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狈地撇开眼睛。
“反正我不是。”
他也不反驳她,揉弄的力气变大,顺着她身体舒展的方向把她翻过一边,按住她的后腰,J巴就着半褪的衣服往上顶。
“嗯。”他说。
这一晚温和的X爱像重逢后的安抚,因为知道他床上作风习惯不是这样,所以忍不住胡思乱想。
八点的早课,七点的闹钟,六点不到她就醒了。
昨晚固然温柔,但归根结底,还是一场一夜情。
她醒得早,却困,而他习惯早起,见人醒了,就上前来给她穿衣服。
“――最近和你父亲的关系,还是从前那样吗?”
他半俯下身,耐心给她系好内衣的挂扣,把头发从脊背与布料之间抽出来。
少女窄肩薄背,浓密的长发垂落,露出的侧脸娇美。他看着她,不觉目露怅然。
想到什么,他抬眼道:“是我忘了问,昨晚…感觉怎么样?”
她正偷偷看他的身材,被发现后,立刻红了脸,猛地转回头。
“挺……挺好的。”她结结巴巴,又无比镇定。
“我也是。”他微微笑着回应她。
起太早了,早课不能不去上,但脑子还在从梦里赶回来的路上。她闭上眼,伸出两条胳膊,混混沌沌由着他摆弄。
他审美一向很好,不怕被弄出什么奇怪的搭配。
“你们是朋友,我和爸爸关系好不好,您应该一清二楚才对。”想到分手前他醉酒的怀念神态,她忍不住呛他。
“也是,”他拿来织花的绒衫,帮她穿在吊带外面,一颗一颗系好开衫的扣子:“如果关系好,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去酒吧兼职?”
“你不准告诉他!”她倏然睁开眼,看清他的样子,态度不觉就软化下来:“求你啦,别告诉他……”
他没说什么,没点头同意也没摇头拒绝,为她穿好衣服后就后退几步,安静地望着她。
沉默很久,他突然说:“怎么我们每次有关系,都是因为你要兼职?”
男人的眉眼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我怎么会告诉他?告诉他,让他再责怪你吗?”
她刚想说什么,却咳嗽起来。男人给她喂水,说抱歉时的语气很温和。
“今天要一起用晚餐吗?别紧张,不是约会,我还带了一位朋友。”
if线:03「先有白首偕老,再言宴尔新昏」
蒋颂不是一开始就选择忍耐的。
自己的太太,要忍什么?
重蹈覆辙就已经是最完美的故事,只要他别在雁稚回十七岁的时候跟她发生关系,只要别在那一晚无套内射导致妻子怀孕。
人生的轨迹仿佛一条平滑笔直的射线,蒋颂要做的,只是去掉这两个令他驻足反顾的拐点。
初见,是在雁家老爷子的书房。蒋颂和弟弟蒋勋按时赴约,书房的门虚掩着,还是记忆里的双开雕花红木门。
明亮的光线里,蒋颂不自觉停下脚步,竟然有一丝紧张。
要见她了。这是他回到这里来,第一次见她。
十六岁的雁稚回对他一见钟情的这一天。
蒋勋见哥哥突兀停住,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蒋颂垂眸,轻轻呼了口气:“进去吧。”
雁稚回跟他讲过这件事,她当时躲在他怀里讲这一天。
“我在那个小桌那里坐呀……隔断后面,我在那儿偷偷看你。你喝茶的时候…那壶龙井还是我泡的呢。”
――偷偷看他来着。蒋颂不动声色地回忆爱妻的话。
那他现在抬头,他们应该会对视。她会脸红,很漂亮,睫毛会颤得很厉害,抿着唇看他一眼,然后猛地把头低下去。
蒋颂为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皱眉,但这场莫名其妙的穿越,让他真的已经很久不曾亲近她。
命运做了绣娘,现在与过去被串起来,如同连接一排按照某种逻辑陈列的珠子。
首尾相衔,逻辑不再顺序。他看着青涩的少女,不觉得她冒失难猜,只想她的温度和香气,想她的长发,心动一如当年。
好神奇的命运,在蒋颂对雁稚回一见钟情的这一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码牌归位重理,先有白首偕老,再言宴尔新昏。
心上人未得遇见已愿做心上人,被一见钟情的人先预备好一见钟情。
蒋颂抬起眼,望过去―
雁稚回没有在看他。
女孩子很专心地垂头在填自己的申请表,填的速度相当之快。她家里那条比格在书房门外,尾巴甩来甩去,是在催她,故雁稚回的眼神偶尔撇向门缝,蹙眉,佯装声势地瞪狗一眼,但就是没有一点儿来看蒋颂的意思。
蒋颂:…………
蒋颂沉默了。
他垂下眼,放下茶杯,想自己原来还不如那条狗,那条一直活到雁平桨十九岁的比格犬。
她为什么不看他?不是说一见钟情吗,不是说偷看他,心怦怦跳吗?
