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四小姐与安小少爷平安无事;1977年8月2日
白四小姐与安小少爷平安无事;1977年8月3日
白四小姐被赵母于田地推倒擦伤……;1977年8月4日
赵母诬陷小少爷偷鸡蛋并肆意打骂……’
“妈,这……”白君陶看着那张如日记一般的资料,整个人都懵了。
廖诗韵没理他,不等看完,就丢开纸张,颤着手又抽出一个文件袋。
‘1977年7月1日
白四小姐与赵小慧起冲突,与安小少爷被赵母关禁闭……’
廖诗韵越看,眼泪落得越凶,最后一口气没喘匀,捂着胸口瘫坐在地。
白君陶顿时也顾不上去看那些资料,连忙扶住她,“妈,你怎么了?”
白若夭担忧不已,来不及说清楚,只得让父亲赶紧回来一趟,便也挂了电话去搀扶她。
然后也看到了掉落地上那一张张与小妹相关的纸。
看到上面那些详细的记录,白若夭瞬间也变了脸色。
而等一头雾水的白邵峰急匆匆请假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书房。
以及还瘫坐在地上一张一张读着记录,满面泪痕,双眼通红的三人。
看到满地的文件,白邵峰心下一沉,知道瞒不住了。
而后在廖诗韵几近崩溃的质问中,他只能如实相告。
当年在得知女儿被登记在下乡的名单上时,他就想找关系把她留下。
结果赵呈找上门来,说监控到他女儿的下乡背后与一条潜伏在华国很深的大鱼有关。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他只能配合赵呈那边的行动,让女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下乡,成为人质。
他原以为大鱼很快就能被抓住,谁知道一拖就是五年。
而这五年里,他清楚的了解到女儿每一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哪怕心如刀割,但为了国家安危,他也只能忍耐。
此刻,看着面前几近崩溃的妻子,他无力的闭上眼睛,任由其打骂。
他清楚,自已对女儿的亏欠,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白若夭捂着脸,靠着墙蹲下来,哭得难以自抑。
“呜呜,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上大学,外公的名额,就能给小妹,小妹就不用被迫下乡,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不是我。”
她能怪的也只有自已。
自小生在这样的家庭,国家高于一切这句话早就刻进他们的骨血里。
他们能怪国家吗,真的能怪父亲吗?
不能。
如果当年被选去当人质的是他们,那肯定是义无反顾。
可那人是他们疼爱的妹妹啊,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走。
这些年,她得多痛多苦多恨,多伤心绝望啊。
白君陶攥紧拳头,眼里满是红血丝。
他狠狠咬着牙,几乎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和你没关系,都是白芸芸……”
说到这里,他面色突然一变,“爸,当年可是奶奶给小妹报名下乡的,那奶奶岂不是?”
背后的人可是间谍,如果一个中科院学部委员也参与其中,那就太可怕了。
白邵峰还没开口,白若夭却站起来推了他一把,低吼道,“她是谁的奶奶,她不是你奶奶!那个女人心里只有她的亲儿子和亲孙女,为了白芸芸,她就这样把乔乔推进火坑,到底我们家欠她什么了要这么对我们,我要去问问她,问她到底是不是要把我们一家弄死,给她儿子让位才甘心!”
她说完,转身就朝房门跑,却被白君陶攥住。
白邵峰也没法沉默,一手抱住妻子,一边朝女儿低喝,“站住!”
“难道你到现在还想忍让?她都把你女儿害成这样你还想忍着,你不管可以,我去找爷爷,我不信爷爷知道后还会忍她!”
“你站住……”
“老邵!”
“爸!”
“快,快,左边柜子里有药,拿来!”廖诗韵看着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丈夫,也顾不上伤心怨愤了。
白君陶连忙跑过去找药。
白若夭白着脸,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白邵峰吞了两颗药,被顺了一会胸口,疼痛才慢慢减缓。
房间内又恢复安静,只有白邵峰艰难的喘息声。
好办法,他才抓住妻子的手,睁开眼睛。
看着妻儿担忧的神情,眼底满是疲惫、愧疚与痛苦。
半晌,才沙哑着嗓子,苦涩道,“对不起。”
廖诗韵用力抿住唇,抬手捂住嘴巴,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掉。
稍微冷静下来后,她也明白,在这件事中有太多无奈。
她脑中顷刻闪过一个念头,是报应吗?
