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信笺上落下一滴泪球,薄纸浸透。
头顶上的土房子簌簌掉屑,你哭得厉害,生生呛了一大口土灰。
“信儿,你的丈夫死咯。”隔壁二娘本在剥玉米,听到你的哭声笑嘻嘻泼了脏水到你门前。
还没忘吆喝一句。
你鼻子酸酸得,鼻涕泡窜了出来。
“姐,你别难受,别伤心。”弟弟林子尚且不懂你哭什么,笨拙用袖子给你擦脸。
你是贫民窟里的待嫁娘。
你大爹成日喝酒,把你娘亲气跑之后,只剩你和你弟弟独留在这里。
幼年时祖上的几亩地被大地主占去后,你们一家就成了佃农。
随着大爹的身子不好,耕种的二十四亩田地落到你的头上。
林子只有八岁,和你终年无休地做工,稍一躲懒,亏折跟来了,地主老爷便连饭都不给你们。
上月初八,地主老爷忽然叫了个媒人,说是要认你为干女儿,把你许给他亲戚家的小儿子。
那时,你从地里回来,蓬头垢面,脸上都是灰。
“你就是乔信儿?”那媒人看到你时眼睛发光,像是狐狸见了兔子似的。
你打怵得缩了回去,就要给地主老爷磕头,老爷却拦住了你。
“这丫头是这里最俊的,顶我家小姐可以吧?”
你听不懂他们的话,单薄的袖子垂在两侧,在老爷凳上坐立不安。
那媒人扒拉你的眼睛和头发,啧啧称赞,说是好货。
这到底是挑人,还是挑畜生?
你紧张揪着衣服,把头埋得更低。
“我看这奶口不小,准是能喂饱好几个大胖儿子。”
糊里糊涂画了押,你从佃农的女儿摇身变成了地主的女儿,就等着吉日来接你。
你先前偷偷打听过。
原来你要嫁的人是督军府的私生子,叫庾少程,比你小两岁。
原本地主老爷好不容易让小姐定了亲事,但听说这庾少程八字硬,克妻,为了不悔婚,就换了你去。
你半月前偷偷去看过他。
种地之外,你余空还接了送报的活计。
那日下着大雨,你浑身湿透,小心护好了报纸,没有损坏。
门口的管家接过报纸,你忍不住探头看向白色的大房子,忽听一声汽车的喇叭声。
“少爷。”
庾家三个小姐,独有一少爷,便是庾少程。
管家已经打着伞迎上去。
你还没反应过来,一扭头。
细雨微风,与之擦肩而过还有庾少程。
已经入秋,黑色大衣与他病态苍白的脸对比强烈。
你想看清他的脸,有些无礼地盯着他,可不及看清,察觉到他的视线偏移过来,你骇得连忙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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