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搓了搓眼睛，没瞧见如何，就扯着韩正的衣裳求着其告诉他结果。
“稍安勿躁。”
韩正同样口吐一言，白洛悻悻不说话了，这是小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期待。
白怀瑾则是目光含星地望着韩正，显然，这位先生并非凡人，也是一位修士，引火小诀，应该就是出自其手。
而自己父亲的生平，这位先生想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不求其能全全相告，只要能够指引一条明路，白怀瑾就觉得不甚感激。
而那颗在韩正手中的石英晶，并没有散发出寻常的如玉光芒，此时正轻轻卧着，十分黯淡。
白洛毕竟只是凡眼看不真切，在场的几位可多是修士，这石英晶如何根本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那细小的精矿之上，遍布着矿虫细密的牙印。
一枚好好的石英晶，就这么被糟蹋了。
“怎么可能？”蓝荣惊呼。这矿虫本就细若尘埃，根本无迹可寻!
凭借石料的外表断言其内部有无矿虫根本是无稽之谈！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段！除非这小子有透视之术，否则一定不可能发现矿虫的踪迹！
一定是运气好而已！没关系，接下去还有两轮，自己一定可以赢下来。
饶是决定终会归还幽冥寒铁，蓝荣也不想在这输了，若是被传出去他蓝荣钻研炼器几十年，却输在了一个不出村子的少年铁匠手里，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他用手托起一块石料，喃喃道：“黄微石，凡级下品铁矿，里头有至少三十道裂纹！”
白怀瑾含笑，语气紧迫咄咄逼人：“是四十一道裂纹，其中二十道裂纹不足寸长，十三道裂纹在一寸到两寸之间，剩下八道裂纹足足有两寸有余！”
韩正当着所有人的面劈下一记手刀，石料中黄微石的材质与白怀瑾口中一般无二，连几道裂纹，长短几何都是一致。
蓝荣心中大骇，这不可能！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白怀瑾，确认此人不过十几岁的黄口小儿，怎会对矿石有如此深切的造诣？
白怀瑾微微一笑：“既然前两题都是你出，最后一题就由我出如何？”
他随手指了指蓝荣坐着的石料，问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被白怀瑾这么一问，蓝荣额头渐渐泌出冷汗，他几次确定这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这才拿过来坐着。
眼下，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这一块居然是灵矿么？自己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他的声音颤抖：“莫非是外形与普通石料相似的乌金？还是极其小的一块沉铁，或者是算不上矿石的土属性凡矿观音土？”
蓝荣说出每个猜测的同时，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实在没法确定这石头里面究竟是什么。
而每当他说出一个答案，面前这位俊俏的打铁少年只会伸出一个手指微微晃一晃，惹得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蓝荣站起身子，叹了一口气，将【化铁术】和钱袋缓缓递上，脸色好似苍老了几十岁。
“不知能否告诉小老儿，这块石头里头究竟是什么种类的灵矿？”他试探地问道。
“不过只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白怀瑾叹了口气：“若是连自己的判断都没法坚信，你当什么炼器师呢？”
听到白怀瑾的话，蓝荣更是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好似刚刚被好几个大汉做过腌臜事情一般。
韩正皱眉，手指在空中挥了个小小的静字，纹路似银辉泄下，随着韩正最后一笔勾勒而出，缓缓撞向蓝荣的身躯。
他怒睁的眼眶缓缓闭上，直接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怎么回事，蓝荣大师居然真的输了？这么多年的炼器大师，辨石的水平居然比不过一个少年。”
“可不是么，就算这是韩正先生的学生，这也太离谱了，真他娘的不是演的么？”
“这蓝荣都当众晕过去了，显然道心已经破碎，虽然韩先生出手相助他不至于跌境，可这辈子若是想要筑基就必须要突破心中的梦魇，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啊！”
“嘘，小声点，当着韩书生的面这么说，你们不想要脑袋了？”
听到此人这句话，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抱拳走上前，恭贺着韩先生。
其内容大抵是韩先生既然收了这么好的一位弟子。
修仙嘛，除了己身之外，大多都讲的是传承了。
能够在辨石一道中开辟此番天地，已经算是天资聪颖，若是再承接些这位韩先生的学问，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
韩正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恭维，在人群之中缓缓走回，这些散修竟不受控制一般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他冲着二人含笑，温婉一笑：“楞着作甚，走！”
白洛眨巴了眼睛，拍拍白怀瑾的手臂：“怀瑾哥哥，你和老师莫不是也是谪仙人嘞！”
未等白怀瑾回答，韩正清了清嗓子，谦逊道：“黄口小儿，侥幸登上仙途罢了。”
这下子那群散修都觉得如芒刺在背，这位狠人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的。若是他都算侥幸，那死在他手里的数万人又算的了什么？
韩正思索一番，眼前这些散修的修为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过于粗浅，仅仅瞟上一眼，就知他们心中所想，含笑道：“讲得过道理就讲道理嘛，讲不过道理嘛，我虽然是个秀才，也略懂一些拳脚。”
白怀瑾摸了摸下巴，前不久，骆老七才说过与先生一般的话，想来这两位人物，也是有些私交。
他没顾虑太多将心境崩坏昏厥的蓝荣装上了板车，从一众江湖散修面前走过。
韩正闲庭信步跟在他身后，面容与往日一般。
白洛同样坐在板车上，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一切，不禁有些感慨：“先生，学好学问，也能如你们一般成为仙人嘛”
白怀瑾知晓白洛没有灵窍，修仙不过是妄语，拍了拍他的细肩，说道：“读书，是给你明理的，若是为了当神仙读书，岂不是本末倒置嘛？”
白洛比了个鬼脸：“我当然知晓读书为了明理，我就是想知道读书能不能成仙嘛！”
对于这个问题，白怀瑾同样没有答案，只能把目光抛向先生。
韩正仍是双眸微闭，气息绵延，一道声音却好似在两人心头响起。
“当然！”
白洛干净利落拿出一本小书，两只眼睛瞪大，大声读书。
还没到白怀瑾赶到下一座铁矿铺子的功夫，书本已经在白洛稚嫩的小脸儿上盖了个满怀。
鼾声阵阵，连白怀瑾在车上放上了六百五十斤铁矿，都没发觉。
白怀瑾欲问，韩正摇头阻止。
听着鼾声，韩正指了指天上，又是轻笑，手中晃出一张薄被，轻柔地给白洛盖上。
冥冥之外的事情，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