经元连接，产生类似灵魂出窍的效果。苏雨继续道，长生制药发现这点后，转向了更黑暗的研究——意识转移。他们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对流浪汉和失踪人口进行人体实验...
视频突然晃动，苏雨惊恐地看向门口：他们找到我了。白砚，记住，线索在《爱丽丝镜中奇遇》第137页。我爱...
视频戛然而止。
周延脸色苍白：这比我想象的严重得多。意识转移人体实验这已经超出普通犯罪范畴了。
白砚却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日期——拍摄于苏雨晴死亡前一天：主人知道会死...为我留下线索。她的声音奇怪地平静，但周延看到泪水再次滑落她的脸颊。
突然，网咖前台的骚动引起他们注意。透过隔间缝隙，他们看到几个黑衣人正在询问店员，展示手机上的照片。
该死，他们怎么找到...周延的话没说完，白砚就捂住了他的嘴。
手机。她耳语道，他们在追踪你的手机。
周延立刻关机取出SIM卡。他们悄悄从后门溜出，融入夜色。雨已经停了，但危险远未结束。
街角路灯下，周延检查肩膀的伤口——子弹擦过，不算严重，但需要处理。白砚突然凑近，鼻翼翕动：周延...你的血...
怎么了
气味...熟悉。她困惑地皱眉，像...主人死前房间里的某种味道，但不完全一样。
周扬正要询问，他的备用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李的短信：周队，查到了。长生制药CEO张淮阳五年前接手公司后开始NTX项目。更可怕的是...你妹妹的名字出现在早期受试者名单上。
周延的世界仿佛在瞬间凝固。五年来日夜寻找的答案，竟以这种方式出现。他机械地转向白砚，发现她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既像猫盯着猎物，又像人类充满同情。
我们去找那个医生。他的声音嘶哑，然后...我们需要谈谈张淮阳。
白砚点点头，却在迈步时突然僵住，双眼翻白，身体向后倒去。周延及时接住她，感受到她在他怀中剧烈颤抖。
白砚白砚！
她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镜...中...世...界...
然后彻底昏了过去。
4.镜像世界
黑暗。然后是光。
白砚睁开眼（或者说感觉自己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苍白的虚无中。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只有无边无际的乳白色雾气。她低头看去——是人类的手，苏雨的手，但指甲却是她作为猫时的尖锐利爪。
这是哪里她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
我的记忆宫殿。或者说，我们共同的牢笼。
白砚猛地转身。五步之外，站着苏雨。真正的苏雨，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淡蓝色毛衣，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但她半透明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主人...白砚本能地想要靠近，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
不，别过来。苏雨摇头，声音带着回声，我不知道这样接触会有什么后果。毕竟，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已经够奇怪了。
白砚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这是梦吗
是，也不是。苏雨的影子坐在一把突然出现的椅子上——白砚认出那是她公寓里的椅，你昏迷了，周延带你去了安全的地方。而在这里，在我们的意识深处，我们终于可以真正交谈了。
雾气中浮现出片段画面：周延抱着昏迷的白砚冲进一间诊所；一个银发老人检查她的瞳孔；诊所窗外，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黑衣人在巡逻。
他在担心你。苏雨轻声说，那个警察...他比表现出来的更关心我们。
白砚的猫耳（虽然她现在没有）本能地竖起：周延是好人类。他想帮主人报仇。
也帮他的妹妹。苏雨的影子挥手，雾气凝聚成一张照片——一个年轻女孩抱着黑猫站在阳光下，正是周延钱包里那张，周瑶，五年前失踪时22岁，神经科学研究生。她曾在长生制药实习，发现了NTX项目的异常。
新的画面浮现：实验室里，年轻版本的周瑶偷偷拷贝文件；黑衣人在暗巷中伏击她；然后是...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纯白的猫，眼睛却是周瑶的深褐色。
白砚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这是...记忆主人的记忆
一部分是我的研究，一部分是...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苏雨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听着，白砚，时间不多了。张淮阳不只是在进行非法药物试验，他在创造一种技术——将衰老富豪的意识转移到年轻身体里。NTX-7是钥匙，而我的研究意外证明了动物与人类之间的意识转移也...啊！
她突然痛苦地弓起身体，影像剧烈闪烁。白砚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却像隔着厚厚的玻璃。
主人！
记住...镜中世界...不是隐喻...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周延的妹妹...小白...猫...