男人面色正常地坐在原处,耐心与雁家长辈相谈弟弟的事情,心却缓缓地、慢慢地像被击打的睾丸那样缩紧。
直觉告诉他,有的事情好像不一样了。《黄金时代》里王小波反复重申的,为重锤磋磨的人生,好像反而是在他的黄金时代到来的。
这次,重来的人生里,雁稚回没有对蒋颂一见钟情。
作为男主,蒋颂从来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甚至一下子想不出应对的办法。未来将要出现的完满婚姻,幸福家庭,以及那个叫“平桨”的活泼开朗的孩子,突然被妻子在无意识里叫了终止键。
敏锐的直觉令蒋颂无比确定这不可能只是一个意外,雁稚回无意看他,无意拐弯抹角来要他的联系方式。
正午在谈话声里到来,蒋颂谢绝了午饭邀请,在离开时又望了一眼已经在庭院遛狗的女孩子,只觉得心脏闷痛,恍若重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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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抗拒看之前的存稿,所以来晚了tt上一章的分节方式不利于节奏,我换了一下
重回父母时代的电影印象比较深的有好几部,这个if线想写一个和这些、以及原梗都不太一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
蒋颂其实非常尊重雁稚回,加上两人年龄差以及他道德感的问题,大概率没有强制爱情节
if线:04「第三人称」
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注意到这个人。
在自己世界的边边角角,在生活的背景板里,慢慢把这么一个人的碎片拼凑起来,形成完整的记忆,而后对这个陌生人产生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好感。
开始有印象,是因为与父亲发生矛盾,被停了卡。
她辩解无果不想低头,稀里糊涂又走投无路地找到了一份兼职,给父亲朋友的小侄女带数学课。
家里条件好,她对大学生兼职的价钱没有概念,是母亲一次聊天无意提到,她才知道,给蒋娜娜辅导数学课的工资,甚至超过了当地的平均日薪三倍不止。
这笔钱一直是他付给她的,一种看起来很合理合法的帮助方式。她成功等到父亲妥协,对方总算不再硬性要求她去做一些完全不感兴趣的事,让她有了自己的呼吸空间。
也正是因为心里放着这件事,她才逐渐意识到,原来这个人一直在她身边。
十六岁大一开学之前,在爷爷书房填表,就是他在和爷爷议事。
爷爷大寿,是他帮她拉住了在院子里乱跑的狗。
比格见了生人叫声是有点凶的,又凶又吵,但他并不在意,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离,低声问她手掌有没有被绳子磨伤。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明明施以好意,却从来不讲。
他看起来跟她根本不熟。
补课结束之后偶尔能见他一面,对方礼貌地应她的问候,目光从她头发落下来,最多停在她眼睛的位置,接着和她擦肩而过。除非天气不好,他作为长辈主动提出替蒋勋送她回去,否则几乎不跟她多说什么。
从十六岁到十七岁,她从大一读到了大二,蒋娜娜的数学成绩从81分稳定在100分,以及――
反反复复的擦肩而过;
反反复复的对视那么一眼;
反反复复跟他问候,听他低声应一句“好”。
她还处在对性最好奇的时候。他带给自己的奇怪感觉,她是逐渐才琢磨明白,原来那叫做“暧昧”。
性是一段关系里最容易的事,拉灯脱衣服,简化到极限,满足两个人的条件就够。
可就是这么一件容易的事,也可以复杂到极限,使人要穷尽试探的心思,堆迭无数种暧昧才能做到。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也许是一个想追她又不追她的男人。英俊,可靠,事业有成。
不知道对方的年龄,但因为是父亲的朋友,所以大概也可以说是老男人。
没见过这样的,她想,很难忍住自己那份小小的得意心情。
知道自己是长辈,还敢对她有感觉。不主动,又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大概因为有自知之明吧,晓得自己虽然硬件条件很好,可年纪还是太大了,所以不敢碰她。
她开始用那种骄矜又挑剔的眼神偷偷看他,观察他的身材长相,研究他头发皮肤的质感,从而更具体地猜测他的年纪。
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成熟男人的年轻从来自带沉稳的气质,故又不禁反过来猜他也许要比她以为的更老一点。
哎呀呀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心动没有,总之在十七岁最后一个月的某天,大雨,他在车里第一次发出邀请,想带她去吃季节限定的紫阳花冰淇淋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甜豆沙,味儿的冰沙和软和的糯米层,一支冰淇淋她慢吞吞吃了大半个小时。
期间店员送来午茶,她捏着勺柄,边吃豆沙绣球花下面的冰沙,边抬眼盯着他看。
男人目光晦涩,难以看清,却始终耐心地和她的注视周旋。
说实在的,她有点吃这套,尤其在他开始改口,叫她“雁小姐”之后。