但很快她又抱住头摇了摇,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
父亲当年冒险当间谍,是为国为民,是荣耀的事情,不一样的。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白邵峰把她按到怀里,什么也无法说,只能一声声的说‘对不起’。
第八十四章
白邵峰的坦白
白君陶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抬手擦掉眼泪,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已冷静下来。
“爸,现在都五年了,难道就没有半点进展,这样小妹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有她的安全到底有没有保障?”
他们明白,国安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插手,哪怕老爷子也不行。
不然父亲也不会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受那么多的苦,眼睁睁的看着她……嫁人生子。
想到这里,他眼底又是一片冷凝。
“还有跟小妹结婚的那个赵四海怎么回事?”
资料太多了,五年来每一天的记录,他们也只看了一半左右,很多事情还没完全了解到。
他们只知道小妹是被迫和赵四海结婚的,两人如今感情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
但只要想到赵四海这些年都不着家,让小妹和孩子一直被他的家人欺凌,他心里一股怒火就无法抑制的升腾起来。
哪怕知道对方不归家是和大姐一样,都是在为国家做事。
但他就是没办法不怒。
气赵四海的不负责,也气自已一个做兄长的无能。
这种迁怒,让他自已更加难堪和难受。
听到儿子提起这件事,廖诗韵也想了起来,立即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丈夫。
“别的事情我可以先不管,但攸关乔乔一辈子的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不准有任何隐瞒!”
一想到女儿此刻在那么偏远落后的地方受苦,还生了个孩子,她心就揪着疼。
她现在是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女儿身边,弥补这些年的所有亏欠和关怀。
可一想到女儿可能会比想象中更恨自已,心脏就像破了个口子,眼底的恨意也越发浓厚。
“还有你二弟一家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白芸芸这些年的信又是怎么回事,以及……宾县那个白若乔,又是什么情况!”
白邵峰深吸了口气。
伸手去拉她坐下说。
却被她用力拍开。
白君陶非常有眼色的拉过办公椅过来。
等老妈坐下后,站在她后边,也盯着父亲看。
白若夭也走过来,站在另一边。
六只眼睛就这么盯着,颇有三堂会审的既视感。
白邵峰叹了口气,反正最重要的都说了,其他的也没想过隐瞒。
“当年乔乔下乡的地方是宾县,但是暗中被改成安省的青阳县,为了掩人耳目,又避免我们找过去探查情况,所以那些人又安排了一个假的顶替。”
白君陶眉心一拧,“既然小妹不在宾县,那寄回来的信……”
“都是假的,老二他们的确有参与,不过也确实不知情,被那些人给利用,当然,我不是在给他们开脱,等那边落网了,他们也会有应有的惩罚。”
见妻子脸沉了下来,白邵峰连忙解释。
老二做的这些事,加上这些年的小动作,早已经把为数不多的兄弟感情给磨光了。
哪怕是为了女儿,他也不可能原谅那一家子。
他继续道,“为了避免我们发现乔乔的下乡地点被换,那边直接控制了这几个地方的邮局,并引导白芸芸模仿乔乔的字迹写了自绝信,威胁如果我们去找她就自绝,就是杜绝我们去找人。”
听到这里,三个人拳头都紧紧攥了起来,白若夭满眼凶戾,嘴唇微动,无声念着白芸芸的名字。
“白芸芸为了不让乔乔找我们,这些年也写了不少挑拨的信,而乔乔期间送回的信,都被白芸芸销毁了,所以……现在在乔乔心中,我们已经彻底放弃她,她也与我们断绝关系了。”
说到这里,白邵峰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梗咽。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但这些年每一天的记录他都认真的看。
他眼睁睁的看着最宠爱的女儿从失望、怨恨到绝望,最后变成淡漠。
而最后的情绪转变,让他明白,女儿已经彻底对他们死心,甚至可能连陌生人都不想当了。
廖诗韵颓丧的靠在椅背上,手撑着额头,轻轻摇头,压抑的泣声止不住的再次响起。
白君陶和白若夭也不觉的咬住舌头,只要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就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痛苦。
白邵峰缓了一下,才吐了口气,转了话锋。
“不过结婚的事倒也不算太坏,赵家品性虽然不好,但赵四海品性不错,以前是在国防部工作,资质很不错,原本是有往上升的机会,不过他最后选择了退伍,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乔乔和安安。”
廖诗韵动作一顿,抬起头,“安安,是那个孩子?”