雾气突然变成血红色，苏雨的影子发出无声的尖叫。白砚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拉向深渊——
她猛地睁开眼睛，喘着粗气。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刺得她流泪。身下是诊所的检查床，左臂连着输液管。周延坐在床边椅子上，疲惫地揉着脸，看到她醒来立刻凑近。
白砚你昏迷了整整八小时。
白砚张了张嘴，却先尝到了咸涩的泪水。她抬手摸脸，湿漉漉的。
主人...苏雨...她在里面。她抓住周延的手，指甲不自觉地陷入他的皮肤，还有...你妹妹...
周延僵住了：你说什么
周瑶...变成猫了。白砚的话听起来像疯子的呓语，但她知道这是真相，白色的猫...主人见过她在实验室...
周延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缓缓从钱包里取出另一张照片——一只纯白的猫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小白...五年前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的猫。它...她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会打开抽屉，甚至...有一次用爪子在地板上划出我的名字。
两人沉默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恐惧。
门开了，银发老医生走进来：啊，醒了。血压正常，脑电波...嗯，很有趣的波形。他好奇地打量着白砚，周警官，你的朋友有双重人格
某种意义上，是的。周延含糊地回答，我们能走了吗
再观察两小时。我去拿点食物。医生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后门通向小巷，监控坏了三天了。
门关上后，周延拿出手机：小李发来了长生制药的平面图。张淮阳今晚会在公司主持一个重要会议，所有高层都会到场——这是我们潜入研发中心的最佳时机。
白砚试图坐起来，却感到一阵眩晕：镜中世界...主人说这不是隐喻。
周延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爱丽丝镜中奇遇》：我从图书馆借的。第137页...
他翻到那一页，发现书页边缘有细微的针孔。对着光看，这些针孔组成了一个数字序列。
密码！周延立刻打开手机，输入序列登录警方数据库，这是...长生制药内部服务器的访问代码！苏雨怎么弄到这个的
白砚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主人...不，是我...我们记得！她闭眼努力回忆，主人黑进了系统...发现了一个叫涅槃的子项目。他们...在镜子里看人！
周延皱眉：镜子
不知道...记忆很模糊。白砚摇头，但主人说很关键。
两小时后，他们悄悄离开诊所。夜幕降临，城市灯火如繁星。周延开车绕了五圈确认没被跟踪，才驶向城郊的工业区。
计划很简单。他低声说，我假装送快递的进入侧门，你从通风管道爬进去——
像猫一样。白砚点头，随即皱眉，但我现在没有猫的身体了。
但你保留了猫的灵活性和夜视能力。周延指了指后座的清洁工制服，苏雨的身体素质加上你的猫本能，应该能行。
白砚换上制服，将长发塞进帽子。经过一面镜子时，她突然停下，盯着镜中的苏雨。
怎么了周延问。
镜子...白砚轻声说，主人说镜中世界不是隐喻...我想起来了！NTX-7的实验对象会被关在特制房间里，四面都是镜子。药物作用下，他们的意识会...投射到镜中，然后...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周延看着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才接听。
周警官。是林教授的声音，比上次听起来苍老了许多，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别挂电话——我也在那里，被软禁在实验室。张淮阳发现我偷偷修改实验数据保护受试者...他今晚要演示意识转移技术，用我做实验品！
周延和白砚交换了一个眼神：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苏雨是对的...我们都错了。林教授的声音颤抖，NTX-7根本不是治疗药物，它是武器。张淮阳要拍卖这项技术给最高出价者...永生不死。我已经黑了安保系统，东侧入口会为你们开放15分钟。
电话突然中断。周延加速驶向工业区：可能是陷阱。
白砚却摇头：她说真话...气味通过电话也能分辨一点。
长生制药的园区像一座钢铁堡垒，高墙上的摄像头缓缓转动。周延将车停在三百米外的便利店，两人步行接近东侧入口。果然，安保亭空无一人，门禁灯诡异地闪着绿色。
记住，找NTX-7的原始数据和受试者名单。周延小声说，特别是周瑶的。遇到危险就跑，别犹豫。
白砚点头，却在迈步时突然僵住——苏雨的意识再次浮现，控制了她的右手，指向园区中央最高的建筑：那里...地下三层。镜室。
周延惊讶地看着她：苏雨
眨眼间，白砚又回来了，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主人...刚才说话了
5.镜中奇缘
雨水拍打着仓库锈蚀的铁皮屋顶，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周延站在23号仓库门口，手指在配枪上收紧又松开。他明知这是陷阱，但短信附带的照片——周瑶的人类身体躺在医疗舱里，胸口微微起伏——让他别无选择。
我来了。他推开门，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
灯光骤然亮起。仓库中央摆着一台与长生制药实验室相似的机器，只是更大、更复杂。两面巨大的镜子相对而立，中间是两个医疗舱。一个舱内躺着周瑶，另一个空着。张淮阳站在控制台前，身旁两名保镖持枪警戒。
准时，不愧是警察。张淮阳鼓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别担心，你妹妹很安全。NTX-7只是让她的意识暂时...搬家了。只要配合，她很快就能回来。
周延的目光扫过仓库阴影处，没有看到小白——那只承载着妹妹意识的白猫。你想要什么
你的身体，周警官。张淮阳微笑，不，别误会，我不是同性恋。但我的一个重要客户...需要年轻健康的载体。而你，经过调查，基因堪称完美。
疯子。周延冷笑，你以为我会乖乖躺下让你把我的意识塞进一只老鼠里
哦不，老鼠太低级了。张淮阳按下按钮，一个笼子从天花板降下，为你准备了更合适的容器。
笼子里是一只成年美洲狮，安静得反常，眼神却透着人性化的痛苦。
周延的血液凝固了：那是...
