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我糊涂,以后不会了。我已经向单位打了结婚报告,以后我会全心全意对安笙好,把她放在第一位。求您告诉我她在哪儿,求您了。”
从来没有求过人的顾卫霆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最后三个字几乎语出成气,稍有震动就会消散。
主任脸上闪过犹豫,但她想起安笙刚做完流产手术就听到爷爷去世的噩耗,整个人几乎碎裂的样子......
她捏紧拳头断然拒绝了他。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也不用妄想找到她。她不在我们医院,更不在淮城,你把她伤得那么狠,伤得她必须离开这个地方才能活下去。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被主任赶出来的顾卫霆觉得自己在做梦,不可能,她在骗自己。
安笙这么爱他,怎么舍得离开他?
她一定是生气,所以躲起来吓他!
一定是这样。
顾卫霆游魂一样回到安笙的房子,站在衣柜前深深呼吸。
安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手放在柜门上,手背血管蜿蜒凸
起,仿佛接受审判一般极其缓慢地打开衣柜。
空荡荡的衣柜像一记闷捶,狠狠捶在他荒凉的心上,捶散微薄的希望,碎片四分五裂割出无数伤口。
13
在柜子角落,放着一叠整齐的白衬衫。
顾卫霆呼吸一窒,想起过年前安笙喜滋滋地抱回半匹雪白的纯棉布。
“卫霆,我攒了半年布票,这些够给你做五六件衬衫了。”
“过年我在乡下赶赶,年后你就能穿着新衬衫去上班了。”
她身上穿的,还是三年前的旧衣服,洗得发白,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可安笙完全没想过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一心只惦记他。
仿佛有只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刺痛感顺着他的血液流动传遍了全身上下。
“唉,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房子,你们凭什么收走?”
“卫霆,卫霆!”
白婉清的呼叫从不远处传来。
顾卫霆到的时候,白婉清正拦着医院管理科的工作人员,不让他们进去。
“这房子是医院分给安笙的宿舍,现在她调走,房子我们当然要收回。怎么就变成你的房子了?第一次见鸠占鹊巢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管理科的同
志冷着脸说话,最后一句透露了心头的不忿。
骚乱吸引了周围的邻居,大家把围墙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撑腰可不就理直气壮嘛,没见过一个寡妇非但不避嫌,还光明正大天天缠着小叔子的。”
“就是,天天一副高贵样子,恨不得眼睛长在头顶上。实际上一肚子算计,趴在弟媳妇身上吸血不够,还要把骨髓都吃了。”
“安笙多好的姑娘,就是傻,扒心挖肝地对这一家人。现在可算是醒过神了,走了好,省得将来把命搭上。”
平房区没有秘密,谁家的事都有影子。
安笙脾气好,邻居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她都是能帮就帮。
此刻,人群的指指点点和鄙视的眼神,伴随嗡嗡作响的议论,潮水一样涌进院子。
“卫霆,你说句话呀。”
白婉清抓着顾卫霆的手,委屈得直掉眼泪。
顾卫霆把她扯到身后,强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
“麻烦你们给一天时间让我嫂子搬家。”
“卫霆!”
白婉清颤抖着喊。
可顾卫霆挺直身板,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就在白婉清委委屈屈搬家的时候,安笙在摇晃的火车上睡着了。
过隧道时,汽笛声发出长长的轰鸣,惊醒了她。
刚才,刚才,她靠在别人肩膀上了?
那人身上传来肥皂的清香,是个男的。
黑暗中,安笙的脸腾一下红了。
也不知道靠了人家多久,她陷入不知所措的尴尬,恨不得隧道长一点,再长一点。
刺目的光从窗外射进来,安笙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