想到报告中对孩子的描述,白邵峰眼神不觉的柔和下来,“是,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孩子,可惜是早产儿,所以身子比较弱,经常生病。”
指甲几乎嵌入手心,白邵峰嘴角带着笑,眼底却嫣红一片。
在听到早产时,廖诗韵脸色又刷的一白,不觉的揪住胸口的衣服,只觉得胸口闷痛得透不过气。
白若夭揽着老妈,死死攥着拳头,“为什么会早产?”
“还是因为赵家人……”
“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不管赵四海怎么样,有那样的家人,他就没有资格和乔乔在一起,欺负过乔乔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廖诗韵双眼通红。
那些记录中,出现最多的几乎就是赵家的人,全都是他们对女儿的欺辱。
白邵峰叹了口气,“恐怕我们没有资格插手,而且乔乔与他应该是有感情,好在赵四海是个有魄力有担当的,回来后就直接分家,现在已经到县城里居住。”
廖诗韵眸子彻底黯淡下来,只剩苦涩和落寞。
是啊,乔乔现在已经恨死他们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还去插手她的生活。
房间内一时陷入压抑的死寂中。
每个人的心似乎在被无声的凌迟着。
半晌,白若夭哑声道,“爸,我想去看小妹……”
“不行。”白邵峰抬手用力捏住眉心,想都没想就否决。
在她还要开口时,冷声道,“如果你想让你妹妹这些年的苦白受,那就去。”
闻言,本要开口的白君陶,也不甘又无奈的闭上嘴巴。
廖诗韵深吸了口气,“我想知道,我的女儿,什么时候能彻底脱离危险,都五年了,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我给了赵呈一个期限,如果到年底还不行,我会用我自已的法子,无论如何,我会把乔乔救出来。”
三人顿时一脸惊愕。
廖诗韵不觉的揪住衣服,“你,打算怎么做?”
第八十五章
暗棋?
白邵峰微垂下眸子,“赵四海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他在部队多呆两年,肯定能晋升,以上级对他的赏识,路子应该会比较顺。”
几人都是一愣,一时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倒是廖诗韵反应比较快,想到什么,她猛然抬头,惊愕的看着他,“你故意的?你是想……”
看到妻子已经猜到自已的打算,白邵峰表情越加苦涩无奈,轻轻点头。
“乔乔等不了,我也等不了,赵四海是我最后的一步棋,我只希望不会有到动这步棋的那一天。”
兄妹俩这会也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脸上也瞬息变色。
白君陶不觉的捏紧拳头,“那,那个赵四海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等需要他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过现在乔乔的情况应该也是在一步步脱离那边的掌控,所以我担心那边很快就会安奈不住,我已经给那边多安排了一些人,无论如何,都会以乔乔和安安的安危为先。”
白邵峰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段日子他不断往那边安排人,已经引起了国安那边的注意,若非赵呈帮着压下来,他这会恐怕要被看管起来。
现在他一边要布局那边,一边要应付国安,着实头疼。
加上这段日子还要与国外那些‘奸商’纠缠,他连骨头都透着疲惫。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三人眼神都复杂起来。
少顷,白若夭迟疑道,“赵四海会同意吗?毕竟这件事很危险。”
既然是被父亲当做底牌,到时候说不定要面临孤注一掷的境地,很大可能会和那边直接正面对刚。
这几十年来,国家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英雄命丧在那些间谍手中,而能让国安亲自出马,还潜伏五年甚至更久,可见这次的敌人是多么狡猾又危险。
虽然她对赵四海有些迁怒,更觉得她配不上小妹。
可现在的他毕竟是小妹的丈夫,万一他出事了,那小妹和小外甥怎么办?
再说,她也做不到自私到让别人去送命,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已过去。
白邵峰垂下眸子,吐了口气,“到时候一切由他自已的意愿,不过……他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