上一个不配合的志愿者。张淮阳叹气，可惜，猛兽的本能太难压制了。不过今晚过后，这具美丽的身体将容纳一位俄罗斯石油大亨的意识，而你...他看向美洲狮，会得到一次难得的野生动物园体验。
保镖的枪口对准周延。他计算着反击的可能性——太低。但拖延时间或许...
我有个问题。周延慢慢走向控制台，那只黑猫，白砚。它为什么能和苏雨融合得那么完美
张淮阳的眼睛亮了起来：啊！科学奇迹，不是吗NTX-7最初设计是单向意识转移，但苏雨那个贱人偷偷修改了配方。她的版本允许双向交换甚至...融合。他激动地挥舞双手，想象一下，人类智慧与动物本能结合！军方愿意为这项技术付天文数字！
所以你就杀了她。
我本打算留着她继续研究。张淮阳耸肩，但她想公开一切。愚蠢的理想主义者。他看了看表，时间到了。请躺下，周警官，否则...他按下另一个按钮，周瑶的医疗舱里突然注入蓝色气体，她的身体开始抽搐。
住手！周延冲向妹妹，却被保镖一枪托砸在腹部。他跪倒在地，又被拖向空医疗舱。
最后机会，周警官。自愿还是被迫
周延咬牙，目光扫向仓库上方的通风管道——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反光。他深吸一口气：我自愿。但先停止伤害我妹妹。
张淮阳满意地点头，停止气体注入。周延被粗暴地塞进医疗舱，手腕脚踝被金属环固定。头盔降下，数十根电极贴附在他的太阳穴。
程序需要约十分钟。张淮阳调整着控制面板，首先，NTX-7会松动你的意识与身体的连接；然后，镜面共振会引导意识流向目标容器；最后——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仓库侧门被整个撞开，一辆摩托车冲了进来。骑手全身黑衣，头盔遮面，但周延知道是谁——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
警察！放下武器！骑手大喊，声音刻意扭曲但掩饰不住其中的猫一般的嘶哑。
保镖立刻开火。骑手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翻滚下车，摩托车继续前冲撞向控制台，逼得张淮阳后退。在混乱中，骑手像猫一样四肢着地快速移动，眨眼间就解决了一名保镖——用指甲直接划开了对方的手腕动脉。
白砚！周延大喊，小心另一个！
第二个保镖从侧面开枪。白砚（苏雨）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后仰，子弹擦过头盔。她借势后空翻，落地时手中已多了一把从第一个保镖那夺来的枪。
枪响。第二个保镖倒地。白砚转向张淮阳，却发现他已躲到控制台后，手中多了一个遥控器。
再动一下，我就启动终极协议！张淮阳尖叫，周瑶的意识将被永久删除！
白砚僵住了。她慢慢摘掉头盔，露出苏雨的脸——但那双眼睛，在灯光下瞳孔缩成细线，绝对是猫的。更诡异的是，她的表情似乎在两种人格间快速切换，时而愤怒时而警惕。
你不是苏雨...张淮阳瞪大眼睛，也不是纯粹的猫...天啊，你真的融合了！科学家的狂热暂时压过了恐惧，这太完美了！我们可以一起改变世界！
把周瑶还回来。白砚的声音忽高忽低，像两个声音在交替说话，否则我会用爪子撕开你的喉咙...就像你对主人做的那样。
张淮阳大笑：感情用事，这就是动物和女人的弱点。他突然按下遥控器，可惜，你们都要成为实验品了！
整个仓库的灯光变成诡异的蓝色。医疗舱关闭，周延感到一阵剧痛从太阳穴蔓延至全身，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搅动他的大脑。他最后看到的是白砚冲向自己，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
周延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中。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只有无尽的白。唯一的存在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他的倒影。
这是...镜中世界他走向镜子，倒影却突然自己动了——对他摇头。
不完全是。倒影说话了，声音像从水下传来，这是意识转移的中转站。你的身体还在医疗舱里，但意识已经松动了。
周延震惊地看着自己从镜中走出，模样逐渐变化——变成了苏雨和白砚的混合体，拥有人类的形体却带着猫的特征。
白砚你怎么...