父母从来把她当孩子,蒋娜娜把她当姐姐,只有他把她当大人。
她一直向往的做大人的感觉,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一声低沉悦耳的“雁小姐”里到来了。
“时间还早,送你回学校吗?”见她放下勺子,他适时开口,递来纸巾。
她接过来擦掉唇边的湿意,举止间已经没有那种面对长辈的乖巧,转而变成一种面对追求者时才有的矜持。
没有羞怯,却充满好奇、试探与打量,带一点有恃无恐的恶作剧般的撩拨。
她好奇这个追求者忍耐的范围,以及极限。
“您送我回家吧,雨下得有点大了。”她道:“我现在自己住,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圈,很近的。”
if线:05「hellodoggy&puppylove」
雁稚回在自己住的地方偷偷养家里那条比格。
雁斌上次发火,不准家里再有狗的痕迹出现。她没办法,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大房子,把这只宠爱已久的比格犬养在身边。
蒋颂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家。
雁稚回的喜好一如既往,除却水培的鲜花绿植,她还在走廊处与卧室门口,分别挂了一张薄藤色的丝巾。
丝巾尺寸正合,薄、透,logo与签名印在斜角,上面是白茉莉花枝,以及几只黄蝴蝶。
他看过就收回视线,将雨伞放在下沉的玄关角落,跟在雁稚回身后走进客厅,看女孩子趿着拖鞋匆匆走到一边,放出笼子里的狗。
这狗不知怎么,倒是听话,两人进门时一声不叫,乖乖甩着尾巴等雁稚回放它出来。
蒋颂坐在雁稚回身旁,看她检查小狗的肚皮和肉垫,接着把小狗抱进怀里使劲安抚。
“doggydoggydoggydoggy……我的乖乖的小狗狗狗狗……”
雁稚回抱着狗亲了又亲,喜欢得根本顾不上身边的男人。
蒋颂看着雁稚回逗弄狗的样子,在这一刻患上了宠物后遗症。
他无意识颠了下膝。
这其实是他从前的习惯。家里之前那只挪威森林猫常趴在他膝头睡觉,过一会儿蒋颂就要颠颠它,以确定猫咪的存在。
毕竟它相比于他的身形来说太小太轻,蒋颂怕突然做点什么,导致猫从身上栽下去。
他没注意自己的行为,雁稚回却细心地注意到了。
她从男人动作的幅度猜测蒋颂应该养猫,毕竟他逗动物的方式非常自然,而且熟稔。她有时候也会这么颠她的小狗,那感觉敦敦的,像充了沙砾的小皮球。
“您是有养猫吗?”雁稚回没忍住,问他道。
“嗯。”蒋颂答她,答过后微微怔住。
他想起自己是养猫,但那是同她一起养,在二十年以后。现在的他还在独居,家里除了植物,没一点儿多余的生命。
蒋颂突然寂寞起来。
今天意义特殊,因此他一改平素的冷淡,贸然发出邀请,得以在这个下午跟雁稚回以约会的名义出行。
纪念日纪念了二十个年头,第二十一个是第一个。
蒋颂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子。
这明明是他的妻子,他们还有一个勉强算是懂事的儿子。可因为她的不动心,他根本没有正当的追求她的借口。
他自以为的情深根重,对雁稚回而言只会是别有用心。
雁稚回抿着唇,心里有些开心。
背景板叔叔养猫,她想,他应该是很温柔的人,至少比她爸爸温柔得多。家里能养一只比格,已经是雁稚回跟父亲求了很多次才换来的结果。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但不尴尬,只是缓慢滋生氛围而已。
女孩子好像在想什么,抚摸狗背的动作愈发温柔,把白棕相间的毛摸得油光水滑,摸得狗直哼哼。蒋颂平静地看着,心里开始嫉妒。
这条狗跟他关系向来一般,一直到它死。但雁稚回很爱它,导致蒋颂也无比熟悉这条比格的习惯。
爱争宠,常装病,脾气差,能吃的不能吃的什么都吃。
“我的小狗最近,腿脚不太好用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养猫的话题,雁稚回跟他亲近很多,矜持地理了理耳畔的头发,顺口说起自己的事:“它走路总是有点拐.....”
令雁稚回意外,她话音才落,一只大手就从旁边探过来,指骨修长,手背上有青筋,食指指根卡着一枚装饰性的素戒。
雁稚回看得有些出神,眼睁睁瞧着这只手捏了捏狗狗爪子的肉垫。蒋颂仍保持着跟她的距离,温声道:“可能只是懒得走,你平时抱它太多了。”
“啊.….抱它太多了吗?”雁稚回感到双颊发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
是为这只手看起来很性感,还是为自己太宠爱这只大耳朵狗狗。
雁稚回不太清楚。
“抱它太多了。”蒋颂重复她的话,或者说他的。
雁稚回怀疑地看向狗:“懒得走吗?”
蒋颂从善如流:“懒得走的。”
他用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眼神注视着雁稚回,看女孩子仓促站起身去给狗盆添水,又在意识到狗粮与饮用水都是按时自动补充时,尴尬地放下水杯。
蒋颂不想她为自己的存在感到压力,站起来主动开口:“该告辞了,雨天贸然邀请是我唐突,但……雁小姐,谢谢你愿意答应。”
男人微微颔首,转身走向玄关。
“……诶…哎……蒋颂。”雁稚回叫住了他。
她这次没叫叔叔,蒋颂回过头,雁稚回正撩起走廊处的丝巾挂面,眼神清澈又放心地看着他。
“我先去换一下衣服,刚才从车里出来那一小会儿,裙摆弄湿了……我还有话要说呢,您在我卧室门口等吧,这样彼此都听得见。”