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穿着一身蓝色外套，气质儒雅，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不急不急，我没事。”

    服务员麻利地引着他们穿过挂满名人字画的长廊，青砖地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八仙桌上摆着铜制火锅，炭火在炉膛里噼啪作响。

    沈静刚挨着窗边坐下，就趴在玻璃上数街对面糖葫芦摊上的山楂串。

    “您几位看看菜单。”

    服务员递上烫金封面的菜谱，对几个人笑着说道：“咱们这儿的手切鲜羊肉、麻酱小料都是一绝。”

    沈青云接过菜单，先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妈，您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儿咱们敞开了吃，我请客。”

    “好。”

    柳云竹用手指轻轻点着菜单：“点份糖蒜吧，就着羊肉解腻，还有那个炸咯吱，静静最爱吃。”她转头看向孙女，沈静立刻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周雪把菜单递给丈夫：“你点吧，我去调小料。”

    说着起身往调料台走去。沈青云看着妻子纤细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意。结婚这些年，妻子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操心老人，从不喊累，这是他最为愧疚的地方。

    “要三份精品羊肉，一份肥牛，再来盘毛肚、黄喉。”

    沈青云点完菜，转头问母亲：“妈，您还要别的吗？”

    “够了够了，点太多吃不完浪费。”

    柳云竹点点头道。

    这个时候，周雪端着小料回来了，瓷碗里芝麻酱、韭菜花、腐乳、辣椒油调配得恰到好处，还撒了把翠绿的香菜和葱花。

    “尝尝我调的料，合不合口味？”

    她先给婆婆盛了一碗。

    柳云竹尝了一口，连连点头：“比我调的还香，小雪手就是巧。”

    说话间，服务员端着铜锅和菜品陆续上桌。

    铜锅中间的烟囱突突冒着热气，周围的环形水槽里，清水渐渐泛起细密的涟漪。

    沈青云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在滚水里轻轻一涮，肉片瞬间变得粉嫩，他随即拿起来对女儿说道：“静静，来，张嘴。”

    沈静张开小嘴，美滋滋地咬下一口：“哇！好嫩，比幼儿园的红烧肉还好吃！”

    周雪笑着给婆婆夹菜：“妈，您也多吃点，您上次体检说有点贫血，得多补补。”

    “我没事。”

    柳云竹叹了口气：“我这年纪大了，开始给你们添麻烦喽。”

    “妈你说什么呢？”

    沈青云把一筷子毛肚放进母亲碗里，笑着说道：“您帮我们带孩子，做饭，不知道省了我们多少心，要不是您，我哪能这么安心工作。”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玻璃上凝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沈静突然指着窗外喊道：“快看，雪人，有人堆雪人了！”

    透过朦胧的玻璃，能看见几个孩子在路灯下嬉笑打闹，滚着雪球。

    柳云竹望着窗外，眼神渐渐变得柔和：“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青云都当爸爸了。记得你小时候，每次下雪都要拉着我去堆雪人，小手冻得通红也不肯回家。”

    沈青云眼眶微微发热，记忆里的画面渐渐清晰：“那时候爸爸工作忙，您总把围巾摘下来给我围上，自己的耳朵都冻红了。”

    “傻孩子，当妈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柳云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

    周雪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满是感动。她给丈夫和女儿添了些茶水，笑着说道：“以后咱们每年冬天都来东来顺，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火锅。”

    “好，拉钩！”

    沈静伸出小拇指，和妈妈勾在一起。

    铜锅里的汤依旧咕嘟咕嘟地翻滚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每个人的脸庞，却让心里的暖意愈发清晰。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涮羊肉，聊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简单的幸福就在这一餐一饭间流淌。

    但沈青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陪伴家人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