我们跟着你进来的。混合体微笑，当张淮阳启动机器时，我...我们抓住了意识连接的一瞬间。现在，我们的意识都在这个空间里。
那我妹妹呢
混合体指向镜子深处：在那里。张淮阳把她的意识囚禁在镜子最底层，需要特殊密码才能释放。
周延冲向镜子，却被无形屏障挡住。他愤怒地捶打：张淮阳！出来面对我！
空间扭曲，张淮阳的形象出现在镜子另一侧，得意地笑着：欢迎来到意识的世界，周警官。这里，我是神。
你只是个疯子科学家！周延怒吼，放了我妹妹！
哦，我会的。张淮阳假装思考，等她成为我的新娘之后。想象一下，永生不死加上最完美的基因组合...我们的孩子将统治新世界！
混合体突然扑向镜子，爪子（手指）在镜面留下裂痕：你杀了主人！我们要撕碎你！
张淮阳后退一步，随即又笑了：在这里，力量取决于意识强度。而我有NTX-7增强...他的形象突然膨胀，变成巨人，你们只是虫子！
空间开始崩溃。周延感到自己在被撕扯，而混合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就在绝望之际，一道白光闪过——一只纯白的猫不知从哪跳出，轻盈地落在镜面上。
小白周延难以置信。
白猫用爪子轻拍镜面，奇怪的波纹扩散开来。张淮阳的巨人形象突然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不！不可能！他尖叫，实验体的意识应该被锁住了！
白猫转头看向周延，眼神中是他熟悉的、妹妹特有的倔强。它（她）跑向镜子一角，开始用爪子快速划动——留下了一串数字。
密码！混合体喊道，周瑶在给我们密码！
周延冲向那串数字，但张淮阳的巨手从镜中伸出，抓向白猫。混合体以闪电般的速度跃起，在空中变成纯粹的白砚形态——一只巨大的黑猫幻影，与巨手相撞。
6.
番外篇：猫的报恩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厨房，周延打着哈欠按下咖啡机的开关。公寓里弥漫着烘焙的香气——他昨天买的牛角包正在烤箱里加热。这本该是个完美的周日早晨，如果不是...
周延！周延！一个身影旋风般冲进厨房，差点撞翻料理台上的牛奶，外面有只鸽子！在空调外机上！我可以抓它吗就抓一下下！
周延转身，面对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琥珀色眼睛。白砚——或者说，拥有苏雨外表但明显此刻由猫魂主导的这个存在——正兴奋地手舞足蹈，指甲不自觉地伸长缩短。
不行。周延把牛奶救到安全距离，首先，这是17楼，没有猫应该去抓空调外机上的任何东西。其次...他指了指对方的人类手指，你没有爪子了，记得吗
白砚（暂且这么称呼她）撅起嘴，这个表情在苏雨的脸上显得既陌生又奇妙地合适：但我能感觉到爪子！在这里面！她挥舞着双手，而且我现在跳得可高了，昨天我跳上了衣柜——
然后打碎了我的台灯。周延叹气，坐下吃早餐。你答应过要练习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白砚不情愿地爬上高脚凳，却立刻被烤箱的香气吸引：面包！烤面包比生鱼好吃！这个认知似乎每次都让她感到新奇。
过去三周的生活就像这样——充满荒诞的违和感和意想不到的温馨时刻。白砚和苏雨的灵魂融合后，产生了一个既不是纯粹人类也不是纯粹猫的新意识。大多数时候，她表现得像个刚学会人类礼仪的猫；但偶尔，苏雨的记忆和习惯会突然浮现，比如前天她无意识中纠正了周延的语法错误，或者昨晚她流畅地弹了一段钢琴——尽管之后立刻开始用牙齿咬琴键，声称想尝尝音乐的味道。
周瑶什么时候到白砚用门牙撕扯着牛角包，碎屑掉得到处都是。
中午。周延递给她一张餐巾纸，用这个。人类不会用脸接食物。
白砚困惑地眨眨眼，但还是接过了餐巾纸。就在这时，她的表情突然变化——眼神变得沉稳，姿态更加端正。周延已经学会辨认这种转变：苏雨的意识暂时占据了主导。
抱歉。她的声音变得柔和，白砚今早特别兴奋。昨晚邻居家的猫叫了一夜，她...我...我们没睡好。
没关系。周延微笑，适应期还长。说起来，林教授今天也要来，带新的检测报告。
苏雨（现在可以这么称呼）的表情变得复杂：希望是好消息。最近有时我会...消失几分钟。白砚也是。好像两个灵魂的信号偶尔会中断。
周延正想追问，门铃响了。出乎意料，站在门外的是小李，脸色凝重。
周队，出事了。他压低声音，又有人盯上了NTX-7的实验动物。
周延立刻把他让进门。白砚——或者说此刻主导的是哪个灵魂已经难以分辨——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什么动物
小李看了一眼这个穿着苏雨睡衣却像猫一样蹲在地上的女孩，明显还在适应这种怪异：呃...首先是三周前从长生制药救出的那只美洲狮，昨晚从动物园失踪了。然后是...
他翻开笔记本：上周，三个不同家庭报告宠物失踪——一只边境牧羊犬、一只非洲灰鹦鹉和一只孟加拉猫。共同点是它们都曾参与NTX-7实验，意识被短暂转移过人类志愿者。
苏雨（现在确定是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有人在收集实验样本...想要重现NTX-7的效果
更糟。小李递过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动物园监控的截图，模糊但能辨认出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打开美洲狮的笼子。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腕上的纹身——一个镜像的∞符号。
莫里斯...苏雨倒吸一口气，张淮阳的首席助手。他负责NTX-7的动物实验部分。
周延皱眉：审判时他不在证人名单上。
因为他逃跑了。苏雨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抓挠，这是白砚紧张时的习惯，张淮阳称他为疯狗，说他痴迷于创造完美人兽融合体。他认为意识转移只是过渡，最终目标是...她突然停住，眼睛瞪大。
是什么周延追问。
灵魂杂交。苏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想要同时拥有人类智慧和动物本能的全新物种。而我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砚和我的融合体，就是他理论的最佳证明。
一阵寒意掠过周延的脊背。他转向小李：加强周瑶的保护。如果莫里斯在收集实验样本，那么曾经成功进行过完整意识转移的她...
已经在做了。小李点头，两名便衣24小时轮班。不过...他犹豫地看向苏雨，最危险的可能是...呃...
我。苏雨平静地说，白砚和我是目前唯一已知的稳定人兽意识融合体。如果莫里斯想研究...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周延接听，脸色越来越沉。挂断后，他看向两人：动物园发现了看守员的尸体。法医确认死因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爪击。
美洲狮不会无故杀人。苏雨的声音变得奇怪，像是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除非...他的意识又被控制了。
就在这时，白砚（现在明显是她）突然竖起耳朵（虽然她没有），转向阳台：有人在外面！
周延立刻拔枪冲向阳台，但外面空无一人。只有空调外机上放着一个信封，用石头压着。
白砚不用开窗就嗅到了气味：医院消毒水...和...化学药品她皱眉，还有血的味道。
周延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条。照片上是白砚昨天在超市购物的背影；纸条上打印着一行字：
完美的融合体，我看到了你的舞蹈。很快，我们将共舞。——M
纸条背面画着那个镜像的∞符号。
他在监视我们。周延的声音紧绷，小李，调取周边所有监控。白砚，从现在起你不准单独行动。
白砚却盯着照片，尾巴骨的位置微微颤抖（虽然她没有尾巴）：他叫我融合体...不把我看作人类或猫...她的表情介于愤怒和恐惧之间，牙齿不自觉地磨蹭下唇。
苏雨的意识似乎重新浮现，握住（自己的）手：冷静，白砚。呼吸。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这个场景诡异又动人——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互相安慰。周延突然意识到，尽管共用一个身体，白砚和苏雨晴仍然保持着某种独立性，就像...同居一室的两位室友。
小李离开后，周延开始检查公寓的安全措施。白砚（或苏雨）坐在沙发上，安静得反常。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奇怪地混合了两种音色：
周延...我们有个问题。她慢慢抬起脸，表情痛苦，今早的消失不是偶然。融合在...弱化。
什么意思
就像收音机信号不好。她尝试解释，有时白砚会掉线，有时是我。时间越来越长...我们担心...
周延的心跳漏了一拍：担心什么
担心有一天，其中一个不会回来了。她轻声说，或者...两个都不会。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空调外机上，那只鸽子早已飞走。而在不远处的某栋建筑里，一架望远镜的镜头微微闪光，记录着公寓里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